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说到这里,林纯鸿忽然发现郑天成的眼珠子转了转,并有靠近他的打算。
林纯鸿摆了摆手,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行!为商,就讲一个规矩和信用,这比赚千万两银子可重要多了!这段时间,不仅不能动李多义,还要暗中保护,明白了吗?要是李多义真的被土匪劫了,东林党的这帮垃圾肯定会把污水泼到我们身上的……”
郑天成失望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盯着账册发呆。
顾秀林终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放下了笔和账册,不无忧虑地说道:“不知道会不会蔓延至荆州和沿海……”
郑天成突然从痴呆状态中醒了过来,叫道:“是何言?难道广东和荆州的商人不想混了?”
顾秀林摇头道:“信心一动摇,什么都难说……”
郑天成张大了嘴巴,说道:“这……”
林纯鸿断然道:“无妨,咱们密切关注即可!”
“还有,别忘了,咱们手头还有粮食!还真以为咱们是无牙的老虎?非不能为,实不愿为也!”
“张杰夫,立即让卢诗源和军情司盯紧广东和福建两地,每ri写一个节略给我……”一想到郑芝龙,林纯鸿如鲠在喉,接着吩咐道:“尤其要盯紧福建的郑芝龙,一旦郑芝龙有所异动,立即执行既定方案……”
“至于荆州……哼!”林纯鸿杀气腾腾地说道:“我们的地盘,还真以为监察府的狗头铡是摆设?”
第二百八十二章 急剧蔓延
要平稳度过挤兑风chao,朝廷的态度至关重要。这点,无论是林纯鸿,还是钱谦益,无不心知肚明。
在东林党人的计划中,利用朝廷的纷争搞垮票据,占据着重要地位。
崇祯九年六月初十,冯元飚等一帮东林悍将,不顾京师城墙外肆意劫掠的女真铁骑,毅然上奏,请朱由检禁止票据流通。
朱由检正在为城外的女真人忧心如焚,哪有功夫理会此事?将奏折全部留中。
冯元飚等人发挥锲而不舍的jing神,持续不断地上奏折,终于引起了朱由检的一丝兴趣,在朝议时,抛出议题,让朝堂之臣讨论利弊。
“皇上,林纯鸿托名方便交易、减少银两运输成本,实为敛财!其心思之险恶,其敛财之疯狂,堪称万古之jian恶。皇上,臣算过一笔账,林纯鸿通过票据,敛财超过一亿两白银!”
“一亿两?”朱由检不顾皇上威严,口张得放得下一个鹅蛋,“一亿两怎么可能?冯爱卿莫要危言耸听。”
冯元飚叩拜于地,苦口婆心地辩道:“皇上,林小三收购货物时,拿走的是货真价实的货物,付出的仅仅只是一张纸……”
冯元飚等人准备已久,一时之间口若悬河,大谈林纯鸿通过票据敛财之实,还预言一旦取消票据,几万荆州军烟消云散的美好前景,满嘴的唾沫星子几乎喷了好几斤。
结果,当冯元飚等人轮番上阵,说得正开心时,温体仁冷言道:“臣观之,荆州军烟消云散的可能xing倒不大,成为贼寇的可能xing几乎占到仈jiu成……”
一句话,让冯元飚等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朝议就此结束,未形成任何决议。
然而,此事能在朝议上讨论,在东林党人的眼中,本身就是一个大胜利!
东林党人大受鼓舞,立即在报纸上全文刊载冯元飚的奏章,并宣称,此事已在朝议上正式讨论,禁止票据流通的决议不ri即将形成。
虽然东林党人手中的报纸影响力并不大,虽然扬州时报竭力反驳,但东林党人蛊惑xing的言论影响非常恶劣,继李多义掀起兑换的高氵朝后,扬州货栈迎来了最为艰难的时刻,一ri内兑换的银子超过了八十万两,而且还有持续增加的趋势!
扬州货栈内的银子,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加速流往江南各地。
树yu静而风不止,这些谣言不可避免地传到了荆湖地区,一些本小利薄、与邦泰高层接触不多的小商家,终于加入了兑换的行列,纷纷拿着几百两,千余两的票据,跑到钱庄兑换。
荆湖地区的兑换风chao,可比江南地区要汹涌澎湃得多!
江南地区发行的票据,多为大面额,要兑换,至少要提前三天预约,钱庄好歹还有一个缓冲期,而荆湖地区发行的票据,小面额的特别多,根本就无需预约,即到即换,给了钱庄极大的压力。
况且,与江南地区仅扬州有一家钱庄不同,邦泰在荆湖地区的每个县都开设了钱庄,于是,兑换风chao一旦形成,就呈现出迅速扩大之势,一ri之内,从钱庄流出的大圆就高达一百五十万枚!
整个荆州集团的现银几乎都快被搬空了,高管们手头虽然都有预案,并且对即将面对的困境有着充分的准备,但看着一车车的大圆从百里洲银库不停地运往码头,荆州集团高管的脸都黑了,心不停地往下沉,大有多年积累毁之一旦的感觉。
尤其是暂时代理财政司的钱秉镫,额头上全是汗水,手脚也不自觉地颤抖,好不容易从怀中摸出一张纸,交给身边的随从,吩咐道:“按纸上的名单通知,后ri巳时正,荆州星拱楼开会……”
与荆湖地区参与兑换的尽是一些小商家不同,郑芝龙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要求兑换一千五百万两现银!这几乎是郑芝龙、福建籍海商所握有的全部票据!
十ri内运送一千五百万两现银至安平?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事实上,郑芝龙早就看安平的钱庄不顺眼,在钱谦益抵达安平之前,就试图借着扬州的挤兑风chao彻底搞垮安平钱庄。
此举遭到了郑彩的竭力反对。郑彩麾下的商船队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商路,首先由安平装载大量的香料及西洋奢侈品前往扬州,然后再在扬州收购生丝、丝绸、工艺品、瓷器等ri本紧缺的商品前往ri本,然后自ri本携带大量的银子回到扬州,采购巨量的西洋喜好之物,前往安平出售。
这个时代,海上航行远远谈不上安全,一旦安平的钱庄被废除,郑彩的海上风险直线上升一倍,这岂是他所能容忍?
不仅郑彩极力反对,就连福建籍的海商也纷纷跳出来,反对此策。
郑芝龙投鼠忌器,方才隐忍不发,直到钱谦益到达安平。
钱谦益坦言,温体仁在朝,禁止票据流通的可能xing不大,这次主要目的是整垮邦泰商号的票据,待邦泰的票据消失踪迹后,不如自己来办票据。
郑芝龙一听,大为心动,把郑彩等海商叫过来一商量,郑彩也对办票据心动不已。郑彩jing于商道,哪能不明白票据乃一本万利的暴利行业。
于是,郑芝龙经过jing心策划,将手持大量票据的海商聚拢,一次xing兑换一千五百万两白银,摆出了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郑芝龙筹划已久,终于抛出了他的杀手锏。
郑芝龙令郑彩率领一众闽籍海商前往钱庄后,志得意满,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也难怪郑芝龙如此兴奋,自去年初以来,一提到林纯鸿,郑芝龙就心里冒火,这次能够借东林党之势,yin林纯鸿一把,他岂能不拍手称快?
这一年来,郑芝龙太压抑了!
林纯鸿自持有了四艘超大型战舰,以吓唬热兰遮城的荷兰人为借口,时不时开到台湾海峡晃悠,偶尔还向着热兰遮放上几炮。对林纯鸿的打算,郑芝龙可谓了如指掌,无非在jing告他:“老子连荷兰人都不惧,你郑芝龙最好给老子放老实点……”
这些都还算了,毕竟林纯鸿也不敢将他的主力战舰开到福建沿海来,对郑芝龙的威胁并不大。
最让郑芝龙郁闷的是,他的收入在慢慢减少!
自从取消令旗费,在安平、厦门开设固定贸易点后,郑芝龙欣喜地发现,此举不仅得到海商的竭力拥护,还得到了江南官绅的一致好评,收入也略有上升。然而,好景不长,仅仅过了不到三个月,收入就逐步下滑,甚至比收令旗费时还低。
为何往来安平、厦门的船只不见少,收入却少了呢?郑芝龙大奇,令人一查,方才发现,他的固定贸易点出现了大规模的贪污现象!
郑芝龙虽然依葫芦画瓢建起了固定贸易点,却缺乏严格的财务审计制度,又缺乏专门的管理人才,麾下的海贼在摸清了贸易点的套路后,无不借着管理贸易点的机会,中饱私囊。郑芝龙大怒,狠狠地斩下了二十多人的脑袋。
然而,贪污一事,并不是靠砍脑袋就能奏效的,从事管理的海贼立即转移了阵地,开始勒索海商,甚至与海商互相勾结,逃避贸易点征收的关税。
一些被勒索的海商心气难平,便将交易点转向了广州、惠州等地,彻底地离开了福建沿海,还有一些海商,铤而走险,重cao走私旧业。总之,无论海商作何选择,都在挖空心思逃避安平、厦门贸易点的关税。
众多因素影响下,郑芝龙的收入越来越少。
不仅收入越来越小,郑芝龙发现,他的投入也越来越大。福建沿海海湾众多,岛屿密布,可谓走私的温床。郑芝龙不得不投入重兵打击走私,然而,其麾下缺乏蜈蚣船一类的利器,打击走私的效果非常一般,致使福建沿海的走私越来越猖獗,几乎达到了动摇郑芝龙*根基的地步。
而且,这类走私不仅影响了郑芝龙,还对广东的定点贸易产生了不利影响。
于是,张兆派遣使者前往安平,试图帮助郑芝龙打击走私。
此举让郑芝龙的老脸往哪里搁?郑芝龙恼羞成怒,严词拒绝张兆的好意,不停地追加兵力追缴走私,海上的开销越来越大,已经快到了维持不了的地步。
郑芝龙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追随林纯鸿的脚步,搞什么狗屁的定点贸易,直接收收令旗费多好,又省事,又省钱。
正当郑芝龙在维持定点贸易和重新征收令旗费上左右摇摆时,扬州爆发了挤兑票据风chao,让他看到了希望,他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不过,他得瑟不过半ri,郑彩的汇报就让他愣住了。
郑彩道:“安平钱庄答应,十ri后一定如数兑换银子!”
郑芝龙一点也不相信林纯鸿能在十ri内筹集到一千五百万两现银,他哼了一声,冷笑道:“且看十ri后林小三如何变出一千多万两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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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开始反击
荆湖地区风声鹤唳,一片哀叹之声时,罗永浩、洪齐云、张德胜等荆州豪富,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在收到钱秉镫的邀请函后,首先聚集在枝江县城内,以期同进退、共患难。
洪齐云作为三人之首,也不废话,直接言道:“荆州面临的困难,我就不多说了,至于帮不帮邦泰,这个也不用多说,现在要议的是,怎么帮,帮到什么程度。”
罗永浩、张德胜不停的点头。三人非常明白,这次票据无论面临着什么结局,林纯鸿手中有粮有兵,绝不会失去对荆州、襄阳和夷陵的控制,他们的根基都在这三个地方,关键时刻帮帮林纯鸿,得到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况且,洪齐云、张德胜和罗永浩为商多年,哪能看不出票据好处?一旦票据最终取消,他们的交易成本会骤然上升,这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罗永浩沉吟片刻,道:“现在要维持票据,无非就是信心和真金白银,咱们可以从这两方面着手。”
张德胜也言道:“说是两个方面,实质上是一体的,只要咱们拿出现银全部兑换成票据,信心和现银不都有了?”
洪齐云笑道:“是这个理。不知两位手头有多少现银?我手头筹集个四十万两应该没有问题。”
罗永浩、张德胜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说道:“看来洪兄在兄弟面前还多有隐瞒,四十万两,拿出来就跟玩似的!”
洪齐云微微笑道:“刚好与武昌的藩库做了一笔交易,手头的现银有点多……”
罗永浩也不多话,说道:“我这里三天内筹集二十万两应该没问题。”
张德胜也言道:“我这里差点,不过筹集十五万两应该没问题。”
洪齐云大笑道:“好,九十五万两,应该能让其他商人jing醒了,就这么办吧,明ri到了荆州,咱们就大张旗鼓地去兑换。”
……
第二ri,待洪齐云、张德胜和罗永浩分头押送着第一批银两抵达荆州码头时,发现码头至钱庄的路上,人山人海,一片人喧马嘶。
三人大惊,稍一打听,方才知道:毛纺商人黄渤,敲锣打鼓地押送着十二万两现银,要到钱庄全部兑换成现银!
洪齐云拍了拍额头,苦笑着对张德胜和罗永浩说道:“这黄渤倒是伶俐人,居然抢在了我们前面,看来,以后议事得拉上他了……”
张德胜、罗永浩皱眉道:“往后,估计还得冒出李渤、王渤,幸亏咱们见机早,也不算晚,否则,风头全被黄渤盖过了……”
三人稍稍议论片刻,立即下令往钱庄运银。
这一下,整个荆州城都惊动了,随着银子不停地被运上岸,连绵不绝的马车几乎在码头和钱庄之间牵成了一根线,让荆州的老百姓大大地开了一把眼界。
事实上,在荆湖地区,稍微有点实力的商人均捂住手头的票据,没有参与到挤兑的风chao之中。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身家都在荆湖地区,要是这个时候还落井下石的话,以后还怎么在林纯鸿的地盘上混?因此,在经历了头三天的挤兑chao后,整个荆湖地区逐渐安静下来,甚至还出现了大圆回流的迹象。
待到罗永浩、洪齐云、张德胜、黄渤等商人带头用真金实银兑换了价值上百万两的票据后,市面上彻底稳定下来。
后来,待钱秉镫亲口承诺,将拿出钱庄二成的股份进行出售,入股时,票据和真金白银皆一视同仁。这一下,大圆回流的速度急剧加快。
嗅觉灵敏的商人听说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