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对其叙说,只怕也是脱不了那干系。事关两国交往大事,若是处理不善便可能酿成外交争端,更攸关我大赵之安危,不能掉以轻心。依微臣愚见,可一方面加强调查,寻找质子楚的踪迹,打击那祸乱两国关系的为非作歹之徒。另一方面,可先主动对西秦言明此事,再略施些小惠,暂息两国争端之兆。”
吕不韦听完却是嗤之以鼻,这叫什么论调,这不等于直接送礼给秦国吗?这未战就馁之事,也亏他说得出来。吕不韦望向那文臣,却见是位二十多岁的新臣,自己却并不认识。
“喂,这家伙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吕不韦身侧的李牧愣了下,低声答道:“此人郭开,是新任的中大夫博士。算得上是廉颇等人派系中的新贵。”
郭开?这名字有点熟悉。吕不韦点了点头,继续看起了热闹。
惠文王听了郭开之言,微微点了点头,向左右看了一眼:“郭博士之建议,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这时从吕不韦两人下面,站出一位都尉,上前禀道:“郭大人之提议,从大局出发,有理有节,臣附议。”这人吕不韦却是认识,是城门尉王利。
有了这郭开与王利带头,众臣之中便纷纷有人站出来附议,一时气氛也算是十分热闹,唯有平原君等派系之人,一直沉默不语。
“吕不韦呢,吕不韦何在?”惠文王故意装作未见到吕不韦,眼睛在其面上扫过,却似是未见一般,忽地大声喝道。
这大殿中几十号人,齐齐地瞅向了,一脸谐谑之色的吕不韦。
吕不韦身边李牧急忙推推他,焦急地低声道:“吕将军,别发呆了,大王点名叫你呢!”
“叫我?”吕不韦愣了一下,见众人眼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看来李牧所言不假,只得无奈出列道:“大王,您叫我有事?”
见吕不韦站出来,王后肥鸾地身形,却是微微一颤,目光紧紧落在了他的身上。
对于吕不韦装傻充愣之行为,惠文王却是不以为意,微笑着道:“吕不韦,你站得位置不对,你现在已是将军了,自然应该站到前面,位列五大将军之后,毕竟这邯郸之内,除了五大将军,就数你的军职最高了。”
“那个——大王,反正我也在邯郸待不了多久,站在何处还不都是一样。而且众位军中都尉,都比我要年长,功勋也要比我为多,我站到前面去,实在是汗颜,还望大王见谅。”吕不韦笑着说道。
众位大臣军官们听得摇头轻笑,这吕不韦倒是会做人,这话不是明摆着恭维众人嘛。
惠文王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谦虚倒也算是难得,事事皆有平淡心!吕不韦,你小小年纪,本王令你为将镇守边关要地,本来心里还甚为担忧,怕你年少气盛坏了事,但今日见你如此,本王之心甚慰啊!”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大王对吕不韦说的这番话,可是太为惊人了些。就算是对几位公子,也不见大王如此和颜悦色,关心倍至。
今日朝堂之上公然殷殷教诲于吕不韦,吕将军飞黄腾达,看来是指日可待。惟有廉颇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双眼微闭,不发一语。
“吕不韦,秦国质子楚失踪,郭博士的意见,是对秦国施以小惠,安抚其心,你的意下如何啊?”惠文王微笑着道。
“啊,质子楚失踪了?”吕不韦吃惊地道:“大王,这事您是听谁说的?其中是否会有诈呢?”
听到吕不韦如此无礼,那郭开已是哼了一声,上前冷声说道:“这是质子府承大夫亲自来函告之事,事关两国交往大事,他怎会报假?”
吕不韦笑着说道:“照郭大人这样说,是质子府报来之事,就一定是真的了?找您这样说,这各国的质子府,不是成了军方之下的机构,事实皆求严谨吗?”
这吕不韦果然是诡辩之才,郭开脸色一变,嘴唇嗫嚅了几下,喃喃的道:“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我们说的秦国质子失踪之事,于质子府承属有何关系。”
“这秦国的质子楚来了我赵国,是来做质子的,既不是奴隶,也不是俘虏。我们也不能将其关押起来,他是个人,当然有四下走动游玩的自由。去了何处,我们如何能够知晓?大王,您看我说的可对?”
惠文望的脸上,漾起一丝笑意:“继续讲!”
吕不韦恭身点头笑道:“人没了并不等于丢了,就算是丢了,也不会是我大赵去害他!因为道理很简单,我们要是对西秦不满,现在完全可以发兵去打它。如此时节多了都不用,十万兵马就能攻到它那咸阳城下,何必如此费事来为难一位啥也不是的质子呢!”
郭开脸色铁青,怒声道:“吕将军,虽然你是统军之将,阏于之战立了大功,但也不应该如此大言不惭。十万之兵就想攻到,拥有百万战士的西秦咸阳,这话说出去,别国之人还以为我大赵,都是张狂自大之人呢!”
“自大?”吕不韦不屑一笑:“郭博士,我想请问一句,你如何知晓西秦拥有百万战士的?难道是你一个个数过的吗?靠得不过是外间传闻而已!西秦虽然兵力很多,但它却不断的四面征战,真正能调动了的士兵,人数挺多只有五万。我大赵十万劲旅击之,还不能胜之吗?郭博士显然是对我大赵军士,没有信心嘛!”
吕不韦这最后一句话,明显勾动起了殿中军官们,对郭开的强烈不满,尤其是平原君派系的众军官,无不怒目瞪视着郭开。
吕不韦的话,噎地郭开张口结舌,良久才说道:“照吕将军所说,事事都要强权手段去征服,何国还敢与我大赵交往?”
吕不韦冷声笑道:“郭博士,西秦若真的以此为借口,对我大赵宣战的话,强权的就是西秦,却非我大赵!西秦贫瘠之地,竟敢三番几次扰我大赵边关,若是再屈辱受之,大王天威何在?大赵尊严何在?若说这就是强权,我便希望我大赵强权一万年!”
“吕不韦,说得好!”一直坐于惠文王身旁的王后肥鸾的声音,轻脆地在殿中响起,“本王后,赞同吕不韦之言!”
第192章 齐国伐燕
吕不韦这一番话,虽是寥寥数句,却有极强的煽动性,他提出的“强权一万年”的口号,更是听得众人热血沸腾。
“好一个强权一万年!”马服君赵奢忽地出列,上前道:“本君,赞成吕不韦将军之言!”
“臣弟胜,赞成吕不韦之言!”平原君也上前。
相继无数大臣纷纷出列,就连廉颇也不得不上前。虽然他一句未语,但任人都已看出,他也是附议了吕不韦之言,只是碍于面子,才一句话未发。
“强权一万年?!”殿上高坐的王后肥鸾双眼微闭,两颗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低声自语道:“这话听得是多么的耳熟,当年先王在世,提出胡服骑射之时,我爹爹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惜——”
王后的话,殿下众人虽未听到,但她身侧的惠文王却是听得清楚。他眼睛微眯,嘴角含笑,对着吕不韦微微点头,大殿上此起彼伏的赞同声,则表明了群臣意见,个个皆都声援吕不韦。
“陶舍人,拟书!”惠文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谕秦王,秦国质子楚于我大赵邯郸走失,逾期未归质子府,不知落于何方,脾性顽劣之极。望见其归之谕加导教,勿使再犯!”
“大王英明!”吕不韦见惠文王修好了书信,忙上前继续表起了忠心。
朝议的第一件事,便形成了如此统一的意见,平原君是心中甚为欣慰,对下面的朝议似乎更有信心,继续说道:“今日朝议的第二件事,却是于东方的齐国有关,据我大赵东部边关呈报来的消息,齐国整兵十万,已于前日出发,向东北的燕国而发,想来两国必有一场恶战。”
此言一落,庭上便是一阵喧哗,这相即发生的两件事,一件关系到西地之秦,另一件却关系到东方之齐,这里面似乎有着什么玄机,众臣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了起来。
事关诸国间的大事,吕不韦也不敢随便搭腔,虽然他头脑里有着一丝线索,却也是一时缕不清楚,只得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马服君,你是我大赵多年的大将军,这件事,你怎么看?”惠文王开口询问之人,却不是现任大将军廉颇,而是前任大将军赵奢。
赵奢想了片刻,上前点点头,说道:“大王,齐国此次出兵攻打燕国,恰巧选在我大赵将士北上迎击匈奴之际,其时机绝不是偶然。燕国西地与我大赵北部郡城相邻,若是齐国攻取燕国西地,就将立足于我大赵东北,则可与匈奴成犄角之势,造成对我大赵两面受敌,难以兼顾。依臣看来,齐国征燕之事,不能坐视不理,需得谨慎对待。”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众人听得点头。惠文王扫了一眼廉颇,笑着道:“大将军有何高见?”
廉颇抱拳道:“马服君所言非虚,此次齐国攻打燕地,一旦燕国西地失守,我大赵确有两面受敌之虞。但事有两面,眼下匈奴进犯,北方告急,一旦让匈奴人打开缺口,长驱直入,我大赵则危在旦夕。两害相劝取其轻,东北之地固然有难,但我大赵北地之灾却更是危急万分,且我国内现在已是无兵可调。只有等驱除匈奴,方可考虑东北之事。末将鲁莽,还请大王细察。”
廉颇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大赵如今自身尚且顾忌不暇,哪有功夫去管燕国之事呢?
“大王不可!”王后肥鸾地声音传了过来,“燕国与我大赵紧邻,齐人狼子野心,一旦攻取燕国西地,有了与我大赵接壤的囤兵基地,他们便可长驱直入,直取我大赵北方代郡腹地。齐人正是看准了,我大赵与匈奴交战之机无暇它顾,这才铤而走险攻取燕地。此举亦可看作齐人对我大赵的试探,一旦我们放弃东北燕地屏障,他们气焰势必更加嚣张,我大赵如置狼于门前,随时可陷入狼牙之中。依本后之见,我大赵不仅要派兵相助,更要派精兵强兵,斩断狼爪,让他们滚回东方之地去。”
这王后肥鸾的确很有战略眼光,比站在大殿里的绝大部分赵臣,都要强上许多。若不是她身为女儿身,接替她老爹,成为朝中第一人当之无愧。
王后肥鸾的话不无道理,可廉颇也是为大赵考虑,如何进行取舍,惠文王却是为难起来。惠文王苦思不得其解之时,却猛地扫了一眼下面众人,正见吕不韦躲在后面看戏,忙叫道:“吕将军,吕将军!”
“吕将军,大王叫您呢!”还是旁边的李牧提醒道,这次他的语气里,却也带上了一丝的无奈。
绿将军?这名字听着咋这么别扭呢!咱后院可没着火,到是您这大王的后院被咱点了几场火。别说,你家的火势,还真是强悍无比。
绿将军,专给大王戴绿帽的将军吗?
吕不韦笑着出列,上前道:“大王,这等左右为难的国之大事,问我却也是无用,我也是万分难以决断!”
“谁说本王要问你了!”惠文王笑了笑,脸色郑重地道:“拯救燕国,是否势在必行?”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还不是你问?吕不韦点头道:“必行!”
惠文王面上微微动容,沉吟半晌,方才缓缓说道:“吕不韦,你为何如此笃定!大将军的意见,相信你也听见了,此事事关我大赵的根本命脉,万不可掉以轻心。值此危难之际,若要分兵救援燕国,岂不是置我大赵北地于险境之中?你有何看法?”
吕不韦见识广博,诸人早已有所耳闻,眼见他与大将军廉颇意见相左,众臣顿时来了兴趣,都要听听他怎么说。
“正如大将军所说,凡事都有两面,大将军是看到了齐国威胁的一面,为我大赵安危着想,其忠诚与智慧,可为世人楷模。”吕不韦打了个哈哈,不要钱的马屁免费送上:“不过呢,换个角度看,此事何尝不是齐国,为我大赵制造的一个天大的机遇?”
“机遇?”众臣听得直犯愣,齐人都快打到燕境了,吕不韦怎么还说是机遇,他发疯了不成?
惠文望也是皱眉道:“何谓机遇,吕不韦,你上前来,说的清楚些。”
吕不韦走近了几步,隔着只有数十步的距离,望见上面王后肥鸾温柔端坐,娴静如水,一种末明地冲动涌上心头。
“大王,燕国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我就不说了,王后之前已经说的清楚明白。出兵燕国,不仅仅是战术需要,更是一种战略上的威慑!是要坚定的表明我大赵的态度,绝不允许任何人,在我大赵的头上悬上一把利剑!”
廉颇听了吕不韦的话,微微一笑,道:“吕将军此举,固然是为了维护我大赵,可出兵燕地,不仅仅消耗了我国的人力、物力,更会给我大赵邯郸,带来天大的危险,此等出力不讨好之事,还须慎行。”
维护东北的安全,怎比得上保持大赵腹地来地重要?廉颇一句话正说到了点子上,群臣纷纷含笑点头。
“大将军说的好,出力不讨好之事,傻子才会去干!”吕不韦胸有成竹地笑道:“末将斗胆问一句,齐国如此嚣张,我大赵与其迟早会有一战,这点大将军认可么?”
廉颇正色道:“那是自然。齐国向来妄自尊大,正该好好教训其一番。只是眼下我大赵北方有事。待到赶走匈奴人,回头再收拾齐人也是不迟。”
“回头再收拾?到时候齐人已是攻下了燕国北地,在我东北和东方都驻扎上了大军,要收拾他们谈何容易。”吕不韦哼了一声,冷然说道:“大将军,若是出兵燕地,对我大赵却是大有好处,您干不干呢?”
廉颇摇摇头,淡然说道:“廉某眼拙,看不出好处在哪里。还望吕将军指点迷津。”
吕不韦嘿嘿一笑,四处环顾,目光落在平原君身上,点头笑道:“君侯,不韦有一事不解,还望君侯指点一二。”
见吕不韦似乎与廉颇卯上了,众人顿时来了劲,一个是权势滔天的新进军方领袖;另一个却是大王青睐有加地少年将军,二人在大殿上的激辩,实在是热闹万分!
平原君朝惠文王抱了抱拳,这才转过身来,微笑着道:“不韦有事尽管讲来,本君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说,好说。”吕不韦抱拳拱手,笑着道:“君侯,请问齐人攻打燕国,最着急的应该是谁呢?”
这问题还用说,傻子都知道啊!平原君愣了一下,却知吕不韦必有下文,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