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铭彦讪笑一声,道:“理是这个理,但我们今天伤的是朝廷的官兵,这个……这个……”
郭铭彦不知如何措辞,一下子顿在那里,满脸憋的通红,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大伙。
林纯鸿站起身来,拍了拍郭铭彦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转头对着大伙说道:“大家也别担心,伤人的是我,不关大家的事,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下大伙不同意了,纷纷吵嚷起来,声称大伙要共度时艰。
李木匠不停的咒骂,目前李木匠在伐木的工人中最受欢迎,每个人都巴结他,这一切来源于林纯鸿的信任。他潜意识里把林纯鸿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娘的,老子吃了官兵一辈子的亏,这帮孙子上阵打仗都没鸡*巴,欺负老百姓倒厉害。林老板,就是你率大伙去杀冉之焕,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会落后半步!”
林纯鸿见大伙义气深重,内心感动不已,感动之余,又带着一丝丝的得意。他伸手止住大伙的吵嚷,大声道:“这事没这么严重,冉之焕无非就是求财,送点钱给他就是!不过,这钱花了,咱们得从冉之焕那里捞点别的好处!”
这话思维跳跃有点大,大伙疑惑不已,能送点钱打发冉之焕就算不错了,还寻思捞好处,这是哪跟哪啊?自古民不跟官斗,这可是千古至言。
林纯鸿笑道:“如何应付冉之焕,我心里已有打算,明天,我就亲自去大田一趟,把这事尽快解决,这事拖不得!”
大伙目瞪口呆,齐声反对,尤其是周望,不停的苦劝道:“咱们刚伤了他们的人,又马上进他家的门,岂不是送上门去让他们欺负?”
正当大伙苦劝时,突然看到二杆子推开木门,闯了进来,腿上满是被荆棘划破的血痕,二杆子一进门就惶急的说道:“北边有土人闯进来了!大概百多人!”
自从开始训练后,周望便安排了三人值哨,分布在周围要道上,今ri刚好轮到二杆子。林纯鸿一听,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声骂道:“娘的,官兵来勒索,土人也来了,都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弟兄们,干他娘的!”
大伙群情激奋,都觉得被官兵欺负也就罢了,毕竟千把多年以来都是这样,但土人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汉民族自古以来的骄傲容不得他们妥协退让,纷纷叫道:“林老板赶紧下令,我们杀出去!”
林纯鸿马上命令道:“周叔、林德海,赶紧召集打猎的人和一队,拿上武器,戒备!林德绍和郭铭彦赶紧召集二队和三队,能找到什么趁手家伙就拿什么,两刻之后在这里集合!再往北进发。李叔,你带着婆子们先躲避远点!”现在林德海的队称为一队,而林德绍和郭铭彦的队分别称为二队和三队。今ri刚好轮到林德海的队武备训练。
众人见林纯鸿坚决果断,都轰然答应,急匆匆的出门而去。周望见林纯鸿安排有条理,也禁不住暗自满意。
片刻,一队和打猎的人集合完毕,林纯鸿手持大砍刀,背着弓箭,率领大伙往北而去。路上,林纯鸿见大伙除了周望和打猎的人有武器外,其他的人均拿着竹枪,不由得暗自焦急。与周望商量道:“过会我和打猎的人作为选锋,希望能挫掉对方的锐气,周叔你指挥后面的人。”周望摇摇头,正要否定,林纯鸿接着说:“我没有指挥过,把握机会的能力不足,再说我年轻,正好杀个痛快。”周望也担心林纯鸿把握战机的能力,便不再反对。
大约前进一里路,发现两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而来,前面的十多人不停的喊救命,林纯鸿和周望互相对望一眼,对此感到十分疑惑。眼看着十多人就要冲过来,周望扯起嗓子喊道:“你们往两边跑,冲过来格杀勿论!”
那十多人正是彭新率领的白崖洞壮丁,听到周望的叫声,彭新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慌忙指挥壮丁往两边跑去,直跑到林纯鸿阵后,方才止住脚步,大口的喘气,观望双方如何收场。而后面的五十多人见有人挡道,也停下来,往这边张望。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叫道:“前面的人让开,我们只要抓那几个狗贼。你们别挡道,否则连你们也杀掉!”
林纯鸿的人一听,无不气愤,胆大的就开口骂道:“老子就挡道,杀掉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林纯鸿上前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闯到我们这里?”
那人回道:“我们是思南长官司的,前面的那几个狗贼抢了我们的草药,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们!”
林纯鸿转头看向彭新,眼露疑惑之se,彭新答道:“我们怎么敢抢他们的?一年前他们杀了我们不少族人,逼着我们让出地盘!现在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这话林纯鸿信之不疑,毕竟,当初他和小戴子见过白崖洞故居的惨状。
“放心,到了我们的地盘,至少不会让这些狗贼把你们抓走。过会你们听周叔的指挥!”说完,用手指着周望。林纯鸿的这话让彭新彻底放下心来。
周望一听,马上命令彭新等十人加入阵列,然后对林纯鸿说:“事已至此,必无法善了,不如先下手为强!”
林纯鸿点点头,说:“过会我数到三的时候,你就命令兄弟们冲!”说完从背上箭壶掏出一支箭,上弦,指着对方领头之人,命令道:“现在我数十下,要是你们不退,我们就刀剑相见!”
说完,就大声数:“一、二、三……”
“三”的话音还未落,周望吼道:“兄弟们,跟我冲!”周望一马当先,率先冲出去,林纯鸿放掉一箭,扔掉弓箭,拿出大砍刀,紧跟着冲出去。兄弟们愣了愣,见林纯鸿和周望已经冲出,固然有的人腿根在发抖,固然有往后逃的yu望,但在从众心理的控制下,也情不自禁的冲出。
对方阵中见林纯鸿掏出弓箭的时候,也有五个人弯弓搭箭,意图反击。听到林纯鸿数数的时候,所有人一阵慌乱,都用眼睛看着领头人,领头人也正犹豫着是否拼下去呢,可林纯鸿使诈,数到三就冲出来,弓箭手慌乱之下,随手放出箭支,虽然准头很差,力度也不强,倒也给林纯鸿他们造成了麻烦,两个人中箭倒地哀嚎。
鲜血和恐惧刺激着伐木工,这些人连看都不敢看倒地的人,只知道往前冲,但离敌人越来越近,刀上的亮光让更多的人心悸不已,有心的人就放慢了脚步。但冲击的箭头是林纯鸿和周望,辅以林纯义等人,气势还是相当凌厉。一瞬间,两伙人纠缠在一起,战成一团。林纯鸿手持大刀,见人就砍,所当之人,无一合之敌,领头的人一见不对,命令多人围攻林纯鸿,奈何林纯鸿后面的李祖光和周世亮替他挡住刀剑,众人无法伤其一根毫毛。而林纯鸿一把砍刀只管砍人,也不防守,真是所当披靡。其他的人也按照平时的训练,组成战团,被动的防守攻击,第一次杀人和受伤让这些泥腿子脑袋一片空白,只机械的刺出的自己的竹枪。
对方也没有好到哪去,尤其是他们发现即便用钢刀砍掉对方刺出的竹枪,也挡不住短了一截的竹枪继续刺出时,更是心理上处于崩溃的边缘。双方都在苦苦的支撑着。
正在此时,林德海和林德绍率领的四十多人及时赶到,怪叫着加入战团,思南的人再也无法支持,哄的一声,转身就逃,林纯鸿的人杀红了眼,紧追不舍,直追出两里地,才被周望和林纯鸿制止,收兵回营。
一清点战果,发现对方死伤二十八人,而己方伤十二人,死二人。众人看着死掉的二人的尸体,默默的说不出话来。更有的人在那里小声的啜泣,还有的人在那里呕吐。受伤的十二人有两人较重,虽然不至于丧命,但估计会留下残疾,其他人都是轻伤,养一段时间即可。
林纯鸿立刻命令五个婆子用煮过的白布给受伤的人包扎,又命令小戴子即刻下山,找善于治刀伤的大夫。林纯鸿见大伙都很悲伤,马上宣布战死的兄弟每人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奉养家里的父母和孩子;重伤的兄弟奉养一辈子。所有人的心情才有所好转,但还是免不了yin郁之se。
林纯鸿和周望把彭新叫过来一问,方才明白彭新等人在山里采药,碰到思南长官司的人,由于素有恩怨,便打起来,彭新等人抵挡不住,才逃跑,没想到慌不择路,跑到这里。此外,彭新一个劲的感谢众人的救命之恩。彭新带出十八人,现在只剩下了九人,也堪称死伤惨重。
林纯鸿和周望听得将信将疑,遣走彭新后,林纯鸿道:“这帮土人成天在山里钻,怎么可能慌不择路跑到我们这里来?”
周望深以为然,觉得彭新目光闪烁,估计是故意的。联想到思南和白崖洞的恩怨,彭新等人的目的昭然若揭。林纯鸿和周望想到战死的兄弟,真有一股将彭新狠揍一顿的冲动,好不容易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林纯鸿说道:“白崖洞的人有高手布局,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我们得罪了思南的人,必定不会再报复他们!”
周望想来想去,越来越觉得心惊,要是再和白崖洞的人闹翻,他们就不用在这个地方干了,只能拍屁股走人。周望说道:“现在只好联合白崖洞的人一起对付思南,只能这样了。”
林纯鸿叹道:“利益啊利益,只能想着获得最大的利益了。这就是阳谋,明知你能看透,但不得不按照他们的想法做下去!”两人沉默,一点一点的将愤怒的情绪压下去,对啊,情绪只能坏事,决策只有唯一的标准:利益!
“周叔,我想把愿意战斗的人选出来,专门进行训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和别人争斗的。”考虑到今天大战时有人吓得迈不开脚步,更有后逃的人,林纯鸿征询周望的意见。周望也正有此意,还建议道:“三人战团虽然效果好,但还得训练大的阵列,否则只能一窝蜂的往前冲。对了,竹枪效果不错,被砍断了还可以继续刺敌,但兄弟们没有刀盾,下次还得死伤惨重。”
林纯鸿叹道:“说到底,还是缺乏武器!明天我得马上到大田去。”
周望吃惊不已:“缺乏武器就要去大田?我们伤了大田的人,这事还未了呢!”
周望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越来越看不透林纯鸿,待要继续追问,哪想到林纯鸿挥了挥手,斩钉截铁的道:“周叔,我自有主张,现在我们面临思南和大田两方面的威胁,此成危急存亡之秋,不能再拖了!”
说完,林纯鸿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惊疑不定的周望。
第十六章 各取所需
林纯鸿安排思南长官司死伤的人由彭新等人押送至要道上,扔在那里,自会有思南的人来接,不需费神。晚上,伐木工们都神se郁郁,连吃饭都没jing神。林纯鸿见状,大声道:“今天我们是打了胜仗,虽然折了两个兄弟,但也把思南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兄弟们都是两个卵蛋夹一根吊的人,难道都怕了?”
大部分人都沉默,只有几人喊道:“咱们怕过谁来?要怕,早滚蛋了!”
林纯鸿盯着这几人,大声赞扬道:“很好!都是爷们,大不了身死吊朝天的。现在大伙也明白,思南的人肯定会对我们报复,你们怕不怕?”
仍然只有那几个人喊道:“不怕!”
“难道你们都没有卵蛋?大声点,听不见!”
“不怕!”更多的人喊道。
“怕不怕?大声点!”
所有人都站起来,大声喊道:“不怕!”更有几人兴奋得跳上桌子,拍着木盆。
冲天的嚎叫让所有的人血气上涌,一时忘记了悲伤。
“很好,今天我们要选出有血xing的汉子,以后不用伐木了,专门训练,和思南的人拼下去!愿意战斗的汉子就往前走一步!”
十几个人毫不犹豫的往前跨了一步,其他人见了,怕被人瞧不起,也赶紧上前一步。
林纯鸿见所有的人都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大伙都是好汉,都是真正的男子汉。但是我们也得生活,还需要人伐木,只能在里面挑选一批人出来专门杀敌。周叔,你选一下吧。”
周望见林纯鸿鼓舞大伙的士气,颇有可取之道,虽说他鼓舞士气的法子比林纯鸿更为有效,但也由得林纯鸿自己发挥,毕竟,鹰必须自己学会飞翔。当下听见林纯鸿的吩咐,应一声“诺”,便根据今天战斗时的表现和个人的身体状况,挑选了二十四人。
被选中的二十四人无不觉得骄傲,这说明自己比没有选中的人强。林纯鸿见二十多人站在那里,吼道:“以后大伙的安危就靠兄弟们了!”然后转身对所有人喊道:“以后大家在一条船上,绝不让思南的人抢了我们的饭碗!”
底下欢声雷动,没有人考虑思南的壮丁有3000多人。
包括林纯鸿、周望和六个打猎的,还有选出的二十四人,现在能战斗的人达到了三十二人。加上上次缴获的刀枪,勉强能让每个人拿着一把铁制的武器,但还是非常混乱,尤其缺少盾牌。周望和林纯鸿在战斗中发现,三人战组的防护兵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也就是所谓的刀盾兵,效果最好。李叔看见缺盾,献策用山里的特殊处理过的藤编织盾牌,林纯鸿大喜,马上命令李叔和张小成专门制作藤甲。而林德海、林德绍和郭铭彦依然率领三个伐木队,只是每个队人数减少了。
虽然大伙均不知道思南有3000多壮丁,一旦报复起来,势必是雷霆风暴。但林纯鸿和周望却非常担忧。林纯鸿和小戴子一刻也不耽误,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往大田千户所而去。
一路上,林纯鸿颇有点心神不宁,毕竟他从未与冉之焕接触过,也不知道冉之焕能否看在银钱的份上,将以前的过节放在一边。万一冉之焕狠下心来,自己和小戴子估计很难逃出命来。
林纯鸿转头看了看小戴子,发现这小伙子活蹦乱跳的,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前行的危险,林纯鸿暗暗称奇,不由得问道:“小戴子,咱们去大田,前途殊难意料,你一点也不害怕?”
小戴子想也不想,张嘴就道:“跟着林三哥,有什么好怕的?”
林纯鸿哭笑不得,这是哪跟哪?自己都有点忐忑不安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崇拜的力量?
林纯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