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刘辟等人昨日在这大山中转悠,居然误打误撞遇到一个进山采药的药农,问这是何处,药农居于深山,一辈子只是去过在山边的集市卖药草,哪里晓得这是哪一道哪一县,套问了半天,才说明白顺着山谷出去,就有一个驿站,还有一处西川军的兵营。
刘辟当下大喜,许诺有重赏,要那药农带他们过去。只是这五人手持利刃,面目狰狞,身上血迹斑斑,又大都是外地口音,药农只道是外面窜进来的盗匪,死活不相信刘辟是节度使府的大官,不肯去带路,只推说路程不远,自己要采药,拿刀逼他都不答应,几人只得自己摸去。怎奈刘辟气不过,又担心这药农进深山会遇到来捉拿自己的人,于是乘那药农不备,一刀剁翻。几人草草对付一宿,便寻路摸来。
二人正在说着,坡上刘辟的声音响了起来:“二位,还走不走了,再不走今天可就到不了了。”自从知道西川在望,刘辟的底气也足了许多,虽然对这四人依然客气,官威却时不时地显露了出来。
二人有些怨毒地互望了一眼,就从地上爬起,向坡上爬去。
又行走了半日,几人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有刘辟兴致很高,指点巴蜀风物人情,又频频封官许愿,终于哄得几人走到了谷口处。
几人在一片树林里坐下休息,树林边恰有一道山泉,那几个舒王府护卫都伏在泉边,一通牛饮,然后躺倒在地上,刀剑丢在一边,肚皮一上一下,大叫:“爽快!”刘辟却到另一头去寻了条小溪,在溪边以手掬水洗脸,洗完了脸又将软甲脱下洗洗,把衣服上的灰泥掸了掸。
几人在林中休息了片刻,等刘辟回来,就要拄着刀剑站起来。刚刚站立,就听到林子外面有人喊:
“林子里的龟儿子们听着,爷爷的儿郎已经把你们团团围住,休要乱动,不然,爷爷一箭射你个龟儿子对穿。”
几人刚从追杀中逃脱,却遇到这种事情,只当遇了山贼,顿时叫苦不迭,有心要逃,却又不敢。还是刘辟见机的快,忙回道:
“这位爷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我们是进山的客商,迷了路途,马匹财货全丢了,还望通融则个。”
外面“噫”了一声,那个声音又说道:“格老子,龟儿子怎生还是成都口音哩。老子还以为是山南那儿流窜来的山贼。你小子休要在老子面前显摆,装城里人,格老子是韦太尉帐下将官,前两个月韦太尉身边的刘副使路过老子这里,成都话说得比你要地道哩,赶紧把刀剑放下,束手就擒。”
原来刘辟郡望彭城,不是川人,能在西川立足,就在于最会收买人心,遇到什么人说什么话是他特长,听外面人这么一说,就想起前两个月出川入长安时确实在川边一处军营卖弄了几句成都话。马上道:
“这位将爷,这么说你可认得韦太尉帐下度支刘副使?”
“哪个龟儿子骗你不成?刘副使要去长安耍子,还是老子送他出去的呢。”
刘辟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身边几个人也轻松了起来。
外面那军将奇怪,道:“你个龟儿子笑什么?”
刘辟却不答话,那德哥却厉声说道:“龟儿子,且睁开你的龟眼,看看你面前这一位是谁?”
那军将闻言,心下蹊跷,忙喊道:“你们休要动。你们几个随我进去看看。”
进得树林,却看到一个矮人举头朝天,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不是刘辟是哪个?
那军将却只是个边地的低级将领,只在两月前见过刘辟一面,再加上刘辟这十几日奔波逃命,面容憔悴得很,不似当日那般红润,只是依稀觉得像,却不敢认,只是试探道:
“刘副使,莫非真的是你么?”
刘辟本来等这军将见礼,却听得他这么说,心下恼火,却只得将自己的身份证明拿了出来。那军将看了半天,核对无误,却依然不见礼,只是回头抽了身后的小校一个耳光,骂道:
“格老子,老子就说不可能是盗贼,你龟儿子非说是你姐夫亲眼看到。这下好了吧?冒犯了刘大人,赶紧给老子滚出去,叫弟兄们收队。再叫你那倒霉姐夫去医医那双狗眼。”顺便又踢了那小校一脚,将那小校踹翻在地。
那小校本想说“我没有……”就看到那将官在对他眨眼睛,忙把后半截话吞下去,爬起来跑出去了。
“老子饶不了你个龟儿子!”那军将又对着那小校背影骂道,见小校跑出去了,才悻悻地转过身来,换了一副笑脸道:
“卑职参见刘副使!”
正文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2008…10…13 16:30:44 本章字数:2594
(啦啦啦,我是拉票的小行家······行家都出手拉票了,您还不轻轻地移动您的鼠标,点上您可爱的花花和票票······)
明白了自己面前站的人是整个剑南西川的第二号人物刘辟,那军官说话也文雅了许多,不再“格老子”“龟儿子”的乱喊了。
“刘副使大人,您不是去长安了吗?却如何到了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沟里?”
刘辟冷冷地道:“这是军机大事,岂是你能问的?”
那军官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您刘大人是大人物,是韦太尉身边的顶梁柱,咱们西川剑南哪个大人娃儿不晓得?适才那龟儿子谎报军情,格老——不,末将回去一定狠狠修理那个哈娃子。”
刘辟本来心里极为愤怒,不过眼下却不好发作,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况且还要收买军心呢?只好一把扶起这个军官,忍住怒气露出个笑脸道:
“将军请起,不知者不罪,刚刚那个小校也不要责罚了。将军勤于公务,待本官回到成都,定要向韦太尉举荐褒扬将军。”
那军官一听刘辟不但不责罚他们无礼,反而要保举奖赏他,当下脸上跟开了花一样,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看见刘辟一行人刀剑带血,衣衫残破,一脸菜色,知道几人必定饥饿,忙说道:
“副使大人一路辛苦了,不如随末将一起暂时回军营歇息,待末将去报知上官来接大人。末将营里才打了一口野猪,正在锅上炖着,末将斗胆请副使大人和几位上差去尝上一尝,顺带换件衣服,还请副使大人和几位上差千万赏光。”
他倒不知道这几人是什么人,不过见这几人神情倨傲,又和刘辟在一起,索性抬上一抬,那几人久在京城,虽没有什么官职,却觉得自己见过市面,也忘了自己刚刚如何恐惧,一个个脸冷在那里,瞧这军官不起。此刻见这军官这么说,起初还想矜持,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只得一个个眼睁睁地看着刘辟。
刘辟对这几人本来很是不满,此刻见这几人如此,心下更是鄙夷,不过自己听着军官一说,腹中顿时如几十只手撕扯一般,难过起来,只好笑道:
“如此甚好,那就请将军前头带路了。”
那军官见刘辟接受了邀请,更是高兴,忙命人把自己的坐骑牵来给刘辟骑乘。西川多产矮马,刘辟骑在矮马上,倒也相得益彰。
八天以后,打听明白朝廷并没有派使入川的刘辟终于把吊着的心放了下去,快马加鞭赶回了成都。其实他经营多年,即使朝廷遣使入川他也不怕,只是毕竟剑南西川现在当家的是韦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到得成都后,刘辟早已打听明白,韦皋眼下往峨眉山礼佛清养去了,并不在城内。
刘辟知道韦皋不在成都,也不急着去峨眉求见。一路奔波逃命,委实疲累,于是先回来自己府第休养。进了府后,把舒王府四人交给府中管事的,嘱咐好好款待,严加看管,自往后宅去了。
第二天一早,刘辟就轻车简从,往峨眉山去了。去时还有些忐忑,等到数日后回来时,却端的好气色,隔着多远人们就能感受道刘辟的好心情。
可是一进府门,刘辟的好心情就没有了。
刚到中堂,还未来得及洗去征尘,管家就怒气冲冲地来告状了:
“大人,小的不管那几个人是不是您救命恩人,也不管他们多大的来头,小的都要说,小的实在受不下去了。不管怎么样,您都要管管。”
刘辟眉头一皱,道:“谁告诉你他们是本官的救命恩人了?他们不过是陪着我一起回来罢了。说说,他们怎么了,我定为你们做主。”
“大人,原来是这样。这样小的就放心了。自从您走后,这几位爷开头两天还不错,可是第三天开始就吵吵着要见大人您。小的回您不在,他们就拍桌子踢板凳,要酒要女人。”
“你给了吗?”
“您临行前吩咐要小的好好看顾,小的哪里能不给呢?特地从官妓里挑的好货色,可这几位爷,喝醉了就要女人,要就要吧,又鬼喊鬼叫,半个府的人都能听见。”
刘辟一笑:“看不出来,这几个废物倒能折腾。”
听到刘辟语气里并不是很在乎这几个人,官家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说道:
“若只是这些也就算了,这两天有吵着要出去。您是吩咐不让他们出去的,他们就对家人又打又骂,打伤了好几个呢。”
“哦,你们还手了吗?”
管家道:“大人您吩咐要好好招待,小的们再没规矩也不能还手啊。”
看见刘辟很满意地点点头,管家又说道:“这是这些人骂得太难听了。”
“随他。”
“还扯到了大人您。”
“说什么?”
“说要不是他们,大人您怎么能够回到成都?到了成都,却连面都不见一个。还说当初在深山里他们捉到蛇逮到鸟都是先让大人您来,现在下人却不懂得规矩,说您管教无方。大人,蛇和鸟是什么意思?”
听到蛇和鸟,刘辟脸上的肌肉猛地抖动了一下,胃里一阵难受,却强忍住,一句话都不说。
管家见刘辟不答,也不再问,继续说道:
“这两天就更不像话了,居然调戏起府里的丫鬟了。昨儿晚上三娘房里的杏儿从后院走,被那刀疤脸拦住不让走,还说什么大人您答应他们要官有官,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府上的女人随便挑,要杏儿别不识抬举,杏儿不从,那厮就动手打,把杏儿脸都打肿了,衣服也撕破了,要不是发现得早,还不知出什么事呢。小的担心,那几个家伙不认识小姐们,这样下去,连小姐们都敢冒犯了。”
听管家这么说,刘辟腾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确的说应当是蹦了起来,背着手踱来踱去。想到那杏儿是自己看上的通房丫头,还有自己的几个女儿,刘辟的火气已经腾腾上来了。
管家见状,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赶忙把自己的嘴闭上,垂手站在边上等刘辟吩咐把那几个砸碎剁了喂狗。
刘辟去突然转过身来道:
“吩咐厨房,老爷我今晚在后院明月楼上摆酒,款待几位客人。”
管家本以为刘辟会收拾几人,闻言吃了一惊,张了张嘴,就要说话,可是看到刘辟严厉的目光,却什么也没说,作了一揖,退下去了。
正文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更新时间:2008…10…13 16:30:44 本章字数:3160
(鲜花和收藏,我都很喜爱!)
晚上,半轮明月已斜挂在空中,疏柳掩映着池塘,空气中漂浮着荷花的清香。刘府后园的明月楼此时已经灯火通明,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着布菜。
后院的一个小院落里,舒王府的几人正在整理装束,准备出席刘辟为他们准备的晚宴。到底是休养了多日,个个面色红润,身上衣服鞋袜都是新的,山沟里的落魄样子一扫而空。只有那个小三,脸上的刀疤已经结了痂,一张本来英俊的脸变得狰狞了许多,眼神有些阴沉。
舒王府的几人这几天在刘府锦衣玉食,赌钱玩女人,把在山沟里十几天的怨气通通发泄了出来,只是本来打算到了成都后好好出去逛逛,潇洒一番,结果却困在府里不得出去,心里恼怒,只得仗着护送刘辟回来有功,又是舒王府的得力爪牙,谅刘辟也要礼让三分,于是每天找碴生事。听说刘辟回来,几人本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颇为担心,但管家却来说刘辟晚上要宴请他们,于是又得意洋洋起来。
那德哥却说:“我们兄弟这几日闹腾得也够了,现在那刘辟回来,该是我们忙正事的时候了,不要忘了临来前舒王殿下的吩咐!”
几人这才醒悟,忙应了声“是”。那德哥又转头道:“小三,你这几日最不像话,你昨日调戏的那个丫鬟可是刘辟最喜爱的三房屋里的。待会见了刘辟,务必要道个歉,面子上圆过去。”
那新科刀疤脸闻听德哥这么说,不由得嬉笑道:“德哥,我如何不知道利害?只是那小娘皮委实风骚,一双勾魂眼一瞄,就把我魂给勾去了。本来还想刘副使把那小娘皮赏给我,如今只好作罢,道歉得了。可怜我的魂是回不来了。”
几人听了一阵怪笑。算算时间该差不多了,正好下人来请,几人就径往明月楼去了。
到了楼上,只见楼前的灯笼已经雪亮,管家笑吟吟地在楼前等候,道:
“各位,我家大人已经在楼上等候了,请上。”
几人推让一番,仍由德哥为首,走上楼去。
管家站在楼下望着几人嚣张的背影,冷冷的一笑,道:
“什么东西!”
到得楼上,只见刘辟已经站立等候,几人忙上前作揖道:
“我等见过刘大人!”
刘辟手上却拿了把扇子,把扇子一挥,笑眯眯地说:
“哎,这么多礼作甚?刘某这一路多亏各位拼死护送,才能安然返川,只是这几日某去韦太尉处公干,慢待了各位,还请各位体谅。今日刘某略备薄酒,聊表寸心,各位务必尽兴。”
几人以德哥为首,忙道: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我等分内之事,刘大人太客气了。”
刘辟道:
“当谢的就要谢,各位不要推脱。刘某这两个月不在家中,很多下人坏了规矩,不知这几日,刘某家人可有得罪之处?告诉刘某,刘某一定重重处罚。”
那德哥忙道:
“刘大人客气了,府上家人礼数甚是周到,并不曾慢待我等。倒是我等,惹出了不少是非,请刘大人处置!”
说着,德哥向刀疤脸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