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啐了施大瑄一口,骂道:“胡说八道!能扬眉吐气就不错了,至于称孤道寡的,我看林纯鸿倒有那般景象。咱们海上汉子,也不图那玩意,整日介被关在城墙里面,很好玩吗?”
“是是是,大帅说得是,皇帝老儿整天闷在紫禁城,估计也气闷得紧!”
郑芝龙也不去理会三人的恭维之辞,接着说道:“这只是地盘、人口上进取,还有一条更为重要的是,就是战舰和水手。这点,赵和海的大白鲨劫掠舰队颇有借鉴之处,短短三年时间,林纯鸿的舰队扩充至十万余人,还不是赵和海提供了大量的合格水手?”
“所以,我准备让芝虎组建劫掠舰队,先至马鲁古海域劫掠荷兰人,一则谋取暴利,二则削弱荷兰人,三则锻炼水手,这是一本万利的事,得马上动起来。以后,待时机成熟,再穿过马六甲,与赵和海一道活跃于西洋,四处拿荷兰人、葡萄牙人和大食人开刀。”
三人哪有反对之意,皆陷入了极度的狂热之中。
末了,郑芝龙说道:“至于战舰,造船我们没问题,难题在于重火炮,这次郑彩和鸿逵至荆州,与林纯鸿谈谈这个,看能不能购买火炮,贵点无妨,只要他卖,我们就买!鸿逵那边也得抓紧了,都试制年余了,还只能造小炮,要尽快试制出重型火炮,十八磅到六十磅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盛京
南洋之炮火、郑芝龙之谋划,对于遥远的盛京而言,还是太遥远了,几乎掀不起任何风浪。
六月的辽东,绝不像中原一般,热浪*逼人,让人喘不过气来。在早晚,甚至还有丝丝的凉气,让人不得不穿上夹衣,防止着凉。
黑土地养育着牧草,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牧草之上,一对对奔马快若闪电,往来奔驰。奔马之上,皆是一群额头油光发亮,脑后留着金钱鼠尾的汉子。
在奔马的驱赶之下,一只狍子亡命奔跑,倏忽之间,夺命之箭发出尖锐的呼叫,正中狍子颈部。狂奔中的狍子一下子翻滚在地,四脚不停地挣扎,最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骑马的汉子们皆拉住马缰,停了下来,发出震天响的喝彩声。
一亲卫翻身下马,提起仍在滴血的狍子,大声用满语叫道:“陛下神射,正中狍子要害!”
亲卫之前两丈处,一匹神骏的枣红马不停地用前蹄刨着牧草,发出一阵阵响鼻声。枣红马背上,端坐着一名身披黄袍、神态威严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皇太极。
且见皇太极听闻正中要害后,忍不住大喜,不停地用右手拨弄着弓弦,哈哈大笑:“老喽……老喽,不及当年远矣……”
也难怪皇太极会如此兴奋,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太极自接替努尔哈赤登上汗位以来,从未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在另一个世界,四百年后将出现无数的清宫戏,将皇太极登汗位、揽大权说得跌峦起伏、惊险十足,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皇太极是厚黑的高手,心狠手辣,政治手腕高超等等。实质上,皇太极登汗位乃顺理成章之事,至于囚阿敏、气死莽古尔泰、勒令代善退休,只能说明这三人太蠢,并不能显现出皇太极有多厚黑。
不过,不管怎么说,努尔哈赤留下的四大贝勒议政制度,算是被破坏无疑,皇太极总揽了女真大权。不仅如此,皇太极还仿照明朝,设立了六部制度,一步步地削弱贝勒之权,直到崇祯九年,皇太极正式称帝,定国号为清,年号为崇德,他已经攀上了权力的顶峰。
不过,就在皇太极准备称帝时,朝鲜那里出了点小问题。朝鲜以小中华自诩,压根就瞧不起皇太极这帮蛮夷,死活不愿意劝进,就连使臣见了皇太极,也不愿意跪拜。
皇太极大怒,再一次派兵征讨朝鲜,还令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携带大量火炮协同作战。朝鲜无法抵挡,国王李倧伏地请罪,奉清为正朔,去了崇祯年号,改用崇德。
不过,皇太极的事还没有玩,他又将目光瞄准了东江镇。自尚可喜投降后,东江的形势可谓江河日下,陷入崩溃的边缘,眼见皮岛已经孤悬海外,尚可喜请求攻打皮岛。
皇太极压根就没把日薄西山的皮岛放在眼里,令贝勒硕讬挂帅,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和智顺王尚可喜为向导,携带红衣大炮攻打皮岛。
现在硕讬已经出发将近两月,捷报也应该快到了吧?待彻底解决了皮岛,届时挥兵南下时,就无一点后顾之忧。大明,那可是一块富裕的土地啊,也是一垛天然的粮仓!
皇太极极目远眺,只觉得心旷神怡,踌躇满志,正爽着呢,忽然接到了硕讬的紧急军报:沈世魁抵抗非常顽强,我军损失惨重,请求增援。
皇太极骤然变了脸色,略略思索片刻,大喝道:“回宫!”
唱礼生抑扬顿挫地叫喊道:“起驾回宫……”
刹那之间,正往来奔驰,四处射杀猎物的亲卫们汇集成整齐的队列,从草原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硕讬,代善第二子,在努尔哈赤时就崭露头角,征蒙古,屡立战功,授贝勒。皇太极继承汗位后,继续立战功,但遭到了皇太极的极力打压,被揪住了一点小过错,降为了辅国公。不过,仅仅从军事才能来说,硕讬绝不是一名草包。这点,就连皇太极也不得不承认。
将是能征善战之将,武器是先进之红衣大炮,居然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皮岛,皇太极自然有点恼火,在崇政殿召集六部长官们开会。
军事问题,居然召集六部尚书商议,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近乎于玩笑。不过,皇太极、六部尚书们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是玩笑,皆认为理所当然。
天聪五年(1631年),皇太极为了破坏努尔哈赤遗留下来的诸王贝勒大臣议政制度,达到独揽大权的目的,设立了六部。不过,皇太极的步子显然不能迈得太大,于是,他将吏、户、礼、兵、刑、工长官分别授予多尔衮、德格类、萨哈廉、岳托、济尔哈朗和阿巴泰。并且还在六部设立了启心郎,专事监视六部长官。
后来德格类死于非命后,户部由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接任。
看起来,皇太极每次召集六部开会,好像还是坚持诸王贝勒大臣议事的老制度,但实质上,事情的本质已经起了变化,皇太极在不动声色间,就将议事制度破坏无疑,独揽了大权。
不过,如此一来,就闹出了吏部尚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多事之秋
“大家快来看报啦,看报啦,忠武将军狄大帅率龙虎、龙卫军团一举攻破巴达维亚……”
“看报了啊,荷兰巴达维亚军团四千士兵被俘,留守舰队二十三艘战舰被俘……”
“看报啦,看报啦……荷兰将安汶岛移交荆州……”
通过报纸这个快捷、方便的传递渠道,远在万里之外的战况迅速被大众所知,在荆州城引起了轰动。
高层的动向,百姓们自然是雾里看花。他们从报纸上得知,荆州军先是剿灭革左五营、逼降马守应等贼首;后是围剿张献忠、罗汝才;紧接着,在吴淞炮台炮击郑芝龙,并最终成功赶走郑芝龙;最后,连荷兰人也吃了大亏,把巴达维亚老巢丢了。
这份战绩,放在哪里,都足以傲人,更何况一贯以荆州军为保护神的荆州人?
民间自发地掀起了一股犒军潮,驻扎在荆州城郊的天武军自然得到了大众的瞩目,送走了一批又迎来了一批,忙得不可开交。至于犒军物质,则自然笑纳,上交都督府后勤司。
民众的狂热,急需释放的渠道,张道涵顺势而为,下令在各府城开展大规模的游城活动,还紧急从西洋舰队、东洋舰队、各军、各军团调集立功将士,乘坐肩舆夸功游街,受到了大众的热烈追捧,极尽荣耀。
如此盛事,说书先生们自然不会放过,除了读报外,说书先生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将战争的过程描述得峰回路转、曲折万分。
“……只见一千五百门霹雳炮同时开火,我的天啊,地动山摇,天地为之变色,河流为之倒流,炮弹全部落在了巴达维亚城墙上……结果,巴达维亚城墙丝毫无伤无上霸业!原来红毛鬼为了防炮,将城墙全部包了铁,那可是真正的铜墙铁壁啊……”
“狄大帅一见,大怒,手提一杆大枪,大喝一声,谁敢与本帅决一死战?谁敢与本帅决一死战?连呼三声,红毛鬼早就吓破了胆,哪里敢出城应战?”
“且见狄大帅心思一动,下令霹雳炮全部换装猛火油弹,哗啦啦全部往城里射去,刹那间,巴达维亚城燃起了冲天大火……”
……
说书先生说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围观的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声,同时,,一枚枚铜钱飞到铜盆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煞是动听……
人群圈外,赫然停着一架豪华马车,里面一美妇撩起纱帘,巧笑嫣然,风情万种。后听到狄威手提长枪,放下纱帘,转头向着车内,笑道:“恭喜相公啊,得一猛将,其勇猛不下于张飞……”
说完,手捂着小嘴,把头埋在林纯鸿的怀中,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林纯鸿抚摸着美妇柔顺的头发,只是笑,并不说话。
这美妇是陈天瑶,日前刚从夫人堡返回荆州,强拉着林纯鸿出来逛街,兴之所至,居然被说书先生打动,停在这里听了几分钟。
陈天瑶笑了片刻,从林纯鸿怀里直起身来,用玉质般的小手整理着头发,说道:“巴达维亚攻下了,你倒为总督人选发愁了,现在有没有眉目?”
林纯鸿用食指刮了刮陈天瑶秀气的鼻子,一本正经说道:“陈焕这次随龙虎军团南征,居于定远舰上,居中联络,劳苦功高,要不就把总督授予陈焕?”
陈天瑶疏忽变了脸色,将头转在一边,气呼呼地说道:“人家和你说正经事,别胡搅蛮缠的!”
陈天瑶这次从夫人堡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无非受到了海派的撺掇,试图游说林纯鸿,将爪哇总督一职授予海派,而且,他们还推出了陈力子这个强力人选。
对海派的这种政治幼稚行为,林纯鸿颇有点恼火。这无异于把把柄送到老旧派和举人进士派口中,即便林纯鸿想把总督职位授予海派,也将面临极为被动的局面。
陈天瑶着急慌慌地赶回荆州,林纯鸿自然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两人数月未见,小别甚新婚,自有一番卿卿我我。现在见陈天瑶妄自提出此事,林纯鸿忍不住刺了她一个软钉子。
这个软钉子力度可不小,直把陈天瑶刺得头破血流。陈天瑶虽装出小女儿形态,心里却如明镜似的:林纯鸿绝不会同意陈力子前往爪哇任总督。
陈天瑶心里发酸、发苦,越想越觉得无趣,两颗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落。
林纯鸿心里颇为不忍,将陈天瑶揽入怀中,右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故作轻松地说道:“年初时,你凤姐姐刚坐完月子,就带着莱尔巴巴地跑到了南阳,说要去夫人堡帮助你。你是怎么哄好她的?让她对你这么上心?”
陈天瑶抽噎数声,道:“我是个笨丫头,一贯讨人嫌,连相公也不待见,哪会哄人?那是凤姐姐人好!”
林纯鸿嘿嘿笑道:“那时正值李蒙申进入武昌府城,你凤姐姐一到南阳,就对我说,在荆州呆得不安生,成日被他们烦着,巴不得早点离开荆州。我当时一高兴,就把你的凤姐姐留下了,一日也不想让她离开,后来又把她带到武昌……嘿嘿……”
林纯鸿的话说得这么明白,陈天瑶哪能不明白这个意思的?当即抹着眼泪道:“都说了我笨,你要是觉得我蠢,我明天就去山西,再也不回来。”
对陈天瑶这样孩子气的话,林纯鸿自然不会理会,接着说道:“你凤姐姐躲出去了,你的崔姐姐又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把那帮人急得团团转,最终只好断了这份心思。我在想,幸亏你当时在山西,要是在荆州的话,会不会提着一把剑,指着我,大喝道,林纯鸿,武昌府的位置给不给我爹?不给的话,我和你没完!”
陈天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狠狠地掐了林纯鸿一把,恶狠狠地道:“在相公心目中,我就这么粗俗?”
林纯鸿忍着疼,叹道:“还是不要参合这些事了,累,烦心,这不是你能插手的。好好想着山西的那份事吧,在那里,你不是做得不错嘛,连毛纺都学会了,还特顺溜,水力织机也添置至三百多台。怎么样,凤仪姐对你还算照顾吧?”
陈天瑶幽幽道:“女人就是命苦。凤仪姐倒是巾帼豪杰,杀伐果断,只可惜她过得不开心,连做梦都在念着两个孩子……”
林纯鸿默然,不知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忽然收到了张兆的紧急通报:果阿总督孟德烈派遣特使奥尔多抵达广州,欲就分享贸易一事进行洽谈,目前已安排奥尔多北上。
林纯鸿脸上终于现出了喜色,拍了拍陈天瑶圆润的屁股,笑道:“西洋之门即将打开,赶紧告诉你爹吧……”
刚说完,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原来陈天瑶又狠狠地捏了他一把。
林纯鸿顾不得在大街上陪陈天瑶逍遥快活,立即赶回星拱楼。哪想到,屁股还未坐稳,又接到军情司紧急汇报,郑芝龙厉兵秣马、剑指热兰遮,同时派遣郑彩和郑鸿逵联袂往荆州而来。
“……贵国远渡重洋,据台湾,然台湾者,大明之土地也。今大明既来索,则地当归大明……若执事不听,可揭红旗请战,余以立马以观……生死之权,在余掌中,唯执事图之……”
林纯鸿手执郑芝龙给热兰遮城下的战书,忍不住大笑道:“郑芝龙倒是急了,风暴季节也要坚持出兵,就想和我们打个时间差啊!”
话虽这么说,林纯鸿对郑芝龙说出“台湾者,大明之土地也”还是感到激动。这话算得上“台湾是中国固有领土”之明代郑芝龙版,开了先河,没准还会被后人所景仰。
无论是爪哇总督人选,还是果阿总督派特使至荆州,与或是郑芝龙进攻热兰遮、派遣郑彩郑鸿逵联袂来访,皆绕不开一个问题,那就是荆州方面下一步的海洋战略问题。
明确了海洋战略,这些事情都可以一言而决,费不了多少神。
林纯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