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之地,自先任掌门驾鹤仙游后,此处时常闹鬼,因此掌门师兄命人封住,令我等守护,不许人进来。”玲儿笑声顿止,惊骇道:“有鬼!”
完颜洪光笑道:“胡说!紫阳真人是一个仙人一般的人物,怎么会闹鬼呢?”那道士怒道:“贫道好意相劝,你们不听,可别怪贫道不客气了。”言才毕,群道皆抽出宝剑。福王道:“率士之滨莫非王土。别说这么块方丈之地,便是那紫霄宫、金殿,也是我朱家的。”那道士见他出语甚狂,不知是真是假,一时怔在当场。徐爵爷道:“我们是来抓那两个叫化儿的,抓住了我们自然离开。你们帮着一起抓。”
那道士道:“也好。”群道执剑围在下面一丈之内。祝玲儿皱眉道:“笑声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少冲暗暗焦急,说道:“乖乖龙的冬,秋千也玩不了了。”荡身子顺着枯滕滑到一巨岩上,两人攀高爬低,身形敏捷,纵是完颜洪光,也自叹弗如。石林中山石岩岩,纵是近在咫尺,有山石相隔,也不能看见。是以完颜洪光及众道士二三十人,一时也捉不到少冲和祝玲儿。
汤灿想出一法,当下说与完颜洪光。完颜洪光道:“好法子!”只见他跃上大石,再向旁边一跃,上了一块更高的大石,居高临下,把少冲、祝玲儿处身位置瞧在眼里,叫哈巴图道:“在那儿。”哈巴图、众道士立即向完颜洪光手指的方向围拢。
少冲暗自叫苦,只得和祝玲儿换一个完颜洪光瞧不见的地方。但完颜洪光跟着跃上另一块山石,把少冲两人一览无遗,无可遁其形。少冲又想换另一处,哪知与哈巴图撞上。哈巴图大喜道:“在这里,在这里,我抓住了……”少冲见只有他一人,便不怕他,迳直向他走去。哈巴图这才想起自己已非小叫化儿对手,叫声:“哎哟!”转身便跑。他慌乱中绕着石头转了个圈子,没想到又与少冲碰上,吓得魂飞魄散,夺路便逃。
祝玲儿见状呵呵直笑。立听福王的声音隔石传来道:“在这里!”跟着福王的随行健仆跃出来,执刀杀向两人。少冲牵着祝玲儿手,展开“流星惊鸿步法”窜高伏低,轻易避开众仆围攻。转过一块山石,恰与福王相遇。福王大叫道:“啊,在这里……”少冲飞起一拳,正中他鼻梁,直把他掼了出去,摔在山石上。少冲正想结果他性命,忽听完颜洪光、汤灿、徐爵爷齐声叫喊,扑上前来,又见福王躺地不动,怕是真死了,他心中一慌,带祝玲儿急奔。
急行中祝玲儿发现旁边一块大石开了一道罅缝,里面黑幽幽的足可藏身,便道:“傻蛋,藏在这儿。”也不等少冲表态,跨步进到石缝中。少冲耳听得完颜洪光等人脚步声近,不及多想,也猫身钻进去。尚未定神,已见完颜洪光如白马过隙,从外面一闪而过,心道:“好险!幸好祝姑娘找到这么个好地方……”正想至此,忽觉祝玲儿拉着自己的手一紧,还未反应过来,两人身子一起向下坠落。
完颜洪光听到异响,回到大石处,道:“这里有个石罅!”汤灿、哈巴图跟着聚拢来,晃火折向里照去,见下面是个坑洞,只听祝玲儿的呻吟之声从洞口传上来。汤灿道:“两个小贼掉入了地窟,咱们要不要下去?”徐爵爷道:“这么贸然下去,怕是不大妥当。不如把洞口封起来,两个小贼上来不了,必然困死无疑。”汤灿道:“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玉箫怕是要与小贼同葬了。”完颜洪光道:“玉箫不在小叫化儿身上。”汤灿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先生把这儿封埋了。”
完颜洪光眼光盯着汤灿看了一会儿,心道:“你倒心狠手辣!”又想小叫化儿一死,老叫化儿的绝世神功从此失传,倒甚是可惜,不过中原武林之损失于关东武林反而有利。他略一沉吟,说道:“你们站开些,老夫要发掌了。”
第一部 风尘丐侠 第十五回 联盟大会(上)
少冲只觉眼前一黑,向下猛落,跌在了一片烂泥上。伸手乱抓,发觉身边已无祝姑娘在,急叫道:“祝姑娘……”耳中传来祝姑娘的呻吟之声,伸手过去,恰好抓住了一只手臂,爬过去道:“祝姑娘,你没事么?”只听祝玲儿道:“我,我的屁股……”少冲道:“怎么了?”祝玲儿只是“哎哟”不止。少冲听她叫声并不如何苦痛,知无大碍。
黯淡的光线从头顶的豁口射下,只照见两人身周两三丈内,不知这地窟到底有多大。少冲扶着祝玲儿起身,正听见汤灿的声音道:“这么贸然下去,恐不大妥当,……”两人忙躲到暗处,心想:“这下死定了。”忽听完颜洪光道:“你们站开些,老夫要发掌了。”少冲暗叫不妙,拉着祝玲儿向更暗处摸去。就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响,豁口处乱石垮下,霎时眼前尽黑,万籁俱寂。祝玲儿不禁“哇哇”哭叫起来,紧紧抓着少冲,道:“傻蛋,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
少冲起初也慌乱无措,一听祝姑娘哭声,反镇定下来,道:“祝姑娘,你别急,咱们还没死,就有希望活着出去。你的火石、火折呢?”祝玲儿方止了哭声。打亮火折,照见窟内乱石嶙峋,石上满是泥苔,这窟显是雨水冲蚀、天然塌陷形成。此时豁口处已被一块大石堵住,一线天光从上面射下来,离底高有十余丈。少冲道:“祝姑娘,你呆在这儿别动,我上去推开石头,咱们就能出去了。”祝玲儿点点头,把火折交给少冲。
少冲嘴上这么说,心中殊无多大把握,“长辫子”要封埋自己,决不容自己轻易就能出去,但终须试上一试。他顺着石壁不久即到豁口处,顶住那块大石试着一举,那石足有千斤之重,竟不能动其分毫。他把两脚放在着力处,这一次使出了全身力气,仍只能撼动一下,再试两次,弄得腰酸臂痛,气喘吁吁。
祝玲儿在下边叫道:“傻蛋,你行不行啊?”少冲滑下石壁,到了祝玲儿身边,道:“我歇了一会儿气,定会推开的。”祝玲儿哭道:“你骗人,你推不开是不是?没想到我要跟这臭傻蛋死在一处……”少冲心中苦恼道:“女儿家遇事不想主意,就只是哭鼻子。”坐地运功调息。隔了一会儿力气渐长,又上到窟顶,鼓劲连举两次,仍是如此,自感推开大石,就算加上祝玲儿,合两人之力也无法办到。当下回到窟底,甚是沮丧。
祝玲儿哭着道:“傻蛋,我不想死,我才十六岁,还有好多事没做过……”少冲道:“我何尝不是呢?师父的大仇未报、沉冤未雪,铲平帮的传帮之物也被我弄丢了,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不甘心。”祝玲儿道:“我还不知道爹娘是谁,长什么模样,还在不在世上。”少冲听她提到生身父母,鼻子一酸,道:“我也是。”他只从何太虚口中听到有关爹娘的一鳞半爪,是真是假还不得而知,当下又道:“你也是孤儿么?”祝玲儿道:“我从小在华山修罗刹长大,白姐姐说我是师父从虎嘴中救下来的。……白姐姐对我可好了,我好想念她,听说人死了要到另一个世界,我死了也可以见到她了……”
少冲知她所说的“白姐姐”便是丁向南之妻白若霜,在鹤鸣山他曾见丁白二人刺杀真机子,为武当道士所俘,却不知白若霜已死。这才从祝玲儿口中得知,当日鹤鸣山祭典之后,丁向南活着回修罗刹,白若霜却再也没醒过来,并且尸体也被武当派扣在紫霄宫,说是剖解查明死因。
祝玲儿哭得累了,竟沉沉睡去。少冲心有不甘,亮火折四面找寻出路,这窟虽大,却如一个大枯井,四面封闭。少冲终于颓然躺地,火折跟着熄灭,一阵莫名的绝望涌上他心头。
便在此时,他耳中忽有“哗哗”水流之声,听去非溪非泉,仿佛瀑布。回想落入此窟前未见哪里有瀑布,此处能听到瀑布声响颇为奇怪,他一念好奇,循声找去,蓦地看见一束细长的光线自石壁处面透进来,原来石壁上竟有一道极细长的石缝,若非循声至此,不亮火折,怎么也不能发现。
少冲大喜,叫祝玲儿道:“祝姑娘,快来啊,咱们有出路了。”祝玲儿梦中惊醒,说道:“傻蛋,咱们这是在哪儿?”一觉之后,竟忘了身处何处。少冲正对石缝,劲运双掌,平推而出。掌到石落,一大束光射进来,照得少冲睁不开眼来。祝玲儿喝一声采,拉着少冲的手道:“傻蛋,这是什么地方,好美啊!”当先从打穿的窟窿中钻出去。
只见前面一道飞瀑飞流直下,落入下面山涧中,眼前白雾蒸腾,耳中空谷回响,置身其间,令人尘襟顿爽。祝玲儿手指瀑布,道:“傻蛋,咱们到那处玩去。”二人所立处前面不远便是悬崖,临崖有条险道通到瀑布里面。少冲见路径过于危 3ǔωω。cōm险,怕有什么闪失,便道:“咱们找下山的路才是正事,日后有空再来玩吧。”祝玲儿嘟了嘟嘴,拉起少冲胳膊,道:“不嘛,我就要这会儿去玩。”少冲扭不过她,与她手牵手一步一步走过险道,来到瀑布之下。
瀑布如一道水帘子挂在崖上,里面竟是别有洞天。瀑布下是个四丈见方的岩穴,石桌、石凳、石床一应俱有,只是尘封已久,似乎多年前有高人逸士在此隐居过。祝玲儿欢天喜地的道:“这倒是个好所在,傻蛋,你说咱俩在这里住个三年两载好不好?”少冲道:“这儿闷得紧,只怕三天两夜祝姑娘就受不了了。”祝玲儿一撇嘴道:“你不信,咱俩打赌!”少冲道:“我可没闲工夫跟你打赌,……”少冲言未毕,就听祝玲儿道:“咦,这石头能动……”只见祝玲儿把一个石凳转了一圈,“咔嚓”声中,岩空上打开一道石门。门那边似乎另有天地。
祝玲儿喜道:“啊,那儿还有个好去处!”蹦跳着已到门边。少冲正要跟上去,忽听祝玲儿惊叫一声,定睛看时,一条碗口粗细的巨蛇从门背后窜了出来。那蛇长有丈余,通体朱红,只头顶五彩斑斓,脑袋大如拳头,作三角形,张开嘴来,信子朝着祝玲儿一伸一缩。祝玲儿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如定住了一般,张嘴欲喊,却喊不出声来。
少冲不及多想,几步冲上前拉开祝玲儿。那蛇迅疾窜上来,绕着二人缠了数周。少冲奋力摆脱,他越是挣扎,那蛇缠得越紧,到后来连呼吸也甚困难。祝玲儿早已吓昏了过去,二人连同那蛇一起滚倒在地。
少冲只觉全身燥热难当,体内气血贲张,快活真气到处乱窜,憋得他面红项粗,如欲炸了一般。他大吼一声,竟张口向蛇身咬去,咬住便死死不放,涸涸蛇血顺着他喉咙流入他体内,一股腥臭之气冲得他直欲昏去。此时他已神智不清,只知尽其之力要巨蛇之命,也顾不了蛇血中是否有毒。
他一阵头昏脑热之后,忽觉那蛇缠着自己的力渐渐松劲,到后来轻轻一振,蛇身竟软在地上,头尾扭曲了几下,便即不动,蛇血涂了一地。他劫后余生,兀自如在梦中,半晌才回过神,知蛇已死,原来自己所咬的正是那蛇的三寸,乃蛇的致命之处。他抱起祝玲儿退到一旁,一摸她鼻息,知是昏去而已,才放了心。
便在此时,耳中忽传来几声极轻微的怪响,他本来心有余悸,闻声立即闪到石桌之后,细辨怪响发自门那边,巨蛇已足可畏,恐怕还有什么毒蛇猛兽,不禁心中砰砰而跳。忽听到有人喃喃自语的念道:“……鸿鹄相随飞,随飞适荒裔。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但尔亦知足,用子为追随。……”
少冲听那人反复叨念的便是这几句,心下大奇道:“那人莫非是个疯子?”他把祝玲儿轻放在地上,大着胆子轻手轻脚到了门边,向里窥去。里边是个更大的岩穴,穴顶凿有七个圆孔,作七星排列状,七道天光射下来,照见穴内光华璀璨,宝气霭霭,想是反射水晶、玛瑙之类宝石之故。少冲仍未看见那人所在,又向里进了几步,这才见靠壁处一方白玉床上盘坐着一个白发鹑衣的老道人。老道猿臂鸢背,容貌奇古。
白发老道立觉生人之气,喝道:“谁?鬼鬼祟祟的,又想来谋害我么?”少冲被他一喝,浑身打个激灵,结巴的道:“我……我不是……”正想自己打扰老前辈清修,老前辈不知要如何惩治自己,却听那老道喜道:“你是如玉,如玉,你真的来见我了?……”探头侧耳,不能移身,似乎双目已盲,四肢尽废。少冲心中嘀咕道:“如玉?这个名字听来好熟……”又听那老道道:“如玉,你过来啊。你还没原谅我是不是?你不知道,我虽出了家,心中还是忘不了你,……”少冲一下子想起“如玉”是未了师太未出家前的闺名,心道:“老师太青年时必定容貌甚美,才难怪这么多人为她痴迷。啊,是了,她有个老情人在此山中闭关修炼,莫非他就是那个张阿松?”他当下移步到白玉床前,长手一揖道:“老前辈,你认错人了,晚辈唤作少冲,不敢请问老前辈尊姓?”
少冲一问方罢,才抬头,那老道白发突然拂了起来,劲风打在少冲脸上,把少冲打了个跟头。他爬起身,远远站开,摸着火辣辣的脸颊,莫名惊诧的看着老者。老者白发乱舞,全身栗栗发抖,说道:“你不是如玉,你是烟花娘子,你是魔教妖人,你杀了我吧,哈哈,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无足恋,死无足惧……我张松溪早已是该死之人,活到现在实在有愧于天……你怎么还不动手?快动手啊!”
少冲见他神情狰狞,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心道:“他自称张松溪,不是张阿松,是了,‘阿松’是他的小名。”隔了一会儿待老者情绪平息,他细声的道:“晚辈斗胆,请问老前辈小名可是‘阿松’?”
少冲才问罢,老者顿即安静下来,喃喃自语道:“阿松?阿松?”少冲把那封书子取出来,走上前道:“有位师太托晚辈把这封书子交给一位姓张的前辈……”少冲话未说毕,张松溪长发卷至,把少冲压在床沿上,少冲顿觉白玉床寒气逼体,连气也透不过来。老者道:“谁是阿松?这名字好生熟悉!”
少冲心道:“这老道士双眼俱瞎,四肢残废,又疯疯癫癫的,武功之高,与白袍老怪、活吊死鬼不相上下。”口上说道:“我也不知道,是……” 眼角余光见到掉到地上的书子,那信瓤已掉出来展开,上面的字句映入眼帘,他不禁脱口念道:“阿松吾兄:曾记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