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挑高了眉毛:“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何要杀梁王?我已经打探的清清楚楚,当日翠娥伪装成我引开官兵,正是被他所杀……”神色复杂的看了江秋水一眼,却始终没讲出下面的话,只是改了一个口气:“按理说,他们早该发现翠娥是假的,应该利用她逼我现身才对,谁知那梁王这般愚蠢,竟狠下杀手。”说到这里,她眼神骤变,冷哼一声道:“杀了人还不算,竟然鞭尸示众,宣称兰若冰受辱而死,他既然这么绝,我若不来点厉害的,岂不是辜负了人家?”说到翠娥,江秋水的脸色不禁变了一下,沉默半晌,才口带埋怨道:“既然翠娥都死了,你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这不是让她白死么?” 方拓眯起眼睛,轻声道:“我又何尝怕过麻烦?虽然当时我无法动弹,但也算是亲眼看到翠娥为我出头更替我冤死,我岂能让凶手逍遥下去?”接着又冷冷一笑:“若他们真认为我死了,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上京的戒严还未解除?这只是在麻痹咱们啊!”看江秋水还是满面的担忧,便放柔声音:“你放心,兰若冰暴露出来,可方拓没有,这上京城,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我还是很担心!”江秋水叹口气:“毕竟,还有隆云知道你的双重身份!”“他不会!”方拓眉毛抖动一下,肯定道。“为什么他不会?”江秋水忍不住抬高了音量:“若不是他,你会在皇宫被围攻么?”方拓却是神秘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上面还系着一布条。在江秋水诧异的目光中,她将玉佩挂到脖子上,然后把布条递到她的手中:“你就不想知道我如何知道梁王是凶手的?那是因为我昨晚去了燕王府。”“是隆云告诉你的?”江秋水惊呼一声,看她点头,接过来布条,见上面写着一排小字:“仪坤州柳子巷。”愣了一下,她疑惑道:“这是什么?”方拓脸上的笑容却渐渐的收敛了,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她背负双手,面对皎洁的月亮,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幽幽道:“一个承诺……”********************果如方拓所言,虽然一路上关卡林立戒备森严,但男装的方拓却是连询问的人都没有。反倒是她身边的江秋水,吸引了不少的关注,总之,无惊无险地走了五天,两人便到了仪坤州。 在仪坤州找客栈住下后,方拓换上女装,一个人悄悄的来到安置顾文宇的柳子巷。“师兄,你总算来了。”顾文宇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兴奋之情毫不掩饰的在眸中闪现。“好小子,倒挺有精神的!”一身女装的方拓敲了敲他的脑袋,转身对一旁站立的萧敬客气道:“萧大人请回吧!”萧敬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抱拳道:“姑娘,眼下整个契丹都在……”犹豫一下,又小心的说:“您带上顾公子是否有些不方便?”“多谢大人的提醒,我自然有办法应付!”方拓点点头。萧敬又看她一眼,舔了舔嘴唇:“我家王爷曾在信中交待过,自此后,他同姑娘便只是仇人,若见面……”“至死方休!”方拓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又看见对方那震惊的样子,苦涩的笑了下:“燕王跟我说过这话,所以也不劳大人提醒了!”“姑娘……”萧敬的声音抖了一下,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叹了口气,低头走了出去。“师兄,你和隆云发生什么事情了?”顾文宇好奇的问道。方才二人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方拓烦躁的斥道。顾文宇抽了抽鼻子,低下头,又委屈的瞥了她一眼,表情夸张至极。方拓被他搞怪的样子逗乐了,短促地吐口气,笑骂道:“你赶快把那恶心的嘴脸收起来。要不然……”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了拳头。顾文宇以为她还要打自己,吓得连忙用被捂住头。方拓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件男装套在身上,又戴上了帽子,见顾文宇还缩在床上,一把将那被子拽到地上,顺手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师兄,你怎么又欺负我?”顾文宇抗议道。“你不想离开这里便躲在被子里好了!”方拓瞪了瞪眼睛。上前架起他便走。 “我自己能走!”顾文宇靠在她身前,突地脸红起来。有些倔强的挣脱开去,往前走动两步,确实摇摇晃晃的,若不是方拓快步赶上来,他便栽倒在地上了。“扶你一把有什么要紧?”方拓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他,慢慢的向房门移动。“师兄……”顾文宇不忍心道:“还是我自己来吧!”目光不自觉的瞄向她的双脚。方拓一心注意着脚下,闻言头也不抬:“你自己来?万一伤口迸开了怎么办?”“可咱们这样也快不了啊!”顾文宇有些不服。“你笨啊!到了门口不会顾马车?”“师兄……”“你又要说什么?”“我发现你长白头发了;不少啊!”“我火气旺嘛!心火旺白发生,你听人说过没?”“没有……”“现在不是听到了?”“……”“那个,其实我也没听过……”“……”*********************方拓坐在酒楼的靠窗的座位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观察着楼下街道上往来不绝的车马行人。江秋水坐在她的对面,也学着她的样子,不过她看的是另一个方向,偶尔还会扫方拓两眼“兰若冰到现在还没被捉住呢!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这个时候,临桌传来的议论之声,一下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方拓放下酒杯,扭头看了看,但只见一面屏风隔在面前,根本看不到说话之人的模样,只能从那清朗的声音分辨出,说话的是个男人。 这时,屏风后又有声音传出,却要圆润柔和许多,明显是个年轻的女子:“这天下间,恐怕没几人能捉住她!再多的军队关卡能怎样?若我说当今年轻一代第一高手非她莫属。独闯天都教又全身而退,契丹皇宫千多禁军为杀她折损上百,光天化日下击杀梁王,这天下几人能做到?”语气中竟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感叹和赞赏。方拓听到他们的对话,将头转回来,正好对上江秋水的清眸,露出一抹苦笑,却没有说什么。接着恢复了常态,继续喝酒,好似别人说的不是自己。“不然!”那男子道:“你没听说吗?已经有不少人将她归为邪派高手之列了!疯仙子兰若冰,心肠狠毒,杀人无数,疯疯癫癫,声名狼藉啊!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当年扬州花会,兰若冰的歌喉迷住了多少的人?消失了几年,却以这种面目出场,还真是……”他的语气有些悲凉:“疯了?” “谁说她疯了?”那女子不服道:“疯子能做出这些惊天动地的事情么?”“她若不疯,敢独自闯天都教和皇宫?那可是九死一生啊!再者,疯子的行径岂是你我能揣测的?”男人的声音说到这里,却是低了很多,显然是在惧怕什么。“翟修文,你怎么也这般庸俗?”那女子的音量却是抬高了:“我就不明白,兰若冰的朋友一个个的为她出面澄清,说她不是疯子是被冤枉的,可这天下人为什么还说她面目可憎疯疯癫癫?武林四公子啊,在江湖上没有份量么?说的话不可信么?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太龌龊?这世间之所以容不下她,也只是因为她是女人罢了!”停顿一下,又道:“算了,这饭不吃了,真扫兴,一点心情都没了!”接着便是桌椅拖动的声音了。江秋水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赞赏的神色,扭头望去,却在看到那屏风后出来两人衣着打扮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还瞄了方拓几眼,且越笑越是开心。方拓察觉到江秋水瞥来的怪异眼神,也转头望去,等看到那两人的样子,嘴边也不禁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但同江秋水那调侃的笑容比起来,她那翘起的嘴角,却又有另一番含义了。“在下容越!不知道姑娘和公子为何这般看在下?”一道娇小的身影走到近前,眼光在二人脸上扫视一番,露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却又换上一副色咪咪的模样,瞄着江秋水,柔声道:“这位姑娘,能告知在下您的芳名吗?” 这容越身材娇小,面白唇红,极其美貌,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姑娘,偏偏做了男人打扮,这还不算,举手投足间虽努力模仿那种豪放的做派,却仍脱不掉浓浓的脂粉气,现在,脸上还带着这副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原来是容……”江秋水打量着容越,眼中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明显:“容公子!”她特意在“公子”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却没有提及自己的姓名。那容越竟是毫不气馁,一下子贴到江秋水的身前,还要开口说什么,胳膊却被同伴拽住了。“小月,不要胡闹!”那叫翟修文的男子面露青筋,无力的低喃:“人家在喝酒呢,你不要打扰好不好?”转头对江秋水和方拓歉意的报拳道:“我这妹妹实在顽皮,打扰了二位,实在对不住!对不住!”说着,也不理会容越的挣扎抗议,硬是黑着一张脸将她拽着离开了。“这个小妹妹挺有意思的!”江秋水的目光跟着那两人。直到他们在楼梯口消失,才笑着回过头,但在触及到方拓那阴郁的面色之时,笑容渐渐在脸上凝固了。“阿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她关心的问道。方拓突地笑了起来,阴沉的脸色瞬间收拢,淡淡的道:“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说着,站起身:“咱们该回去了,要不然文宇非急死不可。”“也好!”江秋水点点头,像往常那样挽上了她的手臂。“咱们走吧!”方拓扯动嘴角,却又不着痕迹的将手臂抽了出来,身子往旁边闪避了半步的距离,才迈下了楼梯。江秋水的身子僵硬在那里,许久才缓过劲来,连忙低头跟了上去。路上的气氛十分沉闷怪异,两人默默地走在路上,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抵达客栈的大门。“我回房了!” 江秋水深深的望她一眼,幽幽长叹一声,又低下了头。转身便想回自己房间。但她的手臂却被拉住了。耳边响起方拓干涩的声音:“秋水,你说,别人看待当初的我,是否亦如今日咱们看待那个容越?”江秋水身子一震,愕然转头,却正好看到那黯淡无光又迷茫一片的眸子……************************* “师兄,秋水姐姐怎么哭了?”一辆向南行驶的马车上,顾文宇对旁边看书的方拓问道。被裹在被褥中的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分别嘛,难免会有些伤心!”方拓头也没抬。“她怎么不同咱们回中原了?”顾文宇有些不甘心。他实在舍不得和江秋水这么好的人分开。方拓将书本放下,身子靠到了车板上。轻声道:“她自然也是要回中原的!不过不是现在!”“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顾文宇盯着她的脸,小心的问道。“怎么会?”方拓笑了。“反正你们有点怪!”顾文宇嘟囔道。又皱了皱眉,不舒服的挪动了下身子。方拓靠上前,将旁边放置的被褥都垫在他的身下,又冲前面朗声道:“王大哥,慢点走不要紧,只要不颠簸便好!”顾文宇抓住她的手:“师兄,秋水姐姐是不是永远不会与咱们见面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方拓愣了一下。“可我看刚才那架势,好像生离死别似的!”顾文宇舔了舔嘴唇,说道。“呵呵!”方拓轻笑着摇头:“我们只是有个约定,三年后再见!”“为什么要三年?”顾文宇糊涂了。方拓淡淡道:“有些事情,是需要考虑清楚才能决定的!”接着便不再说话,连眼光也不触及。车厢中的气氛凝滞了。顾文宇百无聊赖的研究着身旁木板的纹路,慢慢的,竟睡着了,等再次睁开眼,却见方拓依旧维持着他睡前的那种姿势,似乎连那盯着车帘的眼睛也未曾眨动过,眸中甚是晦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文宇咽了口口水,突然大声道:“师兄,车厢里太闷了,你能不能把车帘拉开阿?”“哦?”方拓回过神,却从身边拿出点心递给他:“给你!”“不是这个!”顾文宇皱眉。“不是?”方拓愣了片刻,接着露出恍然神色,连忙取出水壶递给他。“师兄,我说的是车帘!”顾文宇翻了翻白眼,终于忍不住提醒道:“这车厢太闷了,我想通通风。”接着又用不耐烦的语气说:“师兄,你太笨了!”说完就后悔了,万分小心的瞄了她一眼,若是往日,自己的头非得被敲得肿起来不可。但反常的是,方拓竟然傻傻的“哦”了一声,接着在他身上盖上了一层被,仔细的掖紧了被角,反身将车帘挑开。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银粉玉屑,雪雾弥漫。“真漂亮啊!”顾文宇感叹一声,将手臂枕在脑后。眼睛却忍不住瞟向方拓。“是啊!是挺漂亮的!”方拓坐在他的身边,微微扬起了头,任凭寒风雪花肆意地打在脸上,有些冷,却清醒了。“师兄,我看秋水姐姐也想跟咱们在一起,你为什么非要同她定什么三年的约定呢?”顾文宇见方拓精神很好的样子,旧事重提道。“你怎么总在这个话题纠缠不放?”方拓皱眉,瞥了他一眼,叹口气,伤感的道:“我什么都不能给她,便只能选择离开了。我想,用三年,足够改变一切了吧!”顾文宇听不懂方拓话中的意思,刚要开口再问,却又听方拓轻笑道:“让她跟着我,对她来说,只会更凄惨!她是女人,我也是啊……”这声调却怎么听怎么怪异。顾文宇摇摇头,他实在糊涂了,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个头绪来。正在这时,却听到一阵很细微的低哼声,那是从方拓口中溢出来的。他诧异的看去,只见方拓的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晃动,下巴不住点动,头低着,在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方拓的表情。聆耳细听,才知道,她竟是在唱歌。那歌声似乎很长,长到方拓哼唱了半天还未结束,也许是很短,只是在一遍又一遍的被重复。慢慢的,方拓身体摆动的幅度加大了,声音到此也渐渐抬高了起来。顾文宇板挪动下身子,放松心情仔细的听,听师兄唱歌,对他来说可是种享受。 “……是温柔缠身的枷锁!是困惑却又挣不脱!躲不过却一步步被淹没!”!“怎的这么怪?”顾文宇笑了,这是他听过的最古怪的歌了,虽然师兄的歌一向怪异,但这一首无疑是最奇特的了,却在睁开眼睛的刹那愣住了,接着不甘置信的张大了嘴巴。这时,方拓的歌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