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英雄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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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英雄榜-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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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少冲忽听那女郎轻咳了几声,料想她衣衫淋湿,恐着了凉,便道:“姑娘,你衣衫淋湿了,快升火烤烤,莫着了凉。”过了一会儿那女郎才道:“我没带火种。”少冲最喜欢听她的声音,听她口气已不如先前冷淡,心中一喜,道:“我有。”向玲儿道:“火石呢?”玲儿把火石藏到背后,道:“我不许你借。”少冲道:“小气鬼!”当下拾了一根燃得正旺的木条,奔到帐边,道:“姑娘,火种来啦。”那女郎道:“你转过脸去。”口气仍冷冰冰的,但少冲听了还是舒服。依言扭过头,觉得手中木条已被她接过去,再回头只见帐内火光腾腾,隐隐见她正褪衣烘烤。
玲儿觉得少冲不该心向外人,怒道:“我不许你讨好她。”快步走过去。少冲张臂翼护,道:“玲儿,你不要闹好不好?”玲儿连抢几个方位,都被少冲拦住,心中一急,突然贴地一招“春燕掠波”,娇小的身躯出其不意的从少冲胯下穿过,翻身进了帐子,抬腿便欲踏熄火苗。也只是一瞬之间,少冲闯帐而入,双臂一圈,将玲儿整个抱入怀中。星目却正好与那女郎的剪水双眸相对,刹那间都凝然不动。少冲只觉万籁俱寂,天地无声,听到自己心跳砰砰而响,连怀中玲儿的挣扎也感觉不到。过得片刻,那女郎忽回过神,螓首侧转,默不作声。
少冲连连道歉,拽着玲儿出来,将帐子挂好。玲儿道:“原来她果然丑陋无比。”少冲适才眼中只有一湾澄澈柔媚的秋水,经玲儿一提,才回想起,那女郎面色青黑,脸庞肿大,确是丑极。上天造人毕竟公平,造出她动听的嗓音、袅娜的身材,却又造出她丑陋的面容。
玲儿见少冲脸有惋惜之意,回嗔作喜,牵着少冲道:“走,咱们讲故事去。”回到火堆旁坐下。玲儿又道:“你不是问湘水神是谁么?我告诉你,她们是尧之女、舜之妃娥皇、女英。古书上说,‘舜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九嶷,是为零陵’,二妃望苍梧而泣,洒泪成斑,投湘水而死。如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听说上面的紫斑就是二妃的泪痕。还听说只有种在君山上才斑点,别处就没有,也不知是真是假。”少冲听了,心中难受,道:“我听说舜帝是很久以前一个贤德的君王。他殉了职,妻子也跟着殉了情。好在二妃死了,做了水神。我该向两位再拜一拜。”说罢向湘夫人神像作了三揖。
玲儿道:“故事还没完呢。后来君山上立了湘妃祠,那始皇帝南巡至洞庭湖,忽逢大风骇浪,迁怒水神,就问湘妃何神。博士对道:尧之女、舜之妃葬于此。你猜怎么着,始皇帝怪其拦路,竟使三千刑徒尽伐其树,大毁祠宇。哪知风波变本加厉起来。始皇帝急得没法,只好祭起传国玉玺投入湖中,方才波平浪静。”玲儿讲这故事,一来拉住少冲的心,二来也是警告白衫女郎不要冒犯湘妃。讲罢还朝帐子那边瞥了一眼,甚是得意。
忽在此时,祠外有人说道:“到了,小姐就在里面。”门前一动,进来五名青衣小婢,皆发披绿云,短衫长裤,背上均负长剑。原来都是白衫女郎的剑婢。雨萍手中捧了一叠衣物,立于帐外,道:“小姐,奴婢来迟,小姐没事吧?”那女郎只嗯了一声。雨萍进到帐里,低声道:“这一男一女没做什么吧?”隔了一会儿又道:“要不要杀人灭口?”少冲一惊:“就算我真的无礼了,也说不上杀人灭口,何况我并无无礼举动。”探头侧耳,欲听那女郎说些什么。一名剑婢见他行止不端,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偷看小姐更衣!”手一伸,掣出三尺青锋,便向少冲刺来。
却听那女郎说道:“濯清,住手!”幔帐一掀,走了出来。此刻换了袭百褶裙,精工卷成一朵莲花,花白叶绿,相映更显圣洁。衣动处,香风轻拂,花朵微颤。少冲这才看清她的面孔,面色黑中泛青,只眼鼻口处皮肤白皙,巧鼻之下,朱唇似黑玉盘中一颗熟透乍破的樱桃,红润欲滴,极是惹眼。
那女郎又道:“这两人是从乡下逃出来的,不必管他。走吧。”五名剑婢簇着那女郎正要离去,那女郎忽想起一事,止步道:“你二人看到我的面目,本来是必死的。权且饶了,切不可向第三人提起。”
玲儿这时倒有些怕她了,紧攥着少冲的手,一声不吭。少冲道:“你不怕我说么?”话才毕,五名剑婢有三人拔出背剑,喝道:“你敢!”雨萍道:“我家小姐精通麻衣相术,三黄六壬,你若胡言乱语,我家小姐在千里之外也能知晓。到时,哼!”长剑一抖,补充了后面的话。
少冲含笑道:“我不信。要我答应,除非小姐也答应我一件事。”雨萍怒道:“什么?小姐不杀你也是够开恩了,还想得寸进尺?”少冲双手一摊,一脸惫赖的道:“那我可管不住这张嘴了。”
这一下另两名剑婢也拔出背剑,道:“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他管不住,我们替他管住。”那女郎道:“算了,且听是什么事?”少冲道:“我想听小姐一曲雅奏。”一言才毕,濯清喝道:“你当我们小姐是什么人?”却听那女郎道:“礼尚往来,吹奏一曲又有何妨?”雨萍道:“小姐,你不怕……?”女郎扬笛截住她的话头,道:“湘妃祠,梧桐雨,小女子就与君奏一曲《潇湘夜雨》。”当下步到厨前,跪坐于蒲团上,纤指虚按笛孔,幽幽的笛声自孔中飘了出来。
曲声低沉哀怨,如独守兰闺的女子咳声叹气,叹红颜薄命,叹花好月圆。梧桐细雨到黄昏,满地黄花人憔悴。雨点簌簌,一声声都打在吹奏者心中,也打在闻曲者心中。
一曲既罢,那女郎呆了半晌,起身道:“此曲向来是吹给自己听的。敷衍塞责,有烦清听。”少冲道:“亲聆雅音,幸何如之。瞧姑娘尚年浅,为何所爱之曲竟如此哀怨缠绵。”那女郎“哦”了一声,略感吃惊,道:“公子闻弦歌而知雅意,莫非也通音律?”少冲道:“曲终之际,似乎有了转折,当是曲中人忧愁难解之时,心上人来了。”那女郎正要说话,忽似想到什么,眼神不敢与少冲相接,急侧开头,和剑婢便欲离去。
少冲忽道:“你是白莲花。”
五名剑婢插回的剑又都拔了出来,道:“小姐,再不能留他了。”那女郎仍冷冷的道:“你既知我是谁,就不怕我杀你么?”少冲道:“怕。不过死我一个,能救万千人,那我也不怕了。”雨萍冷笑道:“你以为咱们杀了你,便不去杀别人了?这话我怎么没听懂?”少冲道:“你们杀我之前,请容我说句话。”
此刻轮到玲儿摇少冲的手,叫他不要惹祸。少冲并不理会。那女郎道:“你已说了很多了,便容你多说一句。”少冲道:“我只想说,一个人的容貌是天生的,人丑没什么,最要紧的是不要惹人厌恶。只要与人为善,人也与你为善。”
濯清道:“说得倒动听,可惜是你的遗言。”剑尖一抖,挽了一个剑花,刺向少冲。少冲轻轻避开,忽听祠外轻如落叶坠地的几声,饶是淅沥雨声中,也听出是武林高手到了。便在此时,已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道:“白莲花,你杀了五柳先生,伤了诸大侠,我武当派替天行道,要铲除你这妖女。”正是武当派镇元子道长。
不久又听涂一粟叫道:“老妖婆,女魔头,丑八怪,我们已听到你的笛声,你就在祠里。”韩天锦叫道:“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你躲是躲不掉的。”
雨萍与另一剑婢闪身门边,大声道:“谁躲了?找死的进祠来,姑奶奶一剑结果了你。”一言甫毕,门前扑进一人,劲风中寒星数点疾射而来。雨萍娇叱一声,飞身向那人迎去。那人星冠道袍,正是镇元子。跟着韩天锦也抢了进来,与另一剑婢动上了手。镇元子一晃眼见到少冲,略感吃惊,道:“葛少侠,她就是白莲花,快杀了她!”少冲一时不知该不该出手。
白莲花冷冷的道:“你也是名门正派的是不是?你不杀我,我也不会再饶你。”正当她说话之际,涂一粟一柄铁蒲扇向她搧来。在她身边的三名剑婢一齐出手,长剑向铁扇削去。未及相接,都觉长剑欲脱,剑身也偏了老远。原来那铁扇乃强力磁石专制,吸人兵器。白莲花还道他内功奇高,忙退开数步,喝道:“姓涂的,你从罗霄山一直追到君山,本姑娘要你的命,你还会活到现在么?”涂一粟道:“妖女休逞狂言!道爷这柄宝扇乃汉钟离神物,除妖降魔,把你打入天地之极,永世不得超生。”说话间又一搧而到。一名剑婢斥道:“泼道!”紧握剑柄,长剑递出。却不防剑被粘住,涂一粟跟着飞步而上,一掌正中她胸口。那剑婢闷哼一声,委顿欲倒。白莲花一声惊呼,长手一扬,银光乍闪,数十根细如牛毛的芒针自袖中疾飞而出,犹如满天星雨,向涂一粟全身射到。
涂一粟大是骇然,急飘身而避,同时舞扇封挡。便在此时,白莲花闪身而前,将那剑婢抢回,叫道:“藕香!”见她蝉鬓歪斜,面色惨白,看来已无生望。既痛婢女之死,且恨道士之狠,惨然笑道:“这就是名门正派!”抱着观书身子,轻轻一纵,已到门外。身法轻盈,犹如仙子凌波微步。
涂一粟虽以铁扇吸附了大多数芒针,腿上仍中了两枚,心想这妖女心狠手辣,针毒也必厉害无比,只觉中针处麻麻的,生怕毒性扩散,不敢稍动。一见白莲花欲去,忙叫道:“妖女,拿解药来!”自知与虎谋皮,必定无果,但性命攸关,别无他法。
白莲花哪里理他,迈步便走。此时天已尽黑,暗处蓦地冷风袭至,两点寒星直奔她章门、神阙两穴。急侧身而避。那两点寒星又奔关元和曲骨。两穴一处乳下,一近会阴,皆是女子羞处。白莲花暗骂无耻,长袖向前一拂,跟着回拉。那人咦呀一声,双手被缠,身子一倾,不由到了明处。一看正是公孙墨。手中使的乃是一对判官笔。此时为白莲花冷目逼视,又见她狰狞的面孔,不禁大惧,差些叫出“饶命”二字。
镇元子、韩天锦正与众剑婢缠斗,忽见公孙墨受执,急跳出圈外,齐声叫道:“妖女住手!”白莲花道:“你们答应不再纠缠我芙蓉府的人,我便放了他。”韩天锦叫了声:“师兄,……”眼望镇元子,让他作主。镇元子未及考量,涂一粟已冲口叫道:“我答应你,不过你还得给道爷解毒。”白莲花冷哼一声,向四婢道:“荷珠、雨萍、濯清、宜远,带着藕香先走。”四婢奔到她身前,作两翼张开,齐声道:“奴婢与小姐共进退。”白莲花急道:“你们反了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荷珠道:“小姐你……”双目莹然,热泪欲流。白莲花道:“你们再不走,我便死在这里罢了。”四婢见小姐以死相挟,不敢违命。雨萍倒转剑柄,递给白莲花,道:“小姐,你好生珍重,奴婢们回去求援。”说毕接过藕香,与荷珠等快步奔出,倏然逝没。只闻脚步声远去。
白莲花待了一会儿,才从腰兜中取出一小粒丸药,扔到涂一粟脚下。涂一粟想也不想,便即吞服。白莲花口角露出一丝笑意,放开公孙墨,仗剑而行。忽听公孙墨叫道:“镇元道长、韩庄主,追啊。别让妖女跑了。”镇元子、韩天锦都是一愣,不解的望着他。涂一粟道:“贫道答应了她,二位却未答应。”
二人一想适才确实只涂一粟一人答应,二人虽未表态,那也是默许了,但正因为如此,也可以说成未经同意。原来涂一粟老谋深算,早想到了这一层。二人又想对付魔教之人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这次放脱了妖女,只恐来日更多的正人侠士遭殃,再难降服。镇元子第一个冲出祠门,喝道:“妖女哪里走?”喝声中腾空而起。武当派的轻功“鹤云纵”轻灵夭矫,极尽白鹤一飞穿云之妙。白莲花刚想纵轻功而走,镇元子已挡在路前,不交一语,挥剑直取中宫。
白莲花如风摆荷叶,飘身而后。才一定身,韩天锦自后追到,手中六合枪一搠,抖出老大一个枪花,罩向她面门。她蛇腰后仰,六合枪贴面而过。不防脚下一声金刀裂空,刀锋贴地砍来。心中一惊,忙一个筋斗后翻。
镇元子见使地堂刀法的是诸仲卿,说道:“诸城主,你不好生养伤,又来作甚?”诸仲卿道:“小伤而已,道长又何须瞒着在下对付妖女。我诸某人为江湖除害,此身何惜?”诸仲卿在赴君山途中,曾遭一白衣人偷袭,幸得镇元子等人赶到,才吓走白衣人,只肋下中一刀,未伤要害,只道那白衣人便是白莲花。
白莲花此刻遭三人围攻,险象环生,顾上下盘的紫金刀,顾不上左右二路的剑枪,真是顾此失彼,顾彼失此。再过数合,已然浑身是泥,雨汗濡身。镇元子道:“妖女,放下屠刀,咱们留你个全尸。”见她兀自不屈,一招“乌云掩月”,身法一闪,藏住剑势,突然一个筋斗后翻,头从自己双腿穿回,长剑前指,正是一招“红霞贯日”。扑的一声刺中白莲花肩头。白莲花慌急中疾闪,跟着诸仲卿的紫金刀朝腿砍至。她脚一抬,失重摔倒。韩天锦长枪搠她顶门,直将她钉在地上。料想这一枪必当穿脑刺死,哪知触处坚硬无比。
他正一楞间,猛见灰影扑到,跟着枪已入那人之手。面前立一少年,火光下照得分明,正是少冲。
少冲在他们相斗之际,思前想后,觉得事情绝非镇元子等人所想的那么简单,眼见白莲花就要命丧枪底,急使出“流星惊鸿步”抢至。当下朗声说道:“诸位前辈,可否容晚辈一言。杀人总得问过青红皂白。倘因误会所致,贸然杀了,日后也无法挽回。”
镇元子道:“你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但妖女亡命相搏,咱们怎得问个青红皂白?所谓无风不起浪,她在江湖上臭名远扬,自是实有其事。她既自承白莲花,咱们也不算杀错人。”涂一粟道:“不错!奉劝少侠不要拦阻义举。你知不知道,就凭你枪下救妖女这一点,武林中的正人侠士、英雄豪杰都要以你为敌?”镇元子道:“葛少侠侠胆义胆,决非此等人。”涂一粟道:“人心如此,贫道也是为他好。”
少冲见白莲花风鬟雨鬓,一行碎玉紧咬红唇,料她受伤不轻,便道:“晚辈斗胆提议,将她软禁起来,待事情查明了,再行处置不迟。”公孙墨冷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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