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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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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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连有受苦的兄弟……”
    “兄弟们,邦泰折磨你们还不够惨么,是男人,就应该复仇……”
    ……
    蛊惑xing的话刺激着每个矿工,矿工们义无反顾,跟随着甲士前进。
    可是扛着镐头和铁锹的矿工压根就不能称呼为军队,更何况,他们几乎毫无队列,只是随着大众往前走,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到了马连,就有白花花的银子等着他们拿,就有无数受苦受难的兄弟加入他们的行列。
    当然,这群乌合之众也绝无可能派出探马,因此,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茫然不知。
    “杀……”猛烈的呐喊声响起,百余钢铁勇士如同惊雷一般,向乌合之众猛冲而来,成四以侍卫为尖刀,以护卫队为中坚,以万千矿工为外围,立即与火烧坪的矿工交上了锋!
    容美三百多甲士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林纯鸿的侍卫冲得七零八落,陷入苦战之中。侍卫轻易穿透甲士群后,不做丝毫停留,往火烧坪矿工群中猛冲,如同一把尖刀般插入敌人的胸膛。本来就混乱无比的矿工群顿时一哄而散,矿工们纷纷掉头逃跑。
    护卫队紧随侍卫其后,干净利落的将残余甲士剿灭一空,扫清了万余矿工前进的障碍。此时,令侍卫和护卫队吃惊的是,万千余矿工如下山猛虎一般,漫山遍野的追杀火烧坪的矿工,没有丝毫怜惜和同情,甚至连抱头蹲在地上的矿工也不放过,砍杀之后割下头颅,挂在腰边,继续追杀逃奔的敌人。
    二十两银子的刺激果然非同凡响!
    “投降免死……”将士们的呼喝声在山谷中回荡,于是,将近六千多矿工又一次成了俘虏……
    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终于被林纯鸿化解,火烧坪、马连和隔河岩转危为安。
    隔河岩对马连和火烧坪发生的一切茫然不知,直到林纯鸿调拨银两的命令传到,方才如梦初醒,彭新立即率领几十个土司部小吏,押着银两乘船至马连。
    待彭新赶到马连,却看到了一队队俘虏被押送到码头的场景,并且,押送俘虏的不是别人,正是凶神恶煞般的矿工!
    彭新长舒了一口气,拍着额头叹道:“哎,幸亏有将军,幸亏有将军!”
    紧接着,林纯鸿又马不停蹄赶往杨板桥。
    在林纯鸿倒杨板桥之前,周望已经收到了马连的战报。
    这段时间以来,周望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苦苦支撑着清江的战局。可惜,事与愿违,战况每ri俱下,这一次,更是差点铸成大祸。周望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林纯鸿迟一步赶到马连,整个邦泰将面临怎样的劫难。
    周望伸手入袖,摸了摸袖中的辞呈,心里五味杂陈。这次作战不利,定然影响他在阁幕属的地位,与其在阁幕属低三下四的呆着,还不如退一步积累战功,周望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更何况,林纯鸿在北方战果辉煌,连战连胜,这也刺激了周望。周望已经年过五十,年轻时,先是跟随李如柏狠揍蒙古人,后来又到朝鲜和倭人拼命,最后,在萨尔浒之战时,莫名其妙的吃了败仗,李如柏兵败自裁后,心灰意懒,与林德文一起来到了荆州。十多年的征战,周望永远忘记不了辽东的白山黑水,也永远忘记不了阵亡的兄弟,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重返辽东那片广阔的黑土地,与建奴一决高下!
    “哎,李总兵啊,李总兵,当年败得太冤枉……”
    周望想到深处,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
    冷不防从身后传来声音:“岳父,提小婿外公作甚?”
    周望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林纯鸿,连忙半跪于地,行军礼道:“周望见过将军。”
    林纯鸿手足无措,慌忙回礼,然后扶起周望,小声嘀咕道:“岳父何苦如此,小婿如何受得起!”
    周望正se道:“军中最重上下,你我岂能带头违背?”
    林纯鸿讪讪笑了笑,“岳父指教的是”,然后两人相携进入屋内。
    屋内的气氛绝对称不上热烈,两人心思重重,又不知如何开口,一口接一口的品着茶水,似乎喝着琼液玉*浆般。
    最终周望从袖中掏出辞呈,递与林纯鸿,缓缓说道:“自董海川出兵以来,属下无能,损兵折将,清江沿岸和宜都乱成一团,请将军责罚!咱邦泰中,赏罚分明,属下无法安其位,请求辞去阁幕使及都督府都督二职!”
    林纯鸿瞅了瞅辞呈,也不接手,冷着脸道:“战况不利,固然有兵力不足的因素,但岳父的决策实在……”
    林纯鸿摇了摇头,接着道:“作战不力之罪,自有军法司评判,报监察府审核。现在当务之急是扭转战局,彻底剿灭田楚产,阁幕属与都督府目前不宜有大动作。”
    周望黯然神伤,此前,他总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希望每一个人认识到邦泰仓促应战、兵力单薄的困难。现在,林纯鸿亲口打碎了他的妄想,让他失望不已。他知道,林纯鸿定了调,张道涵那三个酸儒还不往死里踩自己?
    自己提出要辞职与因处罚离职,结果一样,但xing质完全是两码事!
    周望心里泛出一股苦水,这股苦水让他感到委屈、无奈。
    他忽然想起有人曾向他报告,说朱之瑜曾建言林纯鸿限制周望的权力,说什么妻族权力过大,久必生乱云云。当时他狠狠的惩治了那个搬弄是非的小人,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隐隐不安,难道林纯鸿要借此机会狠狠的压制自己?
    周望沉默良久,方问道:“天武、天策、霹雳与骠骑四营什么时候能赶到清江?”
    “骠骑营被许成言借走了,估计十ri之后,天武、天策和霹雳三营能赶到枝江,这次在襄阳,唐晖准备将荆门、荆州和夷陵的防务交给咱们……”林纯鸿详细的通报了与唐晖的交易。
    周望的沮丧之心明显淡了不少,但林纯鸿借机打压自己的想法如同毒蛇一般缠绕在心头,驱之不去。他琢磨半晌,试探道:“荆门在北,遮护着荆州,地位非同一般,不如在剿灭田楚产之后,属下到荆门负责防务?”
    林纯鸿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不行,岳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什么事?”
    “咱们吃了兵力不足的大亏,现在武官也紧缺,小婿希望岳父在荆州负责教导营和武备学堂事宜!”
    “教导营?”武备学堂倒也罢了,周望一听就明白,但教导营显然是个新名词,周望从未听说过。
    “就是教武官如何实战的部队,里面全部都是老兵和经验丰富的武官……”
    周望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无论是武备学堂还是教导营,无非就是练兵的地方,看来,林纯鸿到底不放心自己直接带兵打仗,打压所谓妻族的想法可谓昭然若揭。
    林纯鸿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解释教导营:“以后,咱们的武官大部出自于教导营,其指挥能力一定强过现在,假以时ri,荆州军就是天下最jing锐的军队……”
    林纯鸿的话,周望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心里悲苦异常,忍不住叹息道:“当年我们兄弟三人,纵横辽东,何等的快活与得意!萨尔浒之后,一切都结束了!哎,一切都结束了!这一辈子,看来我也没有机会与建奴一决雌雄了!”
    言语之间透露着无限的萧瑟,让人不忍听下去。
    林纯鸿吃惊的看着周望,不知周望何以说出此话,忙安慰道:“岳父,一府二州马上就要到手,还愁没有打建奴的机会?我估计已经不远了……”
    周望无喜无悲,摇头道:“老啦,无所谓了。先应付田楚产再说,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调兵遣将
    周望的反常,林纯鸿并未在意,他还以为周望因为决策失误而心灰意懒。正当二人商议着如何反击田楚产时,二人接到了紧急军情:“田楚云率兵抵达水布垭,趁水师不备,在清江里沉入了大量的巨石……”
    “田楚产准备过清江!”林纯鸿和周望越想越觉得后怕,周望的背后更是冒出了冷汗!
    这田楚产果然狠辣异常,如果林纯鸿没有及时赶到马连,矿工作乱之后,杨板桥的军队面临着前后夹击的态势,溃败乃至全军覆没将成为必然。
    并且,田楚产在水布垭渡过清江后,将非常轻易的跨过百里洲南部的小河,荼毒整个百里洲。到了那时,邦泰就不是基业毁掉一半的问题,而是失去了根基,成为无根的浮萍。至于林纯鸿是忠臣还是反贼,岂不是由田楚产说了算?
    林纯鸿庆幸不已,看来从襄阳至枝江一路的尘土吃得值!
    况且,现在虎啸营、神卫营、土司部弓兵和枝江部弓兵均已抵达清江沿岸,兵力再也不是捉襟见肘,战局正在往有利的方向发展。
    林纯鸿立即召集林纯义、韦悦翔、李辉忠、覃虞、李蒙申等将领至马连军议。
    李蒙申与林纯鸿一别数载,见到林纯鸿后,仅剩的右眼闪出兴奋的光芒,铿锵行礼道:“长江水师提督李蒙申见过大都督!”
    林纯鸿也兴奋不已,上前紧握住李蒙申的双臂,大笑道:“哈哈,我的财神爷,最近生意怎么样?弟兄们适应清江不?”
    一说到清江,李蒙申的脸立即变成了苦瓜,大倒苦水:“清江狭窄,隔河岩以上,暗礁甚多,稍不注意就是船毁人亡。大船也无法进入清江,岸边有土蛮子时,根本就压制不住,连靠近都不敢!弟兄们从未这么窝囊过!”
    周望皱眉道:“现在田楚产在水布垭沉入了巨石,船只根本就无法向上,靠水师阻止田楚云过清江,恐怕不可能了!”
    李蒙申双手一摊,露出无奈之se,“在长江上,水师算是如鱼得水,这个清江,委实让属下感到为难……”
    韦悦翔上前一步,大声叫道:“水师阻止不了,就看咱们车步营了,嘿嘿,只要趁田楚云渡江时,半渡而击之,定获全胜!”
    林纯义、李辉忠和覃虞正有此意,眼光变得热切,纷纷盯着林纯鸿,期待林纯鸿立即下令。这一个月以来,仗打得郁闷,他们早就想一舒闷气。
    哪想到,林纯鸿摇头道:“不妥,不妥!杨板桥那里,田楚产布兵一万,水布垭那里,兵力也有两万,而我们真正的jing锐不过五千余人,如何是田楚义和田楚云的对手?”
    林纯鸿不知田楚产在杨板桥已经换帅,依然以为是田楚义。
    众将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心里凉了半截,林纯鸿说的是事实,这兵力相差也太悬殊了。更何况,田楚产手内还有万余的兵力,散在各处,威慑可能蠢蠢yu动的下辖土司。
    李辉忠仔细盯着面前的沙盘,担忧不已,“难道我们对田楚云过清江不理不顾?他渡过清江后,一路几无阻碍,不到十五ri就能到达百里洲南部,这……这也太危险了……”
    林纯鸿用木棍指着沙盘上的两河口,道:“这里是田楚产的老巢,我准备带着虎啸营、神卫营在长江边的童庄河口登陆,沿着童庄河进攻两河口!”
    “攻打两河口?将军,万万不可啊,孤军深入敌境,一个闪失,就是万劫不复啊!”众将大急,纷纷劝道。
    林纯鸿冷笑道:“田楚产一个拳头伸到水布垭,一个拳头伸到杨板桥,两个拳头都伸出了,胸膛自然就露出来,咱们就在他的胸膛上插一把刀!不用真插,只需要晃晃,田楚产就不得不收回拳头!前期,咱们之所以失利,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咱们随着田楚产的兵力调动而调动,现在,就应该让田楚产随着我们的指挥棒跳舞!”
    周望满脸羞愧之se,叹了口气,道:“就怕田楚产两处兵力都不动,只调动散在各处的兵力……”
    “所以,咱们还得开辟一个新战场,来人,立即传召崔玉儿至马连……”
    听到“崔玉儿”三个字,周望的眼皮跳了跳,瞬间又恢复正常,站在那里默然不语。
    林纯鸿继续下令道:“李蒙申,立即准备船只,准备运送虎啸营、神卫营至童庄河口!”
    “林纯义、韦悦翔,限四个时辰内做好出发准备!”
    “周望,率领山地营、两地弓兵谨守杨板桥,伺机打击田楚义!”
    “立即传令邦泰商号运输部,两ri内将百里洲所有库存甲装和武器运至马连……”
    “至于董海川,嘿嘿,令军情司立即通报他,就说田楚云渡过了清江!要是他聪明,就应该迎击田楚云,哼,要是他继续祸害宜都,待北方的军队一到,他的死期就到了!”
    命令清晰,条理分明,众将无不兴奋莫名,毕竟,混乱即将结束,邦泰的反击即将到来……
    崔玉儿离林纯鸿不远,就呆在隔河岩。
    接到林纯鸿的传召后,崔玉儿傻傻的问了一句:“哪个将军啊?”
    下属大吃一惊,张开的嘴巴几乎可以放一个鸡蛋,忘记了作答。
    崔玉儿马上反应过来,一颗心脏如小鹿一般,四处乱撞。崔玉儿深吸了口气,冷声道:“知道了,你马上去准备船只!”
    下属退出,掩上了门,崔玉儿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一双玉手不知放哪里好,慌乱片刻,又觉得案台太乱,伸手整理,一不小心,砚台打翻在地,墨汁流了一地。
    “蝶儿,蝶儿,立即收拾一下,咱们要出门……”
    蝶儿应声而进,见到满地的墨汁,立即上前收拾。
    崔玉儿道:“这个不急,先帮我梳头、画眉……”
    ……
    当崔玉儿慌慌张张对镜贴花黄时,林纯鸿正躺在躺椅上小憩,连续折腾了好几天,他真的累了。但是,他并未睡着,一想起艳丽的牡丹花即将来到眼前,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期待。
    “玫瑰、牡丹……”林纯鸿心里念叨着,他得意不已,以花喻人,还真有点意思。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身影,那是英姿煞爽的张凤仪,张凤仪用什么花来形容?君子兰?海棠花?菊花?腊梅花……
    林纯鸿把他知道的花挨个想了个遍,也找不出合适的花来比喻张凤仪。
    既然想不出来,他也懒得再想。这次邦泰算是往死里得罪了张凤仪,这个风风火火的大丫头不会带兵来攻打邦泰吧?
    林纯鸿自失的笑了笑,把这个可笑的想法赶开。嗯,这崔玉儿何时有了这份胆识?要是当时万一被田玄捉走,那要遭到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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