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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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霜衣-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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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里,这声音可传达十里之外。

巨舟缓缓的靠近江岸,一条踏板,伸搭岸上,舱门开处,当先出现了两盏纱灯。

林寒育目光转动,只见两个执灯人,竟然是身着青衣的小婢,步踏木板,缓缓登岸。

紧随两青衣小婢身后,是四个十四五岁的黑衣童子,一般的服色,一般的高矮,每人斜背着一支长剑。

血红的剑穗,在夜风里飘荡。

船头上仍有着很多人在忙碌,穿梭行走于甲板之上,不知在忙些什么?

船中烛光辉煌,显然,仍有人守在舱中。

两个高举纱灯的小婢,静静的站在一侧,长长的发辫,随着那剑穗飘荡。

四个斜背长剑的黑衣童子,却疾快的奔向林寒青的身侧。

林寒青缓缓转动目光,望了四周黑衣人一眼,仍然把目光投注在那滔滔的江流之上。

这四个黑衣童子,显然是没有对敌的经验,四人各站了一个方向,团团把林寒青围了起来,刷的一声,抽出了长剑。

奇怪的是四个人并不立刻出手,只是呆呆的望着林寒青,看样子,似是在等什么?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遥遥从船舱中传了出来,道:“娘娘命下……”

四个黑衣童子立时手伸左臂,曲肘平胸,左手中长剑斜斜搭在臂上,肃然而立,一副诚诚敬敬的神情。

但闻那低沉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把那偷窥之人,押上船来。”

四个黑衣童子欠身应道:“领娘娘玉旨。”身躯移动,长剑挥举,让开了一条道路。

左道一个黑衣童子喝道:“上船去吧!”

林寒青目注江流,恍如不闻。

那黑衣童子怒道:“你这人耳朵聋了么?”长剑一挥,疾斩过去。

林寒青目注那劈来的剑光,仍然凝立不动。

那黑衣童子长剑极有分寸,眼看剑锋将要触及林寒青时,突然一挫右腕,收回了长剑,口中却大声喝道:“要你上船去,你听到没有?”

林寒青剑眉轩动,星目中神光一闪,但只不过一瞬间,立时又隐失不见,回顾了四个黑衣童子一眼,缓步向前行去。

第 三 章

四个黑衣童子,如临大敌一般,各出长剑,闪闪寒锋,紧逼着林寒青四处大穴。

不论那一个黑衣童子,一加手劲,林寒青将立即重伤剑下,溅血当场。

但这位忧郁的少年,确有着过人的胆识,抑或是自恃身负绝技,全不把紧逼在四大要穴上的长剑,放在心上,坦然举步,神情冷肃,缓缓向那巨舟行去。

登上了踏板,步上船头,只见甲板上,站立了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肃然无声,气象十分庄严。

船舱中传出来一声娇柔的低声道:“带他入舱。”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一振,寒芒闪了几闪,暴散朵花,低声喝道:“进舱中去!”

林寒青目光四顾了一阵,才缓缓步入舱中。

只见两只粗如此臂的巨烛,熊熊高燃,四盏垂苏宫灯,一排并恳,四周舱壁,一色的黄绫幔遮,八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分嵌在舱顶黄绫幔遮的壁板上,明珠吃那强烈的烛火一照,闪动着明亮的宝光。

靠后壁横放着一张黄缎布幔的桌子,桌后锦墩上,却是空无一人。

四个黑衣童子,齐齐垂下了手中长剑,左首一个却抱拳过顶,说道:“犯人带到,敬候娘娘玉旨。”

林寒青打量了那金碧辉煌的船舱一眼,背负起双手,仰面欣赏那舱壁间一副山水图,图下面并无落款.似非出自名家的手笔,气势、笔劲,都不够雄伟,但白云飘渺,孤雁独飞,一女卓立在山峰之上,却别有一番意境。

只听一阵佩环叮吗,舱门壁角处,缓步走出来四个绿衣小婢.护拥着一个黄衣妇人,珊珊而出。

林寒青目不转睛的盯在那一副山水图.上,直似不觉着有人入舱。

那黄衣归入缓缓落坐在锦墩之上.低大喝道:“你知罪么!”

她声大虽然娇若黄莺,但却别含有一种威严之气,林寒青不自觉转脸望去。

一瞥之间,不禁一呆.原来那黄衣妇人声音虽然娇脆动听.但一张脸却生的丑怪无比,疤痕斑斑,青白杂陈,在一身金碧金华的黄绫官装托衬下.愈显得丑陋可怖,不敢再看。

听那黄人妇人娇若银铃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你这人见了本宫,也不行礼,胆子倒是不小啊!”

林寒青淡然一笑,仍是默不作声。

那黄衣妇人怒道:“这人可是耳聋了么?”

林寒青眉头微耸,缓缓应道:“什么事?”

他语气之中,冷漠轻松,毫无一点(炫)畏(书)惧(网)之情。

他的轻松冷漠,反而使那黄衣妇人为之一怔.沉吟了良久,说道:“举世之间,从未有人胆敢这般藐视本宫之言。”

林寒青抬头瞧了那黄衣妇人一眼,又缓缓垂下去,对那喝问之言,恍似不闻。

那黄衣妇人看他冷漠之情,心头更是恼怒,厉声叫道:“我不信世上当真有不畏皮肉受苦之人,先打他二十皮鞭。”

并肩站在那黄衣妇人身后的四个青衣小婢.一人应声而出,探手从那木桌之下,取出一条皮鞭,挥手一鞭,抽了过去。

林寒青突然一个转身,让开三尺,皮鞭挟风,掠衣而过。

那黄衣妇人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个自恃武功的狂生!”

说话之间,那青衣小婢已抡开皮鞭拍击过去,只见她玉腕挥动,横扫直劈,满舱中,响起一片呼呼啸风之声。

林寒青双肩晃动,穿行在纵劈横击的鞭形之中。

那青衣小婢一连抽击了二是余下,始终未能击中林寒青-下。”

只听那黄衣妇人冷喝道:“住手啦!”

青衣小婢玉婉一挫.收了皮鞭,一长粉脸羞得赤红如火。

林寒青仍然是一副冷漠神情,使入无法透捉摸到他是喜是怒。

忽听佩环叮咚,那黄衣妇人竟然离开坐位,缓缓走了下来,伸手从那青衣小婢手中取过皮鞭,说道:“无怪你这等狂妄,原来是有所仗持.你能在足不离数尺方圆之地,闪避开了那纵横交错的鞭影,自然非绝佳轻功莫可!”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把我狭持至船舱之中,不知是何用心?”

那黄农妇人忽然微微一笑,路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说道:“凡我的坐舟行经之处,从无人敢暗中窥探……”语音忽然一顿,凝神听去。

她的声音美悦动人,齿如编贝,又白又小,但美齿妙音,却托衬的她那一张疤痕斑斑的怪脸,更加难看。

林寒青突然转过身子,缓步向前走去。

那黄衣妇人玉婉一振,手中皮鞭突然疾飞而出,直向那林寒青双腿之上卷去。口中冷冷说道:“只要你能躲过我手中皮鞭三招,你就可以安然下船而去。”

林寒青一提真气,身体随着抽来的皮鞭,一个倒翻,又站在实地之上了。

他动作的灵巧和迅快,使那黄农妇人,大大的吃了一惊,微微一怔,才抡动皮鞭,横里扫去。

林寒青右手一拂,袖口之中,突然银芒一闪,点击在那黄衣妇人的皮鞭之上,劲力强猛,竟然把那皮鞭弹震开去。

那黄在妇人眉头一耸,冷冷说道:“身手果然不凡。”玉腕一震,手中软软的皮鞭,笔直的点过来。

林寒青剑眉微微一扬,左手一挥,竟然硬向那皮鞭之上抓了过去。

掌指和鞭梢将要相触之际,那黄衣妇人手腕一沉,笔直点来的软鞭,忽然由中间向下折垂,将要着地之时,又向右面折去。

这等分力折鞭的变化,实乃武林中罕闻罕见的绝技,林寒青万万没有料到,她点来的一鞭之上,竟能同时用出了三种不同的力道,一时应变不及,鞭销正抽在右膝之上。

黄衣妇人虽能在软鞭之上,分用出三种不同的力量,击中了林寒青,但那鞭梢劲道大减,已难伤人,一击中敌,立时投鞭于地,转身而去。

但闻佩环叮咚,黄色的背影,消失于壁间舱门中不见。

林寒青呆呆的站着不动,脸上神情,更见忧郁。

四个黑衣童子齐齐拔出长剑,一排守住舱门。

林寒青星目转动,打量了四周一眼,缓缓举步行去。

他忧郁的外型和内在的胆识,刚好成了极端的对比,有着常人难及的履险从容,似是那四个黑衣童子不拔剑守住舱门,他一时间也不会生出冲出舱去的冲动。

忽听一声娇叱,一个青衣小婢缓缓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相公且慢。”

林寒青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目注那青衣小婢,仍然一语不发。

那青衣小婢微微一笑,道:“相公,请暂时留步片刻,等候娘娘旨下。”

林寒青星目眨动了两下,冷冷说道:“什么事?”

那青衣婢女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只会说这句话么?”

林寒青道:“除非你们能挡得住我。”剑眉轩动,星目闪闪,忧郁的脸上,突然泛升起一片彩光。

青衣小婢瞧的微微一怔.道:“这巡舟之上,所有之八,都有着几招惊人之学,你想凭借个人的武功,硬闯出去,岂是容易之事。”

林寒青淡然一笑,又举步向舱外行去。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齐挥,寒锋交错,闪起一片剑幕。

林寒育对那暴起的剑幕,视若无睹,举步行去,不慌不忙。

只听柔音细细,由身后传了过来,道:“站住。”

林寒青突然冷厉的喝道:“挡我者死!”一侧身,疾向舱外冲去。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并出,寒芒电闪,分向林寒青四处大穴刺去。

林寒青看似漠然无备,但出手却是疾如电奔,右手一挥之间,已然抓住了一个黑衣童子的右腕,借势一抢,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另外三支长剑,齐齐被弹震汗去。

那黑衣童子虽然仍然握着长剑,但已失去了运用之能,心中大为震骇。

林寒青挡开拦路剑势,跃出船舱,流目四顾一眼,不禁一呆,甲板上站着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握着兵刃,看见人站的方位,似是排成了一座拒敌的阵势。

林寒青对那八个手执兵刃,满脸杀气的黑衣人,视而不见,目光却望着四面滔滔的江流发呆。

那他原已忧郁的脸色,更显得忧郁了,双眉紧紧皱起,双目中的神光,也逐渐敛失不见,呆呆的站着不动。

双方沉默的相待着。

那四个黑衣童子,虽已退出舱门,但他们对林寒青的武功,已生出畏怯之心,不敢再随便出手。

只见林寒育的神情,愈来愈见萎靡,似是忽然间得了重病,体力不支,缓缓坐了下去。

但他出手一击威势,仍然深深的留在那些黑衣人的脑际之中,他虽然坐了下来,仍然是不敢逼近身去。

夜风如啸,江涛震耳,听澎湃怒潮,显然这巨舟已到了江心之中。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两个青衣小婢,联袂行了过来,说道:“娘娘有旨,请相公后舱一叙。”

林寒青缓缓站了起来,微一颔首,竟然随在二女身后行去。

那两个青衣小婢,实未料到,这冷傲不群,身怀绝技的少年,突然变得这样柔顺起来,心中大为奇怪,暗暗的忖道:此人的性格当真是变化万端,莫可预测。

林寒青在二女前导之下,缓步而行。

穿过那豪华堂皇的大舱,左道带路的青衣小婢,突然掀开壁间黄绫,说道:“相公请。”

林寒青左右回顾了一眼,举步行入舱中。

那青衣小婢放下扯起的黄绫,带上舱门。

这是一座布设十分精致的雅室,四壁一色天蓝,一张精巧雕花石桌面上,早已放好了四样精致的佳肴、美酒。

那黄农妇人早已卸去珠翠宫装,改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拖地长衫,长长的秀发,被在肩上,面窗而立,江风吹飘起她的长发、衣袂。

林寒青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靠在舱壁上默然不言。

只听一个娇脆甜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觉着我很丑么?”

林寒青微一启动双目,仍然默不作声。

那甜柔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我叫柳媚儿,但这名字很少有人叫过,别人都称我金娘娘,你要怎么称呼我?”

这次林寒青连眼皮也未睁动过一下。

金娘娘继续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呢?”

她缓缓转过身来,只见林寒青紧闭着双目,不禁长长一叹,道:“你睁开眼来瞧瞧我,好么?”

林寒青闭着双目说道:“你把我挟持上船,究竟是何用心?快些放我下去,要不然……”

金娘娘咯咯一阵大笑,道:“要不然怎样?到我这江上行宫之人,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林寒青冷哼一声,道:“那两条路?”

金娘娘道:“一条是为我所用,投我门下,另一条是沉尸江中,为鱼虾所食。”

林寒青缓缓把身体倚在舱壁上,闭着双目,忖思逃走之策,不再和她多费口舌。

金娘娘虽然纵横大江,威名远播,不知征服了多少武林高手,但面对这位冷漠镇静,莫测高深的年轻人,实有些无可奈何。

但她究竟是久历江湖之人,见闻广博,心知对此等之人,生死威逼,名利相诱,都将白费心机,他漠视生死,轻贱名利,唯一之法,就是等他开口,在就他言词之中,找出他的弱点,加以利用、胁迫。

每个人都有弱点,只是他们的弱点不同而已。

柳媚儿阅人无数,各色各型的人,她都见过,当下转过身去,面窗而立,望着那满天星辰,一片江涛。

果然,林寒青久而不闻对方之言,反觉着有些不耐起来,不自禁的睁眼望去。

只见她仍然是自己入舱时所见的情形,面对窗外,似是正在欣赏着夜阑时江上景色。

林寒青耸动了一下剑眉,心中暗暗忖道:“如今这巨舟已驰入江心之中,欲待迫返巨舟,重靠江岸,只有施展擒王的举动,一举制服金娘娘,便迫她下令返舟靠岸。”

夜风中,突然飘传来呼唤大哥之声,语音凄凉,充满着焦急。

那是于小龙的声音,林寒青一听之下,立时分辨了出来。

一个念头,疾快的由他脑际闪过,他不能再等待下去,放任巨舟,沿流而行,他双目中闪动起震慑人心的寒光,突然一跃而起,直向金娘娘飞了过去,右手一伸,疾抓而出。

金娘娘虽然是背他而立,但却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林寒音刚已发动,她突然转过了身子,娇躯一闪,避开了五尺。

辉煌烛光的照射下,只见她杏眼柳眉,粉面朱唇,一双圆大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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