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记得自己家亏欠潘红升的二十万巨款。
对于她家来说，二十万就等于是一辈子的产值。
父亲是个蹬三轮的，一个月零敲碎打不过是不到两千的收入，还要应付一些交警的罚款等杂项，到手的不过是能维持基本生活的小钱。
母亲没有工作，有时候在家里编制点手工艺品，收入不过是几百元的样子。
这种收入莫说是拿出二十万元，就算是几千块都拿不出来。
她记得自己的学费八千块还是大伯给拿的，到现在父亲都没有还上。
想到这里，王晓佳唯一的一点食欲都没了，尽管桌子上的食物很诱人。
“别多想了，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潘红升突然有了主意：自己一味的用这种方式，看来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这只会让自尊心强的孩子更加受伤，若是自己换一种说法呢？
“你听着，小佳。”潘红升打定主意之后板起脸来：“你这个样子怎么行？不上学你打算干什么？”
“我决定跟着他们那些大孩子去外面打工，据说在酒楼什么的地方端盘子一个月至少能赚三千多！这不比在学校里苦兮兮的上学，到最后拿那可怜巴巴的九百块强？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像我这种人是没有医院正式接收的，我就算干多久也无法转正，跟我那个学姐一样，现在还是那一点可怜巴巴的收入，连吃饭都悬，现在还在啃老……家里这个样子，我真是没心思在上学了……早点赚点钱，早一点能还上您的钱……”
“你觉得靠那点钱就可以还上我的钱？”潘红升淡淡一笑：“好吧，小佳……我的钱确实就算是借给你的，我也相信你一定会还，但你的这个思考路线不对头……你说去酒楼打工，首先你的年纪就不够，要知道雇佣童工是违法的，现在劳动力市场这样充裕，那些老板们为什么要冒险雇用你呢？”
王晓佳不说话了，两只蜕皮的小手不停的摩擦着手里的可乐杯子。
“还有，你所说的月薪三千，那只是对外界的说法，你必须干满两个月之后才可以拿到钱，并且现在所有酒楼都有押金，知道押金吗？至少要五千至一万。这笔钱你从哪里来？”潘红升苦笑一声：“相信我，你太小了做不来的。”
“我可以！”王晓佳绷起脸：“人家很多孩子十四五都出去干活了，我为什么不行？我家里真的没有那个条件老师，求求你就体谅我一下吧，钱，我一定要还你！你就算不要我也要拼命赚到，丢到你家门口！收不收是你的事情，但我王晓佳该做的一定要做到！”
潘红升轻轻一笑：“那就听我说，你怎么才能快速的赚钱：首先我的钱我并不急着收，我可以六年以后再收。”
“六年以后？”王晓佳满脸孤疑：“为什么？”
“很简单，我现在不缺钱，对这二十万看的也不是很重，但我也要留个后手，毕竟做买卖有赔有赚的时候，我想着把钱放在你那里，或许比放在我自己兜里要安全，因为你是一个有信誉的女孩，不是吗？我相信六年之后你应该已经毕业工作几年了，只要你能顺利的读完卫校，我保证你可以被大医院聘用！就像你说的，那种正式聘用。”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虽然潘红升尽量用商人口吻来说话消减对方的抵触情绪，但王晓佳还是明白过来：“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潘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爸我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潘红升看到女孩潮湿的眼睛，心里也有些触动：“我只是做了一笔投资，我投资的是你这个人，明白吗小佳？你要安心读完学业，然后由我来安排工作，不要以为我是在帮你，我是为了自己的钱能收回来。现在京城正式护士的待遇很高，你若是勤俭一点应该可以还上我的钱，怎么样？对这个方案满意吗？”
潘红升一只手伸了过去。
王晓佳脸上的泪痕一道道已经风干了，她用手背使劲擦擦脸，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握住了潘红升的大手！
两人的肢体接触只有一瞬间，但女孩冰冷小手那种触觉却让潘红升有种特殊的感触。
皮包骨头，手掌手心几乎没有一点多余的肉却有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从小就从事繁重体力劳动的孩子。
自己能帮的，或许只有这些了。
王晓佳开始狼吞虎咽的吃桌上的食物，她其实好几顿饭没吃了，在家里一股子压抑的气氛，没有人管她的死活。
两个大人就像是窝里的耗子，出门都不敢，不停的盘问她财务公司的人来过没有。
虽然她和奶奶一再的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并宽慰他们说：”不用害怕了，那些人不回来了。“
但是父亲居然怀疑他们是被财务公司的人恐吓了，不让她出门怕她去通风报信。
确实，这个故事很难让人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学校老师，不由分说的帮助自己还款？二十万？
确实比最荒诞的还荒诞不经。
这一餐，王晓佳吃的很幸福，尽管潘红升给她点了很多东西，但到最后离开的时候，桌子上已经空了。
这种被外国人视为垃圾食品的快餐，在国内其实地位已经大减，成为中档偏下的食物，但是在王晓佳心目中，这就是最大的期望。
京城是最早引进肯德基的，她从小就看到跟自己同龄的女孩子，穿着花枝招展的被大人牵引着走进里面，大吃大喝高兴地在滑梯上玩耍。
但她没有这个权利享受这一切，即便肯德基里面的服务人员很和气。她也不敢进去玩滑梯和那些玩具，因为父母甚至没有时间陪着她进去，让自己连一点点底气都没有。
她是多么羡慕那些孩子啊！那些穿着华丽，满脸幸福的孩子……
吃完点心，两人肩并肩走出肯德基店，却迎面遇上了白素。
她跟一个麻子脸的姑娘在一起，看到潘红升之后仰起脸，装作没看到就过去了。
潘红升脸色黯淡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潘老师……那个不是……咱们学校的白老师？”王晓佳正想往下说，却看到潘红升的脸色不大对劲，立刻闭上了嘴。
“是啊，可能是没看到我们，咱们走吧。”潘红升扭头去开车。
不对，白老师明明是看到我们了……她为什么对潘老师那个态度？难道潘老师跟她有过节？
王晓佳心里开始瞎琢磨起来：潘老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对他不满？
“白晶，那个人好面熟啊……”麻子脸的姑娘是新来的宿管，也是唯一一个能跟白素合得来的老师。
她也敏感的看出来两人关系的紧张，因为白素向来不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
“不认识，你认识？快走吧不然就没座了。”白素拉住女伴的手赶快向前走了几步。
第四十四章 0。9秒启动
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极度讨厌这个男人：凭什么这样为所欲为？为了讨好我混进学校？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开始跟这些更年轻的姑娘厮混在一起了！这种人，真的像妈妈担心的那样，不能交！
她的麻子脸女伴吓得不敢多言语了，因为白素的脸色十分吓人。
潘红升把王晓佳送到公交站，不忘最后叮嘱一声：“记住你自己做出的承诺！做人要守信誉！”
“放心吧潘老师！我会做到的！但以后还钱的时候，我会给你利息和介绍工作的花费，既然您这样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王晓佳瘦瘦的身子突然拔高了很多，整个人就像是一杆标枪。
把王晓佳送走，潘红升驱车又回到了肯德基。
他沉思许久，按了一下按键。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透过肯德基店的窗户，他可以看到白素正在跟那个麻脸姑娘在靠窗的座位上谈笑风生。
“喂，白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像最近电视剧摧残人生里的男主角怎么样？蛮有男人味的！”麻脸姑娘手里握着一张签名照，兴奋不已：“看！这是我昨天去参加他的个人演唱会得到的！亲手现场签名哦！”
白素淡淡一笑：“那可得恭喜你喽，但我对那种男人没兴趣。”
“何润西可是最近炙手可热的男星啊！”麻脸姑娘深情的望着签名照里的皮肤黝黑的何润西，眼睛眯了起来：“简直是太完美，太man了！就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前没觉得他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帅了！”
这要归功于潘红升的全力包装，签约雷巨星之后，何润西简直改头换面，开始放弃饰演那些温润如玉的美男子，而是开始饰演一些性格型男。
这个定位让他如鱼得水，原本就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何润西人气急升，简直有点超越张博文的意思。
“说真的白晶，你觉得咱们学校谁最帅？”麻脸姑娘终于是从梦想回归到了现实，但是现实很残酷。她这句话说出口才意识到简直是单选题。
一共才三个人，那个老的像僵尸的杨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其实能参加角逐的只有潘红升和舒畅。
“都不咋样，一共才几个带把的。”白素心里气恼，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怎么斯文。
“你嘴好丑！”麻脸姑娘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你再这样说起话来像个女流氓，我就不跟你玩了！”
“好好好，我的纯情公主，我改还不行？”白素连忙讪笑着赔小心，跟那些心肠歹毒的同事相比，这个新来的姐们人很单纯也很善良，就是有点花痴。
“光改就完了？要深刻反省！写个一万字的检讨”麻脸姑娘也笑了：“你可别老是这个样子，要不然没人敢娶你！”
“没人娶……就不嫁！这不简单了？干嘛要两个人腻在一起？现在我对男的特烦，一个个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坏水的东西，看了就恶心！”
麻脸姑娘听了这句话像是看外星生物似得，使劲瞅瞅她：“你难道就没有过喜欢的人，难道你看待所有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包括你……”
她本来想说，包括你爸，却觉得有点不合适，没有说下去。
“你想说包括我爸是吗？没事，继续说！”白素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就这样跟你说吧，我爸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利用完我妈就把我们抛弃了，还有我！并且为了自己的新欢当众打了我一巴掌！”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情绪有点激动，音量也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引得四周的食客纷纷侧目。
“小声点……我知道了！”麻脸姑娘听了这些话心里很不好受，她是一个在幸福温馨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也只有在这种家庭长大的人，才会显得心理年龄比实际岁数小得多。
她在附近食客的注视下有点不自然，把脸扭了过去看看窗外。
“喂喂！白晶！你看那边！那个不是刚才那个……他怎么没走？”
白素淡淡的看了车子里幽幽注视自己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哎？白晶？你去哪里？你干什么？”麻脸姑娘愣在了，随即追了出去。
潘红升看到白素快步朝自己走来，没有反应。依旧一直手软软的搭在车门上抽着烟。
“你想干什么！”白素怒不可得的夺下他手里的烟蒂，狠狠甩在地上：“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现在结束了好吗？不要再缠着我了！你有这么多喜欢你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在我这个一没工作二没身材三没长相的女人身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或者你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普通人窘迫的样子？这就是你追求的东西吗？”
潘红升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对方的一腔怒火发泄完。
“你说得对，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真的没想再纠缠你，我不会强求任何女孩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希望你以后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同事。”潘红升说这些话的时候尽量保持语调平稳，但心里却像是被碎玻璃切割。
说完这些话，车子启动了。
一股子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散去，就好像两人曾经有过的关系。
这是潘红升第一次对女孩放手。
也是第一次有女孩对他说不，车里的音响喧嚣着，那是一首宋冬野的《关忆北》。
一脸羞涩的表情，你说这么多年还没找到让你心动的男人……我说去他妈的爱情，都是过眼云烟的东西……
白素全身的怒火似乎在一瞬间抽干，自己也失去了力量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小白！小白你怎么了小白？！”麻脸姑娘在她面前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语言。
这个世界突然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对于两个人来说，心里都是一股子沉静的痛。
“不！回来！”白素在车子开动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一股子撕裂心脏的痛苦让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停止对这个男人的爱，哪怕是被王小娴刺激到要疯的时候！
她不顾一切的甩开麻脸的手，拼命追上去……
但是潘红升的车子已经不再回头，从启动到加速不到0。9秒的跑车，根本没有缓冲。
若是人们知道这惨烈的一幕，或许这种跑车会销量急剧下跌。
第四十五章 不抽烟的男人
“小白！你到底是怎么了……呼哧呼哧……”麻脸一把从后面拽住她，几辆汽车险些将她们撞倒！
“不要命啊！”司机们伸出头恶狠狠的吼了一声，片刻间驾驶自己的钢铁怪兽消失在路上。
潘红升开着车子全速奔驰了整整几十里才停下来，他估计已经吃了好几张罚单。
车子已经来到了国道上，几只乌鸦在枝头有气无力的叫了几声，飞走了。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自己曾经说过不抛弃每一个自己爱过的女人，看来做不到了？
把头深深的埋在双手间……他就这样像石像一般愣着，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手机急促的发出声音，潘红升才从这种呆滞中醒过身来。
拿起手机一看，只见有花妖在台北打来的十几个电话，最后索性发来了短信：这里的情况有变，组联邦和邻近帮派矛盾连连，估计咱们要找个备胎！
潘红升感到有点意外：怎么搞的？一向很稳定的宝岛地下世界发生了什么问题？记得当年组联邦分裂又重组闹出了一些风浪之后，宝岛那边一直是风平浪静，大家和气生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