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军朗声答话,“我便是东莱太史慈,特来捉孙策!”
孙大少被对方挑衅的语气逗出了脾气,“你两个一齐来并我一个,我不惧你!我若怕你。非孙信符。“
少年将军自从听到“孙伯符”三个大字,便再不看我一眼,只对孙策叫嚣,“你两个一齐来并我一个,我也不惧你。”话音刚落,便下马冲将过来。
小孽畜回头送我个意似警告的眼神。一边儿高喊着“你不许帮”一边儿挺枪迎战。
靠!不许帮就不许帮。当我没事儿闲着都以打打杀杀为乐。索性由这小样儿的折腾,到他撑不下去时上前搭一把手也就完了。
两人战五十合不分胜负。我在一旁看的眼花缭乱,暗暗称奇。正在胶着出,那少年将军竟落了下风。只引得小孽畜暴躁发作。
孙大少心眼儿实的够呛,口中骂着“走的不算好汉”就要一路追赶。
隐约品出不对,快走几步出声警告。“伯符休追,恐怕是计。”
谁承想那败家仔半点儿听不进规劝,愤愤不舍地跑。好不容易逮住人再战来,一枪搠去,那少年将军闪身闪过,挟住枪,回身一枪搠直刺小孽畜要害。
我在旁看的心惊胆战,正要过去帮手,就闻孙大少叫嚣一句。“你要是赶过来我就连你一起收拾。”话音刚落,发狠夺过少年将军的抢。两人用力一拖,彼此当场滚作一团。
俩倒霉孩纸都弃了枪,徒手揪住厮打,战袍扯得粉碎。小孽畜手快,掣了对手背上的短戟,那少年将军亦取了小孽畜头上的兜鍪。小孽畜把戟来刺,少年将军取兜鍪遮架。
酣斗淋漓时,忽然喊声后起,闻声像是刘繇接应军到来。孙大少爷还不肯放手,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速逃。逃不出几步,听到另一边山头也响起了战争号角,竟是程普等十二将飞奔来救。
千人混战,逶迤杀到神亭岭下,喊声又起处,乃是周公子领军来到。刘繇那边也自引大军杀下岭来,二人战终于变成了万人战。
时近黄昏,风雨暴至,两下各自收军。
回程途中,我遭到了程普等惨绝人寰的批判职责,罪名是不该由着他们总指挥任性胡来。公瑾兄虽从头到尾就只是笑,脸上的哀怨之气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我深度懊悔!
若不是程普周瑜来的及时,恐怕又要出大事故了。
本想灰头土脸钻回大帐做缩头乌龟,谁知走到门口就听到内里一男一女低声争执。
“……若你不应我,那不必再多说。”
如银铃般的妙音,似乎是美少女。
“静儿,你听我说。”
细软急促的嗓音,明显是影美人。
“还有什么可说。你只道不能弃了刘天,却总不肯给我个理由。如此不明不白,教人情何以堪?”
“静儿,你不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莫非你对她余情未了?”
“我对她……哪里谈得上有情。只因刘天身上牵连一桩惊天的纠葛,才放手不得。”
晴天霹雳!
从来不想这世上的人类有所谓的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然而当我听到这样一句话从这样一个人嘴里一字一句云淡风轻地说出来时,我的大脑当真是一片空白。
我该想什么?
似乎想什么都是错的。
我该怎么想?
似乎怎么想都是错的。
原来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对我从来谈不上有情,只因我身上牵连一桩惊天的纠葛,才放手不得。
哀悼自己,更哀悼他。我起码曾经生存在虚妄的世界里自我感觉良好,而他与我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只是披着画皮强作笑颜的日日煎熬。
难为他了!
真是难为他了!
若我是他,铁定是做不到这般地步的。
“到底是什么秘密什么纠葛,值得你忍辱负重在她身边从头到尾地忍耐?”
郭静问出口的这句话也是我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可惜屋子里与屋子外的两个女人都失望了,两厢等待来的只是影美人的沉默不语。
……
“你不肯说……你对我……究竟……”
百灵鸟的声音有些急促,显然是因为情人的不坦白而恼怒。
“静儿不信我?”
“让我怎么信?你骗得了刘天,自然骗得了我,我又如何分辨你的信誓旦旦是否虚言?”
“我对刘天有所求,对你却……只求你的人。”
好一句只求你的人,我这一旁做听众的都想激动地为说这话的人深情鼓掌。然而我克制住了我动手的冲动,均与呼吸静静站在门外,等待心上被捅上下一刀。
“唐似玉陪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对她并非无情,最终不也舍弃的一干二净。”
影美人显然被这么点击重点的质问触动了内里不敢轻易触碰的创伤,之后回话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似玉,似玉……恐怕终其一生,似玉都会是我心头之痛。正因失了似玉,才不想再同所爱之人失之交臂。”
“唐似玉……也曾是你所爱之人?”
郭女侠又兰心蕙质,心有灵犀地问出了我的疑问,这一次答复我们疑问的不再是沉默,却是直言。
“似玉自小陪伴我身边,是我最亲最敬最恋最爱之所在,我与她本该白头偕老,生死相随,却因缘际错,不得终了。”
好一个“最亲最敬最恋最爱之所在”,他对唐妃的感情竟如此之深,过往的种种于眼前点点浮现,让我越来越觉小孽畜对我的评价正确:原来我真的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弱智女流”!
受了打击的不止我一个,美少女接下去的问话分明带着一丝酸酸的醋意。
“我在你心中,可比的上她?”
“当初离弃似玉,虽不舍,却也狠得下心肠。然而为你……我却方寸大乱愿弃天下。”
如此深情入骨的表白,门外的我回应的是一身的颤抖,门里的美少女回应的却是一生冷哼,“恐怕是下了决心又反悔了。”
“静儿……我……”
“若你不肯同刘天斩断瓜葛,那我便一生都要屈居她之下。郭静从小就发过誓,这一生都不会屈居人下……其他女子之下。”
言下之意是只做大不做小!
若条件允许,我既不想做大也不想做小,我只想收起从前游戏人生的心思,找个唯一做他的唯一。就算共度一生这种想法太奢侈,只希望老来时回头去看,能微笑着自夸一句“曾经拥有”。
终于明白,拥有了失去,也好过一直生存在人为打造的骗局里。
听不下去了,果断转身,想找个无人之地舔舔伤口。
空白着思想胡走乱撞了不知多久,终于找到个看不见人影的所在一头栽到地上。
身体与冰凉的泥土亲密接触,身心的疲惫仿佛都得到了似真似假的抚慰。
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若是这些年我没认识过情美人,那果真就是血本无归。
想来也不算吃亏,总算还有那么一个人真心喜欢过我,为我牺牲,况且不用承受怀胎十月的痛苦就平白多了个可爱的儿子,人生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道理这么简单,我却迟迟陷在自设的牛角尖里不愿出来。委屈的知觉像迟来的饥饿感一样钝痛煎熬,心仿佛被低浓度的酸慢性的灼烧,锅中的煲汤小火的煎熬。
冷空隙呼吸入肺,生出一种被虐的快感,仿佛身体的疼痛分散了精神的折磨。此时此刻我身边若是有一把刀,恐怕早就被用来划破皮肤,制造更深刻的激痛。
渐渐的……身体的痛也感受不到了,眼耳口鼻肤集体关闭,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在外,自己身处的,是一片无色无形无声无感的真空世界。
……
“郡主……郡主……”
第28章 佯装死昏倒路旁 两少爷双架回房
……
有人在叫我。
呼唤仿佛从天边而来,虚无缥缈而又确实存在。
“郡主……郡主……这是怎么了?”
耳朵渐渐恢复功能,对声音的辨识度也愈加明朗。
“郡主受伤了吗?”
似乎有人扶起了我,将我整个身的重量都抗在自己身上,他说他要扶我回去。”
才刚恢复的视觉接收到的信息总是近乎分散,待英挺的五官拼凑成一张略有忧色的人脸,才找回知觉叫了一声“周公子”。
来人长舒一口气,扶正我的身子微微笑道,“郡主无恙?”
“无恙无恙,连日来不是打仗就是开会,太累了趴在路边儿睡一会。”
若说报喜不报忧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那么实际造成这种效果的原因却是多种多样。有些人不愿亲近的人为自己担忧,另一些人不愿自己的痛楚成为落入敌人手中的把柄,还有一些人,是仅仅不想成为路人甲乙丙丁的座谈笑料。
当我下意识地贯彻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时,心里还不看肯定自己做出这种决定是基于什么理由,然而我仍然十分确定的是,自己的慌说的一点儿技术含量也没有。
周公子看我的眼睛也明白显露不可置信的意思,别说他不买账,乱七八糟的解释听在我自己耳朵里也觉得不合理,平白像野狗一样瘫在路边儿哪里能称得上“睡一会儿”,分明是露宿街头的乞丐才干得出的华为壮举。
“屋外露重风凉,郡主不如回帐休息。”
回营帐?
才刚回营帐就空白了天下,绞碎了身心,若是还想给自己添堵颠颠儿回去。岂不是要比我抑郁到自杀。
眼前人看出我对他提议相当明显的不情愿,善解人意开口加附带,“郡主若不嫌弃,不如去我与伯符帐中暂歇。”
我嫌弃,我非常嫌弃。
跑去小孽畜房中睡,还不如我睡马路。况且我也没那个爱好于半梦半醒中听两位基友小声八卦我失败透顶的感情生活。
“郡主可是不愿?”
非常不愿!
“不必劳烦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一孤女进了你二孤男的门。指不定下头会传出什么谣言。”
不用想也知道,明天报纸的头条大约会是“狗男男甜蜜蜜,某腐女硬插队”。
脑子清楚,身体却不听使唤。哲人们说的有理。悲伤情绪是最坚硬的利器,足够有强度将内包装外包装集体破坏干净。身子不听话地瘫软成一团,被周公子半强迫地硬拖着往他想走的方向去。
在旁人的协助下一步一挪的确不是什么值得欢欣雀跃的行为。更何况除了扶人的和被扶的,半路还杀出了个程咬金。
姓程的一登场就提高音量叫一声,“公瑾在作什么!”
这小孽畜若是单纯脾气火爆也就算了。现今偏偏已经沦落到不问青红皂白就发作的地步了。
何况……我与周公子的姿势挺多算得上帮助与被帮助,半点儿暧昧的边角也不沾,怎么平白无故就被当成奸夫淫妇让人捉奸在床来吼。
不止我在心里吐槽,周公子脸上也现出一丝不满,“郡主昏倒路边,我搀她到帐中歇息。”
孙大少听罢这句一脸犹疑地走上前来,盯着我上下左右看了个全才斟酌着开口问。“公瑾说的可是真?”
我都以这么一副即将入土的姿态出来丢人现眼了,这败家混蛋居然还在关注病号有几分装病。实在没心情搭理小孽畜。向后甩甩胳膊试图挣脱周公子的搀扶。
身旁人眼疾手快地看出我的意图,横栏一步反倒将我的胳膊扯得更紧,“郡主勿动。”
亲!还勿动,再勿动孙大少就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伯符,郡主身子不适,来搭把手。”
小孽畜听罢这句,勉强收了一脸戾气,蹭着身子凑过来扶住我另只胳膊。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步田地?
被一人搀扶叫搀扶,被两人搀扶叫拖行。是以怎样一种受刑结束被两人架回牢房的姿势于众目睽睽之下前进移动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
两位少爷一左一右将我弄进房,小孽畜用甩,周公子用放,我左右半身子受足了区别对待,落到床上时两端振幅都有明显差距。
“孙伯符你故意的?想摔死谁?”
“无欲无故你怎会倒在路边?”
西门垏的!这大少爷所问非所答也就罢了,所答的是对病人说话的语气吗?
“我想呼吸室外的新鲜空气不行吗?要你管这么宽?”
“吸气把自己吸晕了?挨鞭子都不眨眼的人,吸气把自己吸晕了?”
“谁说我晕了,只不过累的乏了,倒在路边睡一会儿而已。”
“公瑾从不虚言,你还想狡辩?”
“这有什么值得狡辩的,你爱信不信。”
“你到底怎么了?”
小样儿的说这句时改用吼了。他吼他的,我眯我的,闭上眼睛往榻上一蜷身子,缩成个团儿当蜗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才安逸了不到十秒钟就被人扯手腕拉起了身子。由于受力前没有防备,整个人被拽到了半空中才生出反抗的意识。
老虎不发威这虐待狂把我当病猫吗?
事实就是……
心里愤愤不平,手脚却不听使唤。凭我现在的状态,恐怕比病猫还不如。
虎落平阳被犬欺,上下不能之时,有人英雄救美制止了恶少欺负良家妇女的无耻行径。周公子一把拉开小孽畜钳制我的手腕,微微提声斥道,“伯符这是做什么,郡主身子不适,容她歇息为上。”
该死的受了职责红了脸,口中却还不满地叫嚷,“平白无故如何搞出个身子不适的病歪样子,不问清楚怎么安心。”
周公子调整恼怒的波段,声调略调温柔,“伯符若想问,也该轻声细语一字一句地问,何故动粗用武,惹郡主厌恶。”
小孽畜听罢这句,本还有一丝愧疚的表情当场落了定,“我难道怕她厌恶?”
周公子嘴角微翘,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伯符不怕?”
“为何要怕?”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得罪我大汉郡主?”
“公瑾!!”
原来这倒霉孩纸跟谁撒娇都是一个语气,害的我那天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公子朗声大笑,只把我笑的七魂归了六魄才停了止,“郡主因何伤怀,不如说来我二人为你开解。”
这小样儿的怎么知道我伤怀?
“有些事说了也白说,不是当事人,了解不了其中的痛苦。”
小孽畜不甚客气地撇撇嘴,“其中有什么痛苦?”
“能用言语形容的痛苦叫不叫痛苦了。”
“什么样的痛苦不能用言语形容?”
“本以为会撕心裂肺,万念俱灰,其实不过是什么都成了空。眼耳口鼻的感受成了空,心中所念脑中所想成了空,过往的心酸美好成了空,前途的希冀憧憬成了空,世界成了空,宇宙成了空,惨白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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