罗德门医生痛得喘不上气来,他知道自己的肋骨骨折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但心里永远记住这双冰冷的黑色的眼睛。
“向财务公司报告吧,让他们来清点收获。不过好像很穷……”郝刚巡视完几间房子后说。
随后,他们又去了学校,没人下车,因为那只是大竹棚,一些木头长条桌,凳子,一眼就看完了。
当到了蔗田管理者们的住宅区后,他们才懒洋洋地下了车,检查过十八间住房后发现,这些人收拾东西很细致啊。逃跑时间准备充分就是好。从地面上的痕迹可以看出,他们还有马车,牛车等交通工具。
回吧,一天后回来才是重点。可建国安董事非要弄清几个关键数据再走,一天地等待会让人心里等得痒痒。
于是,大家都陪着建国安董事自己挑选的测绘小组到处跑。无聊地看着他们架着平板测量仪三角架和经纬仪三角架,一会树测杆,一会举红旗的,忙得很。
这期间没有明人敢上前来搭话围观,问什么时候我们这的平房可以*啊。最大胆的不过远远地观看。
赤嵌地区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在刘结首的家里。王牛小老儿当着许多人的面把所有的情况都汇报了。再加上非要跟来的王四的补充。刘结首得到了比较客观的材料,而不是那告示上用粗鄙不堪的字迹所表达的内容。
那字真是烂啊。用杨童生的话说,此字可以看出写字这人非常圆滑而小气但这不是重点,刘结首考虑的是,这是一个机会,大结首和荷兰人一起跑了,他是否能在这次变化中搏得上位到大结首。他也可以承揽所有税源的!
“他们真的亲口说过减到三成税?”
其实告示已经被揭下来,被刘结首看了八十遍了。可是他还是又问了一句。
“是的。他亲口对小老儿说的。”
“才减三成?不像是成大事者……”杨童生也笑着插嘴说,“由此让我迷惑……莫如说,迎闯王,不纳粮。或曰,土地分予尔等……”
刘结首回答道:“哈哈,说说而已,待得了天下,那不是予取予夺?”
王牛老儿听得稀里糊涂,云里雾里。想必其余之人也是如此。
“如此我便信了,待一日后,听从他们安排。愿刘结首高升啊。”
“哈哈,小老儿有杨公子相助,何愁不成。”刘结首开心地笑了。
“何谓公子?一刀斩去,二十年苦读烟消云散……此间能保家室齐全者几人?有何商议?彼大王换作此大王而已!”说完,杨童生起身出外,连个招乎都不打,摇摇晃晃而去。全屋人没有一个说不字的。
杨童生可是大家族的旁支,当年郑芝龙移福建之民于台湾时,便听从族长安排,也来到台南,负责给家族另开一枝,且做伏笔。
王四看得眼睛直冒小星星,真牛逼啊!难怪他耕田时有人帮,收获时也有人帮!读书人真的好厉害。
杨童生走后,刘结首变了脸色,说:“一日后,听从安排。可有异议?!”
屋内人唯唯诺诺。
穿越者的车队终于回到热兰遮城了,此时已是傍晚。
建国安董事带回了简单的数据,他粗略知道要打几口机井,才可以在后面的干旱中起做用。并且想在向董事会汇报工作时,如何向伍大鹏董事长表示一点点的歉意。那天,他不知怎么说话太直接了,是年轻的后遗症?
他真不是秀自己的爱情,看来只要人变年轻,说话就会直接,容易伤人啊。大鸟光膀子干他干不好的工作怎么了?自己一个应当是教授的人不也是在碾米吗?不该随意指责,对不起啊。
安保队的组长郝刚,运用了两副担架,这是从那个医院能找出来的不多的用品。他们把昏迷的那个家伙带上了,向热兰遮城汇报时把这个病人的病情细说了后,马军院长认为不是传染病,同意把他来来。
他们又把那个医生也带上了,还给他扎了个肋骨受伤后特有的包扎。大家都当过兵,还会一点战场紧急处理的。又给他辅上了医院里的厚床套,其实就是稻草编制的。
郝刚组长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他这一脚是用尽了力气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气大。
其实他是个被动失败者,从军队退伍后,他被分到一家国有建筑公司当了保安,此时公司正承办某国家重点项目。
可恨的是,当地人总是小偷小摸,于是领导火了,扣了保安不少钱,让他们狠抓一下。他们很随便就抓到小偷了,于是吊起来打。
小偷是郝刚抓住的,他不愿这样处理,提出送公安,可是被扣钱的队友不干的,说,尼马的,这群小偷害我们啊,扣了我们几百块呢。先打了再说。
于是打,结果打死了。这就倒霉了,网上一片怒骂,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于是领导开除他们。郝刚跟着沾包了。
后来他到北京作保安。当他应聘时,伍坚强队长亲自看了他的散打,果然有手段,这才聘用了他。当然郝钢也顺利地参加了穿越。
回到热兰遮城后,两个老外先享受了刚建好的热兰遮城医院中心。罗德门医生和那个士兵住进了热兰遮医疗中心。
原先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撤了,它要给将来的农业基地用。又把那几个伤员统统赶到平民区的教堂里了。老家伙们,你们照顾他们吧。
马军院长抱着双肩说:“一个个装着挺狠地,可一遇到受伤的,连阿猫阿狗的都送我们这儿,又开始装有爱心了。不知道救他们命会影响我们的药品用量吗?现在你们一个个像是活动医药库似的没病,以后这里的病菌病毒适应了我们后,我们怎么办?”
郝刚组长不好意思地说:“马院长,给你添堵了。那个年轻一点的荷兰人,我踹狠了点,听声音都知道骨头断了,您给看看……那个昏迷的我本想扔了,但小猫小狗的也给看看吧,你要是说让我找个地方埋了他……我也能做到。”
“别胡说,当个治疗范本用吧。”
马军院长检查了一下罗德门医生的身体,连个x光机都没舍得给他用,虽然穿越者们足足带了两台中型x光机,四台便携式x光机。
马军院长通过触摸式检查,发现这小子左胸第十一根和第十二根肋骨断了。
他对郝刚组长说:“没事儿,断了两根肋骨,这俩根肋骨作用最低,不用处理,一会给他挂个吊瓶就行了。”
然后他又对小马和小赵说:“你俩都说说,骨折防止内感染,配什么消炎药最好?怎么治疗?不许查资料。”
小马和小赵吭吭叽叽地想着。
旁边的乔美银心中偷笑。想做医生啊,第一件事儿,就是背药典啊。
小马给出的配药是生理盐水250毫升加4克磺苄西林,口服接骨汤,外敷神农镇痛膏。
小赵前俩天一直被抽调去打捞沉货,直到安保队回来才调回来,没时间学习,他勉强地说:“口服头孢吧?不用挂瓶……”
马军院长点评说:“小马的稳重,小赵的……也可以。你们继续努力,很快就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了……”
说完他又征询似地问乔美银:“乔医生,您看呢?”
乔美银微笑着说:“嗯,再努力一点多背背,肯定行。”
郝刚组长在旁边一直看着,心中发誓,病死也不找这俩个家伙看病。
马军院长刚才对罗德门医生的检查,让罗德门医生疼得满脸大汗,立刻没有了四处观看的念头,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从他被抬到车上后,他就不停地四处观看,铁板做得车子竟能自行行走,好像还能被人控制,这是为什么?这些健壮的人拿着什么武器,刺刀不算什么,那火铳下方弯弯的东西是什么?那些人的帽盔不是钢的,会是什么做的?忽然他又看到了郝刚组长正在用冰冷的黑眼睛看他,罗德门医生马上感到肋骨剧痛,连忙闭上了眼。
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热兰遮城,天已经要黑了,远处看不清楚,但是城里却亮起了奇怪的东西。一种圆圆的像是球一样的东西发出灿烂的光茫,上帝啊,只应你才能发出如此明亮的光!
他连好好看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抬进了医疗中心。他看到原先的大仓库也变了模样。里面光亮无比,不由得不让他眯起了眼睛。
雪白的墙,雪白的天棚,雪白的床单,甚至……他刚要认真看一下窗户上是不是真是大块的玻璃时,俩安保队员把他从担架上掀到床上,手法粗暴。罗德门医生很是疼了一会儿。
但绝没有刚才那个穿着白长衣戴着高高的白帽子的人用力按时疼,等疼痛缓了一些后,他静静地望着这些穿着同样身服的人。
罗德门医生现在一点也没有害怕,甚至他在心里后悔为什么不多学明人的语言。他听不懂这些人围着他说些什么,但他断定这些人一定也是医生。
而且他们一定是和明人有极其亲密的关系,虽然他们身高和动作、表情、语言都不太相同,但长像上他们非常相似。
还有地方也相同,他只是能感觉到而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还像呢?罗德门医生苦苦想着。
第八十章穿越者们的经济体系
最后给罗德门医生挂的是磺胺类吊瓶,因为在计划中,所有抗生素中,它会被最快的生产制造出来,毕竟它的生产技术难度不算大。哪怕是实验室制法也够穿越者们用的。
小赵被要求再练一遍输液扎针技术,因为他的水平远远比不上小马。小赵静下心来,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分别固定罗德门医生手背上的血管两端,在血管上边以30度斜角进针,回血后,针头稍挑起,顺着血管进入,成了!小赵顺利地给罗德门医生扎上了。小赵得意地冲着小马扬了一下眉毛。
小马心里话,那个病人血管粗大,叫个人就能扎上,白人天生适合输液,你牛逼什么。
罗德门医生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些奇怪的人。
四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后,那个女人出去拿回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水,一个脸上有红疙瘩的男人,在他的手背上扎进了一根针,那根针后面连着一根细管,细管又连在那个玻璃瓶子上。他感到有水正进到身体里,很奇怪的感觉。
他又看到那些人此时正围在一直昏迷不醒的病人的床前说着什么,他心里真希望能听懂他们的话。这些白衣人绝不是坏人,而且那个女人望向自己时,黑眼睛里全是怜悯,好像自己的妈妈看见自己病了一样,尽管她十分年轻。
“你们看他的血常规检验,”马军院长递给小马和小赵病人的血液检验单,“说说你们的判断。”
穿越者带的是全自动血项检测仪。不过,他们早晚还得用显微镜来人工计算白细胞,除非他们的电子技术能高速发展到晶体管和芯片时代。
那单子上的白细胞计数高,在15x(10的九次方)~30x(10的九次方)/l之间,中性粒细胞增多并伴核左移现象。血细胞压积和血红蛋白同样增高,这是血液浓缩的标志,而并发dic时血小板进行性减少。
乔美银医生扫一眼就记住了。两个家伙哼哼叽叽地说:“白血球高吧……有伤口?是烫伤造成的吧?”
乔美银医生在心里摇了摇头,这是典型的感染性休克。在病原菌未明确前,可根据原发病灶、临床表现,推测最可能的致病菌,选用强力的、抗菌谱广的杀菌剂进行治疗,在分离得病菌后,宜按药物试验结果选用药物。剂量宜较大,首次给冲击量,由静脉滴入或缓慢推注。为更好地控制感染,宜联合用药,但一般二联已足。常用者为一种β…内酰胺类加一种氨基糖甙类抗生……
马军院长一直等着他俩的诊断……但看见他们涨红着脸,一直没有说什么时,心里感叹着药典不是一般人能背下来的,想当年自己真苦啊。
“没关系,我慢慢讲给你们听……”马军院长足足讲了半个小时。
乔美银医生心中大赞,无论是病因还是治疗过程,抗酸抗休克的办法等,都很有针对性,甚至连种种副作用的应对都考虑到了。这还是没有细致检查的结果……
三个人都对马军院长心服口服,这可不是蒙人能蒙出来的。
“好了,小赵,你也给他挂一个磺胺吊就行了……”
啊,三个人一下子呆了,这么简单的措施和他刚才滔滔不绝的治疗方案反差太大。
马军院长冷冷地说:“我说的是针对我们的,他们配吗?”
小马和小赵把头点的像吃米的小鸡,对,对,宝贵的广谱抗生素哪能用到他们身上!
乔美银医生笑笑,没说什么。在心里对马军院长叹了口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像大男孩子一样的荷兰人,见他正焦急地看着这面,湛蓝的眼睛里全是渴望……
马军院长最后说:“一会儿等着郑德生医生整理好中药库后,你们去请教下中医是怎么处理这样的病症,多会一样有好处。ong》咱们没有中西医之分,只要对我们有用就行……”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财务部门的六个人全部出动,二十四个安保队员全部出动,还增加了一辆四轮车。
他们晃悠悠地到了赤嵌地区的主要街道。果然许多明人都站在街道两旁又害怕又紧张又好奇地看着车队。
人类的接受能力是极强的。
动力滑翔伞第一次出现在赤嵌地区的上空时,那是一个鸡飞狗跳的场景,人们抱头四窜的场景,可随着出现的次数增多,已经没有害怕的人了,甚至像王四这样的小孩子,还开始跟着动力滑翔伞跑了。
现在这些人在刘结首的带领下,以迎王师的阵势来迎接穿越者们。
建国安董事一边小心开着车,一边对副驾驶座上的梅乐芝经理说:“真容易啊,他们真听话。”
“嗯,一个善于包容的民族也一定善于投降,而且投降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们民族不缺冒险精神,只是缺主动的冒险精神,只要有可能活下来,他们遵从和忍受一切统治和盘剥。随便是谁都能统治他们……”
“是啊,以前大……大鹏董事长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他第一次的提议竟被我们否了……还是他有眼光啊。”
“否定之否定后才会出真理……指责、批评、反对可能是最有力的帮助……”
建国安董事笑了,他拍了拍方向盘说:“就像刹车系统一样?”
“对,新车手只会看车速有多快,老车手会关心刹车系统的质量。”
“你认为我们的车的刹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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