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某思虑不周,酒坊场被提点刑狱司收回去了。”
虽然早已经料到有此一事,但王诩的心中仍不免咯噔一跳,温言道:“马先生勿要自责,临走之前,我交给杨冶孟纯二人信笺,嘱咐二人不要妄动,所以这不怪马先生。”
马华也拿到了王诩的信,所以在酒坊场被收回之后,也没有做出什么补救的措施,他不知道王诩有什么后招,所以目前只能详细地告诉王诩经过了:“绍圣之前,元佑之时,所行乃是旧党之制。所以酒坊场的收益纳入地方,补贴地方财政。但是绍圣之后,恢复了熙丰之制,酒坊场划归了提点刑狱司,虽也是补贴地方,但是所属已经不同了。至于为何杭州直到此时才行此制度,盖因这些年新旧两党轮番执政,制度变化无常,而地方拖拖拉拉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信任的提刑使祁提刑乃是前任的提刑副使,因和许提刑从前关系不睦,知道许提刑从前和公子有旧,所以想要再拿回酒坊场,恐怕不是易事。”
王诩也在夏彦那里听说过了,只是没想到此时,这番政策的变化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沉吟道:“恐怕这里面还有黄礼的功劳。”
“杨冶和孟纯二人现在何处?”
马华知其肯定是要见一见二人,在两人谈话之前就着丁强去唤,“应该快来了。”
“公子,公子。”马华话音刚落,杨冶和孟纯两人就来到了前厅,却不见丁强,王诩想来,马华定是给丁强安排有其他事宜。王诩招呼着二人坐下,着姜麽上了茶。
孟纯率先开口道:“公子可算回来了,酒坊场被官府收回去了,唉!”
王诩宽慰了孟纯几句,随即朝着杨冶道:“夏季大酒卖出了没有?”
杨冶点头道:“夏季大酒已经卖得差不多了。虽然酒坊场被收回去了,但是多亏了孟兄的功劳,出酒量增加了,夏季大酒出了七十五万斗,每斗依旧是只卖六百文。以往夏季大酒价格都是要高于的小酒的,所以我们这么卖,赚得了不少百姓的赞扬。夏季大酒一共得钱是四十五万贯,加上春季小酒所得,除去买扑钱,净得钱五十六万贯。所有的铜钱全部放进了夏彦少爷的钱庄里了。”
“嗯,那酒坊场收回去后,雇工和伙计们呢?”王诩问道。
“有些雇工不干了,跟着我出来了,有些人不知从谁人那里拿了钱,还是愿意留下来继续做。”孟纯显得有些愤愤。
“至于酒铺上,掌柜我带出来了三人,其他的也如孟兄所说的那样。”杨冶补充道。
王诩笑笑道:“多谢二位,你们已经帮了我王诩大忙了。在酒坛和酒壶上刻印东西的工具带出来了没有?”对于商标品牌一事,王诩很关心,这关到心中的大战略。
“公子说过,我们要做十年,甚至一百年的酒,要让后人记住我们的酒。这些话我和孟兄都记得,东西我们也都带出来了。”杨冶说着,看了孟纯一眼,孟纯也接着道:“杨兄说得没错,要做让百姓称赞记得住的酒,是这样吧?”
三人互看一眼,皆都笑了起来,在一旁的马华,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酒坊场的事,二位就不要再挂心了。这其中定有黄礼在搞鬼,他想作死就让他去作吧。”王诩说着,想了想又问道:“除了我们两浙路不禁榷以外,还有其他哪几路的酒买卖不禁榷?”
马华眼睛一转,立刻就知道了王诩的想法:“公子是想让他二人到其他路去做酒买卖?”
王诩笑着转身,认真地看着杨冶和孟纯二人道:“正是如此,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不料孟纯有些扭捏地问道:“去其他路小的倒是无甚意见,……只是不知公子能否准许小的将三巧带上?”
王诩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女情长的小事到了孟纯这里,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没问题,你二人去了其他路,我会额外给你二人拿钱,置办房产等事,不必担心。”
孟纯一听,展颜笑道:“多谢公子,小的定然从命。”
杨冶见孟纯表态,也开口道:“小的也无异议,只是家母身体现如今虽然已经完全康复,但跟着小的四处奔波可能有所不便。”
“杨兄放心,我会照顾好令慈,至于二位离开杭州,也不是长久不归。我是如是想,两位从酒坊场带出来的雇工和掌柜们,要是愿意和你们一起出杭州,我王诩出重金,作为酬劳。”
“买扑下酒坊场之后,孟兄向他们传授酿制酒的技艺,杨兄教他们如何做生意。将我们在杭州所做的一切推行出去,还有这些工具也带上,给每一坛出自你们手上的酒打上印记。届时,你们再回来。二位意下如何?”
孟纯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公子不是说不能将酿酒的技艺传授给外人吗?”
“目前的不禁榷的地方,酒还是是买扑,价高者得,只要能拿到买扑权,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退一步来说,本钱我们已经赚了回来,即便是酿酒技艺被他人知晓,也是无妨,好东西本来就是要造福世人。”
王诩看看杨孟二人又接着说:“而且,二位如果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恐怕也是有心无力,能赚多少算多少吧。”说完,又问马华道:“马先生可知有些那些路是不禁榷的地方?”
“我对公子之言也是深以为然。不禁榷的地方,还有广南东西两路及四川、福建、河东、荆湖等地区的夔、黔、达、开、施、涪、泸、黎、威、云安、梁山、福、汀、泉、漳、兴化、麟、府、辰等州军为不禁榷区,天圣年后,又增永兴军、大通监、茂州、富顺监等地区。”马华一一道来。
“看来多集中在南方。”南方多蛮荒烟瘴,对于那里视酒为药的风俗王诩从李定山口中已经得知,好酒一去,除了能赚更多的钱外,也会造福一方百姓。
“南方多烟瘴戾气,以后的日子恐怕要有劳二位了。”
“公子方才说到酒坊场一事有黄家在其中作祟,公子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对于酒坊场被窃占有一事,出生酿酒世家的孟纯有些恼怒道。
王诩嘴角牵起一丝冷笑道:“当然不会,酒坊场何事会进行重新买扑?”
“还有些时日,会赶在秋季小酒出来之前。”杨冶回答。
“嗯,我知道了,二位回去准备一下,询问一下那些雇工和掌柜们的意见,过些日子先去福建路,陈寅在那里,好歹也能帮衬些。”
“是”二人齐声应诺道,随后便一起离开了。
第五十四章 特殊的幕僚
王诩坐在椅子上,看着厅外随风摇曳的竹影,:“树欲静而风不止,马先生可还记得那日在书坊我二人谈论捕鼠之事?”
“当然。”马华简单地答道,他自然知道王诩离开时,让他们不要阻止和干扰黄礼的行为,是为了让黄礼最大限度地露出马脚和弱点,然后才能一击致命。
“若只有酒坊场一事,我还真拿他无可奈何。”看似一句自语的话,王诩却向马华投去了带着期待的询问眼神。
马华摇头笑道:“公子就不怕窟窿多了,补不上来?”
王诩淡淡地笑道:“窟窿多了就成了网了,小鱼能跑,大鱼怎么跑得掉?”
“公子果然有胆识,有魄力,眼下除了酒坊场,报社、钱庄黄家都在伸手,除了无利可图的书院,连名义上属于夏家名下的丝绸和瓷器生意,也受到了黄家的冲击。”
“钱庄的事就等夏彦来了再说。先说说报社。”
马华想了想,开口道:“报社是由尹盛余和滑猫儿起,问题也是出在他二人身上。黄礼知晓了许谦和祁裕有隙,许谦一走,黄礼便开始靠近祁裕。祁裕知道许谦和公子有旧,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站到了黄礼一边。许谦人走茶凉,尹盛余便倒向了祁裕,为了和祁裕拉拢关系,尹盛余私下结交了黄礼。”
王诩心头冷笑,当时尹盛余也是出于此目的靠近自己的。
“尹盛余知道黄礼要对付公子,所以就带着滑猫儿见了黄礼。之后,在黄礼的授意下,滑猫儿带着一些收集新闻信息的人和写文章的人离开了报社,前不久开设了一家名叫《黄氏要闻》的报社。”
“我们的报纸目前卖得怎么样?”王诩很关心报社的收入,因为报社的收入直接影响着书院的教学。
马华知道王诩心中的担心,说道:“卖出的数量有所下降,但是比一开始出现时要好得多,维持书院的正常运行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还有所盈余。”
王诩追问道:“黄家的报纸卖得怎么样?”
“刚一出现就卖得很好,后来持续了一阵,现在有所下降。我着人去查了一下,黄家报纸刚出现时,黄礼就雇了很多人去买,带动了很多百姓去买。所以开始一段时候卖得好,后来内容和其他一些方面都不及我们,所以卖出的数量有所下降,期间还多亏了朱桂。”
“朱桂……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王诩忽然想起这个曾在报社门口有一面之缘的人。
“在破庙改建的报社里,前一段时间,报社里出了细作,我们报纸写出的内容,黄家报纸上也有。所以,他最近都在报社里,亲自监督着报纸的编写。”
王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辛苦他了,现在细作找出来了吗?”
马华有些遗憾地摇头道:“还没有。”
“黄礼……跟我玩儿起了间谍和托儿……”王诩低声自语,心思飞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细作就不用再去管他了,让朱桂来见我一面。剩下的事…还要请马先生帮我找一个人。”
马华自然知道自己一边要帮王诩维持着官场的关系,一边还要尽力避免在外人面前和王诩关系过于亲密,所以很多事,他都只能为王诩提供信息和人,而要做什么,都还要靠王诩自己,这也算是进入仕途前对王诩的考验。
“我明日便会唤朱桂前来,以后便让他和公子直接见面。至于找人,公子想要找什么人?”
王诩很清楚马华的作用是什么,所以他也不会吩咐马华去做一些具体的抛头露面的事,人尽其用才是用人之道。
“最好是从未在杭州露过面的,看上去能像是一个…纨绔公子。”王诩还在斟酌着字句,马华便大笑道:“马某正有一人要引荐给公子,定合公子之意。”
“苏公子,请现身吧。”马华朝着前厅左侧的门后喊道。
话音一去,人影便现,娥眉淡扫,丹眼凝神,面若脂粉,白衣胜雪,风流有度,两眼四顾之间暗藏着几分英气和果决。
王诩暗忖:此人竟然比自己这幅皮囊还要惹人注目些,只是脂粉气有些重了。
见王诩似有些出神,马华故咳嗽道:“公子以为此人如何?”
王诩认真地点点头道:“再合适不过了。不过…他为何从我家出来?”
马华忍笑答道:“苏公子背井离乡,孤苦无依,所以马某擅自做主,将其安排在了后院南面的小屋中。”
“嗯”王诩有着现代观念,并未觉的家中住了男人有何不妥,再说他深知马华的识人之术,料想不会在他家安放一个毫无用处之人。
“苏某见过王公子。”倜傥的公子哥双目直勾勾地看着王诩,拱手道。
“苏公子不必多礼。”王诩不禁联想到黄礼,没来由地浑身一阵冷颤。
“噗嗤”眼前的公子忍俊不禁,连忙伸出手背,挡住了笑容,原本面若凝脂的肌肤不由得窜起了绯红,一双媚眼求助地瞟向马华。
“你是……苏槿儿?”王诩看着这双倾国倾城的媚眼和眼角上挂着的一颗泪痣,忽然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被黄礼一文钱卖出的苏槿儿。
苏槿儿被王诩道破身份,咬着下唇,垂眉低眼甚至有些乞怜地眼神看着王诩。
正在此时,一旁的马华将王诩拉了过来,低头附耳道:“此人正是苏槿儿,马某不是要有意哄骗公子。只是此女非是一般的风尘女子,当年马某便想要替她赎身,谁知被黄礼抢先了一步,让她受了多年的折磨,而我也是在那时候结识了黄礼。如今公子正值用人之际,她又是最了解黄礼的人,公子既然当时离开杭州之时帮过她一把,何不再帮她一把。”
王诩本有些气恼马华和苏槿儿在自己面前唱双簧,不过转念一想,马华所看重的一定不是苏槿儿的美色,此女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而马华的一席话不仅释疑了王诩心头关于他和黄礼如何认识的疑问,也着实打动了他。了解黄礼弱点的,非苏槿儿莫属,而能够将在生意买卖上将一个女子作为助力,也只有他这个现代来的王诩莫属。
王诩苦笑着摇头,心中不得不服,马华将他二人看得透透彻彻,他也再无话可说,“就依马先生所言。”
马华释然地一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子果然有如此度量。那么马某就先告辞了。”
说着,马华朝王诩拱了拱手,然后看了苏槿儿一眼,便离开了。他清楚,王诩要的是他给王诩提供食材,至于这盘菜该怎么做,那边是王诩自己的事了。
“苏……姑娘,请坐吧。”虽是见过苏槿儿几次,但是单独的见面,这还是头一次。
苏槿儿看了王诩一眼,也就听话地坐下了。甫一坐下,便开口道:“王公子如有吩咐,大可直言。”思及马华交代她的,她也顾不得在王诩面前矜持谨慎,心跳加快了。马华说过,要待在王诩身边,最好的办法便是展现自己的才能而不是美色,虽然她对自己的美色有足够的信心。
“槿儿姑娘…”王诩似乎看出了苏槿儿的不自在,于是便改了称呼,没想到苏槿儿一听,便开口打断道:“王公子以后于人前还是称我的表字珊阑吧,至于只有我们俩时,王公子怎么称呼都可以的……”说道最后言语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暧昧。
王诩正了正色,料想苏槿儿也是想要和过去做些了断。于是点点头道:“苏姑娘,那王某就直言了,你要做的事很简单……”
第五十五章 定计
苏槿儿依旧是住在了王诩的家中,由于丁花和冉儿语言不通,且又不懂得中原习俗,所有倒是苏槿儿和冉儿的关系逐渐密切。
次日,王诩刚用过早饭,朱桂便登门拜访了。王诩着丁强带着冉儿和苗阖夫妻上街游玩,自己和苏槿儿留下来接待朱桂。
“这位是报社的朱桂朱主编,这位是苏珊阑苏公子。”王诩将二人介绍给彼此,此时的苏槿儿依旧是男儿装扮。
二人见礼后,便落了座。
“报社的细作可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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