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胜数。朝廷为此也是开销极大,在秦州,雇佣一个民夫运送粮草去渭州,须得三贯铜钱以上。一头驴须得八贯铜钱以上。当时马某在绛州做过一笔生意,替官府运送大枣去麟府,绛州大枣每石只值四百文铜钱,但是运费却是三千贯。”马华说着,长出了一口气,叹道,“马某窃以为,粮草后勤不安。要取西夏。难于登天。神宗以来历年对西贼征讨,至元佑年稍歇。入绍圣后,再起开边。不知王荆公之变法所储,还有几何?”
王诩心里暗叹,即便北宋王朝富裕,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现在自己多少是有些明白了,为何司马光一党要反对和西夏开战,甚至割地求。继续打下去,国库就要打空。不打,养着大批的禁军厢军蕃兵,依旧是要耗费无数。看来要解决的问题还是钱。
顿了顿,马华又继续道,“马某再答公子之前的问题,为什么是鄜延、环庆和麟府三路要大量依靠粮食运输。首先,三路距离后方粮草供应地关中、河东较近,能够及时得到运输补给。其次,三路屯田发展不如熙河、泾原两路,而且屯田面积也有限,耕种也常常受到西夏骚扰,屯田所能解决的粮食补给十分有限。再次,三路的东部地区接近西夏的横山周围,西夏在横山的军力较强,经常保持着对我朝的军事压力,而我朝也视横山为必争之地,双方在东部地区的军事冲突十分频繁。所以,与屯田相比,运输粮草是最合适的方式。”
王诩想了想问道,“依马先生所言,泾原和熙河两路的屯田应该能解决大部分的粮食供应是吗?”
马华谨慎地择词道,“马某也只是庆历年间到过边境,如今怎么样,还不清楚。不过想来绍圣年初,朝廷就定下了开边之策。所以应该比之庆历年不会差。”
王诩看着地图心里不禁自嘲,还没到边境古代的战争就给自己上了一课,原本自己以为的战场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便可踏平逆贼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好在自己已经开始着手应对了,原本为了开拓边境贸易的孔家势力也可充作公用。
“孔掌柜,务必再多募人手,多购牲口,把运输粮草的前线推进到渭州一带。”王诩顺手一指,指向了宋夏对峙的最前沿。
“王官人,恐怕有些困难。”孔亮苦着脸道,他不明白王诩为什么要帮朝廷担这挑子。
“尽管说来。”
“首先,募人手就是一个难点,如今开边正急,谁愿意去那边境,就算官人肯出大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招募而来的人也绝非是勇夫,而更可能是走投无路或是身患重疾之人,这般人等,估计还没到渭州就拿钱逃了。”孔亮看着王诩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孔家久于运输生意,深知长途贩运的牲口和耕田种地的牲口有很大的区别,耕田种地的牲口莫说体质不行,使唤不听,遇上了西夏人袭击,不是腿脚软就是受惊,畜生东西逃得比人都快。”
王诩抚着有些疼痛的额头,想了想道,“先着工学院制作些运输车辆,满足现在的需求就行了,待我到了渭州,详细地知道了边境情况再让他们做改进再制作。至于说牲口方面……”王诩忽然转向马华问道,“匡尚在和大理人谈吗?”
“正在谈,大理人正愁找不着大商贾和他们贸易,抓住了匡尚这根救命稻草,匡尚正在熬价。”马华笑着说道,出身于京城小商贩之家,又在报社做了许久的匡尚得马华指点之后,倒成了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告诉匡尚,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就让大理人拿牛马驴来。依苍茫所说,大理国高氏正在平定国内部族,这些牲口是经历过战事的,正是好用。”
“好是好,不过要从大理国到汴京,再到陕西,恐怕费时费事。”孔亮插嘴道。
王诩笑着将手指落在了四川,“何必舍近求远,派人直接将牲口从四川运送至陕西就行了。”对于北宋的削地方以强中央的政策王诩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几乎全国各地的物资财政,都需要运送到汴京城,而不放在地方,这一政策,已经在很多宋人的脑海里形成了定式。
“嗯…要运输大量的牲口,须得派人去,如今工学院有很多事要做,孔家着力在运输方面,行商会要接管汴河的运输生意,我们从来找人来?”马华皱着眉头问道。
王诩笑道,“田家拿过来这么久了,甜头倒是让他们尝了不少,可事情却是一样没做,这回就该让他们出点力了,想来严粟应该不会推辞。”
早在杭州击溃黄家之时,马华对于王诩调动一切可利用资源的能力就有所领教,但孔亮却是头一遭瞧见,心头对于王诩的实力有了更新的一层认知。
“还有招募人力,能尽量招到多少就算多少,宁缺毋滥,粮草的运输也就到秦州就行了。不必再远,待车马人力齐备,经验充足再说。”王诩只得打消了原本的计划,有些事还得循序渐进,而对于“人力”培养,王诩又有了新的想法。
“孔掌柜,辛苦你了,回去好好安排一下,对于伙计们不要吝惜钱财。”王诩盘算着,这风险大的事,当然利润就大,别的商人不愿意做,那就让自己来垄断吧。
孔亮点头应诺下来,随即拱手告辞二人,回家做安排去了。
待孔亮离开,马华才开口道,“公子是想一己承担边境的粮草运输?”
王诩摆摆手,笑道,“我现在还没这么大能耐。”
马华听出了王诩话中的隐意,继续问道,“将来呢?”
王诩盯着地图,沉默良久才开口,“没有统一有保障有实力的商行来做,却靠着一些趋利避害的游散商人们去承担国家的军国大事,朝廷不仅开销耗费巨大,同时也难以得到想要的效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乃古之箴言,粮草一环出了问题,谈何胜利,谈何平定西夏。若我只是一个一般的商人,大可不必去做这些事,但是……”王诩缓缓踱步,走得门口,望向了皇城的方向,“有朝一日,若真要知天下,我王诩拿什么去承担社稷江山。”
庭院中刮起一阵寒风,吹得枯枝败叶散落一地,光秃秃的树枝碰撞得嗤嗤作响,王诩看看阴沉厚重的天,“山雨欲来风满楼,需要未雨绸缪。”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离开汴京
明日就是陛辞的日子了,王诩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就骑着马出了门,他要去找赵佶,在离开京城之前做些安排,同时也算是师徒二人的告别。
前日从童贯那里,王诩知道所谓陛辞,就是离开京城出外任官时,上殿辞别皇帝的规矩,这种规矩不过是一个过场,但是王诩却有其他的想法,塞了童贯一大笔钱财后,王诩就回家做了准备。
接到王诩消息的赵佶一早就等在了第二甜水巷买下的宅子门口,一见王诩的马来,赵佶亲自迎了上去,“师父这几日可是很忙?真是想煞子墨了。”
王诩下马笑道,“为师这不是来了吗,走进屋再说。”
如今的赵佶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年,心头所虑所想,远不如他坐在金殿上的六哥,而对王诩而言,现如今正是影响赵佶的时候,不论今后历史是否改变,赵佶能否登基,王诩笃定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对了子墨,子轩的近况如何了?”王诩心头还是挂记着被他“辜负”了的少女。
赵佶仍有些稚气的脸上闪过难色,“师父,子轩她最近仍旧是闷闷不乐的。”
王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时间一长就应该会淡忘吧,心里忽然又冒出另一个想法,“诶,对了,不如给她找些事做。”
“什么事?”赵佶双眼一亮,他对王诩的信任无以复加。
“她不是喜欢画画和蹴鞠么?我想这样,在京城开设画院和蹴鞠馆再增加一个马球馆,让子轩去参加打理,这样一来,不仅能在京城推广这些活动,更能让她有事做。她忙碌起来。就会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了。”王诩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他还有另一层想法,赵佶和赵璎珞都是皇族,这些运动在皇室乘员中首先展开,上行下必效,推动起来必然会比他自己从民间推广来得更加迅速和有效。
赵佶眼珠一转,拍手道。“师父言之有理,这样一来不仅让子轩有事做,忘记不愉快的事,还能为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只是…怎么让更多人知晓呢?”
汴京城甚大,这个问题王诩早就想好了。就等着赵佶问出口,“你们办一个报社,不同于其他的报社,这个报社只报道这三件事。”
王诩边走边说道,“你们把京城想要参加的人组织起来,成立不同的队伍,各个队伍之间定期展开比赛,在年末或是逢重大的节日。就把所有的队伍集中起来。举行杯赛。”说到这,王诩遂将现代的杯赛淘汰制度给赵佶细细地说了一遍。赵佶听得抓耳挠腮,恨不能现在就展开这些他最喜爱的活动。
“师父,子轩他管着这么多,恐怕也管不过来。”
赵佶脸上的表情怎么逃得过王诩的眼睛,王诩遂笑道,“好,蹴鞠馆就让你来管理,报社交予子轩,至于画院和马球社嘛……”
“画院交给王诜吧,他反正也是闲着。”赵佶即刻提议道。
王诩点点头,对于王诜的画技和艺术天赋,他也颇为认同。
“马球社让子墨兼任吧,朝廷命官都能兼任,子墨也能。”赵佶期盼地看着王诩,希望得到他点头。
“可以是可以,不过子墨你能忙得过来吗?”王诩有这方面的担心。
赵佶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前几日我从王诜那里要来一个人,他能够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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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高俅,他蹴鞠也踢得很好,但是比不过师父您。”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昏君佞臣看来都到齐了,由自己牵线搭桥,全都聚拢在了一起,王诩心中不无苦笑。
“那就依子墨所言。”王诩转念一想,这些个大奸大恶之人全都聚拢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虽然暂时还没有想到对策,但是至于自己的眼皮底下,总比四处祸害要强得多。
现如今的王诩只是一个八品官员,但是一直都在做着经略天下的筹备,顺着赵佶的兴趣,推行他想要的东西亦是其一。
“子墨,为师还有个想法,须得子墨替为师完成。”
“师父尽管开口,子墨保证做到。”赵佶拍拍略显单薄的胸口。
王诩随即将培养“人力”的想法抛了出来,“无论是蹴鞠还是马球,要求都需要身体健硕,体格强壮。所以,我在想,在马球社和蹴鞠馆的之下设立培育院,专门用来培育后备的选手,若是马球社和蹴鞠馆有人受伤,就让他们顶替,想要扩大规模也可以让他们上。若是需要人组织,我会帮你们安排。”
一个下设的机构,自皇室起,受控于王诩,发展到士林官僚民间,开枝散叶,就会收获大量体格健壮的人,慢慢地扫去重文轻武的文弱之风。
王诩和赵佶来到庭院中,春风拂暖,妆点奢华雅致的庭院比及之前更有了一份淡雅的春色。
王沈早已等在了庭院中,迎着王诩和赵佶坐下,听完了王诩的建议,拍手称赞,在王诜的眼里,王诩简直是个会玩乐享受的高手。
三人举杯痛饮,在一簇丝竹管弦,莺歌燕舞中迷醉了。
几日下来,王诩把京城中的事已经安排得妥当了,匡尚和大理使节的生意已经谈妥,严粟着田家的人置办了货物已经跟着大理使节出发了。
王诩抖了抖绿色的袍服,正了正冠冕,接过了冉儿递来的笏板,轻抚着冉儿略带着些许倦意的脸,“娘子,我上朝陛辞,你又何必起来这么早,这才四更天,莫要累着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冉儿给紧了紧衣领,确认不会透风,这才笑着说道,“做娘子的自然是要体恤夫婿的。我记得小时候。爹爹也是这么早就起来上朝,娘亲也是跟早早起床给爹爹宽衣做饭。”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王诩将冉儿轻轻地搂在怀里,伸出手抚住了她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想来肚子的孩子应该有三个月了吧。
“娘子,要不然你就不跟着我去西北了,我着人把你送回江南。你看如何?”王诩正感受着抱着冉儿的温馨,忽然怀中一挣扎,冉儿昂起头来道,“官人去哪,冉儿就跟着去哪,除非官人要把冉儿休了。否则,冉儿死也要跟着官人。”
看着冉儿越发成熟的脸庞依旧带着初识的决绝,王诩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傻丫头,官人怎么会休你呢。”王诩复又将冉儿抱住,脑海里却盘算着最好把冉儿安置在离宋夏边境远些的秦州。
“娘子,我实在对不住你,本想着今年把岳父大人接来。共享天伦。但却被任官到了西北。”王诩语气中带着些亏欠,被除授渭州签判他之前也没有想到。
“没有关系的。官人你写封信,让槿儿妹子差人把爹爹接回杭州,待官人你任期满了,我们一样可以回去的啊。”冉儿笑着对王诩说道。
王诩心中忐忑地点点头,他却没有冉儿想的那般简单,这次进京赴试,让他领略到了朝堂内外的明争暗斗,这种政治斗争甚至延伸到了西北,曾布想要借他压制吕惠卿便是可见一斑。
王诩心中暗叹,没有足够的权势,自己就想一片落叶,只能任由强风乱吹,刮到哪是哪。
仕途的路还有长一段要走,也许面对的荆棘坎坷不止今天的这么一点,王诩鼓起斗志,在冉儿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随即走出了内室。
天边尚未破晓,一颗启明星孤零零地独照着,仿佛要用一己之力冲破黑暗。
北宋的未来,历史的进程,身边的人们,王诩坐在马上,紧握住拳头,看向苍穹。
漫天的星辰,只有一颗知晓即将到来的黎明。
垂拱殿。
端坐的赵煦年轻的脸上显出一丝倦怠,眼神中有些疲沉。不过让他欣喜的是开边的顺利,以及新法的持续顺利推行。
章惇最后一个站回了队列里,一般情况下朝臣奏事完毕,即可退朝,但今日不同,头甲三名即刻要外任赴职,须得上殿陛辞。
王诩、胡安国和方天若等在殿外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王诩已经是第二次体会当官对两条腿的考验了。
“王诩,进殿!”小黄门一声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