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张了张嘴,便欲叫他留下老**,这是他们刚才打的赌,但是看到老黄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萧凡想想还是算了,老黄现在肯定心情不好,萧凡是个善良的正人君子,就不趁火打劫了……
看着黄子澄落魄的背影,萧凡笑了笑,文臣治国,亦能误国,满朝皆是清流并不是件好事,偌大的朝堂,总得需要几只鲶鱼来激励一下大家吧?
嗯,决定了,以后我就是鲶鱼,漂亮的鲶鱼……
萧凡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愈深。
奸臣又怎样?是非功过留待后人评说,千百年后的世人说什么,关我屁事!
萧凡站在奉天殿正中,忽然爽朗的哈哈一笑,少年臣子意气风发,飞扬之态溢于言表。
群臣正陆续退出大殿,听到萧凡的笑声,纷纷回头望着他。
萧凡大步走出金殿,所经之处,大臣们不自觉的给他让开了一条道,其中兵部尚书茹瑺,兵部左侍郎齐泰,翰林学士解缙等人还朝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弱冠少年臣子,自今日始,在朝堂上打下了坚实的根基,一代权臣渐现雏形。
回到家里,萧凡由衷的吐了口气。这几日的焦虑忧愁终于过去了,朱元璋这个皇帝不好侍侯,不过幸好他也只能活一年了,不然自己这辈子非被他玩死不可。
进了内院的月亮门,萧画眉一脸欢欣的迎上来。
这几日麻烦缠身,饶是如此,萧凡也没让萧画眉知道,有些事情应该让男人独自承担的,萧画眉经历多年颠沛流离的苦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定幸福的家,萧凡不忍心让她再担心事,再说,以萧画眉那邪恶的性子,万一觉得走投无路,搞不好她会揣把刀子混进宫里,然后捅朱元璋几刀,一了百了,别怀疑,萧画眉还真有可能干得出这种疯狂的事。
萧画眉笑意盎然的挽着萧凡的胳膊,然后又一脸酸酸的小模样,朝太虚住的厢房比划了几下。
萧凡一楞:“师父怎么了?”
萧画眉撇了撇小嘴,悄声道:“相公去看看,道士爷爷不知发了什么财,到处瞎显摆呢……”
萧凡嘿嘿一笑:“师父发了财是好事呀,他的就是咱们的,走,咱们啃老去……”
萧画眉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
二人蹑手蹑脚走到太虚的厢房门口,却见太虚盘腿坐在床榻上,一脸容光焕发,身上那套脏兮兮的邋遢道袍早已换成了一身绣着团花暗纹的绸丝道袍,平时又油又脏的手指上,大大小小的戴着好几个碧玉戒指,大手正抓着一只油烧鸡啃啊啃的,一副暴发户十足的市侩模样。
萧凡和萧画眉站在门外对视一眼,然后二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撇了撇嘴,脸上也同时露出了酸溜溜的表情。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发了点小财嘛……”萧凡小声的嘀咕。
“就是!”萧画眉使劲点头附和。
“他有钱,咱们也有钱呀……”萧凡继续酸溜溜的哼哼。
“就是!”萧画眉同仇敌忾道:“……后院还埋着三千两呢,咱们比道士爷爷有钱。”
“对,所以咱们不用嫉妒他。”
“嗯!”
调整好了心态,萧凡和萧画眉一脸笑意的出现在太虚面前。
“哟,师父最近在哪儿发财呀?”
太虚捋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贫道昨日掐指一算,发现最近贫道要走财运,哈哈,果然如此……”
萧凡小心翼翼的低声道:“师父最近干无本买卖了?”
太虚瞪眼道:“胡说!贫道乃名门正派弟子,怎会干那种宵小之事?”
“师父您怎么发的财?”
太虚瞟了萧凡一眼,哼哼道:“天机不可泄露……”
萧凡一窒,接着笑道:“师父您发了财花钱花得畅快,羡慕死徒儿了……”
太虚掐指算了算,道:“买衣服花了十两,买戒指花了一百多两……”
萧凡和画眉睁大了眼睛,啧啧赞叹:“师父真是财大气粗啊……”
太虚欣喜道:“那算什么,剩下的还有二千多两银子呢,贫道一股脑儿捐给城外的道观了,好家伙,那道观的主持老道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道观都改了名字,以后叫‘太虚观’啦,哈哈,无量寿佛……”
萧凡眼睛都直了:“这么多银子,您可真大方啊……”
太虚乐呵呵的道:“那是,反正从后院挖出来的银子,天降横财,贫道留着也没什么用处,捐了道观,修个阴德嘛……”
“后院?”萧凡二人顿时大惊失色齐声道。
“对呀,呵呵,不知哪个白痴想出来的馊主意,居然把银子埋在后院,为了掩人耳目,还在上面种了一株特别显眼的仙人掌,无量寿他祖母的佛,贫道对跟仙人有关系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一大块桃树下面种仙人掌,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千两吗?哈哈,真不知哪个白痴想出来的主意,笑死贫道也……咦?画眉怎么哭了?咦?徒儿的眼眶也红了?你们怎么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奸佞心声
历朝历代的奸臣们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们阴险。毒辣,狡诈,凶狠,他们陷害忠良,他们谄媚君上,他们祸国殃民……
人世间一切不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他们身上,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奸臣过的生活绝对是富有的,骄奢的,荒yin的,从没听说过哪个奸臣日子过得跟遭了灾似的,凄惨落魄。
很不幸,大明洪武朝的萧凡萧同知,率先开创了奸臣界的先河。
一个奸臣混到身无分文,家徒四壁,实在够凄凉的,哪朝哪代都没出过这么没用的奸臣。
造成这种窘状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位比散财童子更败家的太虚老不死。
萧凡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欺师灭祖的冲动……
好不容易死皮赖脸扣下燕王送来三千两银子的贿赂,在太虚老道的慷慨大方之下,全飞了,一个子儿也没了。绝大部分变成了京师城外的“太虚观”。
萧凡有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
“你怎么会想到在埋银子的地上种一株仙人掌呢?”萧凡问萧画眉,这个问题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我……我只是做个记号而已……”萧画眉抹着悲伤的眼泪,抽噎着答道。
萧凡点头,这个答案很符合逻辑,而且寓言故事里也有人这么干过,貌似古今中外所有的故事里面,把银子埋进土里的人都不怎么聪明,更不聪明的是在上面还竖块牌子,上面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或者在桃树林里种一株仙人掌。
好吧,画眉还小,她才十二岁,虽然历经风雨,但可以肯定以前没有藏银子的经验。
有些事情是熟能生巧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藏银子也一样。
“下次埋银子时,咱们在银子上面再装一个捕兽夹,可以把手夹断的那种。”萧凡只好这样安慰伤心抹泪的萧画眉。
画眉坚强的点头,小脸绽放出毅然的光辉:“对道士爷爷,就要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
萧凡赞曰:“善!”
一大一小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达成共识也没用,因为两人现在根本已穷得叮当响了。
掏了掏比脸还干净的钱袋,萧凡颓然的望着画眉:“你还有银子吗?”
萧画眉比他更颓然的摇头。
小丫头足不出户,后院又曾经埋着三千两银子,身上根本没想过带银子。
萧凡哀叹:“这下完蛋了,咱们萧家再次一穷二白了,怎么办?”
萧画眉笑了笑,天真的小脸蛋顿时如恶魔般邪恶。“啪”的一声,桌上出现两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尺寸一大一小。
萧凡倒抽了口凉气:“把师父杀了?”
萧画眉摇头:“咱们去打劫。”
果然是天生的一对儿,连业余爱好都相同。
萧凡暴寒,看来对小孩子的教育力度还得加大才是,小小年纪居然懂得打劫了,有朝恐怖分子方向发展的趋势,这样下去很危险……
“打劫不好,对人家不礼貌……”萧凡摇头,否决了这个不理智的取财办法,然后他长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英雄好汉不能让一文钱逼死。”
朝堂的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如果活活被穷死,后世的史学家们该如何评价这位窝囊至极的奸臣?
想个什么法子捞钱呢?这是贪官们日思夜想的问题。
萧凡现在也不得不想这个问题了。
靠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算了,等俸禄发下来,萧凡早饿死了,再说洪武朝的俸禄不是一般的低,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俸禄是大米九十石,一两银子可以买二石米,也就是说。一个七品知县一年下来,如果不贪的话,总共只有四十五两银子的年薪。
对于有家有口有家仆有应酬的官员来说,这点银子能起什么作用?
萧凡马上否决了做个清官的想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肚子都填不饱,哪有精力装君子?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受贿索贿了,虽说洪武朝对贪官的惩罚非常严厉,无奈官员的俸禄实在太低,不贪根本养不了家,所以贪污屡禁不止,越禁越多,这也是朱元璋施政的失败之处,你把大臣们的俸禄定得这么低,大家不贪怎么办?人总得要活下去呀,剥皮杀头都认了。
可是官场上贪钱也贪钱的规矩,大臣们之间彼此心照不宣,贪可以,但吃相不能太难看,贪污的同时更要注意官员的仪态体统,吃得太难看就会被人鄙视,甚至参劾。
最让人烦恼的是,官场上贪污到底有一套什么规矩,萧凡还没弄明白,这实在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玩游戏之前总得把游戏的规则了解清楚,不然人家会踢他出局的,萧凡如今还没强大到破坏原有规则,再去建立一个新规则的地步。
萧凡还坐在家里伤脑筋如何捞钱的时候。外面又有消息来了。
丁丑科案结案,新的贡士榜单在礼部衙门门口公布,北方举子仍有不服者,认为榜单虽已改,但朝廷却没有严惩徇私舞弊的考官,他们觉得不公。
朱元璋于是下令将原来中进士的五十二名南方举子的考卷全部张贴公示,给全天下的举子们看。
这下所有的举子们不吭声了。
虽说自古文人相轻,但其实每个文人心里都有一个客观的比较,真正认为“老子文章天下第一”的狂士毕竟不多,原来的南榜进士确实在文章上比北方举子出色得多,北方举子现在才知道,朝廷的新榜以“南六北四”之法取士,实在是很给北方人面子了。
由此也可以证明,主考官取士确实没有徇私,摸着良心说,南方举子的文章确实比北方人要强得多。
萧凡暗暗佩服朱元璋的聪明。
什么解释都不用,真才实学一贴出来,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了。这才叫大智慧呀,相比之下,萧凡玩的那些花招都只是小聪明而已。
朝堂上也传来了一个大消息。
刘三吾被萧凡阴了这一次,他老人家关在家里几天没出门,几天以后,心灰意冷的刘老大人给朱元璋上了辞官的奏本。
按官场惯例。朱元璋当然是不允的,于是盛情挽留。
刘三吾再次辞官,朱元璋又留。
如此反复三次,君圣臣贤的样子做足了以后,朱元璋终于批准了刘三吾的告老请求。
萧凡听到这个消息时楞了半晌,然后长长叹了口气,神色也变得怔忪起来。
刘三吾告老,可以说完全由他而起,反过来想一想,自己当时那么做到底错了吗?
萧凡陷入了淡淡的自责。也许,他可以做得更完美一些的。至少用柔和一点的办法,尽量别伤这位老人家的心。——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皆大欢喜?有人得益,必然会有人牺牲,萧凡能怎么办?做到如今这一步,已算是尽了全力了。
“来人,拿我的名帖去刘三吾老大人府上,就说我今晚在城西会宾楼摆酒,为他老人家饯行,请他务必赏光。”
***
会宾楼里灯火通明,点缀着京师的夜色。
大堂人潮来往穿梭,宾客满座,喧嚣热闹声中杯觥交错,一派升平景象。东侧墙边的木台子上,一群芳龄少女载歌载舞,妙曼的身姿令所有人啧啧赞叹。
二楼的雅间里。
萧凡很无奈的看着死皮赖脸硬要跟来的太虚,一口接一口的叹气,可太虚跟聋了似的,非得跟着萧凡来赴会,萧凡很清楚,老家伙嘴馋了,家里的银子被他败光,这会儿又跟着出来打牙祭。
师徒俩天生受穷的命啊!
萧凡板起脸道:“师父,朝廷领导之间的会晤,你非得跟来干嘛?”
太虚龇牙笑道:“你们谈你们的,我不出声儿,只吃菜。”
摊上这么一位师父,萧凡能怎么办?
“您到楼下去找张桌子一个人慢慢吃吧,随便吃,都算我的……”萧凡咬着牙充大款。
“你有银子吗?”太虚嗤道,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他。
“银子”这两个字现在很敏感,萧凡一听脸色就变了,变得铁青,望着太虚的眼神很不善。
太虚自知失言,于是心虚的一笑,干咳两声后开始往外出溜儿。
“你说的啊。吃多少都算你的……”太虚很识趣的消失了。
败光了徒弟的银子,太虚也感到了羞愧,最近几天表现得很是乖巧,师父不像师父,跟孙子似的。
***
没过多久,雅间的门帘掀开,刘三吾身着便服,一脸冷色的走了进来。
萧凡赶紧起身施礼道:“下官见过刘老大人。”
“哼!免了!老夫担当不起!如今你是官,老夫是民,该由我向你行礼才是。”刘三吾语气很不善。
萧凡丝毫不以为忤,刚退休的老干部都是这脾气,前世见多了。
“老大人折煞下官了,您是当世大儒,士林翘楚,愿意屈尊赴下官这区区饯行薄宴,下官无比荣幸。”
刘三吾冷笑道:“你以为老夫愿意来吗?萧凡,自古朝堂权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你还年轻,老夫实不愿见你行差踏错,你走错路不要紧,上位者玩弄权术,受连累的却是整个大明江山社稷,老夫明日就要离京回乡,临走之前放心不下,特意来告诫你几句。”
萧凡躬身道:“愿闻老大人教诲。”
刘三吾深深看着萧凡,这一刻他脸上没有了怒气,而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沉声道:“萧凡,前几日的朝堂之争老夫都听说了,你以一己之力,拢合群臣,力抗清流对你的参劾,又在老夫上朝的路上玩了一手偷天换日,老夫不得不承认,你干得漂亮!你将两件陷你于绝境的凶险化解于无形,说句实话,这份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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