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是方昆荣力大无比,亦被迫的踉跄跌出两步。
方昆荣道:“小姑娘好功夫。”绿衫少女道:“承让。”贺元昭潜到少女背后,突地扬刀砍落,绿衫少女蓦觉背后寒风凌厉,料知有人偷袭,一个斜翻身,右手快出,但见一圆形物事光洁滑亮,自袖口激射出去,贺元昭横刀一档,嘣一声刀身立碎,圆形物事重重击在了胸口,余势挟着他翻身摔落,他本来就有伤在身,这一击无异于雪上加霜,此即气血涌动,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这时众人方看得清晰,绿衫少女所用的武器乃是一个鸡蛋半大的流星锤,锤端系连在钢丝上,可出可收,这便是“袖里藏锤”的暗器。张劲松挥动折扇,正要按动机括,绿衫少女一拉钢丝,流星锤疾若流星般反击回来,蓬一声将折扇打的翻飞出去,绿衫少女抖动钢丝,铜锤如蛇头般灵活灵动,接连在张劲松四肢上击打了数下,张劲松四肢剧痛,哎呦声跪在了地上。却是动弹不得。方昆荣双锤一对火星蓬飞,道:“小姑娘的袖里藏锤的神技,果然厉害,方某讨教。”呼的一声,举锤砸来,绿衫少女一抖钢丝,流星锤倏地飞出,疾如奔雷,快似闪电,方昆荣举锤迎去,蓬一声火光飞溅,撞击之力反噬,二人顿觉一股大力扑面袭来,方昆荣内劲狂吐,将流星锤震的射向绿衫少女。绿衫少女翻身舞动,钢丝绷直,流星锤旋转飞滚,嗤的一声击向方昆荣面门,方昆荣翻身让开,噗一声流星锤没入青岩,溅起一团沙尘。
方昆荣趁机扬锤而出,绿衫少女运劲一拔,青岩被带下一大块,流星锤兀自镶在其中,呼呼风声,撞向方昆荣左怀,方昆荣惊噫一声,运锤如风,砰砰连击两下,青石波波爆响,轰的声碎成靡粉,沙雾中流星锤霍然击来,方昆荣猝不及防,抖锤挡去,来势如滔天巨浪仓促间自是难以化解,余势迫的他侧身滑开丈远,这才停住。
方昆荣面色铁青,他虽不能打败天下无敌手,但至少很少落败,今日败给一个黄毛丫头,心中哪能是滋味?沉默半晌,道:“姑娘佩服,不知姑娘芳名?”绿衫少女收起流星锤道:“好说,本姑娘乃是凌云寨陆吟霜。”凌云寨乃是前派大侠凌云子所建,坐落在小剑山巅峰,小剑山山势险拔,劈崖千里,裂谷纵横,鸟兽尽绝,它与大剑山对崖挺立,中间凶险非常,是为剑阁。晋张载的《剑阁铭》有言:“惟蜀之门,作固作镇,是为剑阁,霹雳千刃、、、、一夫荷戟,万夫莫开,形胜之地,非亲勿居。”由此可见,与其险峻可窥一斑。
方昆荣道:“原来是凌云寨之人,得罪了。”凌云寨名气极盛,方昆荣自知没必要与其结怨,况且虞正身中黑血蜘蛛之毒,旷古以来,无药可解,他是必死无疑,没必要争这具尸体,便下令与人众扶着伤员奔开了。
且说王叔明、雪玲珑共骑奔逃,奔出数十余里,方停歇下来,遥见前方一座破庙,便加鞭策马奔去,在里面歇息,庙中台案上摆着孔子的石像,由于年久失修,更无人参拜内堂极为破旧,石像上结满蛛丝,尘垢过寸,雪玲珑顾不得脏与不脏,收拾了番,扶着王叔明坐在了乱草中。
王叔明面色泛青,看着极为狰狞,想来是疼痛不已,由于一路颠簸箭创依旧渗出血来,雪玲珑看的心痛,焦急的说道:“王公子,你伤口仍在流血,这怎么办?”王叔明淡然道:“没事,我怀中有金疮药,我自己涂点药包扎下就行。”说着取出一个瓷瓶,放在地上,用脚踩住袍衣,一只手用力去扯,却怎么也扯不开,正要再扯,雪玲珑从玉颈上取下条紫色纱巾,递过道:“王公子,用这个包扎吧。”王叔明心中一怔,忙伸手去推,正推在雪玲珑皓腕上,但觉着手处柔软光滑,赶忙触电般抽回手,干笑道:“王某岂敢,纱巾乃姑娘钟爱之物,怎能相用。”这条纱巾乃是她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唯一礼物,说到珍贵也是名副其实,雪长风很少送女儿东西,这条纱巾就愈显得有意义了。雪玲珑盯着看了眼道:“若非王公子哪一箭只怕早射穿我的心脏了,与救命之恩相比,区区条纱巾又算得了什么?”王叔明哪里肯接,雪玲珑道:“来我给你包扎吧!”王叔明道:“那怎么可以。”雪玲珑挽起他的衣袖,将金疮药涂了上去,王叔明头脑发蒙,迷迷糊糊,也不推托,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包扎,却有种说不出的欢悦。
雪玲珑道:“好了。”这才放开王叔明的臂膀,王叔明瞧着手臂,又瞧向雪玲珑见她满头香汗,犹如出水芙蓉,带雨梨花,更显美艳,吞吐半晌道:“谢谢”雪玲珑道:“王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过替恩人包扎伤口,便要恩人一句谢言,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王叔明淡淡一笑道:“我叫王叔明,姑娘若不嫌弃就叫我叔明吧。”雪玲珑道:“那怎么行,我还是叫王大哥吧,以后叫我玲珑就行。”王叔明点了点头,这时见雪玲珑柳眉紧皱,似有重忧,忙问道:“玲珑,怎么了?不舒服吗?”雪玲珑道:“不知道虞大哥怎么样了?”王叔明低声道:“你很在乎他啊?”雪玲珑一听此语,脸上绯红,急忙掩饰,却不知说什么好,王叔明暗想:“原来玲珑喜欢虞正。”沉默片刻道:“玲珑放心吧,虞正今非昔比,一定能逢凶化吉,要不咱们回去看看。”雪玲珑目光顿时雪亮,道:“好啊”便与王叔明出了孔庙,骑马按原路奔回。
到了峡谷,但见血迹斑斑,数股油脂臭闻从几堆焦糊的炭堆上冒起,原来留下来敛葬同门的众人怕死者余毒传给自己,便寻到干柴把尸体就地火化了。
雪玲珑四下寻找,大声高叫,声音传荡,却无人回应。王叔明拉住玲珑道:“玲珑,别着了,这里没有虞正说明他还活着,也与他突出重围,回蜀山了,咱们先回蜀山吧。”雪玲珑欲哭无泪,心下茫然,也不知所为,便答应下来,二人径直回了蜀山。
到了蜀山却并无虞正,雪玲珑倍感伤心,愁闷不语,欢颜难展,王叔明派人将雪长风、绝尘大师、颜如霜一起请到了山上。雪长风乍见女儿,自是万分欢悦,雪玲珑俱说前事,众人听得无不慨叹,便四下寻找,颜如霜更是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由于过度操心,终于大病起来。雪玲珑看的极为不忍,大加宽慰,暗道:“如霜对虞大哥如此痴情,当真胜我十倍,祝福你们了。”
且说虞正被陆吟霜带回蜀山,遍寻名医都说回天无力,陆吟霜自不放弃,索性自开药方,听说灵芝人参乃是灵药,便捣碎煎熬成汤,喂得数日,竟有所好转。
这一日虞正迷迷糊糊中觉得身边有人私语,以为乃是张劲松几人围着自己,便大声呼叫起来,听得有人笑道:“这小子肯定是做噩梦了,既然能叫唤了,看来是死不了了。”刚要伸手拂他脸颊,啪的一下被虞正抓得紧紧的,那人一气之下,运起三分力道要将他震开,岂知内劲挥出,却是泥牛入海,毫无作用,不由皱起眉头道:“这小子恢复的挺快,竟能抵得住我三分力道。”
虞正身子一颤,清醒过来,却见一个矮胖中年汉子瞪着自己,道:“小子,还抓着我手不放啊?”虞正一怔急忙松了开来,胖汉子哈哈笑道:“大寨主,这几天的忙碌没白费,这小子还真活过来了,看来日后我们得听他的话了。”说着摇了摇头,一个长髯汉子上前瞧了虞正两眼道:“这小子长得还算英俊,看来也能配的上咱们寨主。”旁边高瘦汉子起身笑道:“是啊,想不到大寨主背着咱们有了相好的了,看来挑个吉日咱们凌云寨得替寨主把这喜事办了如何?”一个独眼汉子起身迎合道:“是啊,凌云寨好{炫&书&网}久没热闹过了。”
虞正满头雾水,听得不知所以起身道:“你们说什么呢?”胖汉子府过身来道:“小子你什么时候和我们寨主好上的啊?”虞正摇摇头道:“你们寨主是谁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胖汉子在他头顶轻敲了下道:“你小子还装傻、、”正说时门吱一声开了,走进来名绿衫少女,正是陆吟霜,胖汉子小声道:“就是她啊,我们的大寨主。”虞正心下纳罕:这四人年近中年,寨主却是个妙龄少女。此时摇摇头轻声道:“我不认识她?”虞正方才听他们谈及是“大寨主”救了他,料来就是进来的少女了,便道:“萍水相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胖汉子四人本以为虞正乃是陆吟霜的相好,几日中对他殷殷优待,此即听虞正说二人是“萍水相逢”不由呆了起来。
陆吟霜道:“我也不算救你,我们这里正好缺个跳水的,你以后就负责山寨的水源吧!”便将四人一一介绍了,虞正用心记得:矮胖汉子是玄武堂堂主陈道成,长髯汉子是朱雀堂堂主赵成仁,高瘦汉子是白虎堂堂主白忠义,独眼汉子是青龙堂堂主乔北行。虞正向四人打个圈揖道:“在下虞正见过四位堂主。”转向陆吟霜讪讪的问:“不知姑娘芳名?”陆吟霜道:“你记住我是凌云寨的大寨主就行了。”说着转身出去了。
陈道成道:“本来以为你们是相好,原来不是啊!”虞正道:“陈堂主取笑了,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呢?”陈道成道:“这好说,寨主的芳名叫陆吟霜,你要是喜欢她我们可以帮你追到她,怎么样小子想不想啊?”其余三人也围拢过来起哄,虞正满面羞愧,蓦然间想起了雪玲珑,便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凭栏吟唱,霜落九天。吟霜好名字。”赵成仁道:“呀!你还是个秀才啊,还懂得什么凭栏吟唱,你会唱什么?”虞正道:“什么也不会。”赵成仁道:“什么也不会还凭栏吟唱,看你是凭栏大吹吧。”说着大笑起来。
虞正道:“凌云寨是什么?”白忠义故作深沉的说道:“凌云寨从字面之意是凌驾白云之上,从实际中来说就是我们的家。”虞正问道:“你们靠什么过活啊?”白忠义笑道:“靠大官的钱财。”虞正道:“你们的靠山是大官啊?”白忠义淬口唾沫道:“他奶奶的,你的靠山才是大官呢,我们是打劫大官的钱财过活,看你挺机灵的,原来也是个榆木疙瘩。”虞正一怔道:“你们是土匪?”四人面色凝重,对瞧了眼,乔北行道:“我们是劫富济贫,惩恶扬善,与你说的土匪是南辕北辙,毫无关系,我们这些人所做的事轰轰烈烈,都是大义之举。”陈道成道:“有时间带你去狩猎。”虞正道:“何为狩猎?”陈道成道:“狩猎是我们的土话,这个狩猎与皇帝老儿的狩猎不同,简单说就是伏在半路,拦截过往车辆,但我们只截官车。”
赵成仁叹道:“这年头咱们凌云寨狩猎次数越来越多,钱物愈积愈厚可见朝中阿谀奉承,谄谀贪赃之人是数不胜数啊!”陈道成道:“不错,晋孝武帝荒淫无道,废弃政事,近佞远忠,终日贪欢,朝中何谈空明?何澄清浊?有此昏庸之君,王侯官宦自也好不到哪里。”乔北行道:“晋武帝司马昌明不思进取,国力日衰,而秦国苻坚奋发图强,勤政爱民,操兵练马,早有南征之意,可惜中原将领只知歌舞升平,好大喜功,却不知大祸不远矣!日后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受害的始终是中原万千百姓!”
虞正暗道:“看来凌云寨果真是劫富济贫,心念天下的英雄豪杰。”陈道成道:“小子好好休息吧,我们去了。”四人谈笑着出去了,虞正躺下身子,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玲珑、叔明他们怎么样了?如霜一定很担忧我。”思想者慢慢睡着了。
虞正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便拎着木桶去挑水,一路上山路崎岖,危岩峭壁,极为难走,但也不乏美景花香,边走边赏玩,自是乐在其中,遥望剑阁,劈崖千刃,隐天障日,栈道绵长三十余里,宛如长龙横卧,凌驾半空,极显凶险,虞正道:“小剑山凶险之极,亦不亚于蜀山。”
行了数里,遥见瀑流飞落,白湍千丈,注入深潭,激起层层水雾。虞正心头爽朗,发足奔去,隆隆声响,犹如雷鸣,奔到近前,掬起清水纳入口中,清凉甘甜。
装满清水,便回山寨,将水倒入大缸,如此多时,虞正已觉四肢百骸酸麻,正自歇息,忽听得山岩后有击水之声,虞正心下好奇,便攀上山岩向远处眺去,但见湖潭中浪花飞溅,花瓣飘浮,正有一女子背向虞正游戏水中。正当此际女子一个旋身朝向了虞正,虞正大吃一惊,此人正是陆吟霜。
一时心神慌乱,掉了下来,磕的额头红肿了起来,便发足奔了回去,日暮时分,在院中正与陆吟霜照面,陆吟霜道:“你额头怎么肿了?”虞正脑子轰鸣,不知所对,想起陆吟霜戏水情景,不由羞得低下了头,暗道:“不知道她当时看到我没有?但愿她没有看到我。”陆吟霜摸出一个黑漆漆的瓷瓶抛给虞正道:“以后走路小心些,涂上这药就好了。”
虞正忙碌一天,晚上睡得极甜,日上三竿,依然睡着,忽然听得鼓声大躁,喧吵不已,起身出去,见众人匆匆忙忙,向内堂奔去,拦过一人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那人道:“这你都不知道?今天要去狩猎,大寨主要我们去内堂集合呢!”说着随着人流奔开了。
虞正也跟了过去,但见内堂外面众人腰系大刀,准备就绪,内堂中首席正是陆吟霜,左右是四大堂主,再次之是二十八坛坛主。虞正信步进去,不由一怔,座无虚席,却不知坐在何处?陆吟霜嗔道:“你怎么进来了?”白忠义一脸不屑冷冷道:“一个挑水的,能有几斤分量,别在这搅和,快出去。”二十八坛坛主齐道:“出去!”声音洪亮,气势逼人,虞正轻哼一声道:“出去便出去,有什么了不起。”转身蹲在了门口。
陆吟霜道:“咱们这次狩猎的目标是会稽王司马道子。”众人一听“司马道子”四字群体松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赵成仁道:“这司马道子乃是晋孝武帝的亲弟弟,平日里张扬跋扈,专横朝野,残害忠良,放纵属下,欺行霸市,真是无恶不作啊!正好趁机好好惩戒他一番。”白忠义沉吟片刻道:“司马道子位高权重,这次入川视察政事,只怕高手如云,极为难取,伤了兄弟性命,那就不值得了。”乔北行道:“白兄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