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报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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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报英豪-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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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捡了个便宜。他匆匆从桂林赶到重庆赴任,叶独开才有机会在回国两年多之后,第一次拜见他。

温毓庆热情地到办公室门口迎接这个军统部下。他还是老样子,细高个,瘦长脸,一口广东口音;风度翩翩、洋派十足、英俊潇洒、文质彬彬。不像大权在握的黑室首脑,倒像一个学贯中西的大学者。他跟叶独开客气地握手、倒茶,公事公办地称赞叶独开破译空军密码的成绩。

“多谢主任夸奖!”叶独开谦逊了一番,反问道,“听说密码检译所破外交密码成绩突出,不知是如何着手的?”温毓庆笑而不答,令人尴尬的冷场之后,才没话找话地谈起了天气:“怎么样,你是东北人,适应重庆的天气了吗?”他连连抱怨重庆阴沉、潮湿的气候,“这不,刚来十几天,我的涤虫病就犯了,真受不了!”

看来温毓庆因在上海时有万馨、陈荣光打入内部的前车之鉴,对已经加入军统的叶独开不但不敢信任,甚至开始严加防范起来了。叶独开心里暗自感叹了一回,陪他寒暄了几句,便告辞出来。

“谈得怎么样?”叶独开刚走到楼梯口,魏大铭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面前。

“没什么。”叶独开淡淡地说,“老朋友嘛,于情于理自然要拜见一下的。”

“呵呵,你这老朋友太不够朋友,一阔脸就变,是吧?知道吗?他有大麻烦了。”魏大铭看看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说,“贪污经费。密码检译所每月结余一万多元,全部进了他的私囊。这还不算,他还把密码检译所破译的日本重要情报,高价秘密售给英国特务。团体已经掌握了铁证,正要报请逮捕法办。你们是老朋友,我送你这个人情,自己斟酌着办吧。”

望着魏大铭远去的背影,叶独开沉思了片刻,毅然转身向楼上走去。

听完叶独开的陈述,温毓庆一张精致的白脸涨得通红:“逼人太甚,逼人太甚!告诉戴笠,我意只在研究,不在官位名利,不然也不会把机构拉到重庆。罢了罢了!”他长叹一口气,气恼地说,“我还是走吧,去香港治我的涤虫病。这个摊子就让魏大铭去打理好了!”他垂头丧气地靠在椅背上,不再理睬叶独开。

温毓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一赴港治病就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原来他已经负气从香港出走,投奔远在美国主政援华办事处工作的老上司宋子文去了。

61。此仇不报非君子

魏大铭少将如愿以偿地以军技室副主任代理主任,主持日常工作。

魏大铭一上台,就分派李直峰主持培训工作,实际卸掉了他管理密电研究的权利。

军统局和中统局表面上兄弟相称,实际上一直暗中较劲,逐渐闹得势同水火。所以魏大铭一上台,矛头首先指向中统领军人物李直锋。李直锋岂是省油的灯?他知道来自密码检译所的人,对军统用阴谋诡计撵走温毓庆颇有怨气,便利用这一点打击魏大铭。

魏大铭上任伊使,首先命令全室人员每人交一寸半身照片三张。中统人员煽风点火,没有从事过特务机关工作的检译所人员立即坐不住了。少将组长霍实子首先发难:“魏代主任是不是想骗我们加入军统,进而把密电所抓到军统手里?这照片坚决不交!”温毓庆的亲信、军技室主任秘书王维钧也随声附和:“魏大铭下这道缴交照片命令,据说是防止我们同仁中有人逃跑,便于缉拿。”

性情火爆的霍实子激动地说:“我们都是抗日志士,魏大铭却把我们当作假想敌了,真是岂有此理!”魏大铭看到区区几张照片也收不上来,只好向戴笠报告。戴笠略作思忖:“今晚我请军技室各单位负责人吃饭!”

霍实子和王维钧接到邀请,知道这顿鸿门宴不好吃,急忙找李直峰讨主意。李直峰少不得又是一通打气。

一行人由魏大铭带路来到戴公馆。酒过三巡,魏大铭回避,退入隔壁房间。戴笠举着酒笑盈盈地说:“在座各位都是密码专家,雨农非常钦佩,希望各位和我们合作,把军技室搞好。魏大铭是我的部下,如果他有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提出来,我叫他改正。拜托各位了,我这里先干为敬!”

霍实子端着酒杯朗声说:“戴先生为党为国,劳苦功高,我们十分景仰。可是我们都是白面书生,只会做点书案研究,不会干特务工作。另外,我们为党国工作也有些年头了,从来没做过卖国求荣的事,这一点请戴先生相信!”

想不到有人敢旁敲侧击当众顶撞自己,戴笠强压怒火平静地说:“霍实子先生,你的新茶杯备好了吗?要不要我送你一个?告诉你,你们所做的事情都掌握在我手里!”霍实子吃了一惊,他下午的确在办公室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这种小事,竟然这么快就报到戴老板这里来了。他借着酒意,毫不示弱地说:“我知道了,你在军技室、在我身边安插了特务。我坚决反对,坚决反对特务活动!”

戴笠拍拍胸膛大声威胁说:“还有你不知道的,外间传说,大汉奸唐绍仪是中统杀的,笑话,我军统的特工一斧头砍死了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还说上海伪市长傅筱庵不是我杀的,又错了!一刀砍一个傅筱庵,简单!”事实也的确如此。自从叶独开在百乐门大饭店冒险窥破唐绍仪后,戴笠就下决心要干掉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密谋计划了半年,最后在唐绍仪家的客厅里,用斧头把唐绍仪劈死。新近又派杀手杀了汪精卫手下的得力干将、上海市长傅筱庵。

霍实子并没被这个威胁吓倒。自己也是堂堂少将军官,又不是落水叛国的汉奸,蒋先生每天还要赖以提供情报,又有中统和毛庆祥做后盾,谅戴笠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场“鸿门宴”最终吃得不欢而散。

出了一口恶气,霍实子连续几天兴高采烈、自鸣得意。这天秘书王维钧气喘吁吁地拿进来一封公函,“叭”地甩在霍实子桌上:“看看吧,我刚收到的!”

是重庆卫戍部稽查处回复军技室的信件,霍实子一字一句地往下念:“本处人手不足,无力承担此项任务,若确必要,可由贵室自派军统人员就近监视。”再往后翻,是军技室发往稽查处的原件,称霍实子、王维钧、李直锋有“通敌嫌疑,请贵处派人监视”,并附有三人照片及个人档案。霍实子勃然大怒,立即拿着函件找李直锋。

“马上向毛主任报告!”想不到军统也有办事不周的时候,自己送过来一个大把柄,李直锋如获至宝,“邀约军技室非军统骨干,联名给委员长写报告控告魏大铭,并附上这个函件!控告信主要内容就两条,一是在军技室搞特务活动,二是诬陷迫害同仁。”

很快,蒋介石的手令下来了:撤销魏大铭在“军委会技术研究室”本兼各职,调回军统局安排。在“军委会技术研究室”的百余名军统人员,全部退回军统局。毛庆祥做了军技室的名誉领导,徐恩曾当起了实际负责人。

军统受此大挫,戴笠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魏大铭无能。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向所有被撵回来的团体同志保证。

从1940年4月到1941年3月,整整一年的时间,叶独开在技监室一事无成,在内部权利斗争的漩涡中昏天黑地沉浮旋转。最后被撵出来,重新回到军统局新组建的“特种技术研究室”,仍然从事密电研究破译工作。

62。官报私仇

中统局的全称是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和军统同时成立于1938年8月。其前身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实际掌控人是徐恩曾。徐恩曾在早期特务生涯中,尤其在对付共产党方面表现出色。1931年捕获了顾顺章并成功使其变节投降,由此破坏了很多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后来还抓获了当时的中国共产党总书记向忠发,并把共产党中的变节分子拉入中统。曾有一段时间,在原中统局第二组,从组长到小特务清一色的都是共产党叛徒,就连徐恩曾的三老婆费侠,也是共产党的变节分子。他的这些成绩得到了蒋介石的赞赏。1935年,以陈立夫为局长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军统局)成立,徐恩曾任第一处处长,戴笠任第二处处长。所以后来中统特务自称一处的人,而军统特务则为二处的人。1938年8月,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中统局)成立,徐恩曾任副局长,军统局则由戴笠任副局长,两人都是各自机关的实际控制人。两个局工作性质相同,业务范围交叉,经常明争暗斗,打得头破血流。抗战以来,戴笠的军统局明显占了上风,没想到这次在技术研究室栽了个大大的跟斗。死要面子、永不服输的戴笠岂能咽下这口恶气?接连三天,他一直心事重重、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把中统彻底击垮,一举根除这个讨厌的对手?中统后台陈立夫一时难以扳动,戴笠把目标锁定在了中统的大头目徐恩曾身上。

该从哪里着手呢?多年刀尖舔血的特工生涯,使戴笠形成了工于心计、阴狠毒辣的性格,养成了严谨、周密和隐忍的习惯。他像一只隐伏草丛的猎豹,耐心等待和寻找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秘书送来了今天的市况简报。这是蒋介石新近指定要军统提供的重庆每日物价报告。戴笠匆匆浏览了一下,心道:物价又涨了,校长明天肯定又要骂人。抗战以来,国统区经济状况急转直下,通货膨胀、物资短缺、物价飞涨,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断下降。1937年上半年重庆米价每斗为1。32元,现在竟涨至每斗41。87元,四年时间上涨了31倍。投机者纷纷囤积居奇、投机倒把,加剧了供求矛盾,物价进一步上涨。政府出于无奈,只好增发钞票,推动物价一涨再涨,形成恶性循环。蒋介石面对这种局面忧心如焚、苦无对策,对趁火打劫的投机倒把、走私腐化行为恨入骨髓。

这时候戴笠大脑里灵光一闪,他想他找到突破口了。

这徐恩曾面孔白皙,温文尔雅,人称“忠厚长者”。但戴笠知道他骨子里的臭毛病:贪财好色!以他的贪婪本性,不可能不趁机大发国难财。从这方面抓他的把柄,简直一抓一个准。

这个分析是有依据的,戴笠早就得到报告,徐恩曾的第二任老婆王素卿,在成都大搞走私贩私的投机买卖,为此还搞出了人命,可以说民愤极大。只要找出证据证明徐恩曾暗中指使、幕后操纵、坐地分赃……还有,军统一直怀疑中统参与贩卖法币假钞,苦于找不到证据。这回索性一并清算,只要抓住了铁证,哼哼!在校长那里火上浇油……一抹阴笑掠过戴笠的阔嘴。

徐恩曾从事特工多年,老谋深算,必然干得不露痕迹。所以,必须选派最优秀的人才,集中最优良的物质装备,以求一击而中。戴笠的脑子里闪过叶独开高大英俊的身影:新进军统、精明能干,更重要的是跟徐恩曾没什么历史渊源;出生东北,流落异乡,这跟王素卿的遭遇如出一辙。

“来人!”戴笠对应声而进的秘书说,“通知叶独开,立即来见我!”

叶独开从军委会技术研究室,回到军统特种技术研究室。亚德利走了,学生们作鸟兽散。叶独开和灰溜溜被撵回来的百十号人一样,整天在豁庐喝闷酒、睡闷觉、聊闲天,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上头分派工作。所以接到戴笠召见的电话,他心里一阵激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军统本部观音岩下罗家湾戴笠的办公室。

“怎么样?你觉得现在的物价如何?”戴笠劈头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好像,有点上涨。”叶独开知道,上头对物价飞涨的事实一直讳莫如深,他不想为这些惹戴笠不高兴。

“不是有点,是涨了三十一倍,而工资只涨了五倍!”戴笠激动地用浙江江山口音大声说,“投机倒把,扰乱经济秩序,可恶至极!”

“是呀是呀,可恶至极!”叶独开附和着,心里嘀咕道:该不是叫我来讨论这些腐败、经济问题吧。

“特别是某些党国要员暗中指使,我们必须深入揭露、严厉打击!”

要到实质问题了!叶独开想,戴先生所指是谁呢?

“我说的就是徐恩曾。”戴笠好像看穿了叶独开的心思,“太不像话了,简直丢尽党国要员的颜面。在重庆公然贩卖假钞,还指示他的二太太,在成都谋财害命、走私贩私!你带队去调查一下……”

“不,不,戴先生,我不擅长这个。”官报私仇,叶独开本能地抗拒,“你知道,我希望为抗战做事!”

“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官报私仇?糊涂!肃清内贼,才能更好地抗战。攘外必先安内嘛。”戴笠不耐烦地挥挥手,“执行吧,万馨协助你,其余人员随你点。我会布置成都站全力配合。”

63。可恶至极

叶独开闷闷不乐地回到豁庐。万馨显然接到了通知,已经等候多时,这时赶忙过来探询。

“搞中统,太好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早就该杀杀他们的威风了!”

叶独开欲言又止,埋头读戴笠叫人交给他的资料,读着读着就笑了,连呼有趣,大声念给万馨听:“徐恩曾有妻三人,原配张氏,同乡吴江人,自1928年起,两人感情恶化分居。徐妻始终住在徐家,吃斋念佛。二妻王素卿,东北人,体格健壮,性情泼辣,贪财好货,原是徐友人之妻。友人赴英留学,托徐照顾,1928年徐与王同居。后友人返国,见生米已成熟饭,又慑于徐的威势,只好忍气吞声,不敢过问——所托非人啊,好一对狗男女!

1936年,徐对王素卿感到厌倦,便又勾搭上湖北人费侠。‘七·七’事变发生,徐借机派其心腹亲信李子友护送王素卿去成都。旋与费侠结婚于汉口……”

“活该!”万馨插话道,“我是说那个姓王的。”

“武汉沦陷,徐和费侠逃往重庆,王素卿得讯,便从成都赶来,密藏于中统局附近储奇门药材公会,等费侠从中统局出来,冲上前去,破口大骂,大打出手。时费侠已怀孕数月,大腹便便,不是对手,被打倒在地……”

“活该!”万馨拊掌笑道,“我是说那个姓费的。”

“徐为息事宁人,以黄金美钞若干,及大卡车两辆,轿车一辆,给予王素卿以为生意本钱。王便在成都大放高利贷,大做黄金美钞投机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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