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英雄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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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英雄榜-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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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个东西!”空空儿道:“你才不是个东西。”孟婆师道:“你自己说的。”空空儿一想自己确实说过这话,一时瞠目结舌。朱华凤见他这模样,不禁捧腹而笑。
孟婆师道:“刚才我说什么来着?……对了,你去不去东阿?”空空儿嘴一撇,道:“不去!”他巴不得孟婆师去了自己乐得逍遥自在。孟婆师道:“我早知你不会去,丁当呢,总该随我吧?”空空儿双手连摇,道:“不可不可,教友们必定不许,空空儿决不做有亏兄弟朋友的事。”孟婆师道:“这事由不得你,咱们听丁当的。”话音转柔,向玲儿道:“乖玲儿,你是去东阿呢还是跟他去泰安?”玲儿道:“峨眉山我一个人都不识,有什么好玩?我还是去泰安。”空空儿闻言一喜,道:“怎么样,老太婆?丁当喜欢跟我玩。”孟婆师道:“既然如此,丁当就交给你了,若有半点闪失,唯你是问。”
众人饭罢,朱华凤道:“送到此处,我也该回去了,这顿饭我请了。”叫道:“店家,算账!”掌柜的笑呵呵的拢来道:“几位客官,你们的饭钱有人付过了。”众人奇怪,这里并无一个相识的朋友,谁会为他们付账?不约而同问道:“谁呀?”
却听有人答道:“我!”众人闻声瞧去,见那人正是锦衣指挥杨寰,后面跟了一大群锦衣卫官校。店中食客见锦衣卫逮人,只怕要开仗,胆小的忙到柜台上结账离去,顷刻间走了大半。
杨寰笑道:“这是你们的临刑宴,由咱请客。众位都吃得差不离儿了,就请上路吧。”孟婆师一声冷笑,道:“就凭你也想请动咱们么?”杨寰却道:“公主,傅兄弟,劳动二位大驾移步过来,呆会儿逮人,恐怕误伤二位。”朱华凤道:“锦衣卫肆意妄为惯了,何不连本公主一起逮走?”杨寰道:“不敢!不过假若公主以身犯法,属下当按律行事,但属下情愿此事不要发生才好。”朱华凤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却见傅应星起身走到杨寰身边,朱华凤道:“傅应星,你果然是魏忠贤的人!”向孟婆师道:“孟前辈,你看清他的为人了吧?”孟婆师也是吃惊,道:“傅应星,你敢出卖贫道!”
杨寰笑道:“傅兄弟为人正派,怎会与尔等村野鄙夫、奸佞邪徒为伍?”话才毕,忽然寒光一闪,脖子被一把冷冰冰的匕首比住,出手的却正是这个傅应星。这一着连朱华凤也有些出乎意料。
傅应星道:“叫你手下放下兵器,退到五十丈外,否则别怪傅某狠辣。”杨寰道:“傅兄弟,大家都是同僚,你别乱来。”傅应星将匕首进了一点,说道:“我乱来也是你逼的。”杨寰知他是督公的爱甥,即使杀了自己也算不了什么事,还真怕他乱来,当下命手下道:“傅大人的话你们没听见么?”那些锦衣卫知道对手厉害,也都怕死,此举正遂己意,一时间都扔了兵刃,退到远处,恐怕五十丈已不止了。
傅应星挟着杨寰,众人出店上马,直奔出城。
到了郊外,傅应星要放杨寰,朱华凤道:“此人助纣为虐,作恶多端,留他也是贻祸世间,杀了他也好告慰忠烈。”傅应星道:“我已说过放他了,岂能失信?”朱华凤道:“你当君子,我做小人吧。”当下右手一翻,已多了一柄短剑,朝杨寰胸口刺去。
杨寰吓得面如土色,自知无幸,双眼一闭。却在此时,忽然一枚暗器风驰电掣般射到,“当”的一声,朱华凤只觉虎口一震,短剑掉地。就这么一缓手的工夫,杨寰挣脱了去,钻入道旁的高粱地,刹时不见。
这时道后施施然走来一人,披襟迎风,大腹便便,正是魏忠贤来了。众人见他现身,反不如何害怕,倒是藏在暗处叫人提心吊胆,忐忑难安。
孟婆师道:“该来的终于来啦。贫道替天行道,手刃奸贼,算是做了一件功德。空空儿,上……”却不闻空空儿应声,连玲儿、朱华凤也不知了去向,只剩下傅应星还在身边。只好硬着头皮,大吼一声纵起身来,半空中抽出古定剑,一招“紫气东来”刺向魏忠贤。魏忠贤去迎上剑锋,发出一掌。孟婆师只觉一股极强的阴寒之气袭到,胸口为之一窒,连剑身也弯了回来,立使出墨家剑法中的“非攻无为”,长剑下掠,护住胸口。这一招攻中带守,剑法精妙。魏忠贤急缩回掌,退后一步,孟婆师脚尖刚落地,又是一招“金光万道”。她剑法传自碧霞元君,出师后归隐云梦山,潜心钻研墨翟和鬼谷子的著述,是以剑法中糅入了墨家的侠气和纵横家的王者之气,门派虽取各飞剑,“飞剑渡劫”只是她剑招中最厉害的杀招。
她剑法虽妙,但魏忠贤掌力太大,剑身根本无法靠近他,每互离他寸远时便即弹回,再斗二十几回合,孟婆师后腰中掌,顿时打个冷战,寒气侵体,但她强撑着舞动双剑,魏忠贤再发一掌,将孟婆师推倒,便要上前结果她性命。却见空空儿从高梁地钻出来,负了孟婆,飞快钻了回去,一下子便即不见。此地方圆二三十里尽植高梁,时值仲秋,高梁过身,微风吹过,如赤浪翻腾,人一入其中,便如鱼入大海,再也寻之不及。魏忠贤欲待追去,朱华凤衣袖一抖,一枝袖箭去似流星,径奔魏忠贤后背。魏忠贤背后如长了眼似的,早已察觉,回手伸指一弹,袖箭倒转方向射了回来,朱华凤便觉肩头一痛,袖箭深入肉下寸余,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肩膀。她生怕魏忠贤追来,拔腿急走,忙乱中也没忘了不要触动高梁。奔出老远,才蹲下身裹伤。
魏忠贤道:“呆会儿再你收拾你们。”转头对傅应星道:“应星,若不是锦衣卫破了白莲教的暗号,谋杀母舅的刺客就让你放走了,你的过错既往不咎,跟母舅回去吧。”傅应星道:“魏忠贤,我傅应星不想与你再有瓜葛。你要杀就动手吧。”魏忠贤怒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傅应星道:“杨副都、左佥都、顾郎中、高总宪、周吏部、熊经略,他们都不畏死,我岂独畏?我知道劝你改过迁善也是徒劳,只有以死相谏罢了。”他说到这里,眼中尽显柔和,似乎只有死才能让他心安理得。
魏忠贤生性偏狭,岂容得下他背叛自己,气急之下,大步上前,一掌拍出,傅应星应掌而倒,气绝身亡。此情此景,空空儿、朱华凤见了无不惊心。二人都想搭救,但未料魏忠贤说杀便杀,不留半分转寰余地。朱华凤轻叹了口气,她从魏忠贤口上知道,锦衣卫之所以一路追踪,原来是破解了空空儿一路上留下的暗号,而非傅应星搞鬼。现下傅应星已死,不禁心生愧疚。
这时魏忠贤忽然哭了起来,哭了又笑,笑了又哭。他声音尖细,哭如婴啼,笑似猿啸。虽是青天白日,闻者听来亦觉寒意飕飕,说不出的恐怖。玲儿吓得不敢睁眼,紧抱着空空儿。空空儿双眼也直了,不敢稍动。众人只待魏忠贤去了再替傅应星收尸,但魏忠贤却哭笑无常,没完没了,只觉时光从没今日这般难熬。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幽幽的声音道:“作孽!作孽!魏忠贤,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么?”大道上走来一个中年美貌的尼姑,身穿百衲缁衣,手数碧玉念珠。
魏忠贤止了悲声,缓缓说道:“是你!”那女尼道:“是我。”魏忠贤道:“我派人到峨眉山、傅家庄各处找你,你为何避而不见?”女尼道:“人生如露如电,往事随风飘散,你已贵为王侯,还记着我干么?”魏忠贤道:“你我夫妻一场,妻因夫贵,我发迹了,也要让你享享清福。”那女尼淡然道:“富贵如浮沤,几个功名到白头,昨日春归秋又老,好趁一桴催归舟。魏忠贤,你若不及早醒悟,善恶到头,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魏忠贤轻笑一声,道:“你还是老样子,总拿道理烦我,人若为道理所束缚,过得岂不无趣之极?咱老魏现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是很好么?”那女尼听到这儿,眼中露出悲悯之色。魏忠贤又道:“想当初我流落涿州,被贼偷光了盘缠,又染一身恶疮,没吃没穿,只好学齐人的行径去做乞儿,人人都是冷眼相看,最可恨的是泰山庙那老和尚,疑我是贼,竟将咱踢进了阴沟里,被逼无奈,只好行小偷小骗的伎俩,每每遭来别人一顿暴打。我魏忠贤做错了什么,偏要受人白眼,遭人欺负?一次,我无意中见茅厕中老鼠个头瘦小,吃屎时又惊又怕,试想太仓鼠个头肥大,吃粟来去自如,咱心中发誓:此生不做厕中鼠,要做太仓鼠。嘿嘿,今日咱老魏只欺负别人,谁敢欺负咱老魏?”
那女尼听罢,叹道:“冤仇相报,何时得了?慧因兰果,善恶有报。”转身冉冉而去。远远的还能听见她幽幽的念道:“堪叹人生似落花,随风飘泊向天涯。蜂须逐片过篱落,燕喙持香拂绛纱。争胜争强皆败局,图王图伯总抟沙。试将佛眼摩挲看,若个回头认故家。”
魏忠贤轻轻念道:“若个回头认故家……”呆了半晌,忽纵身追了上去,叫道:“如玉如玉……”人影远去,消失在大道尽头。
原来这女尼正是峨眉派前任掌门未了师太,自将书子托少冲交与张松溪,后来听说他归天之后,便改了法号,叫做‘已了’,取意于“尘缘已了”。
孟婆师等人如释重负,这才走出高粱地,见傅应星斜躺在地,胸口已陷了下去,面色平和,殊无恨恨之意。众人为之叹惋。却在这时,那女尼又走了回来,叹道:“这都是前世的冤孽。”俯下身抚着傅应星的尸体低声啜泣,道:“星儿,你去了,好……好……”孟婆师道:“应星得以解脱苦海,超生极乐,傅家师妹应该高兴才是。”未了师太收泪道:“小妹未能超脱尘缘,惭愧!孟家师姐,你受伤不轻,还能去峨眉么?”孟婆师道:“老婆子服过本门的‘天香熊胆丸’,死不了……”空空儿以为叫他,道:“老太婆,你叫我么?”满脸俱是关切之意。孟婆师微嗔道:“谁叫你?我在跟傅家师妹说话。”转头向未了师太道:“峨眉之约,岂能延误?咱俩即日起程。”
朱华凤还在戏班里时曾有缘师从她学了几招,但事过多年,朱华凤已记不得她的面貌了,这时听两位前辈提到“峨眉”,突然这位师太便是当年授过她武艺的“婆婆”,叫道:“师太,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凤姐儿啊。”已了师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微笑着点点头,道:“好个伶俐的凤姐儿,都这么大了。”
师太牵过在路边吃草的马,将孟婆师扶上马背,又把傅应星抱上另一匹马,自己也坐了上去,叹道:“魏忠贤亏心短行,以致父子相见不能相认,还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自绝天伦,真是可悲可叹!”说着话,打马前行。孟婆师伏在马背上,望了一眼空空儿和玲儿,叹道:“老婆子自己不能超脱尘缘,哪有资格说别人?”催马追上已了师太,再不回头。
空空儿、祝玲儿连连挥手,心中倒有些舍不得了。

第三部 烟雨江湖  第卅八回 情续西湖
少冲听罢朱华凤叙述,叹道:“原来咱们都错怪傅应星了,傅应星心中恐怕早已猜到自己是魏太监的儿子。”朱华凤点头道:“他向杨家公子请荆,原是代父赎罪,魏忠贤嗜杀成性,连亲生儿子也死在自己手中。”
少冲念及朱华凤忠己之事,受苦良多,关切的道:“你的肩头可还痛么?”朱华凤指指脸颊,道:“肩头不痛了,另一处却痛得紧呢。”话虽如此说,芳心却是窃喜。
少冲愧然道:“我一时激动,得罪之处,请公主鉴谅。”朱华凤道:“要我原谅容易,除非答应我不再自暴自弃。”少冲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朱华凤道:“姑且饶了你,下次决不轻饶。”说这话时,不知想到什么心事,忽然脸上飞红,侧过脸去。
少冲道:“上次骂了那守普德祠的杭州卫百户沈尚文,现在觉得还不痛快,咱们想法子再捉弄他一下。”朱华凤道:“西湖上有此阉贼,我也觉心中不快,不如咱们烧了生祠,让那些狗官吃些苦头。”少冲击掌道:“此法甚妙!”
说干便干,二人备齐松油、线绒、引火之物,晚上早早吃过饭,换了夜行衣,便往普德祠来。到了白石牌坊下,却见堂门紧闭,有几人在滴水檐下走动。初时疑为守祠堂的巡卫,后觉他们鬼鬼祟祟,行迹不似,便低声对朱华凤道:“你待在此地别走,我去看看。”
当下少冲绕了几个折回,闪到祠堂后面,见那几人已然进了大堂,当中一人怨声道:“他娘的,魏太监发迹前也是江湖混混儿,如今他享尽人间荣华,受万人膜拜,咱们却整日价东躲西藏,天理何在?”
少冲听声音才知是恶人谷五毒之一的毛亮,五毒形影不离,想必便是这五个恶人。果然听得雷震天的声音道:“我来看看魏忠贤长的什么模样。”打火石点燃灯烛。毛亮急道:“使不得,别叫人发现了。”雷震天道:“发现了又怎地?”秉烛凑近供案,见上面一座沉香小像,上戴九曲簪缨,冠用冕旒,蟒衣玉带,手执象笏,俨然东岳大帝、文曲星君。
沙老鬼道:“听相士张小山道,魏忠贤虎头燕颌,熊背狼腰,天庭高耸,地角方圆,五星合局,七窍归垣,乃大富大贵之相,吾等生来如此,只好潦倒终生。”秦汉道:“相士胡言乱语,骗钱谋生,他们的话如何能信?什么‘命中注定,生来如此’,全他妈的放狗屁!”他竖起酒葫芦,仰脖子喝了一大口,酒气上冲,不禁又道:“真机子这贼道额蹙形枯,一副短命相,他却能号令五宗十三派,威振江湖,我秦汉却命运多舛,可见天道不公,造化弄人。”
沙老鬼道:“真机子这厮恨咱们,竟调出联盟令箭,出动五宗十三派大批高手追杀咱们,逼得咱们,逼得咱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唉,气死老子了……”他说话有气无力,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喘了口气才道:“蒲老匹夫这一掌差一点要了老子老命,他妈的,待老子伤愈后,定要与他赌个他死我活。”毛亮道:“谁叫你在赌坊赖着不走,被阳明派弟子看到,若不是我谎称咱们谷主到了,你沙老鬼就真成老鬼了。”
沙老鬼犹自骂骂咧咧,毛亮道:“老大,咱们还是回恶人谷吧,等风声过了,再出来快活。”秦汉道:“谷主不在谷中,咱们回去岂不是让真机子一网打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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