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苦笑,理想总是高于现实,而且超脱于现实,要想实现它,不知有多么漫长艰难的路要走。
时机还没成熟,今日提出这个建议委实有些孟浪草率了。
回到府里已是深夜,画眉她们还没睡,正坐在内院主厢房叽叽喳喳聊家常,很奇怪的现象,四个女人数画眉最小,看起来最nèn,像个不懂事的小妹妹缠着姐姐似的,可一旦画眉开口说话,其他三个女人很自觉的住口,然后一脸专注的看着她,神色中多少带着几分尊敬,尽管画眉说的尽是一些张家女人衣裳好看,李家婆娘头饰难看等等这类毫无营养的八卦话题,但三女仍旧一脸严肃的点头悄和,仿佛画眉的任何一句话都关系着萧家生死存亡一般。
瞧着四女相处的样子,小脸绷得紧紧的,聊起八卦严肃得跟大臣金殿奏禀国事一般,萧凡站在厢房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温馨的微笑。
有家,真好。
画眉眼尖,最先看见门口伫立的萧凡,顿时一喜”蹦蹦跳跳的迎上前去,其余三女也赶紧迎上来。
尽管萧凡面带微笑,可敏感的四女还是看出相公有些闷闷不乐。
“相公怎么了?”画眉大眼睛不停的眨啊眨。
见四女美眸里写满了关心,萧凡哈哈一笑”道:“没怎么,刚刚在宫里跟天子吵了起来………”,四女闻言大是紧张,睁大了眼睛急道:“你们为何事争吵?”
萧凡慢吞吞道:“我们正在宫里聊天,宫外进来辆车,天子非说拉车的是牛“我却认为拉车的是马,于是我们吵了起来…”,”
四女目瞪口呆:“你们…………真够无聊的,后来呢?”
“后来吵得差点动起手宫里的宦官说,其实拉车的是驴,只ia女:“…………”
“最后呢?”
“最后我和天子和好了,那个宦官被拉下去廷杖十记。”
四女:“…………”
萧凡一脸急需被认同的神色:“你们也觉得那宦官很讨厌对吧?”
“…………”
…………………………………………………………,一番鬼话当然不能让四女相信,她们知道相公有心事。
于是大家互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起身,画眉留在了厢房里,其余的三女则各自回房。
画眉像往常一般蹦跳着钻进萧凡的怀里,纤手轻轻抚摸着他那不太壮实的胸膛,痒痒的,很舒服。
“相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画眉轻轻问道。
萧凡长长叹了口气:“位置越高责任越大,我真想为咱大明做点什么,让这座江山更牢固一些,让它的国祛更长一些,让百姓们过得更舒坦一些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他的理想也不同,以前咱们流落江浦街头,咱们的理想是能填饱自己的肚子,现在相公位高权重,左右天下风云我的理想早已不是当年简单的自己温饱了,而是想让大明的百姓们衣食丰足,江山永固,“”,画眉的大眼灵光闪动:“相公的理想很难实现么?”
“太难了!无数的羁绊无数的指责,无数的敌对举步维艰,有时候我真感觉很累,经常想丢下这一切,什么都不管,咱们一家找个清静的地方美美满满过自己的日子,“”,画眉眨了眨眼,道:“今天江都姐姐教了我一句话,这句话是孟子说的,他说“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相公,我读书很少,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萧凡一楞,接着失笑不已,没好气的狠狠一拍画眉浑圆有致的小香臀,道:“开导就开导,还拐弯抹角,当我看不出你那小心眼儿么?”
见相公脸上出现豁然开朗的神情,画眉心满意足的嘻嘻一笑,小脑袋又钻进他的怀里。
被画眉几句话一说,萧凡确实有些顿悟了。
是啊,达则兼善天下,我如今身居高位,正是意气风发,张扬抱负之时,遇到这点小小的挫折居然就如此丧气,这还像男人么?
迁都!一定要迁都!朱允坟不答应,我就磨到他答应为止,他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其中利弊向他细说分明,他必然不会反对,至于那些大臣”…,谁不答应我整死他!
豪迈大笑几声,萧凡不由紧紧抱住了怀里的画眉,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有妻若斯,今生足矣!
“画眉,你的生父燕王,如今囚于京师别院,你“……,应该去看看他。”萧凡语气很严肃。
画眉垂着头,默然无声。
“以前因为我和他敌对,故而你在中间种种不便,所以我不勉强你认他,现在一战定了乾坤,他终归是你的父亲,你认不认他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岳父败在女婿手上,说实话,我也诸多不安,现在的他,不是叱咤风云,啸傲北地的枭雄强藩,而是囚(禁)于京师一角,没人搭理,没人问津的可怜老人,这个老人需要儿女的关怀……”
画眉抬起头,大大眼中布满伤感和犹豫,显然陷入了矛盾挣扎。
萧凡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去吧,昨日已如昨日死,我们与他的种种恩怨如今也该放下,咱们把这页翻过去,再也不提,以后他是你的父亲,我的岳父,如此简单。子欲养而亲不待,画眉,我不希望将来你留下终生遗憾,趁你父亲活着,尽尽孝心吧。”
画眉盯着萧凡微笑的面孔,终于重重点了点头:“我听相公的话,我去。”
“把家里的库房打开,金银珠宝都搬过去给他,现在他囚于别院,已没了进项,咱不能让他过得拮据,英雄虽败,仍是英雄,英雄不该如此落魄。”
画眉的懂事令萧凡感到很欣慰,之所以这样做,不仅仅是敬重朱棣,更重要的是,萧凡想让画眉放下仇恨,特别是对亲人的仇恨,它像心魔,不知不觉吞噬一个人的善良心性,放下了它,心魔自消。
画眉原本应该快乐的。
“相公,相公,给我讲故事,“…”
多年的仇怨瞬间放下,画眉果然快乐了许多,摇着萧凡的手不停撤jiāo。
“咳咳,听好,有个关于天鹅湖的故事………从前有只很美丽的天鹅,遇到一个非常英俊的王子,天鹅爱上了王子,于是变成了一个绝世大美女嫁给了他,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画眉听了以后久久不语,沉默半晌,皱起了小小的眉头,无限忧郁地道:“天鹅嫁给了王子,可是…………王子让她生孩子,她下个蛋怎么办?”
萧凡:“……,………“……”
这个问起……,…确实值得思考。
…………………………………………………………,粉红的帐幔无风而动,淡淡的月色下,两条赤luǒ雪白的身躯紧紧缠绕在一起,夹杂着令人心神激荡的喘息声,帐内风雨骤急,旖旎无得……,…
萧凡喘着粗气,看着身下雪白的jiāo躯阵阵轻颤,愉悦的shēn吟不绝于耳,如诗如面,销混蚀骨。
“啊……相公,相公…………”江都的鼻翼微微张开,急切轻唤。
“娘子………
“相公!啊……”
“娘子……给我下个如……
江都:气…………
二人动作骤然停止,粉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江都小心翼翼问道:“相公…………你刚才说什么?”
“娘子……给我生个孩子,“”,江都释然,缠绵继续,粉帐被风轻轻扬起,又悄然落下,掩住一室春光。
第三百零四章 公爷发威
京师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数十名身着飞鱼锦袍的侍卫开道,一乘蓝昵官轿晃晃悠悠行来,在侍卫的簇拥下,官轿停在衙门前,侍卫恭敬的掀开轿帘,身穿绯红官服,胸前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的萧凡款款走出官轿,站在衙门前注视着门前的牌匾,目光很深邃,不知在想着什么。
门口值守的锦衣校尉见来人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急忙跪下行礼,口中齐喝道:“参见指挥使大人。”
萧凡神情冷峻的点点头,举步便往衙门内走去。
自从回京到现在,萧凡一直忙着与京中的大臣们叙旧应酬,每日的吃请不断,升为国公后,已经算是进了勋爵班子,京里那些开国将臣的后代纨绔们也不得不跟他们来往招呼一番,身在官场,有些事情纵不喜欢做,却也不得不做,京师的官场由一个又一个的圈子组成,要想在朝堂里掌握发言权,萧凡必须与每个圈子保持良好的关系。
直到今日,萧凡才腾出空来进衙门办公。
走进镇抚司衙门,前院内依旧一片繁忙,无数人行色匆匆走来走去,见萧凡进门,大家都楞了一下,接着如梦初醒,急忙黑压压跪倒一地见礼。
萧凡抿着嘴,目光扫视了一圈,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怎么有这么多的生面孔?”萧凡扭头问曹毅。
曹毅现在还是锦衣卫的千户,闻言嘴角一抽,冷笑道:“你不在京师这一年,纪大人统领锦衣卫衙门,兴许当初的旧人他看不太顺眼,全部换了一茬儿新人。”
萧凡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很快又恢复正常。
“罢了,换就换了吧,不亏职守,各行其事便好……”
一边说,萧凡一边往里面走去,心中却生出几分怨怒。
但凡一个衙门的主事者,别的权力他可以放手,但人事权和财政权是一定要紧紧抓在手里的,否则下属没了制约,怎会对他敬畏?
纪纲的手伸得太长了。
进了三堂,穿过一片幽暗的小树林,萧凡走进了三堂左侧的屋子,这间屋子是他的办公室,锦衣卫所有的情报公务,萧凡都是在这间屋子里办理。
推开门,屋子里一股浓郁的霉味,显然是久未进人了,门开了以后,萧凡皱着眉,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见门内整洁依旧,长长的书案上并没有想象中堆积如山急待他处理的公文函件,只是空荡荡的摆着几支纸笔。
“这是怎么回事?公文……”
曹毅没等萧凡的话说完,便好整以暇的指了指对面的屋子,那是副指挥使纪纲办公的屋子。
“明白了,公文都送去纪大人那里了,对吧?”
曹毅点点头。
“也就是说,我这个指挥使现在就像一件摆设,仅供欣赏,对吧?”萧凡语气中渐渐蕴含怒气。
“差不多是这意思。”
萧凡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知道纪纲有野心,可他没想到纪纲夺权这么快,招呼都不打一声,换了人,接手了公务,完全将他这个正牌的锦衣卫指挥使晾了起来,架空了他的权力,下属篡了上司的权,这是官场大忌,当年萧凡在江浦的时候,也帮着曹毅演了这么一出,没想到报应来得真快,几年后萧凡居然被自己的下属篡权了。
做人做事,积德行善才是王道,缺德事干多了,迟早轮到自己倒霉,眼前就是教训。
扭过头,萧凡指着自己的脸,冷冷问曹毅:“你看看,仔细看看我的脸,看出什么了吗?”
曹毅打量半晌,摊手道:“除了英俊,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啊,谢谢……不,这不是重点!你没发现今天的我长得特别好欺负的样子吗?”
曹毅摸着下巴深思:“不说不觉得,你一说,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萧凡怒哼一声:“长得英俊就该当花瓶吗?长得英俊又不是我的错!”
曹毅:“…………”
“曹大哥,你去把袁忠叫来,我离京时升他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嘱托他署理衙门一应事务,他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曹毅应声而去。
没过多久,曹毅匆匆进了屋子,一脸怒色。
“大人,袁忠不在衙门。”
萧凡一楞:“不在就不在,你干嘛这么生气?”
曹毅哼道:“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萧凡皱了皱眉,起身便朝袁忠办公的屋子走去。
推开门,原本应该属于袁忠的书案边坐着一名穿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样子很陌生,萧凡不认识。
中年男子见萧凡进来,吃了一惊,赶紧起身绕过书案,躬身朝萧凡施礼。
“下官庞英,见过指挥使大人。”
萧凡左右环视,看都不看庞英一眼,冷冷问道:“袁忠呢?这间屋子不是他的吗?”
庞英额头微微冒汗,讷讷道:“这个……萧大人明鉴,袁忠他……他已被缉拿下狱。”
萧凡大吃一惊,这才转过头,正眼盯着庞英:“袁忠下狱了?什么时候的事?本官为何不知?”
庞英躬着身子,头也不敢抬,颤声道:“下官……下官不知。”
萧凡双目圆睁,眼中散发出几分杀机,语如冰珠一字一句道:“本官再问你一次,袁忠为何下狱?”
空气凝固了,仿佛一双手狠狠掐着庞英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来。
“下官……下官只听说袁忠不敬上官,被副指挥使纪大人今早拿入了诏狱……”庞英两腿直哆嗦,不停的擦着脑门上的汗。
“不敬上官?这是什么狗屁理由?”萧凡勃然大怒。
曹毅在一旁冷冷说着风凉话:“只怕是纪大人喜欢百依百顺的下属,老袁太过冷硬,拉不下脸来拍他马屁,纪大人不喜。”
萧凡眼睛如毒蛇般盯住庞英:“袁忠入了狱,你又是什么人?为何在他屋子里?”
庞英浑身抖得愈发厉害,颤声道:“下官以前是锦衣卫百户,被纪大人赏识,今早刚取代了袁忠的位置,升为锦衣卫指挥佥事……”
“赏识?”萧凡冷冷一笑。
曹毅乐了:“一个小小的百户直接升为指挥佥事,他娘的升官比老子还快,庞大人想必是个难得的人才,才使纪大人不拘一格把你提拔起来。”
迎着二人凌厉的目光,庞英脸色苍白的低下头,不敢再发一语。
萧凡冷眼打量着庞英,见他眼神躲闪,目光中露出几分奸诈,不时瞄向门外,仿佛等待有人搭救一般,当即萧凡心中有数,这家伙多半是纪纲,二人狼狈为奸,袁忠下狱与面前这个庞英也脱不了干系。
好好一个锦衣卫衙门,竟被纪纲弄得乌烟瘴气,当初勤恳办事的官吏都被换下,提拔上来的人全都是一帮逢迎拍马,只知窝里斗的废物,这个衙门从骨子里开始烂掉了。
萧凡出离愤怒了,他感到很痛心,努力数年才使得锦衣卫这个称呼在朝堂民间赢了几分好名声,结果他外出征战一年,竟被纪纲摘了果子,摘就摘吧,他却把好果子变成了烂果子,这实在让萧凡无法接受。
难怪他不在京师的时候,纪纲有胆子祸害大臣,无法无天至极,原来锦衣卫已被纪纲掌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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