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
金自点站起来,为今天的宴会致辞。
他乃是大匡辅国崇禄大夫,是最高品级的文官,也是李综的心腹,他来主持这个宴会,规格可谓是相当的高了。同时,由于他处事圆滑,手段了得,无论是主战派还是投降派,都不克不及不买他的帐。正是由于他的缓冲,朝鲜的政局,还能勉强维持,没有产生内乱。
金自点从洪武时期朝鲜建国的时候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壬辰倭乱,文辞华丽,声色并茂。尽管其中有很多是空话套话,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是张准也不克不及不认可,中国和朝鲜,关系简直是太亲密了。这一点,即使在后世二十一世纪,也没有改变。偶尔朝鲜有点不听话,有点顽皮,天朝上国看在悠久的历史上,也就一笑而过了。
例行的客气话套话结束以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准的身上。因为,按理说,主人家颁发致辞以后,就轮到客人致辞了。他们都想知道,张准到底会说些什么。尤其是那些王族的年轻女子,更是眼神熠熠发亮。不过,令她们遗憾的是,长身而起的,不是张准,而是高弘图。这样的宴会致辞,对高弘图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连稿子都不需要的,张口就来。
张准深知今天的宴会,免不了一番机锋,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他是吃饱了才来的。在赴宴之前,他已经在绫阳宫吃得很饱了。相信在座的各位,也已经吃得很饱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啊
果然,高弘图刚刚致辞完毕,还没有坐下来,崔鸣吉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都督大人,准备在朝鲜勾留多久?”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落在张准的身上。
崔鸣吉的话直指核心,让所有的朝鲜人,都不克不及不高度关注。
张准神色不动,心里却在大骂这王八蛋来者不善。这个问题很是的刁钻。他要是回答只是在朝鲜勾留一个月不到,必定会让朝鲜人失望透顶。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匹敌鞑子?纯粹是来旅游的,没有丝毫的诚意。
要是回答勾留时间很久,他又必须回去国内。鞑子在年底之前,肯定会越过长城南下的,张准必须回去河间府指挥战斗。崔鸣吉肯定是从鞑子那里得知了什么消息,才会这样问的,故意挤兑自己。
高弘图悄悄的看了张准一眼。他知道崔鸣吉的话欠好回答。要是张准不想回答,他就打圆场了。对他这样的老圆场绝对不是问题,轻轻几句话就能接过去。问题是,打圆场以后,朝鲜方面,难免对张准会有些失望,会影响张准的形象。仁川港一战,张准好不容易才给了朝鲜人一点匹敌鞑子的信心,不克不及一举手又抹失落了。
幸好,张准微微一笑,懒洋洋的说道:“这就要看崔大人愿意我勾留多久了?”
高弘图马上眼前一亮,下意识的赞赏的点颔首。谁说张准的言辞不厉害,偶尔冒出一句来,足够语惊四座的。这样的回答最好不过了,直接将皮球踢回去给崔鸣吉。看你小子以后还问这么刁钻的问题,挤兑死你丫的
朝鲜全国上下都知道,你丫的就是投降派,是鞑子的狗腿子。你会欢迎张准在这里常住?你要是说欢迎张准在朝鲜常驻,那就是口不对心,朝鲜全国人民都鄙夷你。要是你说希望张准快去快回,那汉奸……嗯,朝奸的嘴脸也太难看了。
并且,张准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暗自讽刺在朝鲜国内,能做主的,不是国王李综,而是这个投降派崔鸣吉。这是伸手捏捏朝鲜其他官员的脸,提醒他们一下,以后别对这个崔鸣吉那么客气。他就是一个从二品的官员,算个屁啊
果然,此言一出,反应快的朝鲜官员,如尹集和吴达济,脸色都有些阴沉,看着崔鸣吉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对路。李综和洪翼汉也反应过来了,对崔鸣吉的观感,也是大为降低。只有金自点等人,完全若无其事,果然是打酱油的高手,简直和申时行可以相比了。
崔鸣吉反而是最慢反应过来的。张准的机锋,他还没有领会到。崔鸣吉身边的一个红衣官员急忙说道:“都督大人远来是客,朝鲜上下固然欢迎备至。国王陛下素来好客,还请都督大人在朝鲜长住一段时间,以便国王陛下尽田主之谊。要是大人只呆几天就走,岂不是让国王陛下失望?”
这人乃是正宪大夫金五望,和崔鸣吉有哼哈二将的合称,一肚子的坏水。他将张准给崔鸣吉施加的压力,全部都转嫁到了国王李综的身上。同时提醒国王李综,要是张准来几天就走,到时候大金国施加压力,看你能怎么对?显然,这样的话,对国王李综是很不礼貌的。不过,自恃有鞑子撑腰,金五望也就无所谓了。
果然,周围的朝鲜官员,又将疑虑的目光,投向了国王李综。而国王李倧的脸色,恍如更加的疲惫了。金五望话里的意思,他固然听得出来。不过,金五望的提醒,简直是他担忧的。张准在朝鲜,能够勾留多长的时间?要是张准只呆几天就走,他还真的不敢跟张准过分亲热。
昨晚仁川港的战斗情况,大部分的朝鲜高层都知道了,很多人还验证了冯高宝的首级。李综也亲眼看过了,确信无疑。显然,要是张准持久在朝鲜战斗,匹敌鞑子,肯定是有几分掌控的。可是,如果张准在朝鲜,只是蜻蜓点水,一闪即逝,那就糟糕了。一旦朝鲜态度强硬,将鞑子的怒气刺激起来,然后张准拍拍屁股走人,最后悲剧的肯定是朝鲜人啊
这绝对不是朝鲜主战派愿意看到的。
因为,朝鲜的主战派和投降派,最大的特点,就是主战派的手上没有军队,投降派的手上有军队。沈器远和郑泰杰两人,还有鞑子,就是投降派的坚实后盾。相反的,主战派就没有直接掌握军队。汉城周围,以及朝鲜南部的军队,还有水军,都掌握在国王的手上。而准确来说,国王李综目前只是中立派,看风使舵派。
在这些人的目光里,张准感觉到凤坪君李觉的眼神最是锐利。很显然,这位年轻的王族,一直都没有抛却过重新领军的梦想。可是,他要重新领军,就要获得明国的支持。准确来说,就是获得张准的支持。
高弘图含笑说道:“金大人没必要担忧。威海卫和仁川港之间,只有两天的水路,大明和朝鲜,原本就是一衣带水,就好像是挨着的邻居,随时都可以提供援助的。”
这是在化解金五望的攻势,为张准的决定铺平道路。无论张准怎么决定,都能自圆其说。不过,多几几何有些打圆场的意思。威海卫和仁川港,简直只有两天的水路。问题是,军情紧急,两天的水路,能够决定很多事情。没有虎贲军驻守在朝鲜本土,怎么说都有点不太平安的。
凤坪君李觉的神情,更是有些失望。他垂头端起酒杯,默默痛饮。当全场只有他举杯喝闷酒的时候,自然就显得很是的突兀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在无声的抗议,自然不会制止。
忽然间,张准慢慢的举起右手。
他有话要说。
全场马上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准的身上。
张准冷峻的说道:“只要贵国愿意,虎贲军是可以在朝鲜常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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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第592章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0592)
虎贲军常驻朝鲜?
所有人都微微一怔,随即寂静一片。
虽然是短短的一句话,分量却很是重。对朝鲜人来说,驻军绝不是一句话就能够决定的。在自己的国土上,驻扎别国的军队,这是很是严肃的事情。几十年前,明国的军队,也没有在朝鲜常驻,都是兵戈的时候才到来,打完仗就离开的。
朝鲜李氏王朝建立以来,唯一的国外驻军,就是现在驻扎在朝鲜北部铁山的鞑子了。而鞑子的驻军,正是朝鲜人积极寻求明国帮忙的根来源根基因——他们要明国帮忙驱逐鞑子的驻军。可是,总不克不及鞑子的驻军撵走了,又在自己的本土上驻扎明国的军队吧。好吧,明**队和鞑子简直不合,容易接受很多。可是,要是不消驻军,岂不是更好?
驻军,牵涉到本国的主权问题,牵涉到钱粮的供应,牵涉到两**队的协调,牵涉到两**队联合作战的指挥权……在这样的宴会上提出驻军,朝鲜方面根本无法回答。这样的话题,私底下不商量十天半个月的,连一个基本的头绪都没有。想要商量这样的事情,双方都必须成立一个专门的谈判团才可以。
正是因为这样,张准才会抛出这个大礼包,让朝鲜人头痛去。我们虎贲军连驻军都承诺了,其他的事情,就更加不消说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朝鲜如何操作了。他估计,朝鲜方面,没有三个月的时间,肯定无法给出一个初步回答。
有三个月的时间,他可以回旋的余地就大了很多。有三个月的时间,虎贲军和鞑子的战斗,应该差不多到尾声了。有三个月的时间,薛知蝶的造船厂又要有十八艘的剑牙舰下水。到时候,无论朝鲜是承诺驻军,还是拒绝驻军,虎贲军都进退自如了。
果然,此言一出,朝鲜方面马上没话说了。李综和金自点、洪翼汉等人飞快的交换一个眼神。显然,此事必须慎重考虑。无论是驻军,还是不驻军,对朝鲜来说,似乎都是麻烦事。驻军,涉及到主权问题,容易授人以柄,遭受攻击。不驻军,又涉及到平安问题,朝鲜的平安无法包管。
当初,明军进入朝鲜抗击日军,前前后后一打就是好几年,中间又停顿了好几年,认真是将朝鲜人折磨惨了。要是明军直接在朝鲜驻军,这种事情就不会呈现。因为,只要日军一有动作,驻扎朝鲜的明军,就能及时反应,不需要从后方调来。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军情紧急,哪怕只是节省几天的时间,都是很是有用的。
只有崔鸣吉好像没有听到张准的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都督大人带来的军力,是不是太少了一点?好像只有六七百人?”
张准淡然自若的说道:“祖承训的人也不多。”
崔鸣吉语调尖锐的说道:“祖承训先胜后败,史儒却是一败涂地。”
高弘图插口说道:“崔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多来点人?没问题,只要有需要,我们大明有的是人。你要几多,我们来几多。只怕我们来了太多人,崔大人又要不高兴了。”
这一次,轮到他发飙了。
比军队的人数?朝鲜和女真全部加起来,还不到明军的两个手指朝鲜军队才几万人,鞑子的军队,撑死也就十几万。明军可是动辄就几十万,上百万的。只有脑残才会和明军比人数。
崔鸣吉提到的祖承训和史儒,简直很是的尖锐,也很是的阴险,同时又有轻视大明的意思在内。他想借史儒和祖承训的故事冲击张准。当初,日军刚开始进攻朝鲜的时候,朝鲜军队一泻千里,心急火燎的向明国求助。明国朝廷由于不了解敌情,最初只派了一支偏师前往朝鲜。
万历二十年(1592年)七月,明朝派辽东游击史儒率骑兵二千出征,副总兵祖承训(即明亡时总兵祖大寿之父)率骑兵三千继后。史儒进到平壤附近,因道路不熟,误中埋伏,适逢大雨,火器也无法阐扬作用,后全军覆没,史儒力战牺牲。
其后,祖承训率领三千骑兵乘敌不备,攻入平壤,随即陷入巷战,被七百名日军火绳枪手连番伏击,骑兵和火统的威力无法阐扬出来,结果全大大都阵亡,只有祖承训等寥寥几人逃回。
消息传来,明国朝廷马上好像炸开了锅一样,群情激昂。此时主战派也罢,主和派也罢,纷繁要求明朝出动大军远征朝鲜。最终,李如松率领数万明军浩浩荡荡的进入朝鲜,经过一连串的战斗,将日军揍得鼻青脸肿的,还气死了丰臣秀吉。
说起这段历史,朝鲜人自然清楚。他们很是明白,汉人一直奉行儒家的中庸之道,讲究以德服人。一般不会主动监犯。可是,要是真的惹到汉人冒火了,下场一定会很惨。日本人最后的下场就很惨。
张准虎目横扫,缓缓的说道:“我不讳言,大明目前简直是有些困难。古人有云,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只有在危难时刻,才能显出高贵的品质来,我想国与国的交往也是如此。又有古人云,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话音未落,崔鸣吉就以为自己揪住张准的言辞,迫不及待的插口说道:“都督大人的意思,是说我们朝鲜人是狗吗?”
高弘图冷冷一笑,毫不掩饰的说道:“崔大人敏感了。都督大人屡次强调,大明和朝鲜,乃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既然是邻邦,那自然史宗族同宗,怎么可能是狗呢?崔大人可能是在鞑子的面前某些动作做多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到骂人不带脏字,又是用汉语表述,在场的哪有人是高弘图这些老官僚的敌手?崔鸣吉马上气得几乎吐血。高弘图等于是就地骂他是狗,他又不克不及辩驳。他总不克不及说自己和鞑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鞑子那边是要不高兴的。
金五望插口说道:“大明和大金,眼下正在交战,孰胜孰负,现在还欠好说。明国先失抚顺,再失沈阳,再失辽阳,最后连宁远都失去了。明国此刻自顾不暇,只怕无力插手外藩了吧?”
高弘图淡然自若的说道:“跳梁小丑,不足提矣。若非我明国内部有争斗,有民乱,岂轮到建虏肆虐?你看我们山东军民团结一心,就轻松的让鞑子吃了一个大亏。一旦明国上下团结一心,剿灭鞑子,平定内乱,指日可待。”
提到内部的争斗,内部的民乱,就是金五望也欠好答话了。因为,他现在和崔鸣吉的立场,是站在鞑子这边的,和国外李综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他如果就这个问题展开的话,可能会被洪翼汉等人攻击。洪翼汉等人一致不吭声,就是冷眼旁观,期待最后发力呢
事实上,洪翼汉等人不说话,简直是有最后发力的意思。因为,朝鲜内部的情况,和明国可谓是同命相怜。一提到内部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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