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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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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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林纯鸿有更高级的战术演练打算,那就是步骑协同作战。林纯鸿发现,在唐代时,重装步兵与轻骑协同,作战效率最高,成本最低。当然林纯鸿不会傻到去搞什么重装步兵,随着时代的进步,战术思想突飞猛进,重装步兵已经逐渐被淘汰。而戚继光等名将摸索出来的战车战术,显然比重装步兵更适合这个时代。
    林纯鸿的打算就是利用车步军当主力,骑兵为侧翼,实施大范围迂回包抄、袭扰、追袭作战。他一直想验证这套战术体系,只是苦于找不到对手。
    正当林纯鸿遍寻对手时,忽然接报,钱谦益上奏朱由检,试图掐断荆州集团的财路。
    林纯鸿冷笑道:“该来的总算来了,战争已经开始,该要排兵布阵了!”
    林纯鸿的第一个打算就是与温体仁合作!林纯鸿在朝堂之上并无任何代言人,为了防止朱由检在东林党人的蛊惑下,一意孤行地推行废除票据之策,势必需要温体仁的协助。
    而温体仁在东林党的威胁下,相位隐隐有不稳之势,急需另辟战场,牵住东林党的视线。
    双方有了共同的敌人,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林纯鸿立即将杨一仁叫来,吩咐道:“杨公,这次得辛苦一下,去趟京师。到京师后,去见一见温体仁。温体仁身为首辅,抹不开面子,咱们只好主动点!”
    杨一仁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当初任从五品盐课提举时,要面见内阁首辅,可能xing几乎为零。而现在,居然作为与温体仁对等的势力代表,去与温体仁谈判,世事变化无常,以此为最。
    杨一仁应道:“属下接令。只是谈什么,怎么谈,有什么目标,还请军门明示。”
    林纯鸿忽而笑道:“实际也没什么好谈的,杨公只需要告诉温体仁两件事,一是邦泰不ri将大规模运粮至扬州,二是蜈蚣船将大规模进入扬子江!”
    杨一仁大奇:“不是谈判?又有何难的?一纸书信就说明白了。”
    林纯鸿道:“心腹不至,如何让温体仁相信我们的诚意?”
    一听到“心腹”二字,杨一仁大喜,一大把年纪了,居然学着荆州军兵丁行礼,道:“军门有所令,属下敢不用心办事。”
    杨一仁的军礼行得不伦不类,倒把林纯鸿逗笑了,“杨公稍事收拾,就立即出发吧,此事宜早不宜迟。杨公还需秘密行事,军情司会为杨公打掩护的。”
    ……
    安排好杨一仁一事后,林纯鸿又吩咐张杰夫将郑天成叫来。
    郑天成正忙得不可开交,一见到林纯鸿就抱怨道:“军门有何吩咐?我很忙的,一刻钟内,过手的银子上十万两!”
    林纯鸿笑骂道:“去你的。江南的计划该提前发动了,你把财政司的事理一下,暂时先交给钱秉镫。过完年,就到扬州。”
    郑天成一听,眼中全是小星星,跳起来叫道:“又是大手笔!爽!”
    林纯鸿正se道:“咱们有粮在手,粮食之战不难取胜。现在难就难在票据,票据说穿了,就是信心,一旦豪商对票据丧失了信心,势必疯狂挤兑,咱们的储备能不能应付,还得两说!”
    郑天成略一思索,数据信手拈来,“咱们总共发行票据一亿五千四百多万两,其中福建、广东的发行量占两成,境内占三成,其余五成分散在大明各地,江南最多占四成……”
    郑天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顿了顿,道:“军门在七年底时,就命令将本金率提高到四成,是不是准备应对江南异动?”
    “有这方面考虑,也不全是为了应付东林党。”
    郑天成吃惊不已,道:“那咱们就安心睡大觉,坐等江南豪商覆灭就是!”
    林纯鸿摇头道:“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票据靠信心支撑,要是商人对票据的信心牢不可破,即使我们不留本金,又有何妨?如今看来,东林党势必在大明各地掀起风雨,影响的可不仅仅是江南,就是荆州,我看挤兑的人也会不少!”
    “即使挤兑的风chao仅仅局限在江南,那我们的本金也剩下不了多少,这样太危险了!”
    郑天成这才觉察到金融战争的危险,眉头一下子皱成川字,苦思良策。
    相比较郑天成的忧心忡忡而言,林纯鸿还算心里有底,他有一个毒计,此计伤人伤己,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备抛出来。
    “这几ri好好想想吧,时间还充裕,总是有办法的。”郑天成临走之前,林纯鸿又吩咐道。
    ……
    紧接着,林纯鸿陆续召见了朱之瑜、李蒙申,对舆论、军事方略做了部署,准备发动对东林党的全面战争。
    林纯鸿刚送走李蒙申,却接报,温育仁秘密抵荆。
    林纯鸿对温体仁佩服不已,看来,温体仁深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他立即令杨一仁取消北上计划,隆重款待温育仁,直把温育仁当成了邦泰最亲密的战友。
    宴席中,温育仁按照温体仁的吩咐,通报了钱谦益的奏章。当林纯鸿问起温育仁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时,温育仁笑道:“无非就是在荆州逛逛,向军门多取点经。”
    林纯鸿口称“不敢当”,心里却琢磨不已:温育仁从京师出发时,军情司未接到任何通报,可见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但温育仁到荆州后,却又公开活动,这是何道理?
    难道温体仁在给东林党设套?
    林纯鸿推演一遍,觉得温体仁十有仈jiu在算计东林党,心情大好,对温育仁说道:“荆州虽非人文荟萃之地,却独得一个安静祥和之妙,任冰兄想去哪里,尽管吩咐。”
    温育仁对林纯鸿本无恶感,现在又见林纯鸿热情无比,早把当年的不愉快抛到一边,两人大谈男人之间的话题,显得亲密无比。
    一席下来,宾主均满意而归,温育仁开始他的逍遥快活之旅,林纯鸿则忙于案牍之间。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畅快。虽然温育仁没有说任何有用的话,但其本身抵达荆州,就表明了温体仁的诚意,双方不经意间结成了战略同盟,共同应对东林党。
    林纯鸿与温体仁互斗多年,互相对对方的行事习惯、需求、实力了如指掌,不需要任何交流,就知道对方需要自己做什么。
    温体仁无非就是希望林纯鸿不要做一些让朱由检觉得碍眼的事,这会让首辅大人很为难。同时,温体仁希望林纯鸿能在江南掀起风浪,给他一个剪除东林党地方大员的机会,如果能顺利把钱谦益和瞿式耜等核心连根拔起,那更是意外之喜。
    至于林纯鸿这边,当然希望温体仁能阻止任何对荆州集团不利的命令,尤其要竭尽全力化解朱由检对林纯鸿的疑虑。
    不过,这些合作均属于战略层面,双方不会在战术层面做任何联动,更不会互相联络。毕竟,温体仁乃内阁首辅,与地方重臣互相交联,一旦被抓住把柄,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温体仁深恐温育仁荆州之行被东林党人利用,不惜让温育仁抛头露面,为东林党设下了一个套,就等着东林党人乖乖地钻进来。
    至于东林党人会不会钻,无论是温体仁,还是林纯鸿,皆不在意,双方只需要互相承认对方为同盟即可。

第二百五十三章 年关议战
    年关将至,邦泰境内洋溢着浓厚的节ri气氛。
    腊八节是年节的开场锣,吃过美味的腊八粥之后,百姓便开始准备过年。在湖广、四川等地,富户有杀肥猪、熏腊肉、制腊肠的习惯,于是,肥猪临死前绝望的呼叫充斥山野之间,首先为新年带来喜庆气氛。
    不过,今年的阵势似乎要比以前壮观得多,猪的惨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儿童们甚至把猪的膀胱偷出来,吹上气,当做球踢,到处追逐嬉戏,让大人痛骂不已:“败家子!看你老子揍你!这东西炒之后,正好用来下酒!”
    正痛骂着,忽然邻居的问候声传来:“他婶子啊,今年不错,一头肥猪就杀了两百斤……”
    大人马上换了一副脸se,哀声叹气道:“哎呀,这算什么啊,就跟杀了一只老鼠一般,赶张家差远了!”
    脸上虽然如丧考妣,心里却窃喜不已。
    此情此景,荆州、夷陵乡下随处可见,庄户们兴起了一股攀比之风,一定要在过年前杀猪,而且猪还要比别人大,这样倍儿有面子。
    攀比了杀猪之后,又开始攀比新衣服。
    随着毛纺工坊越来越多,毛衣开始走入平常百姓家。毛衣可是好东西,穿上毛衣后,干活时,就可以脱掉棉袄,不像以前一样,穿着棉袄又热,脱了棉袄又冷。于是,毛衣迅速风靡荆湖,普通百姓无不以拥有一件毛衣为荣。
    村里的大姑娘穿上毛衣后,无不稍稍解开棉袄领口,深恐别人看不见自己穿上了毛衣。小伙子们穿上毛衣后,无论天气有多冷,干活时无不脱掉棉袄,展示自己媳妇的手艺。
    “小泉子,今天天冷,快穿上棉袄吧!”
    “不冷!有了毛衣,咋就不觉得冷冽……”
    说完,小泉子挥铲如飞,浑身冒着热气……
    就这样,到了小年,新年的准备已经进入冲刺阶段,女人们进入一年最为繁忙的时节,清扫屋尘,贴窗花、挂年画、贴chun联、蒸年糕,忙忙碌碌,俗称“忙年”。
    而男人们则彻底闲下来,东游游西逛逛,每ri吃得满嘴冒油,爽得不能再爽。正所谓“忙死婆子,闲死汉子”。
    林纯鸿虽然是标标准准的男子汉,但并未处于“闲死”的行列。他犹如一只随时准备起跳的老虎一般,密切关注着四周。大明其他地方,可不像荆湖一般充满着希望。
    贼首高迎祥蔓延至南直隶和州,杀知州黎宏业、在籍御史马如蛟等。继围滁州,与卢象升激战朱龙桥。高迎祥不能支,重新回到河南,攻破密县、登封县,杀总兵汤九州,盘踞在南召、方城一带,隐隐有南下之势。
    一时之间,包哲东的求援信、卢象升的催兵信,犹如雪花般飞往荆州。
    南阳府已经被林纯鸿视作外围势力范围,岂容贼寇荼毒?于是,林纯鸿立即召集阁幕使,商议出兵一事。
    “乱民啊……嘿嘿……”郭铭彦的眼中冒着小星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砸着嘴说道。
    也难怪郭铭彦对人口如此贪婪,自桐柏、琼州昌化大规模开矿以来,邦泰时时刻刻处于人工紧缺的状态。后来,香港岛鱼干制作的规模越来越大,人工需求更是个无底洞,让邦泰窘状更为明显。
    “免费劳力啊!抓个几十万,咱们就不缺人工啦……”
    郭铭彦毫不掩饰他的贪yu,力图鼓动林纯鸿大规模出兵。
    朱之瑜横了郭铭彦一眼,不满地说道:“得有本事抓住才行!乱民又不是绵羊,想抓就能抓得到的?”
    林纯鸿见两人跑题甚远,立即说道:“贼寇威胁南阳,襄阳很可能受到荼毒。与其事到临头着急慌慌,还不如事先未雨绸缪。所以,兵肯定要出,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骠骑营、虎啸军、天武军万余人马先至南阳。至于抓俘虏一事,绝不能再提。一旦开战,兵凶战危,唯以胜为念,若杂以其他心思,很可能陷全军于危险之境!”
    张道涵立即接过话题,抢着说道:“万余大军远征,军辎钱粮运输可不是小事。目前,商号转运部任务繁重,既要全力转运粮食至扬州,又要兼顾各地财货运输,根本无余力供给南阳前线的万余大军!”
    林纯鸿略觉奇怪,转运部隶属于邦泰商号,郭铭彦还未叫苦,张道涵抢着叫苦为哪般?
    正思索着,朱之瑜接着说道:“天寒地冻的,汉江也封航,转运物质费用比平ri高好几倍!商号终究以盈利为目的,不能亏本转运钱粮和军辎,我看,不如由中书府组织民夫转运吧!”
    朱之瑜的话音还未落下,郭铭彦立即冷声道:“转运部一事,不劳两位费心!不管有什么难处,商号自有解决之道!”
    林纯鸿恍然大悟,原来张道涵、朱之瑜试图剥离商号的转运职能,将其纳入中书府的管辖之中。
    商号与中书府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林纯鸿刚开始起家时,所有职能均集中在商号内部,后来,随着整个集团越来越庞大,方才将中书府、都督府和监察府从中剥离。然而,受限于当时的环境,这种剥离并不彻底,商号依然掌管着货栈收税、物质转运等权力。
    后来,林纯鸿将货栈、工坊全部出售后,商号方才不情不愿地交出了收税的权力,但依然把持着货物转运之权,并视之为禁脔,不允许中书府插手。
    但是,货物转运涉及到修筑道路、开凿纤道、修建码头,这些事情不可避免地要和中书府打交道,不仅需要中书府批钱、批地,还需要中书府组织民夫。两个部门间,只要打交道,就不可避免地产生矛盾,中书府认为,自己又出钱又出人,结果财政里面没有收到一分钱,怨气十足;而商号则认为中书府事事拖延,故意为商号设绊子,也愤懑不已。
    好在双方仅仅在口头上发泄一番,并未付诸行动,林纯鸿方才容忍至今。
    哪想到,在商议出兵节骨眼上,张道涵与朱之瑜联合起来,试图将商号的转运权剥离出来。
    即便林纯鸿早就有拆分商号的计划,但哪容两人不顾大局,肆意搅局?他的脸se逐渐沉了下去,冷冷地盯着张道涵、朱之瑜和郭铭彦三人。
    朱之瑜兀自不觉,依然在大放厥词:“我看,不如干脆在中书府成立交通司,专门管理转运一事,负责修路、筑桥、建码头……”
    正说得高兴,旁边的李崇德用胳膊碰了碰他,向他使了个眼se,朱之瑜方才醒悟过来,惊疑不定地望着林纯鸿。
    “张府令、朱幕使、郭幕使!现在是商议出兵!兵戎之事,涉及邦泰生死存亡,岂容汝等在此争斗?部门调整、职能交接复杂无比,需要jing心地谋划与筹备,请问你们三位,调查书在哪里?计划书在哪里?”
    林纯鸿的语气颇为生硬,让幕使们无不se变。
    “邦泰阁幕属不是草寇窝子,也不是互相争斗的朝廷,决不能坏了规矩!以后凡有建言,都拿出调查报告和方案来,就和上次成立粮食司一般。我要看的是数据,是事实,而不是口舌生花和花团锦簇!”
    一席话,让阁幕使jing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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