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巡视一眼,确认无人,刚要跳将下去。破风声起,一团紫影倒翻了上来,飘然落到虞正近前。二人目光交触,都险些惊呼出来。来人仍是郝鹤楠。郝鹤楠捂住虞正嘴巴,示意他噤声。
虞正点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郝鹤楠松手。郝鹤楠缩回手,俯下身子轻声走到外檐,向房下瞧去。虞正也跟了过去。但见墙角处七八个黑影,其中一条大汉张着渔网,潜伏慢行。这些人正是在城外树林中,曾经和虞正交过手的一行人。
此际听得渔夫悄声道:“今天见到的那小子武功高强,咱们手脚要轻。对了,将迷药分量加大些,摸到他的房间再吹进去。”虞正一惊暗腹:“原来这渔夫果真是抓我的,但为什么会带着叔明和陆姑娘的画像?”黑脸汉子道:“渔夫兄,这小子又不是王爷要的人,我们何必冒险抓他呢?”渔夫小声叱道:“没脑子,今天在树林中那小子瞧到王叔明二人的画像时,何样表情?显然他知道王叔明二人的藏身之所。只要我们拿住他不愁抓不住一个小小的王叔明。”
虞正轻声道:“郝前辈,他们是抓我的。”郝鹤楠悄声道:“随我到你房间,我自有办法。”当下二人翻下屋顶,回到了房间。渔夫一行人摸到屋外,一条大汉插上通管,要将迷药吹进去。岂知吹到一半,却怎么也吹不进去了。当下使出全身力气一吹,迷药反而径直进入了自己喉咙,张嘴吐出口白烟,扑通倒地睡去。
渔夫大吃一惊,赶忙向后退去。扑棱声响,窗扇尽开。虞正向着渔夫道:“既然来了,相请不如偶遇,进来喝杯茶水,压压惊如何?”渔夫陪笑道:“少侠打扰了,我们路过这里。”说着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几人背起酣睡的那条汉子,径直朝楼下奔去,一溜烟奔出数里之远。
虞正道:“郝前辈,你这是、、”郝鹤楠喜道:“想不到我们能在这里重逢,你是很奇怪,我怎么还活着吧?”虞正点点头道:“是啊,那日你分明口鼻血出不止,已然没了呼吸。”郝鹤楠道:“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当日我被二师叔带到了一处石洞中,他给我疗治多日,这才保住了性命。”虞正惊道:“二师叔?谁啊?”郝鹤楠道:“他蛰居海外孤岛,与中原素无往来。”虞正道:“郝前辈说的可是南海七星岛的乌程侯么?”郝鹤楠笑道:“少侠识得二师叔?”虞正暗腹:“原来当日乌程侯也在场,他趁我和如霜牵马的功夫,将郝前辈带走了。”当即道:“在九环山有过一面之缘。”蓦地想起师父当日被乌程侯打了一掌,这才伏下重伤,不治而终。不由对乌程侯有了满腔怨恨。
郝鹤楠道:“少侠你可知道刚才这些是什么人?”虞正道:“他们是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府邸武士。对了,郝前辈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郝鹤楠道:“二师叔救了我的性命,便扬长而去。我重伤得愈,就回碧落岛。路上救下了一男一女,他们正是被司马道子的这些武士追杀。”虞正喜道:“他们可是王叔明和陆吟霜。”郝鹤楠道:“正是,少侠识得他们。”虞正笑道:“他二人是我的好朋友。他们现在在哪呢?”郝鹤楠道:“我把他们安置在城西一个破庙中了,其实我是给他们探路才到这里的,没想到会遇到你。既然你们是好朋友,明天了我就带你去见他二人。”当下郝鹤楠也住在了客栈。
次晨天蒙蒙亮,郝鹤楠引路,一行人出了城,向郊外奔去。行了十余里,一座破庙突显眼前。虞正耐不住欢悦,扬鞭加策,飞奔过去。一行人进了破庙,庙中乱草摊开,蛛网遍织,一樽残破的土地公石像,端坐在桌案上,却四下无人。虞正焦急的说道:“郝前辈,怎么不见他们?莫不是被司马道子的人带走了?”郝鹤楠吟吟发笑,却不答话。径直走到土地公像前,扳开石像,显露出一个洞口,向洞中叫道:“二位小友,我是郝前辈出来吧。看我带谁过来了。”声音响起,探出二人正是王叔明和陆吟霜。几人团聚,分外欢喜。
王叔明、陆吟霜二人见到姬云儿,惊咦一声,掣起宝剑,道:“是你!”虞正如坠深雾,横身拦住道:“叔明、陆姑娘,你们这是干什么?”王叔明道:“正儿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你知道她是谁么?”虞正莫名其妙,问道:“叔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陆吟霜愤道:“她就是急火神龙姬如风的女儿,虞兄弟,你让开,我要杀了她,替凌云寨兄弟报仇。”说罢,挥剑刺向姬云儿。虞正一惊,曲指弹在长剑上,劲力洪盛,陆吟霜拿捏不住,当啷一声,坠到了地上。王叔明道:“正儿你让开。”说着挺身直进,使出了一招“仙人指路”。虞正两指一探,夹住剑身,道:“叔明你冷静些,你们认错人了。”王叔明道:“当日通天蛟莫震天牵着她游览小剑山,这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错。”陆吟霜道:“是啊,我也见了。虞兄弟你让开。”虞正默运玄功,震开王叔明,护住姬云儿道:“有我在,不许你们伤害到她丝毫。”
一鸣道:“大哥哥、大姐姐,你们真的认错人了。云姐姐和她爷爷一直住在九环山脚下。前些天,云姐姐的爷爷被王顷城杀死了,她爷爷临死时将她托付给了大师侄。”王叔明、陆吟霜一怔,均想:“一鸣既然是玄明道长的徒弟,自然不会编出故事相欺。也许真的认错人了。”虞正道:“天下之大,相仿之人,多不胜数。你们就那么肯定是云儿么?”王叔明、陆吟霜一惊,齐道:“她也叫云儿!怎么会这么巧合?姬如风的女儿也叫云儿。”虞正一怔,暗腹:“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合?云儿也姓姬。”当下瞧向姬云儿。姬云儿突遭变故,受到惊吓,泪水潸然,如带雨梨花,愈显得楚楚动人。
郝鹤楠上前道:“天下姬姓,多不胜数,儿女名取‘云儿’什么的很是寻常。大家不要胡乱猜想了。”几人甚觉有理,便不再揣测。王叔明道:“正儿,如霜姑娘呢?”虞正内心悲痛,将往事诉说一遍。几人唏嘘不已,黯然神伤。
虞正忍住伤痛,收起泪水道:“叔明,你们怎么会去夜探会稽王府呢?”王叔明道:“我在小剑山寻了多日,不见玲珑姑娘踪影。猜想被司马道子掳走了,就想去探个究竟。吟霜猜透我心思,便要陪我去,我坳她不过,我们就结伴去了。”虞正沉声道:“可惜玲珑红颜命薄,葬身悬崖。这苍天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了。”陆吟霜道:“虞兄弟你也相信玲珑妹子死了?”虞正面色凝重,吁了口气道:“当日我拿剑逼问司马老贼时,他说玲珑失足坠崖身亡了。”王叔明喜道:“正儿那是司马老贼骗你的,玲珑还活着呢。”虞正心弦一震,大喜道:“叔明,你说的是真的,你们见到她了,她现在可好?”欢悦之情,兴奋之意,溢于言表。王叔明王叔明道:“我和吟霜虽然没有见到她人,但听到司马老贼的两个嫔妃大发醋意。”虞正双眉紧皱问道:“这与玲珑有什么关系?”陆吟霜道:“我和叔明正搜寻时,听得脚步声,便潜隐在了假山后。却走来了两个嫔妃,一个嫔妃张口骂道:‘这山野丫头也太会妩媚骗人了,你看把王爷迷得,天天往地牢跑。’其中一个嫔妃道:‘呦妹子,说那个叫什么雪玲珑的臭丫头的吧?’先前那嫔妃愤道:‘除了她还会有谁?看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得叫她妹子了’。就这样我们知道玲珑妹子还没死,而是被司马老贼关了起来。”王叔明道:“是啊,我趁两个嫔妃不备,点了她们的穴道,本要详加追问,却被王府武士发现了。”
虞正道:“事不宜迟,我们去救玲珑吧。”王叔明道:“我正有此意。”郝鹤楠道:“王少侠,你的伤还没痊愈呢?”王叔明拍拍胸膛道:“我就被渔网划破了点肉皮,现在早好了。”陆吟霜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陪你们去。”王叔明道:“吟霜,你就留下来照顾一鸣和云儿姑娘吧。”虞正道:“是啊,劳烦陆姑娘了。”陆吟霜道:“好吧,那你们一定要小心了。会稽王府高手如云,一旦被发现了,不要硬拼。三十六计走为上,赶快逃跑。”
当下虞正、王叔明、郝鹤楠三人出了破庙,驱马径直向建康奔去。
奔了数日,到了健康。三人牵马进城,城中行人熙来攘往,好不热闹。房屋连宇,森然气势。郝鹤楠赞道:“建康不愧是国都,这般繁华。”王叔明道:“是啊,想我蜀中极贫之地,何时有过这番景象。”
三人缓步徐行,转过巷口,却见不远处,围着一圈人。人群中不时传出喝骂、惨叫、求饶声响。三人发足奔过去,挤到了前面。但见一个肥头油面,身着锦袍的汉子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摇动折扇。旁边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脚下踩着一个中年汉子,看似像是江湖卖艺的。
郝鹤楠拉了拉旁边一人问道:“兄台,这人是谁?怎么回事?”那人小声道:“这位你都不认识!一看你就是外地的。他是会稽王的管家,刚才他路过这里时,被地上那汉子撞了一下。这管家就索要一千两银子,你想啊他一个江湖卖艺的那有那么多银子。这不就把他打成这样了。”王叔明愤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还有这等欺市扰民之人。”此语一出,吓得围观的人面无血色,争先恐后的退开了半步。
那管家听到起身指着王叔明喝道:“看你小子是活腻了,你告诉大爷什么叫‘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王叔明一把捏住他的手腕道:“好,我就告诉你,你给我记住了。”用力一捏,格格声响,已然折断,直痛的管家呜呼嚎叫。其余那两条大汉挽袖欲出,虞正、郝鹤楠二人迎身拦住,只一拳打的二人口鼻血出如注,在地上滚动呻吟。
虞正扶起那汉子给他扑了扑尘土,安慰了几句。郝鹤楠塞给了他几锭银子道:“拿着回去做个小买卖吧。”那汉子言谢一番,转身要走。管家喝道:“你敢走!你要走了,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拔了你的皮。”王叔明愤道:“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挥掌拍在他嘴上,登时血出如注,少了两颗门牙。管家吞血谩骂道:“我家老爷可是当今会稽王司马道子,识趣的放开我。”虞正笑道:“我们打的就是司马老贼的狗。”
正当此际,听得有人高呼道:“见过相爷。”虞正三人一惊,抬头一瞧,来人魁伟雄武,腰悬宝剑,正是当朝丞相谢安。旁边站着一人却是刘牢之。刘牢之迎上去拉住虞正喜道:“虞少兄我们又见面了。来我给你引见,这位就是相爷。”谢安走到虞正身前笑道:“少侠我们在小剑山有过一面之缘,还记得么?”虞正躬身施礼道:“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谢安扶起虞正道:“少侠言重了,过往之事,不必介怀。况且那次乃不义之战。”
管家见虞正和谢安、刘牢之二人谈笑起来,自不敢再放肆,连滚带爬的奔开了。虞正引见了郝鹤楠、王叔明二人问道:“仁兄你不是去淮南、江陵了,怎么会在建康?”刘牢之笑道:“前秦大军进攻淮南时,受到重挫。而江陵方面由于北府兵的顽强抵抗,前秦大军惨败,我们乘胜追击,收复了好多失地。如今前秦重创,已经退回长安了。”谢安道:“我难得结识三位英雄豪杰,如不嫌弃,就到府邸一饮薄酒,也让我略尽下地主之谊。”虞正三人寻思:“这样也正好有个落脚之处,顺便打探一下会稽王府的布局。”当下欣然答应。
一行人进了相府,刚到内堂,迎上来一个少女,但见她柳眉宛然,双目莹莹,浅笑嫣然,步移莲花,却是美的无以伦比。谢安拉过她道:“这是我的孙女,单名一个‘莹’字”当下一一见礼。几人端坐谈笑,酒桌备好。几人同席欢饮,好不快活。时值深夜,这才散去。
刘牢之、虞正二人豪兴未消,趁着酒意,趋步中庭,观赏夜色。刘牢之拉住虞正问道:“虞少兄你来建康是有事要办吧?”虞正点点头道:“正是。”刘牢之道:“若果你把我当兄弟,就告诉我,我一定竭力帮你。”虞正踌躇不决,沉声不答。刘牢之脸色一沉道:“看来你是不把我当兄弟?”虞正摇摇头道:“仁兄哪里话?”刘牢之正色道:“那你就说出来?”虞正沉吟片刻,环视四下,确认无人,方轻声道:“我们这次来建康,就是要去会稽王府救一个人。”刘牢之一惊,酒意消了几分,沉声道:“虞少兄你对王府布置知晓多少?”虞正摇摇头道:“一无所知。”刘牢之道:“所谓知己知百,百战不殆。王府布置我和王爷都能帮你。”虞正喜道:“若能得到会稽王府的布置图,那我们真是如虎添翼了。”刘牢之道:“明天清晨,我就将会稽王府的布置图拿给你。”虞正抱拳一揖道:“仁兄,我无以为报,惟有一拜。”曲身便拜。刘牢之一把扶住道:“你我乃生死兄弟,千万别介外。好了,你回去休息吧。”二人话别各自离去。
次晨天明,刘牢之果真带了张王府布置图给了虞正,图中描述的极为清晰,尤其地牢的通道以及隔层。刘牢之将会稽王府中的武士以及禁地等等,俱详细相告。
虞正、王叔明、郝鹤楠三人拜别谢安,勘察出奔线,约好出城西行二十里处的那座破旧庙宇作为相会地点。
一切就绪,夜间漆黑,星月无光,正乃良机。三人穿就紧身行衣,摸到会稽王府,越墙进入。会稽王府殿宇林立,亭廊纵横,花圃流泉,比比皆是。三人对此烂熟于胸,不消几刻,已到了后院地牢旁。
三人伏在假山后,待锣兵走开,纵身跃入大厅。启开铁门,进入了密道。密道狭窄,但能容得下三人并肩齐走,墙壁上挂着烛灯,火焰苍白,透着萧瑟之意。
行了多时,已到了地下隔层。却见七八名狱卒齐聚在石门外,不时交头接耳。虞正暗道:“这些狱卒不在里面看守犯人,侯在这里干什么?”郝鹤楠做了个手势,示意出其不意,制服狱卒。
三人形如鬼魅,欺身直进,连连出指,点到了狱卒,便蹑手蹑脚进入石门,行了数丈,到了口端。却听得一个女子声音道:“你一个野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想仗着几分姿色就勾引王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