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张兆喝住赵和海,“想不到杨提举居然是清官!”
“唉,老朽早就想辞官归乡了,官场黑啊,做一清官比贪官还难!”杨一仁叹道。
张兆微一沉吟,吩咐道:“兄弟们撤吧!”
众匪失望的跳下船,慢慢的摇着船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洞庭湖深处。
杨一仁见水匪远去,终于看不见,命令道:“杨福,通知后面的五艘船,加速进入湘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次ri,张兆听说杨一仁带着七艘船的财物通过湘江抵达长沙,气得口吐鲜血,叹道:“想不到我赛龙王纵横洞庭,居然看走眼,被杨一仁所骗,留此眼何用!”说完举起右手、伸直手指,狠狠的向自己的右眼插去,李蒙申正好在身边,急用手挡住张兆,道:“大哥,这是何苦,我们还有下次啊!”
张兆用力过猛,虽然被李蒙申挡住,手指也插到额头上,额头马上冒出淋漓的鲜血,张兆咬牙切齿的说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且说杨一仁有这样的得意之计,当然在长沙到处宣扬,几ri之内就传遍了洞庭湖,张兆悔恨交加,又觉得无颜在洞庭湖讨活路,便带着兄弟们前往长江,准备立足长江,继续他水匪的这项有前途的事业。鉴于张兆jing于水战,又讲义气,长江上的水匪不是被张兆等人吞并就是被杀,不出一年,张兆一伙成了荆江上最大的一股水匪,抢掠商旅,尤其对过往的官员从不手软,引起荆州府的一片恐慌。荆州左卫和荆州中护卫虽有水师巡江,但哪是张兆等人的对手?张兆不找上门来便要烧香,更别谈剿灭之事。
当张兆在长江上逍遥快活时,林纯鸿的视线也转移到长江上。目前百里洲土地购买顺利,只要有了银两,假以时ri,彻底控制百里洲不在话下;同时,将隔河岩附近的土人纳入体系内也进展顺利,白崖洞和思南长官司几乎将林纯鸿看做了衣食父母。林纯鸿相信,随着隔河岩、小湾子和鸭子口三地货栈的建设,融合土人的进度和深度将进一步提高。
林纯鸿第三步计划就是彻底控制长江、清江水道。长江和清江就是林纯鸿的生命线,无论是木材,还是土货,与或是其他货物,基本都靠水道运输,因此,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剿灭水匪就成了当然之事。
此时,郑天成正在隔河岩向林纯鸿汇报水道之事,只听见郑天成扳着手指头,一五一十的说道:“自去年年底开始,共有五批货物被劫,分别在百里洲下游的石套子、刘家湾和江口,损失银钱一千三百二十两、船工十三名。”
林纯鸿一边听,一边拿着笔在舆图上作了标记。标记清楚后,紧盯着舆图陷入沉思。
良久,林纯鸿指着舆图说道:“目前看来,水匪暂时无力劫掠百里洲上游……”说到这里,林纯鸿又停顿下来,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转头盯着郑天成,道:“不过,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股水匪,咱们剿定了!”
郑天成被林纯鸿的眼神吓了一跳,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还是以前一起长大的小三么?他小心的说道:“目前所知,荆江上最大的水匪就是赛龙王张兆,实力强悍,咱们拿什么实力去进剿?”
林纯鸿手掌拍在舆图上,道:“暂时没实力,不过我们现在开始布局,相信要不了多久,水匪就蹦跶不起来。哼!靠劫掠,乃无根之木,能蹦跶几天?”
郑天成远没有林纯鸿的自信,迟疑道:“这……”
林纯鸿决然道:“你在百里洲,尽快把造船工场建起来,我不管工场能造什么船,年底我就要看到咱们的船,不管要多少银子,我都批;另外,船工也尽可能的多招,即使不需要这么多人,也给我养着。最迟明年夏天,咱们就组织船队找张兆的晦气!”
这话说得匪气十足,让jing于算计的郑天成不敢苟同,郑天成忍不住提醒道:“张兆麾下悍勇,经习水战,咱们新组建船队,哪是张兆的对手?”
林纯鸿冷笑道:“不是对手也要打,想那水匪能有多少?打一仗就消耗点,迟早会耗尽,而咱们的船和船工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长此以往,张兆哪是我们的对手?况且打一仗,咱们的船队经验就多点,张兆迟早不是我们的对手!”
郑天成惊道:“那得消耗多少银子?”
林纯鸿拍了拍郑天成的肩膀,笑道:“天成,这帐不能这么算,你想想,剿灭了张兆,荆江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多少银子挣不回来?”
郑天成心服口服,正待表决心,且听林纯鸿说道:“你就尽快返回百里洲吧,把我说的两件事马上办起来,我们等不起!”
郑天成答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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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张兆的行动远比郑天成快,郑天成刚返回百里洲,就接报:木排被劫,损失超过四千两!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郑天成一脚踢翻椅子,犹不解恨,又掀翻了桌子。
下人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连进去收拾都不敢。郑天成主管货栈和转运木材以来,威权一ri胜过一ri,但天xing谦虚的郑天成从不如此,今天有点反常。原因就是千里迢迢运往荆州的木材居然被水匪截掉,这一串的木排,可是几千两银子啊,任谁也心里不好受。郑天成自从跟随林纯鸿以来,一路顺风,深得林纯鸿信任,否则不会将木材销售和转运整体托付给他。由于他善于计算,被隔河岩的人尊称为“神算子”,现在的他就犹如jing致的算盘变成了一颗颗散落的珠子,并且珠子全打在了他的脸上。郑天成能够想到兄弟们对他的嘲笑,这让他更加不能忍受。
“郑总管,现在生气也无济于事,现在得想法子挽回损失!”卢诗源是郑天成的副手,其稳重的xing格为林纯鸿所欣赏,被指派过来协助郑天成。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后,过来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走进来劝解郑天成。
“现在有什么法子?难道要我去找匪徒追回木材?”郑天成长于计算,而毕竟年轻历练太少,现在出了事情就乱了方寸。而卢诗源年近三十,早就在木材市场上滚爬了多年,当初见林纯鸿的生意越做越大,便扔掉以前自己的小生意,跟随林纯鸿。要说应付风浪,的确不是郑天成所能比。卢诗源说道:“当务之急一则是派人通知林老板,再则是追踪匪盗,伺机夺回木材,三则就是采取措施防止我们的货物继续被截!”
郑天成楞了半晌,让卢诗源暗暗焦急,良久,方才疲惫的说道:“你安排去做吧,我一时脑子都混乱了。”
卢诗源得到郑天成的授权,也不耽搁,不多时,一只快船被派往隔河岩,一拨人马被派出打探木材的去路,一拨人马派出通知林德绍暂时不要运货物到百里洲。并且卢诗源加强了货栈的巡视,命令所有的船工暂时不要出江,务必保持jing戒,以防匪盗来攻。
林纯鸿接到百里洲的通报,与众人商议,众人一致认为:长江水道是生命线,水面不靖,是当前面临的最大的挑战。于是林纯鸿带着大部分战斗人员,与周望顺流而下解决这个问题。至于隔河岩的事情,由五个队长和李叔商议着解决,当众人有争议时,由郭铭彦决断。这一安排让大伙也心服,随着队伍的不断扩大,谁的管理能力更强,大伙一清二楚。
“现在这些人也只够守着百里洲,说到水面的江匪,我们也没有办法。”周望站在船头上,望着后面的一串船只,说道。
“陆上现在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但水面上咱们就没办法了。那帮船工没法和江匪争斗的。”林纯鸿一直很纠结这个问题:以前一直没有意识到长江水道对他们的重要xing,现在出了事情,才发现,所有的流通都成了问题,直接威胁到他们的生存。林纯鸿有点后悔当初没有未雨绸缪。“都怪我,当初就应该早ri招募和训练船工,现在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望苦笑道:“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问题,白崖洞和思南不解决,我们照样没法干下去。这个是急不来的。”
“水师一定得组建,不管采用什么方式,否则我们迟早会受制于人。”林纯鸿斩钉截铁的说道。周望听到水师这个词,心里一动,现在,他终于认识到,林纯鸿的想法真的不是镜中花和水中月。他说道:“当务之急还是理顺转运,水师是急不来的。”
仅仅花了一ri,林纯鸿等人便抵达百里洲,对卢诗源的安排,周望和林纯鸿均感到满意。卢诗源现在已经打探清楚,下手的江匪便是张兆,并把张兆的身份和势力做了详细汇报。林纯鸿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除了把船工的工资涨了一成,招募更多的船工,并安排他们习水战外,别无它法。况且现在这帮人都不知道如何打水战,连一个教头都找不到。
第二十二章 定计除匪
林纯鸿苦闷不已,他不习惯于采用被动的措施,况且这个被动的措施还不一定有效果。周望、郑天成和卢诗源见林纯鸿郁郁寡欢,便邀请他到荆州城逛逛。荆州离百里洲也不远,仈jiu十里水路,两个时辰便到。荆州城有城门六座,即东门、小东门、北门、小北门、西门、南门。每座城门均设瓮城;并建有城楼,其中北门为驿道出口,又称柳门。而南门靠近码头边则堆满了木材,在林纯鸿等人的大肆倾销下,荆州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木材集散地,四面八方的木材商都集聚码头边,对着木材品头论足。四人虽然很乐意看见这个场景,但也未停留,径自从南门进入荆州。
进入荆州后,各人的爱好便凸显出来,郑天成就喜欢在瓦市那里徘徊,只要让他听见讨价还价的声音他就兴奋。而周望则直奔武器店,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刀剑值得收藏。而林纯鸿和卢诗源则有意无意的往金九龙酒店方向走,那里的陈酿正在召唤他们。
周望拿着一把匕首不停的在手里摸来摸去,今天他花了二百两银子才买了这把匕首,店主现场演示吹毛立断,让周望毫不犹豫的买下了这把匕首。
“周叔,你就别摸了,都已经是你的了,还嫌摸不够?”郑天成撇嘴说道。
“就是摸不够,这是好东西,你不懂的。”说完,从套中取出匕首,挥舞起来。惹得三人哈哈大笑。
这时从后面传来一阵喝骂:“兀那四个蛮子,站住。”
四人回头一看,见十多个衙役冲过来,将四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指着周望叫道:“当街挥舞利刃,你知不知道犯法了?”
周望一见,情知遇到了敲诈勒索的,但不肯乖乖掏出银子,说道:“拿着匕首,算是犯了哪门子法?”
“老子说你犯法就犯法了,走,随我到府衙走一趟!”说完,十多人作势上前。
周望愤愤不已,将匕首放回套中,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传来一阵关节响。林纯鸿知道周望这是动手的前兆,马上拉着周望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然后从怀里掏出点碎银子,边递边说:“我们是乡下人,今天进城,也不知道规矩,还望见谅。”
衙役接过碎银子,放在手里颠了颠,吊儿郎当的说道:“看你们还算识相,以后不准再拿着匕首,知道了吗?”
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李成,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林纯鸿一听这声音,忍不住心头一阵狂喜,趋步上前,纳头便拜:“学生拜见先生!”原来这人便是张道涵,林纯鸿的老师。
张道涵见到林纯鸿,也心喜不已,赶紧扶起林纯鸿,口称:“原来是纯鸿,最近一直听闻你做得好生意!”
林纯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一伙人谋个生路而已。先生何以在此啊?”
“忝为荆州知府幕僚,正好路过此地。”
说完,转头盯着李成,脸se瞬间变得yin沉,喝道:“早知道你不长进了,今天居然当众勒索!仔细你的皮。”
李成等人连忙跪倒,将碎银子还给林纯鸿。林纯鸿大笑道:“正好让弟兄们喝杯薄酒。”不仅不接李成的银子,还从怀里掏出二两左右的银子,递给他。李成死也不要,张道涵道:“拿着吧,林老板请你们喝酒,还不识抬举?拿了银子赶紧滚吧。”
李成等人接过银子,滚爬而去。
五人一一见过,便相约到金九龙酒楼喝酒。
“好小子,不仅伐木,而且还和土人交易,不错不错,有益于土人教化!”张道涵对挣钱兴趣不大,而是对林纯鸿和土人良好的关系非常赞赏。
“实不瞒先生,现在我们从土人那里挣的钱已经和伐木挣的钱不相上下了。”
“呵呵,做事情,无论在商、在官还是在军,均要从大处着眼,你在商,虽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已经做成,也算无心插柳之举。以后多动动脑子。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是啊,我们现在就有近忧,荆州府无力剿灭张兆等人,长江水道不靖,已经让我们的生意几乎陷于停顿了。”林纯鸿将张兆抢掠木材的事情详细向张道涵说明。
张道涵皱着眉头,沉思片刻,便说道:“现在朝廷乱得一塌糊涂,荆州府也乱,布政使唐晖给荆州府压力,荆州府正不知怎么剿灭张兆。要说这张兆,也算条汉子,被杨一仁摆了一道后,碰见官员,全是赶尽杀绝。”
张道涵见众人不知张兆之事,又给大伙讲了张兆的来历,众人听得心驰神往,林纯鸿心里更是起了招揽之心。周望说道:“不管张兆是何许人,现在挡了我们的生路,我们就必须剿灭他。”
“正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张兆在水上,我们没有办法而已。”卢诗源说道。
张道涵笑了笑:“水匪就不上陆了?水上不行,就到陆上来。这叫趋利避害,以我之长攻敌之所短。”周望听了张道涵的话,茅塞顿开,大叫道:“痛快,张先生果然厉害,一句话就给我们指了一条路,咱们可以把他引到陆地上来嘛。张先生,我敬您一杯,真是痛快!”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道涵抚摸了一下他的短须,点头说道:“不过事情不能这样做,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众人对张道涵仰慕不已,见他说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