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萨难辞其咎,虽然他想说他已经尽力了,事实上他也尽力了,但显然他没有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一段路程很快走完,范德萨迎着雪花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不是比尔国王办公的公务厅,而是比尔国王的家。
一个老管事从大门前迎上来,带走马车,而后出来几个卫兵亲自引着范德萨走进这个印第安式的小院。
“比尔国王为什么在这里见我呢?”
后院的一个草棚下,熊天赐坐在一个小石台旁,正看着漫天雪花纷纷降落,落在低矮的白桦木围墙上,一点点堆积起来。
“参见陛下!”范德萨急忙上前行礼。
“不用客气,这里你有你和我,没那么多讲究。”熊天赐解下长袍,递给身边的士兵,又打个招呼让所有人都撤下去。
“东方人讲究意境,所以一到下雪的时候他们就会邀两三个知己,找到一处僻静的庭院,一面赏雪一面饮酒作诗,此为人生一大乐趣。”熊天赐微笑着,将一壶温酒替范德萨倒上。范德萨受宠若惊。急忙接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惶恐。
比尔国王话中的意思显然也将自己划分到知己的行列,这让范德萨怎么能不感动和惶恐呢?自从他跟随着比尔国王,这么多年来始终忠心耿耿,但得到比尔国王对这份友谊的肯定,对他来说很重要,今天他终于得到了。想到自己办砸了差事,范德萨更加惶恐。他甚至有点抬不起头来。
“最近你很辛苦,我特意请你来不是为了工事,只是想和你喝两杯,不要太拘束。”熊天赐端起杯子半天却见范德萨只是愣神,只好笑着说道。
“陛下,我,真该死!”范德萨反应过来。急忙端起杯子,用杯沿碰了一下熊天赐的杯底,等熊天赐喝了他才随即喝了。
“范德萨,我觉得你变得中庸了。你们西方人虽说讲礼节,但和东方人的礼节有所区别,为什么你现在举手投足都像是一个东方人呢?”熊天赐皱眉问道。
“可能是和陛下以及各位大人待久了,这样也挺好地。”范德萨小心翼翼说道。
“各有长处吧。其实不但是你,现在帝国的很多印第安人也受到影响。有好的影响,比如说,韩洋和他的十二个老婆的家族,因为女性居多,一般深居简出,她们闲暇之余就在村子里建立很多制衣厂,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卖钱。当然了,也有不好的影响,比如说,新河东省,野牛山附近的印第安矿场主,他们从荷兰人那里学会了精明,学会如何利用通货膨胀投机倒把。囤积大量矿石。时刻关注着战局的发展而调整他们地经营策略。当然了。商人追求利益这无可厚非,我也不能强迫他们什么。帝国是在合并很多印第安部落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这些家族的势力不可忽视,如何让他们为帝国效力,一直是我头疼的事。”熊天赐将杯中酒喝干,继续说道,“奇袭新法兰西第一军团这场胜利对我们很重要,至少会让很多投机者和观望者清醒地看到形势,从而站到我们这一边。你说呢?”
范德萨听着熊天赐的话,忽然猛省到,这是比尔国王在点化他。是啊,为什么自己将那些商人忘记了呢?他以前也曾经联系过这些人,但当时物资不是很紧缺,而且他们态度消积,是以范德萨将全力集中在帝国内部的系统上。现在形势非同往日,华印帝国凭借着这场胜利气势正盛,相信没有人会相信华印帝国会垮掉,既然如此,他们就不敢再将各种货物囤积起来,那自己岂不是能征集到更多物资?
想想啊,切诺基家族控制地野牛山的矿石,要比坎伯兰山区的矿石节约大量成本,韩洋家族过冬的衣服,河朔索伊家族的粮食,特拉华印第安人的优质木材和海盐,安西家族的皮毛……各种物资逐渐在范德萨地脑海中流过,仿佛是正通过一条条驰道运往各个战区,顿时让他豁然开朗。一个月,只要能支撑一个月,帝国的战争机器就会进入良性循环,从紧张的压力中解脱出来!
“陛下,非常感谢您的见解,这杯是我敬你的!”范德萨一扫愁容,感激地看着比尔国王,端起酒杯。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比尔国王会安排在这个印第安小院中和他见面,这是他提醒他,时刻都不要忘记了,这里本来是印第安人的土地,要统治这片土地,也必须依靠印第安人。
“好了,现在工作的事放到一边,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熊天赐赞许看着范德萨,哈哈大笑道。
半月后,范德萨带着比尔国王的旨意走访了各地地贸易代表和一些印第安贵族,成功说服他们将囤积的货物卖给帝国,从而解决了燃眉之急。
同样因为战争物资感到紧缺的还有新英
新法兰西。新英格兰的贸易始终处于萎缩状态,英~的风险提高,从而影响到海外贸易,华印帝国的军事压力也让他们有些力不从心。好在伦敦的银行家很看好战争,美洲战争能取得胜利最好,当然更重要地英格兰和荷兰地战争如果取得胜利,那他们地日子就会好过很多,是以这些乐观派很乐意接受威廉姆斯总督的贷款请求。
新法兰西地日子相对要苦点,本来中西部的胜利为他们赢得了更多的支持,但随着俄亥俄河第一军团的失利。胜利的天平再次回到平衡点,戈林将军有些懊恼。那些大商人对他开出的无非是空头支票,可他们投入战争的物资却是真金白银!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能在一年之内打过密苏里河,取得实际的贸易补偿,新法兰西地经济就有崩溃的可能。好在他们知道对手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样法国人的心理总算平衡了很多。
因为俄亥俄河的失守,战争的重点再次由中西部转移到东北部。法国人不指望英格兰人会给他们什么惊喜,只要新英格兰能对天赐军施加足够的压力,戈林将军就能从容布置一切,重新夺回主动权。
***
查理镇外,丘奇少校穿着厚厚地军大衣,漫步在已经平静的战场上。大雪已经将所有的记忆全部抹平,只是留下他一窜窜的脚印。就在三天前。一场激战在他脚下的这片平地上展开,双方共投入两千兵力,最终各自损失了数百人才收场,新英格兰最终依靠丘奇少校的奇兵夺取了这块阵地。作为进攻方的新英格兰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但用黑牙罗曼地话说,也没有吃亏,算的上是胜利。
一阵冷风吹过。卷着地上的雪粉钻进丘奇的领子里,他不禁缩缩脖子,用独臂将最上面的扣子系上,继续向前走着。
丘奇本来以为他会被遗忘,早年因为偷盗被印第安人当作奴隶的耻辱一直没有抹平,在十年前的那场南方战争中他又惨败在比尔首领和南部印第安人手下,几乎全军覆没,自己还失去了一条胳膊。这可是更大的耻辱!
本来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再也不会有人看得起他,然而当比尔国王地战争神话一次次上演之后,丘奇这个昔日能从比尔国王手下逃出来的最高将领再次得到重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是吗,丘奇能带领部队突进到胜利的边缘,这已经说明了他的统帅能力。只是时运不济。他当时遇到的是比尔国王。败也英雄。
现实就是这么讽刺,丘奇因为比尔国王而倒下。十年后他的再次崛起也是因为比尔国王,这让丘奇不禁感叹人生的无常,同时也让他地心里越发不忿,为什么比尔国王要像个上帝一样,自己地命运要由他来掌握?
不!
丘奇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让自己激动地情绪冷静下来,他那厚厚的嘴唇蠕动着,喃喃自语道:“比尔国王,我迟早会打败你地!”
一月二十八日,查理镇以南二十里,华印帝国和新英格兰发生激战,天赐军伤亡惨重,被迫撤离阵地。
二月六日,查理镇以南四十里,华印帝国和新英格兰军队再次展开阵地争夺战,天赐军再次溃败,伤亡四百余人。
二月九日,丘奇少校发动奇袭,一举攻破华印帝国十里防御阵地,并向南方四镇逼近。
二月十五日,双方在华印帝国南方四镇以北六十里发生激战,丘奇少校的军队被击溃,从而使新英格兰军队的挺进速度缓慢下来。
二月二十四日,整编后的新法兰西第一军团向失守的俄亥俄河阵地发动全面攻击,双方激战十几日,最终华印帝国以近乎一半的伤亡率保住阵地。
同日,驻守在密苏里河西岸的第三军团、第四军团分别向南方阿兹克的玛雅部队、东岸卡加部队发动猛攻,双方激战数日,战局陷入僵局。与此同时,西班牙一千军队进入华印帝国新河南省,如今的阿肯色州,沿着密西西比河北上,动态不明。
战争的脚步即使在冬天也没有丝毫停止,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报已经无法双方究竟是谁占据了主动,但众人显然都清楚,这场战争将会僵持下去,决定胜负的将是他们的战略纵深,人力,财力,物力,这些才是决定战争的最终因素。
华印帝国在战略纵深上无疑是有心理优势的。北线天赐军直接威胁着新英格兰的首府波士顿,俄亥俄驻守的军队也瞄准新法兰西第二大城市太华,反观华印帝国的象征,天赐城,则牢牢扎根在南部,根本不会受到威胁,而且他们的中西部地域广阔,摧毁一两座城市并无法真正打击到根本。
春耕在即,法国人开始着急了,他们的连番打击起到了一定效果,但损失也很大,如果想要立足在中西部,黑山附近的农田和密苏里的平原就成为防守的重点,而且他们要征集足够多的印第安人来耕种这些土地,这有可能为他们的管理带来麻烦。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华印帝国的总军士长雷天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还有秦长空和亲华印帝国的高山之王。只有不出手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根据法国人的情报,他们很有可能在西海岸附近活动,组织军队,伺机发动反攻。
现在这一切只好依靠法兰西第二军团驻守的海山城作为缓冲了,但愿这个鸡肋城市能够挡住雷天军团和高山之王的第一轮反扑。(
第一第二十一章 比尔国王的软肋
“珍珠,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打回去的!”熊海山骑着马与白珍珠并肩而行,他的身后是近四千从西部征集到的印第安士兵,一行人蜿蜒在泛起青绿的草原上,浩浩荡荡向着海山城的方向前进。
白珍珠从几天前出征开始就有些紧张,虽然说他们现在有四千多人,如果加上分散在各地的苏族部落武士,总人数也在六千人左右,但他们的对手不但是驻守在海山城的新法兰西第二军团,还有密苏里河附近的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敌人的总兵力接近两万人,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苏族的命运已经和华印帝国紧紧捆绑起来,白珍珠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尤其是看到雷天和蒙安娜在西部众部落之间的崇高威望,她就更加肯定这一点。一个是国母,一个是帝国的军魂,一个是本土印第安首领,一个是华夏部落的代表,两人充分展示了他们的诚意和友好,赢得了众多的支持,各个部落最终决定派出武士,协助华印帝国完成这场必胜的战争!
白珍珠沉默不语,那张白皙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眼神望着前方,心思却回到了那片让她眷恋而又伤痛的圣地黑山。她最为美好的童年在那里渡过,她还记得圣殿前那一大片高山杜鹃,那是她和她的母亲亲自栽培的,每当杜鹃花开地时候。他总会幸福得站在一旁,痴痴看着,直到黄昏的嫣红披上她瘦小的肩膀。她想家了,可是家在哪里呢?一股苍凉随着思绪的展开在白珍珠的心中蔓延,她有种想哭的冲动,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想哭,借着低头地时候,她悄悄将眼眶中的泪水擦干,而后若无其事抬起头,等眼泪再次蓄满的时候再次低头擦干,一路上就这样周而复始。
熊海山看的心痛不已,却也不敢打乱白珍珠的这份心思,他只好想法说些笑话。希望能冲淡爱人的愁绪。当然,他也发愁,尤其是在这广阔寂寥的天地之间,春风料峭的西部,在大片云影投射地草原上,苍凉总会缓缓在人的心中滋生。他亏欠白珍珠很多,当初疯马的死可以避免的,熊海山很早就得到法国人针对苏族的阴谋,但他并没有及时通知疯马,也没有告诉白珍珠。他当时也没有想到疯马会战死。
这次出征本来他不想让白珍珠来的,但他实在找不到理由说服白珍珠,他也不能将帝国最高的战略部署透露给白珍珠。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白珍珠。尽量为自己的爱人在战争中留出一份安全而舒适的空间。尽管那不是白珍珠想要地。
“珍珠,你说我要是战死了,会不会有这么多人为我送葬?”
白珍珠怪异得看了一眼故作严肃的熊海山,莫名悲伤袭上心头,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轻声哭泣起来。熊海山不禁呆了。他本来是逗着白珍珠玩地。不想白珍珠会放声哭泣。要知道这个外表坚强的女人从没有这么激烈地掉过眼泪。
“你,你别哭了。我是说假如,我高山之王怎么会死呢?”熊海山心疼看着白珍珠,急忙安慰道。
白珍珠发泄罢心情好了很多,片刻止住泪水徐徐说道:“海山,我想念黑山了,那里是我的家。”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重新夺回圣地的,等战争结束了,你跟我回天赐城成亲,以后我们住在天赐城也行,你要喜欢咱们就在黑山脚下,盖两间茅屋,安安静静过一辈子,好不好?”熊海山极尽温柔对身边的女人说道。
“真的,你愿意和我住在黑山?”
“那当然了,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夫复何求啊。”
白珍珠痴痴看着身边地男人那份少有地严肃,心里好像蜜糖化开一般,那份甜美也显现在那白皙地面容上。远方的落日悬挂在地平线,金黄色地光芒撒遍大地,他们感受着这份宁静和甜蜜,留下两个幸福的剪影。
“总督大人,您知道比尔国王的缺点在哪里吗?”刚刚获得荣升的丘奇上校用独臂端着一杯酒,晃动着那琥珀色的法国红酒,淡淡问道。
“哦,看来你
摸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