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二郎目中忽然流下泪来,道:“教主越是对弟子如此,弟子心里越是难受,教主的大恩,弟子今生再也难以报答,只有等来世结草衔环。”
他语声渐渐哽咽,连话都说不出了,忽又拔出柄银刀,竟反手向自己心口直刺而下。
但天蚕教主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他的刀尖还未触及心口,天蚕教主已将他手腕一把抓住,厉声道:“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否则就是违抗师命。”
他一面说话,一面用力想夺得桑二郎手里的银刀,桑二郎却似已决心求死,还不停用力挣扎。
谁知就在这时,刀柄中忽然电一般射出一条银线,直射到天蚕教主面上,天蚕教主再也想不到有此变故,虽然武功很高,却也是万万闪避不及的?狂吼一声,反拳向桑二郎怒击而出。
桑二郎却就地一滚,已退出三丈,狂笑道:“桑木空呀桑木空,你如今才知道我的厉害了么?”
这变化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太意外,银花娘已惊呼出声,就连胡佬佬面上都不禁为之动容。
只见天蚕教主双手掩面,嘶声道:“畜牲,你……你好狠。”
喝声中他似想扑过去。
桑二郎狞笑道:“找刀柄中藏的是什么,你总该知道,现在还不快安安份份地坐下去,难道还怕这毒发作得不够快么?”
桑木空果然不敢再动,这时他脚步踉跄,连站都站不稳了,挣扎了半晌,终于仰面跌倒。只听桑二郎狂笑不绝,实在是得意已极,那几个黑衣弟子已吓得面如死灰,连动都不敢动。
桑二郎大笑道:“桑木空,你以为方才我真的未认出你么?老直告诉你,你一进来时我已知道你是谁了,只不过故意装作不认得你,为的就是要向你出手,这么就算杀不了你,也可以设词推托过去。”
天蚕教主双手掩住脸,身子不断的抽搐,显见是在忍受著极大的痛苦,连话都说不出来。
朱泪儿却忍不住道“现在我才知道你真有一手,但方才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桑二郎道:“我向他出手之后,才知道这老家伙还藏著私,还留著几手看家的本领未教给我,我实在还不是他对手,只有以计取胜了。”
一个人若是做了件极得意的事,就忍不住要向别人说出来的,否则,就正如衣锦而夜行,觉得不过瘾。
桑二郎正是如此。
他洋洋得意,大笑著接道:“我和这老家伙相处了十几年,他的毛病我早已全摸透了,知道他最喜欢逞能,总以为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做错了事的人若肯向他老实招供,他就比什么都开心,以为任何人都不敢骗他。”
他越说越得意,大笑几声,又道:“所以我就对正他这毛病下手,他果然就非上当不可了。”
朱泪儿道:“但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想报那天蚕噬体之仇?”
桑二郎道:“不错,但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
朱泪儿道:“什么原因?难道是想当教主么?”
桑二郎狞笑道:“小丫头,你问的太多了。”
朱泪儿笑了笑道:“你这样就算能坐上教主宝座,别人只怕也未必会服你。”
桑二郎目光忽然在那几个师弟面上一扫,冷冷道:“你们服我么?”
那几人立刻伏地拜倒,颤声道:“小弟们怎敢不服。”
桑二郎笑道:“很好,你们服我,总有你们的好处,在今日以前,江湖中人对本教虽然(炫)畏(书)惧(网),但在暗中却还是要说本教只不过是见不得人的邪教,但自今日之后,“天蚕教”这三字就要和武当、少林并列,堂堂正正的成为武林一大宗派,再也不会有人敢瞧不起咱们。”
朱泪儿冷笑道:“你只怕是在做梦。”
桑二郎道:“你不信么?好,我就再多给你一个时辰,让你瞧瞧。”
朱泪儿不说话了,心里却更奇怪:“他要我瞧什么呢?再过一个时辰,这天蚕教凭什么就能变成名门正宗呢?”
听那活骷髅伏地道:“大师兄神明英武,小弟久已想拥大师兄为教主了。”
桑二郎道:“哦,真的么?”
那活骷髅道:“小弟怎敢在大师兄面前说假话。”
桑二郎冷冷道:“我这人,又凶狠,又毒辣,又不将你们当做人,你为什么还要拥我做教主,难道是有什么毛病么?”
这活骷髅一张灰色的脸上,每块肉都发起抖来。
桑二郎不让他说话,狞笑著又道:“不错,我看你这人是有毛病,一定要修理才行。”
活骷髅忽然一个翻身,向洞外窜了出去,但桑二郎却早已算准他有这一著,身形一闪,已挡住了他去路,冷笑道:“你想逃?”
活骷髅颤声道:“小弟方才胡说八道,简直是在放狗屁,求大师兄……”
他嘴里说著话,忽然挥手发出十数点银星。
两人近在咫尺,银星发射又急,他以为桑二郎必定难以闪避,谁知他在桑二郎面前,就好像桑二郎在天蚕教主面前一样,他施出的杀手,竟变成有如儿戏,桑二郎摺扇突展,轻轻一挥。
那十数点银星竟忽又飞回,打在他自己身上。
他惨呼一声,仰天而倒,接著就在地上打起滚来,嘶声道:“大师兄,求求你赏我一刀,给我个痛快吧。”
这暗器上显然附有剧毒,射在人身上后,竟令人觉得生不如死,其痛苦自也可想而知。
桑二郎却根本不理他,转过头去,厉声道:“以后若还有谁敢对我无礼,这就是他的榜样。”
山洞中顿时充满了痛苦的呼唤和呻吟声,听得毛骨悚然,桑二郎目光转动,忽然盯在银花娘脸上。
银花娘脸上的肌肉也抽搐起来。
桑二郎手里轻摇摺扇,缓缓走过去,悠然道:“五年前那件事,你想必也记得的,是么?”
银花娘点了点头。
桑二郎道:“你知道我在山泉下的洞中传功,就故意在外面脱光衣服,而且还做出许多样子来勾引我,等到我忍不住了,冲出去找你时,你却又不肯了,在老头儿面前说我要强奸你,你这样害我,究竟为的什么?”
他脸上的肉也跳动起来,嗄声道:“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想你这是为的什么,却一直也想不透,现在才知道,你这样做,只是为了要看别人为你发疯,为你受苦。”
银花娘颤声道:“大师兄,我……我不是这意思。”
桑二郎道:“你是什么意思?”
银花娘道:“我……我其实早已爱上你了,那天我也实在想要你来抱住我,但你来得实在太凶,那时我年纪还小,瞧见你的样子,就害怕了。”
她声音忽然变得充满诱惑,胸膛也在不住起伏,那丰满的胸膛,看来几乎要将衣服都涨破了。
桑二郎盯著她的胸膛,目光忽然变得火焰般烧起来,狞笑著道:“现在你还会不会害怕?”
银花娘咬著嘴唇道:“现在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因她会用眼睛来说话。
桑二郎忽然狂笑起来,狂笑著将她身上衣服全都撕成碎片,露出了她成熟而又美丽的胴体。
那几个黑衣弟子眼睛都直了,虽不敢看却又忍不住要偷偷看两眼,一个个呼吸都变得像牛一样粗。
桑二郎狂笑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再瞧瞧你脱光衣服时的样子,想瞧瞧你变了没有。”
银花娘长长吸了口气,使胸膛突出,小腹收缩,轻轻道:“你看我变了没有?”
桑二郎喃喃道:“你没有变,你没有变,你没有变……”
他将这句话一连说了三遍,声音已渐渐发抖,一张挣扎扭曲的脸上,一粒汗珠滚滚而落。
朱泪儿瞧著这张脸,心里也不禁生出了惊恐之意,只见他眼色越来越疯狂、炽热,竟似真的要发疯了。
银花娘却什么也没有瞧见,因为她早已闭上眼睛,曼声道:“你若是真的时常在想我,现在为什么不……”
桑二郎忽然狂吼一声,嘶声道:“你没有变,我却变了。”
他忽然抛却手里的摺扇,扑到银花娘身上,又撕,又打,又拧,又咬,又抓,嘴里气喘咻咻,就像是条疯狗。
银花娘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但却真还没见过这样子的,骇极之下,也不禁嘶声狂呼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桑二郎喘著气道:“你可知道受过天蚕之刑后,一个男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告诉你,他就会变得不再是个男人了,你害我做不成男人,我也要让你做不成女人。”
银花娘骇呆了,颤声道:“你……你难道不能……”
桑二郎狂吼道:“对了,我已不能,找已不能,我已不能。”
此刻就连胡佬佬都已不忍再瞧他一双手的动作。
桑二郎非但已不再是男人,而且也不再是个“人”,因为只要是人,就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银花娘哀呼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她本来还在求桑二郎饶了她,后来却宁可让桑二郎杀了她,她所受的痛苦,已非任何人所能想像。
但桑二郎却还是不停手,狞笑道:“你想死么,那有这么容易,我要你……”
银花娘美丽的胴体上已是鲜血淋漓,终于晕厥过去。
桑二郎的脸上、手上,也满是鲜血,喘息声却渐渐停了,手里的动作也渐渐缓慢,渐渐停止。
他火焰般燃烧著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死鱼般全无生气,整个人像是忽然虚脱,站著动也不动。
他疯狂的情欲,终于已得到发泄。
山洞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就好像已变成了座坟墓。
忽然间,山洞外又响起了一阵蹄声。
但是这次桑二郎非但没有喝问,死人般的一张脸上,反似露出一种喜悦之色,他彷佛一直在等什么人。
而现在,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朱泪儿暗道:“莫非他早已和外人有了勾结,所以才敢向天蚕教主下手,他叫我再等一个时辰,莫非就是要等这人来么?”
但来的这人却是谁?
又有谁会和桑二郎,这样疯狂的野兽勾结?口口口
朱泪儿也不禁紧张起来,她知道这已是自己的生死关头,若不再想个法子,等这人来了,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落在这样的疯子手上,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在这种地方,自然更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那么,他们今天难道就真要死在这疯子手上么?口口口
外面的蹄声越来越近,一匹马飞奔而入。
只见这匹马鞍辔鲜明,看来甚是光采神骏,马上一条大汉,亦是衣裳华丽,但其貌却不扬。
朱泪儿又忍不往向胡佬佬悄声问道:“你认得这人么?”
胡佬佬道:“不认得。”
朱泪儿道:“看来你认得的武林高手并不多。”
胡佬佬道:“这人若也是武林高手,我老婆子就挖出这双眼珠子来。”
朱泪儿道:“你鼻子已不见了,再挖出眼珠来,岂非难看得很。”
她嘴里虽这么说,其赏却知道这人绝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他骑术虽不错,一双眼睛却一毫无神采。
从他下马时的动作,也可看出他武功绝不会高,但桑二郎面上却非但没有失望之色,好似觉得很欢喜。
他等的难道就是这个人?
就凭这人,难道就能便天蚕教跻身武林名门正宗之列。
但无论如何,桑二郎等的人总算已来了,朱泪儿他们的性命已危在顷刻之间,他们实在得赶紧想个法子。
只见这锦衣大汉韶身下马,向桑二郎躬身一礼,道:“不敢请教,这里可有位桑二郎么?”
桑二郎道:“我就是桑二郎,已等了你很久了。”
锦衣大汉像是松了口气,笑道:“小人奉命前来向桑……”
他刚说到这里,桑二郎的手掌忽然闪电般伸出,就像是一把刀似的,插入了他的咽喉。
锦衣大汉惊呼只发出一半,双睛怒凸而出,直勾勾的瞪著桑二郎,目光中充满了惊奇和怀疑。
他显然至死也不明白桑二郎为何会忽然杀了他。
朱泪儿等人也吓了一跳,也不明白桑二郎为何要杀他。
桑二郎等的既然是这个人,为何又忽然将他杀死?就算他只不过是个送信的,桑二郎要将他杀了灭口,但至少也得等他将口信说出来才是,为何不等他话说完,就骤然下了毒手?
胡佬佬虽然是个老狐狸,也不禁瞧糊涂了。
朱泪儿暗道:“莫非桑二郎知道,这锦衣大汉身上带有极机密的信件,所以先杀了他灭口。”
她只有这么想,因为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别的解释。
谁知桑二郎飞起一脚,将这锦衣大汉的尸身□得远远的,再也不瞧他一眼,反而纵身去拉住了那匹马。
只见他轻抚著这匹马的鬃毛,大笑道:“你们以为我等的是那人么,我等的只是这匹马呀。”
他等的竟是一匹马。
这算是怎么回事,这人难道真疯了么?
朱泪儿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也实在只有马才能和你这样的疯狗打交道。”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桑二郎忽然反手一掌,拍在马头上,他这只手竟生像是钢铁铸的。
这匹马一声惊嘶,马首已被击碎。
桑二郎竟又将这匹马打死了?
到了这时,人人都知道桑二郎是真的疯了,除了疯子外,还有什么人会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来。
朱泪儿实在想不出这疯子会对自己使出多么残酷的手段来,只听俞佩玉沉重地叹了口气,黯然道:“我对不起你,非但没有好好照顾你,反而……反而……”
朱泪儿凄然道:“这怎么能怪四叔呢?这只怪我,是我害了四叔的。”
俞佩玉摇了摇头,已不知该说什么。
胡佬佬冷笑道:“你自己反正也快死了,何必再为别人难受呢?”
朱泪儿道:“我四叔这种人的心胸,你永远也不会懂的,因为你一向只会关心你自己,而我四叔,他……他却总是先关心别人……”
胡佬佬冷笑道:“他总是关心别人?他为什么不关心我。”
朱泪儿不说话?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
现在她虽然知道自己已必死无疑,但心里并不害怕,因为她已知道世上有一个人关心她更甚于关心自己。
俞佩玉却完全不了解她这种少女的情怀当然,他就算能了解,到了此时此刻,也不忍让她难受的。
只见桑二郎此刻竟已将那匹马掀倒在地,用一把刀剖开了马腹。
将里面的肠子都拉了出来。
朱泪儿瞧得几乎忍不住要吐。
她本来以为世上最毒的就是蛇,最狠的就是狼,现在才知道,一个人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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