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影美人笑中露出几不可闻的讥诮,微张的嘴似乎在隐约做着一个口型,似乎在质问我一句“真的吗”。
第二卷 徒劳无功 第39章 挟天子众贼受封 勤王室马腾举义
众贼报销了王允还不满足,持刀弄剑一路杀入内来。
小崽子在楼上大声宣谕,“王允既诛,军马何故不退?”
李傕、郭汜一人一句,抢着说道,“臣等有功王室,未蒙赐爵,不敢退军。”
小王八立时了然这二人逼宫要官的本质用意,痛并鄙视着的冷笑道,“卿欲封何爵?”
姑奶奶在心中大声呼号,这帮人也配被称作“卿”?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存李、郭、张、樊四人各自找纸拿笔将中意的职衔写好呈上,名为求官,实则勒索。小崽子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答应,下旨封李傕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钺,郭汜为后将军美阳侯假节钺,入主朝堂秉持政务;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张济为骠骑将军平阳侯,领兵屯弘农。
一场风波总算以一些人的死,一些人的妥协而告终。四贼有组织有纪律地退兵,宫中众人有组织有纪律地善后。
情美人一天之内死了义父,跑了老公,精神上受到不小的打击,被我一路护送到雷火宫安顿。从头到尾,小样儿的眼泪就没止住过,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似乎是为用言语祭奠司徒大人的亡魂。
不自觉地失神理清楚很多事。影美人没有看错,也没有说错。王司徒跌下楼去的那一刻,我没有及时出手救人,的确有刻意犹豫的原因在里面。事实上我对老小子牺牲情美人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纵使“运筹帷幄”的司徒大人因这一招美人计得到千古流芳的美名,也永远说服不了我给他与史传上相同程度的肯定。
回到寝宫,伺候情美人脱鞋脱衣,上床卧息。小样儿的虽百依百顺地由着我料理,却没有闭目养神的意思,反而大睁着双眼躺在床上挺尸。
“情儿,不要难过了……”
看不下去她那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劝道。
情美人含着眼泪摇摇头,伸臂拉我的手。
匆忙接过她伸过来的小爪子,凑到她身边,一边儿抚摸她的手背,一边儿柔声细语地安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所不用其极,到最后连没出生的孩子都拿来当成阻止她继续伤心的借口。
情美人的头窝在我怀里,喃喃说道,“我知道小天对义父……只不过养育之恩大如天,我虽然身份下溅,却也实实在在将司徒当做自己的亲人尊敬。”
心中冷笑,暗叹情儿你将他当做亲父,他待你未必犹如亲女,就算他把你当做女儿,毕竟也狠心牺牲了你去成就自己。封建社会连皇帝的女儿都难逃被当成王权巩固的工具,何况是你一个小小的歌姬。
“情儿,死者已矣,节哀顺变。照你现在这个哭法,是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光吗?”
情美人摇摇头,低声说道,“这算什么呢?当初我听说你死讯的时候,才流光了一生的眼泪。”
惊诧,动容,搂她更紧。不敢再多少一句,只有陪着她默默垂泣,淡淡消磨。
黄昏时分,情美人终于哭累睡了过去,我也筋疲力尽半梦半醒。朦胧中似乎有人在摸我的额头,随后便是落在唇上轻柔的一吻。
睁开眼去看始作俑者,竟是面带苦涩微笑的影美人。小蹄子弯着腰,一头抚摸我的脸,一手顺我凌乱在枕头上的长发,压低嗓音道,“臻茗,你要把你的情人留在雷火宫吗?”
小心翼翼地坐起身,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小白脸儿跑了,瘟猴儿府不再是什么安全的容身之所。小情儿身怀六甲,情绪不定,留在这里我才方便照顾她。”
影美人轻笑一声,低声叹道,“你果真要……吕布一走,你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就不存在了,所以,你们……”
笑着拦住他的话头,“你以为我与情儿之间的障碍,就只有小白脸儿一个吗?”
影美人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似乎已经猜出我想说什么,却不点破只等我来说。
“无影,我与情儿之间的障碍,我与其他所有人的障碍,最大的那个障碍,从来都只有你。”
小样儿的听罢这一句,试探着慢慢接近了亲我。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完成一个非激情却持久的吻。
睡在一旁的情美人不安分地动了动。我尴尬地对影美人笑笑,轻手轻脚地推开他,“我困死了,让我睡一下……”
影美人明知道我借口想支开他,却不说什么,送我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就转身离去。他走后我反倒愈发清醒,瞪着眼直到夜半,直到情美人从睡梦中转醒时才放开手脚去会周郎。
不出几日,李傕、郭汜便着手执掌大权,兼职残虐百姓。两人秘密安插心腹服侍在小崽子左右。小王八受了监视,举动荆棘,每一天都过着迫不得已的画报人生。不只如此,朝廷官员皆由这二位爷升降。为了采人望,两人特别宣朱儁入朝封为太仆,同领朝政。
姐姐怎么说也曾经跟老朱混过饭吃。此人总体来说算是个有能力,有实力的贤臣。因为有他,小崽子的日子才没有一片黑暗,我也得以留在朝堂做旁听生。
过不多久,有消息传西凉太守马腾,并州刺史韩遂领军十余万,打着讨贼的旗号杀奔长安来。其实二将在先前秘密使人入长安,结连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三人为内应,共谋贼党。马宇三人偷偷禀报小崽子,封马腾为征西将军、韩遂为镇西将军,各受密诏,并力讨贼。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几人听说二军将至,一同商议御敌之策。几人从了谋士建议,借长安西二百里盩厔山,其路险峻,使张、樊两将军屯兵在那儿,坚壁守之。而李蒙、王方点一万五千人马,离长安二百八十里下寨,引兵迎敌。
马腾,韩遂在京城的密探都曾偷偷联络过我。对于讨贼战事,姑奶奶领小崽子的令百分之一百地关注。西凉兵到,李蒙,王方两个引军迎去,我混在李王军中做侦查工作,眼见西凉军马拦路摆开阵势。
马腾、韩遂联辔而出,指着李蒙、王方大骂道:“反国之贼谁去擒之?”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少年将军,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手执长枪,坐骑骏马,从阵中飞出。
好一个绝代风华的武将人才
姐姐当场被其飒爽英姿折服,左右打听才知道这少年是马腾之子马超,字孟起,虽只有十七岁,却英勇无敌。
王方欺负马超年轻,轻敌冒进,跃马迎战。战不到数合,就被马超一枪刺于马下。李蒙见王方被刺死,纵马从马超背后偷袭。马腾生怕儿子吃亏,在阵门下大叫“背后有人追赶”,声犹未绝,李蒙马近举枪刺马超,小马哥将身一闪,李蒙搠个空,两马相并,被马超轻舒猿臂生擒过去。全套动作干净利落,只片刻就搞得李王军军士无主,望风奔逃。
马腾、韩遂乘势追杀,大获胜捷,直逼隘口下寨,把李蒙斩首号令。
这一战毕,姑奶奶才找到时机上去同马腾等相认。
当初十八路诸侯会董卓之时,我与老小子也算有些交情。孙坚被袁绍抓住小辫子责难时,全凭公孙瓒,陶谦与他在旁说情才解了围。这厮得知我流窜到京城混着当上了郡主,自然而然把我当成了可以达成统一战线的第一人。
华丽丽从天而降,马腾并韩遂,马超下马相迎。老马哥上前几步笑道,“许久不见,天女一向可好?”
笑着寒暄答道,“好好好,十分好。汉室宗亲的身份受到皇帝陛下的肯定,有幸侍奉君侧,不胜荣幸。”
韩遂笑着对我拜了拜,口称“雷火郡主”。
这些日子*里的人都已经改口叫我做“郡主”,时间一长我也慢慢适应自己被冠上这么一个名头,只不过被人连着“雷火”叫“郡主”还是第一次,听在耳里的感觉称不上良好,无端一半别扭,一半无语。
马腾引他儿子上前同我施礼。马超从头到尾礼貌有加,威严有余,不止第一印象超凡光辉,第二到第N印象也都持久光鲜。
当晚留在老马哥军中吃工作餐。四个人团团围坐,详谈甚欢。三万黄汤下肚,话题剑走偏锋,马腾红脸长叹,“可惜孙文台一代英雄,却英年早逝,天女……”
不用说,但凡知道我曾与孙家缔结那么一纸荒唐婚约的众诸侯,现在铁定都把我当成寡妇来可怜了。
提到孙坚,心中的感慨又多了一层。忆往昔,哪里想过之后会有这么多的变迁,这么多的为难。
马超听了他爹没头没脑的话,好奇地皱皱眉头,笑着问道,“父亲此话怎讲?”
老马哥灌一口酒,全然一副醉酒的聒噪老头子样儿,“此事说来话长……”
姐姐可不愿意自己的往事被当成八卦题材争相传唱,慌忙插话转移话题,满口称赞马超,“孟起少年英伟,实力超群,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第二卷 徒劳无功 第40章 求不得随遇而安 粮草尽西凉军退
算准了为人父母最爱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得到外人表扬。马腾听了我十分真心的社交辞令,立马丢了此“说来话长”,改谈彼“说来话长”,把宝贝儿子从小到大的培养过程细细论讲。
酒过三巡,马腾韩遂喝倒在桌上,只剩马超还依然坚挺。小马哥对我千杯不醉的酒量很是推崇,微醺小红着脸儿敷衍着客套,“以三对一,尚且不敌郡主酒量,佩服佩服。”
摇头挥手,尽显低调,“太能喝了也不好,想醉的时候醉不了,才真难过。”
小马哥显然没听过这种论调,笑着问道,“郡主以为,喝醉酒是一件好事?”
正色点头,“酒这东西之所以存世,也是因为它能让人醉罢了。自控力降低,作为人的理智隐去,显现出作为野兽的本欲,酒后吐真言,酒后乱性,就是这个道理。”
马超同学眯着眼想了想,咧着嘴笑的很是赞同,“郡主不会喝醉,所以想说的话说不出口,想做的事做不成。”
笑着摇头,“说到底,想说想做却又不敢,是因为胆量不够,而胆量不够的根本缘由是信心不足。人活在世,总存着一丝高攀的心,求而不得,便有了所谓的挫折;挫折多了,便连求也不敢求了。久而久之,磨光了那一份争强好胜的心,就会随遇而安低就了事。”
小马哥摇头笑道,“郡主所言差异。纵使真如你所说,有些事求而不得,挫折不平,也总有人百折不挠,愈挫愈勇。”
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笑的沧桑陈腐,“孟起年纪尚轻,不知道其中利害。所谓的百折不挠,愈挫愈勇,也仅限于虽力不企及,却也与现实相差不远的事上。一介布衣,并非不能为公卿,但若人人都想效仿高祖得天下,恐怕十有八九要心愿落空。”
小样儿的眯了眯眼,笑着问道,“超斗胆一猜,郡主所言是否意有所指?”
马同学的观察力果然敏锐,姐姐那一篇挫折大论绝对是有感而发。当初从西门垏那厮手里接任务的时候,没觉出世道艰辛,折腾了这些年,才渐渐体味出人生无奈。自从我穿越而来,四项任务只搞定其一,还是历经了极其心酸的波折以及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才得以完成。如今天下,群雄逐鹿,三国都还没定,我到底要怎么分别去当国主,再一统天下?
优雅地抿一口酒,力争一脸平淡地答话,“有意有所指,各人皆不同,假以时日,才会体会其意其所指。”
小马哥一脸不可置信,明显像是在嘲笑我没有年资却硬要倚老卖老,嘴上却不反驳,只欲一笑而过。
好一个有心计却心机不深的小朋友。连锁反应,禁不住想起孙策那小孽畜。如果当下坐在我对面的人是他,听到刚才那故作深沉一番话,唯一的反应只会是冷嘲热讽。
马超同孙氏兄弟不同之处在于这孩子兼有富家少爷良好教养与将门虎子的英伟明朗。于战场无所畏惧,于平日进退有方。反之,孙伯符做人太过无所畏惧,孙仲谋行事极度谦恭谨慎。两人虽皆有担当,刚柔却分得过于明状。百炼钢易折,绕指柔寡断。万事皆有兆,成败定于初。
小马哥见我微微变了脸色,似乎觉出自己或多或少将心中所感显于面上,慌忙调整态度小拍马屁,“早听闻郡主大名,温酒斩华雄,关前战吕布,都被家父及各位将领讲诉的绘声绘色。如今得见郡主本尊,不想……竟与传言大不相同。”
想到外界传播甚广的关于我的形象的描述我就不寒而栗,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问道,“孟起听说关于我样貌的版本可是‘身高九尺,形容与男子无异’?”
马超小朋友微微红了脸,呵呵笑了几声,点头应是。
撇嘴,耸肩,“没办法,人一红就容易出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新闻。如果不是前些日子受小皇帝册封,说我早就死翘翘的谣言恐怕到现在还在盛传不息。”
两人相识一笑,对饮几杯,随后小马哥便转提公事,“这一趟兴兵本为勤王除贼,背井离乡,往来匆忙。不知郡主能否在内联络,为西凉军安排粮草接应。今日小胜,只因得以与李蒙王方正面交锋。若日后李傕,郭汜拒而不战,我们远道而来没有供给,恐怕撑不了许多时日。”
摇头苦笑,“且不说小皇帝没有那个权力调配粮草,就算是有,他又怎么能与李傕,郭汜正面冲突。当初二贼攻入长安之时,逼死王允,又险些弑君。若不是献帝用高管爵位安抚,那群狼子野心的逆臣早已谋朝篡位,自立为王。”
马超同学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怅然叹道,“两军交战,实则是粮草交战,只怕……”
他怕什么我也知道。打了这么多年仗,再怎么也知道粮草的重要性。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劫对手粮草,烧对手粮草,耗对手粮草,乍一听来卑鄙下作,在战计策上却都可以称得上赫赫有名。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一句千古流传的名言——好的不灵坏的灵。小马哥的担心成了残酷的现实。李傕、郭汜听说李蒙、王方都被马超杀了,只顾紧守关防,由着大小马搦战而并不出迎。
活拖干靠这招儿真他舅舅的损。还不到两个月,西凉军就因为粮草俱乏而商议回军。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恰好长安城中马宇家僮出卖家主与刘范、种邵,外连马腾、韩遂为内应等情。李傕、郭汜大怒,把三家老少不分高低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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