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觉去吧,我来弄。”流火说着微一偏头,让开身子让她进去,“要是不行我会停的,总归不让它死便是了。”
“我想看着……”七月话还没说完,流火已经忍不住伸手过来揪她,一扯她的手臂把她给扯进屋来,“睡觉去。”她在这里杵着他根本没法专心。
七月刚踉跄进屋,还不待站定。他已经身子一闪出去,而且咣的一声把门从外头给别上了。七月听得门咯卡一响,忙扑过去叫着:“东家,我现在睡不着呀,你让我看看嘛!”
“闭嘴,你再嚷我一把火烧了它了事!”流火一嗓子让她立时安静下来,贴着门缝玩命的挤眼想看。哪料他一下背冲着门站着,直把门缝挡死,让她跳着脚也瞅不见半星半点。
“东家,东家,是午未相交的时候,不是现在呀!”七月什么也瞧不见,这屋里也没窗。她半晌听不到动静,担心的要命。突然想到上不过连辰时还未到呢,不由的又叫。
“你赶紧睡觉去!”流火哼了一声,看着院里大堆的书和盘在槐上的紫檀优梦。她一晚上居然看了这么多,真真是要把小命都豁了。一这样想,越发的气闷:“我数三声,你再不滚到床上躺着我就把它拔了扔沟里!”他话音未落,便听屋里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接着“哗哗嘣嘣”乱作一团,还伴着几声“哎哟”,像是她一急又不知一脚踹上哪里。
他又有点后悔,她一着急就毛手毛脚状况频出,他睨眼透过门缝见她已经抱着小腿跳着脚往竹榻子那里蹦,长发在身后跳跃,带起一层层的光波。连带那宽大的袍子都因她抬腿弓腰的动作而难掩婀娜!流火回过头去,倚着门坐在她方才坐的地方,碧游宫里的书籍若是她再这般看下去,紫卷定会让她完全的拼凑完整。只以自己理解方式,根本无须了解驭术功法。若是说出去,估计哪个也不信吧?
他看着边上的紫檀优梦,伸出手指绕住它尖梢的触须:“午未相交,我们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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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躺在竹榻上,此时心里焦期,也难入睡。她蜷着也不敢下去,眼瞅门缝那晃着人影,就知道流火还在外头。她伸手抚了抚颈上挂着的那块玉,自从听了无仰的话以后,她没再把那个“顺”字护身符随身带在身上。但此时她觉得,若是带上,多个神明来保佑也是好的。
她恍惚间似是回到数月以前,回到她第一次进入碧游宫灼云院的那一天。看到东北院里的杂乱荒败的建筑以及与这些荒败之景完全相反的草木勃生之态。被忽略被遗忘也不自我放弃,从它们身上七月看到了自己。看似是她在充当园丁来照顾它们,其实是他们在一起相依相持。
七月胡思乱想,不知觉的竟沉沉的睡过去。她这一夜里用脑过度,便是睡了也终难平复。昏昏然似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浑浑噩噩不断的挣扎与追逐。她看到漫天红色,轻纱叠舞有如晚霞,裹缠着金雕玉刻的华艳。突然指尖麻痛不已,她猛的一窒,一下子醒转过来。双眼所见碧意丛生,微微的吁了口气,不由自主抬起手来看。
那疼痛如此真实,场景有如亲临。不过还好指尖上毫无痕迹,足以证明不过是幻梦一场。她抹了一把额头,上头全是汗。她静了半刻,又想起优优来,忙撑身而起向着门外:“东……”
她话音刚落,忽然门一下弹顶开来,接着一道影子一闪而至,一双手臂将她抱个紧。七月还未反应过来,已经陷入那醉人的芬芳里,只是这味道她十分熟悉。她微眯了眼滴下泪来,因听到一个声音,柔柔的软软音腔,懒懒的又有点微微扬起。透着欢喜与疲倦:“七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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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紫檀初成
深紫如黑,折光犹带浓艳,七月抬起头来,便跌进这紫氤如墨里。眼前立着一个女子,双眼微濡,眼眸像浸在浓酒里。只是一看,芬芳便悄然而至。墨紫的颜色,厚重而靡艳,但放任在她的身上又如此的轻盈。长发如藻,微微卷曲恣意流泄,与眼眸是如此和谐。肌肤却是晶莹的白,粉嫩光泽像是露水之下初绽的梨花。紫色衣衫裁剪得宜,勾勒得她曲线玲珑,层层叠叠的裙摆,像是怒放的花朵。
她五官如此明媚,让小屋霎时变得光彩。她微微倚身向前,一条手臂犹勾着七月的颈,尖俏的脸上堆满笑意,嘴唇微微翘着,将那柔嫩粉红尽展无疑。
“优优……”七月微哽,眼眶又潮湿。她十分懊恼自己居然睡着了,没能见证这历史一刻。这可以说是优优生平的大事件,她终于不再是一株花苗,而成了婷婷少女。这如此重要的时刻,她居然睡了过去!
她微笑,在七月朦胧眼底,她的笑容有如春光。她伸手抚去七月脸上的泪滴,动作初时生涩,但很快便流畅有如演练过千百回。
“别哭,我没有死,今晚之后我会更好!”她微一倚身贴过来,再度抱住七月,“对不起啊七月,五感初成的我,还达不到控制自如的地步,当初只想一味与你亲近。却是不知要渐渐化成你的样子!”
七月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将脸都快埋进她的怀抱里,怕自己眼泪横流破坏气氛,挣扎了半晌才闷声回应:“没关系!”
“午未相交,灼尽木躯,复现人身,谢谢!”优优微叹息,温暖与柔软,像人一样呼吸,用眼睛看这个世界,有双腿可以达到远方。这种感觉真是酣畅淋漓。
“你先出来,六脉尚且不齐,不要靠她这样近!”流火不知何时已经倚门而立,淡淡开口,“把自己种到玉溪源头去,晚上聚齐了脉再回来!”
七月一愣,这才注意到此时尚未日落。此处位西,太阳已经折到山头,金灿灿的抖了一院的光影。复想到那几句口诀,登时回过闷来,抬头看着优优:“你现在还没变好吧?”
“她急着化形跟你见一面,一会还要收地阴之气。”流火开口。
优优微直了身,抖了长发转头看着流火,歪了头道:“纳阳收阴十分的疲累,反正你也帮过我一次,不如送佛送到西罢?”她说着,脚步轻移已经向着流火去。她动作并不轻佻,表情也是端庄,声音微微低喑,眼神格外清冽。但这些凑在一起,与那淡淡幽香相汇,却成入骨的媚意,让七月坐在榻边都有些恍惚,眼睛一眨不眨的只顾盯着她看。
她足如踏莲,每一步都轻盈似飞,连裙袂的微起都像是在配合她的脚步,而那股幽香便这样若有似无,牵引着人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影子。
流火半倚着门框看她过来,她微微侵近,伸手搭上他的肩,仰脸笑意盈盈。那天真烂漫之中又挟了几分妖娆,光影之下,若黑的长发带出紫色光蕴,与她的眼珠一样明明灭灭。
“你刚出人形,就想走捷径?”流火低头看着她,身子依旧懒懒倚着门,手却一伸一把将她的腰勒住,让她的身体紧贴过来。
她双臂一绕,缠上他的颈,大眼扑闪带笑:“采补之法,方便快捷,又不止吞云兽一类会用?谁叫你化出这副皮囊,怪不得人家想采……”她的声音酥软,身子也变得酥软如绵起来,“与其寅时三刻等那月华地阴,不如此时我们……”
七月看着两人,没来由的脸红心跳,偏是眼睛又挪不开。流火身形优雅修直,便是他再懒懒有气无力的歪倚,也精致到一塌胡涂。此时他依旧松松套了一件袍子,衣襟半开合,衣摆松散连腰带都没系。长发随意束起,发尾披散身后。一边的肩略歪着,像是随时都会倒下睡过去,一侧拢在斜阳下,一侧犹在静室中。但就是这种懒散的样子,让人没来由的想怜惜和疼爱。
而优优身软如蛇,像是失了他的支撑便了无依附要摔倒般的无力。那浓紫如黑的发色,却在阳光反折之下透出亮泽光蕴,白皙的肌肤像是最新鲜滑腻的牛奶,因浓紫的映衬更带出艳色来。
眼瞅两人都快要粘在一起,两人四目相对之间让七月觉得有无形的火在流窜,快将他们烤融成了一体。含情脉脉四个字,七月一下就明白个通透!
“就凭你?”流火唇边带笑,眼中柔情如水,真似看着情人一般,手在她腰间轻抚。她微微一颤,轻叹一声,眼儿若滴出水般潮湿诱人:“待我聚齐了六脉,定不放过你!”说着,她忽然手臂一撑,身子随之一退靠到另一边,咬了咬牙道:“真真气死人,居然没反应!”
流火抖了抖手指,微睨着眼哼着:“吞云兽媚从眼中现,紫檀优梦媚从骨里生,都不过如此。你更差的远!”说着,他一迈步进来,向着七月说,“你一会要吃……”话未说完,突然面色一变,身子一转背向着她:“夏七月,你一会换你自己的衣服穿去!”
七月正看两人一会亲呢一会疏远,脑子里稀里胡涂半梦半醒,让他一嗓子回过闷来,低头一看自己,忙不迭的往上拉领子。这件衣服太大了,她斜撑着发了一会呆领口又咧开嘴,但也没裂开到遮掩不住的地步。她一边使劲往上扯一边喃喃说:“我换我换,马上就换。”优优看了一会突然笑起来,扬着眉毛说:“我看你也不是百毒不侵,有人媚从天真来,想挡也挡不住!”
流火瞪她一眼,优优笑得无辜,摆手道:“我现在就把自己种出去行了吧?”说着,冲七月眨眨眼,“七月,晚上来山顶上看我好不好?”
七月这边正在左裹右裹立志把自己变成大棕子,听优优开口,忙连连点头:“好,我准备晚上再看看书,有些地方还是不通。”
“她只消心脉成了便罢,别的不用管。”流火说着也往外走并不再看她,“心脉与你不同,容貌也与你有异,咱们也该回去了。”昨天一天未归,估计外头已经议论纷纷,若是再呆几日,便认定是他们动的手脚。如今紫檀优梦一日便化了形,任他们也料不到七月能有这种记忆力,只一日也好找借口,总归是与七月无关便是了。
心头这件事一了,流火也不想再呆下去。况且这里只得这间能住的人,实在不方便的很。
“今天就走么?”七月听了十分惆怅,看着优优一闪而逝的身影喃喃道,“我很舍不……”
“没事的七月!”突然紫光一掠,她居然一转又绕了回来。速度快的让七月都有点愣神,连流火都微微眯了一下眼。
优优一把架住她的手臂,手挽着手挺着胸,笑得绚彩多姿:“我要教你采补,采尽天下美男,一起变强大!”
“采补是啥?”七月瞪着优优一脸豪迈,想了想,眼睛不由自主就转向流火,“你刚才抱他,是想采他吗?”
流火一噎,面色有些发沉,还不待开口,优优已经抢先回答:“是很想采,可惜我没他定的住。怕是到时我先失了关,那不就成了被他采……”她话音未落,已经觉得一道阴影兜头罩下,一股阴风吹得她不由的一抖。马上识趣的闭上嘴,松开七月说:“我种自己去了!”一边猫着往外窜一边说,“练灼息的还这样阴森森……”
七月本能觉出危险,因为两条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她头也不敢抬的说:“我不学,我也学不会的东家。你,你放心吧,我不采……”
她正在表明态度,突然听得门咯卡一响,流火又把门从外头别上,声音飘过来:“你快把衣服换好,现在就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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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驭者引人惶
流火看着屋内神情各异的诸人,方才向月差人来叫他,说一干人等已经齐聚东山正院。他听了就心里明白,七月前几日一直往清木林来,引得紫檀优梦聚生脉息与她相合。大家都想看看,这个由普通人化成驭者的过程。顺便再看看热闹瞧瞧事态发展,毕竟碧游宫里一向都闲得发昏,总算出了件事可以打发时间。
昨儿一大早他悄悄带着七月过来,旁人或者不知,但逢荫早上若不见七月去沧澜台必是要寻来的。想来她是故意让众人皆知,引的大家全来。
他扫了一眼诸人,除了月锦堂的君北舞以外,连云梦涯的简清辉都过来了。向月倚在梁边,突然来了一堆客人,只是这里没有椅子可以待客,皆是藤绕枝盘都涌进屋里,充当坐椅来诸位。他自己歪靠立着,脸上似笑非笑,看着迈步而入的流火。
“流火。”简清辉立起身来,他身形不高略显富态,但面容有些泛着苍白,双眉如豆,鼻子微有些扁,眼睛狭长似是一直带笑,掩去个中锋芒,一副好脾气的中年人模样。声音有些微微喑哑,着一件月白色的对襟袍子,双手背负着向着流火,道,“她若能与木灵共脉,你又何苦替她打掩,纵然灼息改了这回,到底是个祸根。不如暂先拘扣下来,待宫主回来定夺?”
“我们今天过来,也是不想你浪费气力,碧游宫旨在培育强灵。如今何苦为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折损我们?”古苍梧的声音从顶梁上悠然而下,他坐在梁上,微微挂着笑。他五官生的十分和善,脸微圆,宽眉大眼。加上又穿了一身绿衫,整个人快与房上绿萝合成一体。
逢荫靠在一丛藤枝里,长裙掩住足,也看不清是坐是站。她边上正好是枫雁,也不知枫雁是不是故意的,非要离她这般近引得她一直表情不善。
“玉溪斋那里最是汇阳,地底水源丰沛也易积阴。你选这里就是想变改紫檀优梦的脉息帮她蒙混过关,如此又何苦?”简清辉低声道,“碧游宫从碧苍山移来东关十年有余,当初为了争碧苍山的水土自残凋零,如今养息十年才有今日。若有这个祸患总是对我等不利,传了出去,岂不让那帮驭者更加振奋?原本留她下来也不过是为了引出萧无仰,但他数月不曾现身,想来也是我们寻错方向。总归她对我们也是无用,何苦再助她替那些驭者做嫁衣?人心不足,今日或者她不曾有恶念,来日真驭了木灵,哪知她到时的心思?”
“若非是她,紫檀优梦也难聚灵罩,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