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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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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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送别唐伯虎,孙淡心中正惆怅,也不想同这人多说,只敷衍道:“正是,孙某正要参加今科顺天府的秋闱,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回礼道:“我姓高名授,也是顺天府人。对了,孙兄出手大方,家境不错啊!”说着话,眼珠子一阵乱转,落到孙淡的胸口上,一脸都是贪婪。

孙淡哼了一声:“原来是高兄,孙某家境不错,平日做些小生意,手头也有几个闲钱。若没别的事,孙某告辞了。”说完,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那高授却不肯放过孙淡,伸手拉住孙淡的袖子,“孙兄别忙,你我言谈甚欢,怎么就急着走了呢?对了,好想问问孙兄,你对运气这种东西怎么看?”

孙淡:“运气这种东西虚无飘渺,无可捉摸,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凡事努力去做就是了。”他心中有些奇怪,这个姓高的家伙拉着自己扯运气这种废话做什么?难道……

平秋里拉自己过来肯定是有所发现,或许这个姓高的人就是平秋里想让自己认识的人?

想到这里,孙淡提起了精神,也不忙着走,含笑着看着高授。

高授见孙淡站定了,面上有喜色一闪:“也不能这么说,所谓运气,其实也是一个人的人生运势。俗话说,什么样的性格决定什么样的人生,一个人的性子天生注定,也没办法更改。他将来的人生也因为性格而有一定规律可寻,这就是势。不过,凡事有势必有术,大势不变的前提下,可用术导引之改善之甚至变更之。”

孙淡:“高兄原来是算命的啊,闲置着无事,不如替我算上一卦如何?”

“略有涉猎。”高授点点头:“不知孙兄想测什么,又用什么来测。”

“拆字吧,算一算我今科秋闱的运势。”孙淡提起笔,看了看四周满眼的苍翠,在案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绿”字。

那高授装出一副庄重的模样看了半天,才道:“此乃上上吉卦。”说着,他伸手指着那个“绿”字,“孙兄且看这个绿字,左右分开一看,乃是丝帛在左,俸禄在右,主大富大贵。依我看来,孙兄今科必然高中举人。”

孙淡“嘿”一声:“托高兄吉言,如此我就不用担心了。”说罢,作势要走。

“等等。”高授眼珠子一转,又一把拉住孙淡:“孙兄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依这个字来看,孙兄的命中有大贵之相。可要想得到这个禄字,前面却需要有丝帛辅助。”

孙淡“哦!”一声:“丝帛辅助,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高授见孙淡如此吊胃口,又想到他怀中的银子,心痒难搔,笑道:“所谓丝帛在左,也就是说,孙兄要想考中举人,还需破费些银子。”

孙淡心中“咯噔!”一声,心道:果然如此,果然有人再卖考卷。

他也不废话,从怀中掏出那叠钱票放在桌上:“要多少?”

“什么要多少?”高授故意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孙淡压低声音问:“是题目还是考官门路,你注意我多久了?”

那高授轻笑一声:“难道遇到孙兄这种直爽人,其实,刚才你和郭公子争着买画的时候我就留意上你了。我手头的货很烫手,不是有钱的人,还真脱不了手。实话对你说吧,是今科的考题,若你有意,给五百两。”

孙淡:“好,给你,考题拿来。不过,考题是真是假,我怎么知道,别被你骗了去。”他自然是知道今科顺天府乡试的考题是什么,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可是,若这人是个骗子,平白被他骗几百两银子,倒也不甘心。

那人却不去接钱票,反道:“不急,银子考后再给我也成。你先打张欠条给我,到时候若考题对上了,我再拿条子过来问你要钱。”

孙淡笑了笑:“这事不好弄,反正我条子也打了,若到时候考题不对,你还拿条子过来要钱,我又能拿你怎么样。若对上了,我如果不想给钱,不会逃跑吗?”

“逃跑,嘿,这个咱倒是不怕。只要你在这四九城中,无论你躲在那里,咱都有法子把你给挖出来。至于考题对不对得上,这张条子上自有讲究。”

高授这句话说得颇为傲气,孙淡心中一动,能够从皇帝那里弄到考题的人自然有大背景,能够说出无论躲在哪里都有法子把人给挖出来,这个高授背后的人看起来必然是条大鱼?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陆炳?

不可能,小陆虽然同皇帝关系特殊,可他这人胆子小,断不可能做出这种胆大妄为之事。

黄锦,此人非常贪婪,胆子也大,倒很有可能。而且,他手头掌握着东厂的势力,要想找一个人倒很简单。

恩,太有可能了。不过,黄锦不缺钱,他干冒奇险卖考题,究竟想干什么?这可不是他做事的风格啊!

一边想着,孙淡一边问高授:“条子上有什么讲究?”

高授道:“你可以这么打条子。比如孙兄你就可以这么写:顺天府正德十六年乡试新科举人孙文和欠高授白银五百两。”

孙淡:“这么写是什么意思?”

高授神秘一笑:“若我给孙兄的考题对了,孙兄自然能高中举人,到时候一发榜,我自然带着条子过来收钱。若考题不对,孙兄自然是中不了举人,这上面写着新科举人孙文和,你连举人都不是,这条子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孙淡恍然大悟,也十分佩服:“亏你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高授笑着小声问:“那么,孙兄意下如何?”

“好,我打这张条子给你。”孙丹也不废话,就按照这个格式打了一张五百两的欠条递了过去,说:“我住在大通客栈,你到时候去问我要钱就是了。”

高授接过条子看了一眼,又朝上面吹了一口气,高兴地说:“这下就齐活了。”

“考题呢?”

高授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递了过去,又叮嘱孙淡半天,这才告辞而去。

等高授离去,孙淡站了半天,这才打开条子,只看了一眼,浑身就像是落进了冰窟窿中。

上面三个题目霍然是:《好学近乎知》、《有安社稷》、《天下有道》。

这同他资料库中顺天府正德十六年乡试的考题一模一样。

孙淡不敢再耽搁下去,忙找到平秋里,“走了。”

平秋里笑着问:“孙兄,收获如何?”

“一无所获。”

“未必吧,算了,我也不想多问,你说回去,我随你走就是了。”平秋里今天倒也收获不小,手中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走起路来叮当着响。看样子,他起码赢了十多两银子。

第二百零八章 准备

“静远兄,考题可对?”

回去的路上孙淡一直没有说话,平秋里也知趣地闭上了嘴巴。可眼见着马车已经进了城,就快回大通客栈,平秋里终于忍不住出言询问。

“我怎么知道,我也没看过考题。”孙淡心中恼火:“平兄话实在太多了。”

“呵呵,对对对,我倒忘记你事先不知道考题的。”平秋里口中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鬼才相信你的表情。

“平兄不想知道先前卖考题的人是谁吗,也不想知道他卖给我的题目是什么?”

“啊哈,你终于承认有人卖题目给你了。”

“这不也是平兄带我去碧云寺的原因吗?”

“呵呵,我还想长命百岁呢!知道的秘密越多,命就越短。这事具体该怎么做,静远肯定也有主张,就不用我多说了。对了,今天是初几了?”

“初四。”

“哦,初九就要进考场,也没几天了。”平秋里收敛起笑容:“看样子,我也该准备一下明年的春帷了,静远兄没意见吧?”

看样子,平秋里已经吃死了孙淡不会挡着他参加明年的会试。

孙淡心中气苦:“我可没答应平兄什么。”

平秋里郑重地看了孙淡一眼:“明人面前不说瞎话,这么说吧,如今黄锦要利用泄题一事板倒你。毕云已经倒下了,你虽然深得天子信重,可驾不住黄锦成天在他面前说你的坏话。而以前兴王府的旧人又恨我青州之人入骨。若我想要拿回功名,黄公公他们肯定百般阻挠。不如这样,你我联手搞掉黄锦。你我都是有大智慧之人,你有皇帝的信任,我有青州余党的人脉,我就不信你我对付不了他黄大草包。”

孙淡冷冷道:“你我有合作的可能吗,再说,我同你合作又有什么好处?”

平秋里哈哈一笑,指着孙淡:“静远你还在纠缠你我之间的过节吗?等过了这一关,你我都中了进士,以后道不同不相为谋,想怎么斗,平某自然奉陪。不过,在你我会试之前还是不要鹬蚌相争的好,先过了这一关再说。要同你合作,自然要给你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今天的事情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的,怎么说也该给我一条路走才是。我相信静远兄也不肯欠我这个人情债。”

说完话,马车已经到了大通客栈,平秋里跳下马车,指着孙淡对车把势说:“问他要车钱。”

孙淡吃了一天憋气,回屋之后生了半天气,才缓过劲来。

他想了想,事情还真如平秋里说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一个处理不好,等待自己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皇帝给自己看试卷一事估计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个黄锦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弄到试题在大街上叫卖。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乡试一结束,今科顺天府试题泄露一事必然暴露。到时候,落榜的秀才们一闹,问题就严重了。

到时候,皇帝肯定会怀疑到他孙淡头上来。

如此一来,黄锦不但板倒了孙淡,还通过卖考题大赚了一笔,可说是一举两得。

可惜啊,黄锦并不知道,那试题孙淡根本没看,还当着皇帝的面烧了。

真到科场舞弊案闹将起来,皇帝肯定不会相信别人对孙淡的诬陷。

不过,正如平秋里所说。怕就怕皇帝到时候被大家闹得下不来台,牺牲掉他孙淡。如此一来,平白做了牺牲品,岂不倒霉透顶。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好,这事得闹上一闹,闹得越大越好。我孙淡要主动出击,让黄锦暴露出来。就算不能板倒黄锦,也得让他知道我孙某人的厉害。

孙淡琢磨了半天,其实,要想从这件事中抽身而出也很简单,只要到时候不去参加顺天府秋闱就能证明他的清白。可科举三年一次,错过了这次,又得等上一千多天。这么长时间,自己又没有官身,鬼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

看样子,自己不但要去考,还得考出个花样来。

想了一会,孙淡已有了计划,心一松,倒头便睡。

接下两天,孙淡什么地方也不去,就呆在客栈里同陈榕一道温习功课,做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平秋里也搬进客栈里来了,因为前一段时间有个顺天府的秀才回家奔丧,空出了一个房间,正好便宜了他。

这家伙这几日很忙,每天都起了一个大早,匆匆忙忙地出去,到很晚才回家。不用说,他是在为他被除去了个举人功名奔忙。

孙淡和他每天也只能见上一两次面,见了面也就微微点头了事。好几次,平秋里主动同孙淡打招呼:“孙兄,你怎么还呆在客栈里,也不出去筹划筹划。”

碰到这样的问题,孙淡只轻描淡写地一笑:“慌什么,山人自有办法。”

“好好好,那我就等着看孙兄的好戏。”

如此过了两天,到了初八那天,天还没亮,平秋里照例起了个大早,刚一走到客栈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孙淡和冯镇正举步上车。

平秋里一楞:“静远,明天就要入考场了,你今天还出门啊,要去哪里?”

孙淡:“康陵。”

平秋里皱了皱眉头,突然抬头看了孙淡一眼,低呼一声:“妙计,妙计。”

孙淡轻轻道:“我这几日可说是被平兄吃得死死的,若再不振作,倒让你看轻了。既然有人想把事情闹大,那我索性把事情闹得再大一点,大得没有人能盖住。”

平秋里点点头:“这也是个好法子,既然人家做了个圈套要勒你的脖子,索性你反勒回去。不过,你这么一闹,这次秋闱怎么办?”

“一切自有圣断,孙淡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马车在路上跑了一天,终于抵达康陵,孙淡出示了王命旗牌之后找到了毕云:“毕公,想不想随我回京城,想不想把京城这个局给翻过来?”

毕云正在搬一块青砖,闻言眼睛大亮:“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这个老朋友的,需要我做什么?”

“马上随我上车,怎么回城。”

“不妥吧,我随你这么冒失地进城,这么看管我的太监们怎么处理?”

“你我连夜进城,他们就算带信回宫也来不及了。只要挨过今夜,我们就胜利了。”

孙淡说完话,看了毕云一眼:“毕公,我知道让你这么做肯定是冒极大的危险。如果这事真的弄砸了,不但我孙淡要填进去,连带着你老人家这辈子也翻不了身。我再给你一个机会选择,你可以选择拒绝。如果你摇头,孙淡二话不说立即转身离开。今日就当我没来过,你也没见过我。”

“这么严重?”毕云突然笑了起来,端详着孙淡的脸:“你觉得我们什么也不做,我毕云这辈子就能翻身吗,呆在这座陵墓里?静远啊静远,你还是不了解我毕云。在宫中呆了一辈子,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大家见了面都是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可也只有你静远能与老毕我交心。既然你说要做,那就做吧。无论你想做什么,究竟是何种打算,老毕只选择相信你。因为我们是朋友,是兄弟,这当我第一次无条件的相信一个人。”

“好,既然毕公做出了选择,咱们就走。”孙淡估计了一下时间如今已是傍晚,坐上马车狂奔一夜,赶回北京,正好能够赶上顺天府乡试考场开闸。他一伸手扶住毕云,二人飞快地朝马车走去。

管役太监见势不妙,惊慌地带着人跑过来:“毕公公,静远先生,你们要去哪里?”

孙淡和毕云站住了。

孙淡:“公公,我和毕公公要进城一趟。”他笑眯眯地指着毕云:“好叫你知道,毕公和我要一件大事要办。放心吧,明日晚上毕公就能赶回来,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啊,不可,不可啊!”管役太监惊得额上出汗,毕云在康陵做工是黄锦亲自安排的,事先也同他打过招呼,无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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