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河湟膏腴之地,水草肥美,牛羊遍地。也是通往西域的古吐谷浑路的必经之地。首先可沁草原大部分被川耳金部一部把持,他们时常和西夏人一道劫掠朝贡宋朝的商人,而普通商人一般是不敢走这条路的,即便是能顺利通过,也会被川耳金部和西夏人征收重税。小的还探听到,西夏人连年劫掠贡商,也是为了阻隔他们和宋王朝的联系。”德祥将青唐断说完,继续道,“过了川耳金部,便是瞎征控制的湟州和青唐城,多年来瞎征在西夏和宋朝两边摇摆不定,对于往来宋朝和西域的商人,瞎征往往持欢迎的态度。至于说回纥,喜欢经商的回纥人是很喜欢和宋人来往的。”
除掉川耳金部,就能重新打造一条丝绸之路,去往西方,同时还能遏制西夏的势力继续向青唐蔓延,也能保持西域各国同宋朝的来往联系,王诩眯着眼,眼神中迸出凌厉的光芒,手指落在了川耳金部的地盘上,“既然他屡次挑衅于失部,助夏为虐,胸怀狼子野心,那么…”王诩说着,抬头看着德吉和扎木吉,手指狠狠地在川耳金部的地盘上一划,“我们就将它从地图上彻底抹掉,从此以后,此地再无川耳金三字,就只有亲宋抗夏的——善喀!”
扎木吉和德吉抑制不住眼神中喷薄而出的兴奋光芒,将深情的眼光钉在了可沁草原之上,久久不能移去。
川耳金部所在地理位置极为优越,更是一方战略要地,而王诩之所以取此地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除了能和于失部首尾相接,互为助力以外,更为重要的是,从德吉的情报中看来,大肆扩张并广纳羌人的川耳金已然成为瞎征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王诩取此地,瞎征至少不会太过插手。
对青唐历史和现状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之后,王诩遂转头朝着匡尚和扎木吉道,“我还有一事,需请二位帮忙……”
“这里是怎么了?住的是什么人呐?怎么围了这么多车马?”露出结实臂膀的男子伸长着头,朝着街道内望去。
“你不知道?”旁边的小个子斜了他一眼,随即道,“这里住的乃是状元公,渭州签判王诩。”
“哦,原来是他府上,这秦州的宅子忒也寒酸了点。”男子摇摇头,一脸的看不上。
“你闭嘴吧,状元公在渭州当差,当然不能在秦州大肆置宅。”小个子很是不满地回道。
“状元公不是早就来了吗?怎么今天还有这么多大小官员登门?”身旁的贩售果蔬的贩子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状元公面手染疾,都有些溃烂了,听说这都快半个月了,这不趁着还能见人再见见,说不准哪天就见不得人啰。”蹩脚的妇人赶紧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生怕别人抢先。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听说前些日子讨伐西贼,四路出兵都没捞着好,还损了些兵马,失了一员大将,朝廷都派人来调查来了。”说话的穿得整齐干净,显然应该是在衙门有些差事的。
“我看不一定……”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于失部
普布登巴眼神中闪耀出兴奋的光芒,犹如草原上的贪狼看见了唾手可得的猎物。
王诩跪坐在普布登巴的身边,将其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里。
“王诩兄弟,咱们出去吧。”普布登巴见扎木吉占卜完毕,闭目不言,知道苯教规矩的他,随即邀请王诩出去。
“王诩兄弟,来来来,到我的大帐里来,我们来品尝草原最好的酥油茶和烤羊肉。”普布登巴攀着王诩热情地将其邀请到自己的大帐里入座。
普布登巴坐上首座,邀请王诩在其坐侧的位置坐下,唤侍女上了酥油茶烤羊肉之后,抽刀便在羊肉上割下一块送入嘴中,随即哈哈大笑道,“王诩兄弟,你是宋人,恐怕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吧。”
王诩浅浅一笑,割下一块羊肉吃掉,“只要是肉,我都能吃得下。”
普布登巴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哈哈哈哈,用你们宋人的话来说,扎木吉长老就是独具慧眼,才能看中王诩兄弟你啊!不过……”普布登巴话锋陡然一转道,“这个草原上都是能吃肉的狼,只有一张嘴,没有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恐怕……”
“所以我和长老才来找到普布兄弟,希望普布兄弟念在我们同出一脉的情分上,帮善喀部一次。”王诩言语上试探道。
话音刚落,“哈哈哈哈哈哈”不绝于耳的狂笑声在王诩身边响起,坐在大帐中的普布登巴的手下的将领俱都笑了起来。
王诩扫视了一圈,冷冷地回应了一笑,却没有说话。
“王诩兄弟,可能你来得匆忙,扎木吉长老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草原上的规矩。”普布登巴暗含他意地说道。
“还望普布兄弟说明。”王诩将话挑明。
“既然这个草原上都是狼,那怎会有帮人作爪牙而自己不吃肉的道理。”普布登巴别有用意地看着王诩道。心中却是在暗忖。扎木吉这老东西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找来一个像娘们般柔弱的宋人做族长,带了一支驮队来就想在草原上立足,难道草原上的水草牛羊是用铜钱就能换到的,痴心妄想。
王诩点头道,“当然普布兄弟,我亦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宴这回事。此番前来,我的驮队带着不少的财货什物,不知……”
普布登巴咂摸着嘴,看着刀尖上的一块羊肉,翻来覆去地左右端详片刻,“这肉若不是在刀尖上。想必才会让人吃得舒心如意。”
哼,这个普布登巴果然如德吉的情报所说,贪婪得滴水不漏,处事小心谨慎,显然是想觊觎财货物资,又不想割让自己领地地或是得罪其他部族,王诩心头暗忖,随即笑着道。“普布兄弟。善喀部虽然多年流亡在外,但总归来说还算是青唐草原的一份子。咱们这次重新聚族,再次回来,当然是希望能在青唐草原立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块领地。哪怕贫瘠些也好,不大也好。”
善喀部此番劳师动众地来到青唐果然是想要复族,普布登巴很是为难,王诩带来的东西让他非常动心,但是他不打算割让自己的领地给王诩,或是出兵帮助善喀部夺取他族的领地,在哪去找那么一块地盘给善喀部,然后得到王诩的财货呢?
就在普布登巴左右为难之时,右边首座的大将米玛邓珠起身道,“族长,米玛以为,既然善喀部和咱们于失部同脉同源,咱们岂能袖手不理,让善喀部再回到宋人的地盘。”
普布登巴一惊,不知为何此时一向冷静沉着,足智多谋的米玛邓珠会出这等主意,正要呵斥之时,忽见米玛邓珠地上来的颜色,忽然间就明白过来,“哦,对对对,米玛说得很是,咱们岂能让兄弟满盛而来,空手而去呢。”说着,普布登巴笑盈盈地看向王诩道,“就像米玛说的那样,可沁草原北方,在咱们青唐和宋夏交界的地方,有片水丰土肥的草原,正好适合善喀部。”
王诩迅速在脑海里的地图上找到普布登巴所说的地方,心头不禁冷笑,脸上却是感激道,“如是多谢普布兄弟了。”
“诶,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普布登巴和米玛邓珠互换了一个奸邪的笑,举杯共饮。
“普布兄弟,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普布兄弟能答应。”王诩放下切肉刀说道。
普布登巴谨慎地看着王诩,并未直接应承,而是问道,“王诩兄弟有何请求,说来听听。”
王诩叹道,“咱们善喀部久离草原,族人又和宋人杂居太久,加之财货众多恐怕若遇侵扰,一时间难以应付,所以我想请求普布兄弟调拨一千骑兵驻守在可沁河以南,方便有个照应。”
普布登巴再次皱紧了眉头,踟蹰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狠辣了起来,似乎在心头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又转颜一笑道,“我再给王诩兄弟增派一千人,凑足两千,驻守可沁河以南,照应善喀部,王诩兄弟你看如何?”
王诩立刻起身拱手道,“多谢普布兄弟!”心里却是对普布登巴打的什么主意心知肚明。
普布登巴笑着摆手辞谢,随即又面露忧虑道,“王诩兄弟,善喀部如今算是初来青唐草原,实力不强,若是再带上这些沉重的财货,不想惹人垂涎恐怕都很难啊。”
王诩一拧眉,也做忧虑状道,“我亦是很担心……”思忖半响,忽然抬头看着一直望着他的普布登巴问道,“不知这些个财货能否暂时寄存在于失部,待善喀部立稳足跟之后,再行取回?”
“你们宋人有句话叫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我普布登巴就做一回送佛人。”普布登巴听王诩一问完,心头的大石头立刻落了下来,立刻拍桌子答应道。
“那就多谢普布兄弟了。”王诩心中冷笑,他深知这些货物对这些只能吃烤肉。穿毛皮的游牧人有多大的吸引力。他更知道。作为青唐草原上众多贪婪豺狼的一只,普布登巴有的仅仅是一个永远填不饱的胃,而没有匹配得上胃口足够大的头脑。
“三天时间,只要三天时间,我就会把人马派到可沁河以南。”普布登巴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三天之后。我也会带着我的族人去往可沁草原以北放牧,正式向整个青唐草原宣告,善喀部重新回来了!”王诩端着酥油茶,遥敬普布登巴。
普布登巴几乎要得意得笑出声来,立刻端起酥油茶掩饰着笑容。
随后,便是一轮轮的宾主尽欢。豪情满帐,直到烤羊被吃到残渣都不剩,普布登巴才亲自送王诩回到偏帐里。
普布登巴刚一回到自己的大帐,米玛邓珠立刻凑上前来问道,“族长,那片地方是我们和川耳金反复争夺之地,把善喀部弄去送死就算了,咱们为什么还搭上两千人。要是真和川耳金部动起手来。可讨不了好。川耳金有西夏人支持。光是骑兵就有两三万呐。”
“哼哼,谁说我准备和川耳金动手。瞎征都不想招惹的疯狗我会去招惹吗?”普布登巴一挥衣袖,旋即坐上了首座。
此刻,大帐中的将领都散了,只有二人,米玛邓珠也就不再有何遮掩,直接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咱们的两千骑兵只是个幌子,安抚安抚善喀部罢了,我若不故作大方,善喀部会把那一万头驮马带来的东西放在咱们这儿吗?”普布登巴得意地一笑。
米玛邓珠眼神一厉道,“族长是想…侵吞掉善喀部的资财?”
“善喀部久居宋境,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王诩这么个有钱有货的人,这些资财交给咱们,好几年都花不完,谁不会动心。”
米玛邓珠不解道,“那何不直接……”说着,米玛邓珠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不,咱们不仅不能这么做,还要明面上帮着善喀部,让川耳金去做替咱们做这件事。”普布登巴看着疑惑的米玛邓珠,继续解释道,“善喀部并不知道那片草原是川耳金实际控制的,一旦他们前去放牧,定然会被川耳金的探子盯上,依照川耳金人的凶残,善喀部必定凶多吉少。届时,咱们收了善喀部的残余势力和资产,不仅能壮大自身,还能在青唐草原上得一个善良扶弱的美名。而他川耳金,只有越发地招人忌惮憎恨,瞎征也会更加提防他。这不是宋人所说的一举两得吗?”
普布登巴得意得笑出声来,“善喀部最贵重的东西已经在咱们的口袋里,剩下的,就是拉紧口袋的绳子,让善喀部的人永远再见不到它。”
“善喀部族人被川耳金尽数吞没,财货自然而然地就归咱们了。”米玛邓珠都要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王诩带来的那些贵重的毛织品和其他货物了。
“只是…若说王诩是个蠢货,不了解青唐草原,怎么扎木吉长老也会同意他这么做?”米玛邓珠对宗教有着超于普布登巴的信仰。
“扎木吉离开青唐草原已经有几十年了,他就算再精,也不知道如今草原上的形式,而且他无财无力,除了一些可怜得都骑不上马,放不了箭的族人还有什么?他只得听命于那个宋人的话,可惜…那个宋人又是个蠢羊,自以为手里有些人就能在草原上夺取一块土地,他比鹌鹑都还要天真。”
“有了善喀部带来的财货,咱们就能壮大了,善喀部一亡,扎木吉长老就得投靠咱们,到时候,再吃掉川耳金,就连瞎征也要畏惧我们!两个月后的金帐论法会上,咱们就能坐上首座!”米玛邓珠被普布登巴的情绪感染,立刻出言附和。
二人相视一眼,随即得意地朗声大笑起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谁是羊
“都妥当了…”德吉亦是环顾左右之后才悄声答道。
“这里的呢?”王诩又问。
“也安排好了。”
“注意保护好扎木吉长老的安全。”王诩叮嘱了一句。
“明白。族长,这是你要的东西,长老托我带给族长。”德吉将一个封存严密的牛皮囊交到王诩手上。
王诩接过牛皮囊,盯着德吉问道,“你是不是也和扎木吉长老有同样的芥蒂?”
“这…”德吉看了看王诩,回答道,“扎木吉长老让我转达族长,他说,若是族长问起此类的话,就转告他,草原的规则他明白,希望族长你无需有任何的疑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长老还说,也许向着知书达理的宋人靠近,会是将来的草原的唯一出路。”
“最后,长老说,他明白族长在西北做的一切,他不会干涉,只是希望族长在他离开人世之前,还能让草原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德吉将扎木吉的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了王诩。
“你下去吧,我知道了。”王诩目送德吉离去,自己也缓缓地走出了偏帐,看着遍地的未燃尽的篝火,王诩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也许只有岁月的沉淀和积累才能摒除自以为是的机关算尽和雕虫小技,获得扎木吉一样的通达和透彻吧,王诩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黑幕般的苍穹,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陡然坠落。
王诩愣了片刻,忽然一惊,扭头看向了扎木吉的帐篷,微弱的灯火若隐若现,似乎在隐隐地昭示着那个预言。
三天后。王诩带着伪装成牧民和驮队的弓骑兵准备开拔。他们要向着可沁草原北边而去。
“王诩兄弟,这碗青稞酒敬你,祝你和善喀部早日收获丰盛的水草牧场,早日在青唐草原立足。”普布登巴带着自己的率领在大帐外设宴摆酒,恭送王诩和善喀部一行。
王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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