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郎中还真没注意,急忙退到门外,仰头看了看,念道:
只愿世上人莫病,
哪怕架上药生尘。
“好!说得好!”封郎中抚掌赞叹,“是小弟说错了,咱们开药铺医馆的不能说发财,呵呵,左兄仁医仁心,这医术妙手回春,已经难能可贵,更可贵的是左兄这颗待病患如亲人的仁慈之心啊。”
“更不敢当了,兄台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如果还是商议购买治疗中风的方子的话,就免开尊口了!”
“别价!左兄,生意嘛,有来有往,我都抬价到三百文了,你要还觉不够,还个价也好啊,有的商量的嘛。”
封郎中吃了一惊,回头望去,不禁眉头一皱:“石郎中啊,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来人却是石镜县名气仅次于惠民堂倪大夫的仁寿堂薛郎中的徒弟石郎中。这人面如冠玉,长的方方正正,只是却长了个三角眼,看着人总觉得阴森森的。石郎中冷冷一笑,道“什么风把你封郎中刮来,什么风就把我给刮来了!”
走到长条几案前,对着左贵一拱手,大刺刺道:“左郎中,家师命我前来商议购买贵堂医治中风方子一事,没成想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人大言不惭地扬言要用三百文钱买这方子,真是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凡是有脑袋的人都可以知道,这方子三百文也就能闻闻味,别说买下这方子了……”
“行了!”封郎中嗤的一声冷笑,“说我大言不惭,你进来呱唧呱唧一通大话,有本事说来听听,你们仁寿堂出几文钱买这方子?”
“几文钱?说出来没得吓破了你的胆子!”石郎中冷笑。
“哈哈,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就你们仁寿堂,还没能耐把我封某的胆子吓破了,行了,别在这磨牙,说罢,你出什么价,我总高过你就是!”
“呵呵,那好,你老人家站稳了,别闪了腰!听着——我们仁寿堂出两千文!”石郎中斜了封郎中一眼,嘴角抑制不住的得意冷笑,“听清了吗?两千文!好,我到听听你如何高过我们。说啊!”
封郎中神情很是尴尬,他想不到仁寿堂竟然出价高出自己这么多,一嘴老牙咬得嘎嘣响,常言道,不蒸馒头蒸口气,别说这方子肯定值两千文,就算差一点,也要把面子挣回来,当下捋着胡须,冷冷一笑:“老朽说了,必定高过你,就一定会高过你的!你不是出两千文吗?我出两千一百文!啊不,两千一百五十文!嘿嘿。怎么样……?”
“你当石镜河逛花船找窑姐呢?先来后到?有钱才是老大!懂不懂?——两千五百文,加不加?不加滚蛋!”
封郎中气得脸都歪了:“我……我今儿个就舍命陪君子了!好,加就加,不就是两千五百文吗?我出……我出……我出两千五百五十文!啊不,八十文!两千五百八十文!”
石郎中阴着脸盯着封郎中,缓缓道:“姓封的,你真心跟我们仁寿堂作对?”
“姓石的,老子我还就跟你们铆倒底了!怎么着?”
“好!听清了,有本事你再接着跟!——我们出三千五百文!听清了,比刚才整整多处一千文,嘿嘿,加吧!有本事就加吧,加啊?你倒是加啊。告诉你,你敢多出一文,这方子就让给你了。我不加了。”石郎中背着手,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封郎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刚才加到两千五百八十文,就已经超出他心理能承受的极限了,再往上,非当场吐血不可。手指哆嗦着指着石郎中:“你……!你……!好你个仁寿堂,老子记住了!”袍袖一拂,转身往外就走。
“别记得太久哟,哈哈哈”石郎中仰天大笑,神情得意之极。
封郎中怒气冲冲迈步出门,迎头正好有人进来,两人差点撞上,封郎中抬头一看,这下热闹了,原来来人却是惠民堂的二掌柜倪二!
倪二一脸讥笑瞧着他:“哟,封郎中,出不起价,落荒而逃了?”
原来这倪二一直在门外偷听,刚才出价出不过别人的怂样都让人看在了眼里,封郎中不禁老脸一红:“倪二,你也来凑热闹?”
第86章 雪夜后巷
“温暖牌背心”一章有书友提出与桑小妹的感情发展太突兀,有**嫌疑,故老沐重新作了修改。有兴趣的书友欢迎重新阅过。多谢书友的提醒。
这部小说涉及感情的内容,老沐的本意是顺其自然,绝不做作,更不为了感情而感情。但百密一疏,若有不当,敬请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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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是啊,别走!看我如何给你出气!”倪二背着手大刺刺跨步走了进去,也不看左贵和左少阳他们,仿佛他们不存在,又或是案板上的鱼肉,不需要跟他商量一般,只是斜着眼瞧了石郎中一眼:“姓石的,你方才出价三千五百文,便自以为出了高价了,是吗?嘿嘿,老子出价五千文!高你一千五百文!你有本事就往上加!不过实话告诉你,五千文是我的顶数,你要出价超过一文,这方子就归你了。我不要了。”
石郎中气得脸都绿了,其实他来的时候,他师父薛郎中给他的最高价是三千文,他已经超过了最高数,多出的部分本来是想撑面子,大不了自己贴钱的,可现在人家惠民堂出价高出师父给的最高价三千文差不多一倍,让他贴五百文他都已经十分肉痛,要贴两千文,非吐血不可,手指倪二怒道:“你是存心捣乱是不是?”
左贵一声不吭,也不看那银子。
石郎中一瞧倪二是动真格的,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好,好你个惠民堂,你有种。”
“我当然有种!”倪二冷冷一笑,转身对左贵道:“左郎中,我本来是不想来了的。我哥非逼我来买你这方子,我说过了,我哥宅心仁厚,扶危济困,要不是看你们穷成这样,到处走村串寨行医,赚几个小钱糊口,实在可怜,我才不会出如此高价的。五两银子!买两个丫鬟都够了。不过你们还是拿去还债吧,我知道你们欠了很多钱,除了赵三娘的债,还有不少人等着向你们追债呢,我这一锭银子,岂不是雪中送炭,嘿嘿,——还不把配方给我?然后去供桌上给我哥烧炷高香,求你们左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我哥福寿双全,好人有好报!嘿嘿嘿”
“说完了,——你啥意思?”倪二怒道。
“说完了就拿着你的银子出去!”左贵起身,拿着幡子和铃铛,走到门口,转身瞧着他们。
石郎中和封郎中一听左贵这话不善,赶紧知趣地溜出了门外。倪二却还站在大堂里,叫嚷道:“左郎中,你可搞清楚了,上回我出九百文,你们嫌少不卖方子,这次出了五千文,你还嫌少不成?你到底要多少才松口?做人要厚道,别太过分了。你可别忘了,你还欠了一屁股债,那么多债主都等着呢,你还不巴巴卖方子赚钱还债,还跟我牛个什么劲……?”
站在他旁边的左少阳突然高声喝道:“喂!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爹让你出去吗?你不走是不是?——姐,你快来,惠民堂倪二上门找碴来了!”左少阳回头冲厨房叫道。
倪二吓了一跳,上回茴香笤帚伺候,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个大脸,怕死了这泼辣的妇人,急忙一把抓起几案上的那锭银子抱头鼠窜,三两步便跨出了大门外,又跑出好几丈远,站在街对面,这才敢回头。
左少阳哈哈大笑,背着药柜,跟母亲梁氏说了一声,把门带上,跟着父亲左贵出城巡医去了。
石郎中和封郎中见倪二那狼狈样,暗中偷笑着走了。
倪二悻悻地回到惠民堂,把经过给倪大夫这么一说,倪大夫花白的浓眉皱到了一起:“五两银子都不卖,他想要多少?”
“这可说不准,无非是要高价呗!哥,别迁就他们了,没这方子,咱们惠民堂还是不是首屈一指的大药铺,不影响什么的。”
“你知道个屁!”倪大夫冷冷道,“这方子用药才十几文,却能治价值四两银子的病,要是我们掌握了,能赚多少钱?你懂不懂?”
听倪大夫这么一点拨,倪二立即眼睛一亮:“我懂了,嘿嘿,哥,如果能拿到这方子,给有钱人治病的时候,只说是四两银子的方子,实际上成本才十几文,那我们可就赚大发了。”
“没错!所以,你今晚再去贵芝堂,好好跟他们商议,无论如何不惜代价也要把方子弄到手!”
“好,最高咱们出多少?”
倪大夫捋着胡须沉吟片刻,缓缓道:“十万文!”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倪二眼珠一转,低声笑道:“哥,我倒是有个主意,只需七八千文,就能让他们乖乖把方子奉送过来!”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倪二把头凑了过去,在倪大夫耳边嘀咕了几句。
倪大夫缓缓点头:“嗯,这办法应该有效。虽然有点阴损,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就照此去办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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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左少阳要么跟着老爹左贵走村串寨行医,要么在店里坐堂问诊,诊病的时候左少阳便帮着老爹左贵看病,没事的时候,左少阳就训练小松鼠玩。包括上山巡诊,他都把小松鼠放在怀里带去。路上累了休息,把小松树拿出来玩。
开始的时候他还担心小松鼠跑掉,可是随后发现,就算把小松鼠放在一边不管,它也不会跑,便索性把它放在树上,它会爬到满是积雪的树枝上玩,从积雪覆盖的地面找到下面落叶覆盖松果,可是它的牙齿刚刚长出来,还难以啃开松果,急得吱吱叫,左少阳便帮他用石头敲开,小松鼠会掏出里面的果仁吃。
小松鼠的小爪子很尖利,能轻易地攀爬上树,在垂直的树干上可以随意上下跳跃,如履平地一般,要爬上左少阳的身也易如反掌,闪电一般就能窜到他肩膀上。
这小松鼠很听话,只要左少阳叫他名字,或者打声口哨,拍拍肩膀,无论是它在地上还是在树上,一眨眼功夫,便会窜过来,嗖嗖两下便窜到左少阳身上,一直爬到他肩膀上蹲着。
左少阳又训练它衔东西,几天下来,小松鼠已经能按照他的指令,把毛笔从笔架上衔过来给他,用完了又能按他的指令把笔衔到笔架上放着了。
上次左少阳跟祝药柜约好的五天时间马上就要满了。这第四天晚上,大雪纷飞,白风呼啸。睡到半夜左少阳给冻醒来了,躺着冷得睡不着,便坐起来裹着被子靠着睡。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窗户外面有踩雪而过的沙沙声,声音很沉重,接着,听见砰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人靠在他们家药铺的墙上,因为这墙是木板的,比较薄,听得还算真切。隐隐听见那人在痛苦的呻吟。
左少阳一激灵,瞌睡全醒了,学医的对这种呻吟声很敏感,莫非有人深夜患病,想来求医,到了近旁却走不动了?侧耳听听远处打更的棒子声,已经四更天了,现在还是宵禁,这人若不是病得很厉害,绝对不会冒着宵禁被抓的危险来求医的。得去看看。
左少阳赶紧爬下楼梯,来到厨房,打开后门,一探头,漫天的雪花飘落,一股凛冽的寒风吹来,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把脑袋伸出去往那边一看,见墙下的雪堆里果然有个黑影,蜷缩在那里,低声痛苦地呻吟着。大雪纷飞之下,身上已经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了。
“嗯……好痛,救我!”那人低声呻吟着。声音有些沙哑。
“那个地方痛?”
“腰……还有腿……哎哟,救救我……求你!”
“行,我扶你进屋啊。”左少阳将他的手拉起来架在脖子上,一手抓住,另一手环过他腰揽住,把他扶了起来,感觉这人腰很纤细,身体很轻,没费什么劲就扶起来了,只是地上很滑,踉跄着进了后门,随手把门关上。
门一关,厨房的窗户又很小,所以屋里便黑咕隆咚的看不见了,左少阳道:“你先靠在墙上,我去点灯。”
“不要!”
老者嘭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力气竟然出奇的大,痛得左少阳一皱眉,差点叫出声来。忍痛道:“不点灯我怎么给你看病啊?”
“等……等一会再说,你别动!听我的!”
第87章 似真似幻
“别动!也别说话!等一会再说!”那人低低的声音道。
左少阳没办法,只好这样在黑暗中站着。耳边只有这老者沉重的呼吸和偶尔的呻吟,那声音本来是嘶哑低沉的,间或却又发出几声娇弱的喘息,左少阳听着有些毛骨悚然,心想这人莫非是个太监?太监又怎么会长胡子,而且声音变来变去的?
便在这时,门外小巷远处隐隐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踩着积雪嚓嚓响,很快便到了门外,从门缝里透进亮光来。好象外面的人打着防风的灯笼。
便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道:“他娘的,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是啊,偏巧那娘的这么大的雪,地上脚印啥的都看不见。”一个男人道。
另一个道:“莫非上房了?”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可能!他后腰吃了我一腿,大腿又挨了我一棍,伤得肯定不轻,只怕上不了房,一定沿着小巷跑了。追!”
“是!”其他几个答应了,脚步噪杂往前而去,门缝灯光晃动,随即也暗了下去。
左少阳听罢心头起疑,低声问旁边的老者道:“他们是找你的?”
“是,是我仇家。”
左少阳心中直叫苦,心想他奶奶的怎么就这么倒霉,碰到人家江湖仇杀。怎么办?心中十分后悔刚才也没问清楚就把人扶进来了,谁想到没来由卷进这种事来。
那老者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低声道:“你别怕,我……我绝不会劳累你的。等我歇息片刻,我就会离开。你……你扶我坐下,就坐地上就行了……”
左少阳干笑两声,也不敢多问缘由,便搀扶他顺着墙壁滑溜着慢慢坐下。
他站在那脑袋有些乱,第一次卷进江湖仇杀更是有些紧张,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耳中只听见那老者拼命压抑的痛苦的呼吸声和间或的低低的呻吟。
过了片刻,左少阳心神稍定,心想反正人是已经救了,这时候再推出去,也已经洗脱不了干系,人家要找麻烦还是会找的,不如救人救到底,是祸是福全看运气了。
想到这,他弯腰低声问道:“老人家,你受伤了吗?要不要我点灯给你看看伤?”
“别……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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