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什么工作?我完全没概念。
“……需要我帮忙吗?”
我只听到后半句,询问的抬起脸看他。
“我是说,关于你想找的工作,我有个建议。”
他要帮我介绍工作么?
我问:“什么类型的工作?”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餐厅里十分明亮,桌上摆的大蓬的鲜花,色彩缤纷,食物和花朵的香气浅浅的交错着,互不相扰,却又密密贴合。
“你觉得,李汉臣太太,这份工作怎么样?”
我呆了。
他好笑的在我眼前挥手:“回神回神。”
我嗳的吐了一口气,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你……不是开玩笑?”
心里其实也猜着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说:“当然不是,我这辈子没有这么认真过。”
我觉得很突然,也觉得很荒唐。
可是一点也不想笑。
我和这个人曾经共历患难,还一起生了孩子。
但是我却觉得我对他了解的那么少。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之间,好象没有发生过,爱情。
大多数人结合不是因为爱情。而且战后这几年,年轻的人们越来越不肯承担责任,也不愿意延续生命承担责任,男女关系混乱开放,肯认认真真的投入感情并去担负婚姻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我承认,某些方面我十分古旧落伍。少女时代我最爱看的就是那些被称为古董的,已经过时了千百年的爱情小说。我憧憬过我将来会遇到白马王子,我们会相亲相爱,共同寻觅幸福快乐的生活。
李汉臣不象王子。
他这个人……很矛盾。他有学识,大多数时候象个谦谦君子。但是我见过他发狠,抢劫,和人拼命,背着我逃亡。
还有,我们阴差阳错的有了亲密关系,我还生下了儿子。
他不象王子,当然,我也不是公主。
“你……还是单身的?”
他说:“当然,我一直在寻找你们母子两个。我遇到了你,也有了儿子,怎么还会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另组家庭?”
我没说话,事实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嘴干舌燥,把茶捧起来一口气喝了精光。
他把我杯子里的茶重新添满,从容不迫的,对我微笑。
儿子在庭院里,隔着一长排敞开的落地窗向我们挥手。他在喷泉边玩正高兴,上身被水溅的透湿,脸上笑容那么阳光,那么纯粹。
我茫然了。
第8章
吃完早餐,这一天的活动没象我想的一样就告一段落。
正相反,让我神疲力竭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还没离开酒店的时候,狡猾的李汉臣先生让人送了一大把红玫瑰花来。XX的,玫瑰这东西从古到今含义都只有一个,哪怕我儿子这么不明白世情的天真小孩儿都非常清楚。一看到那花送来他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看看我又看看李汉臣,然后目光再落回那花上面。
“送你的。”
我咬咬牙,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儿子显然已经自以为领悟了某个真理,看透了某件事情的真相,忍着笑跟我说:“妈,你收下嘛。买都买了,你要不收,多浪费啊。”
这是浪费不浪费的问题吗?
当然,我承认李汉臣是太浪费。这种叫什么“烈焰红唇”的玫瑰花,绝对是天然种植红玫瑰里的NO。1,漂亮,鲜艳,价格也绝对是排行第一位,比那什么红粉佳人啊清水芙蓉啊之类的贵多了。就是我这样不懂时尚的人也知道这事实。而且这么大一蓬,送花来的小弟半个人都给遮住了,我要是捧着它,简直就成了个活动大花瓶,能看吗?
更让我吐血的是,我把花接过来之后,那父子两个用五米内都可以听清楚的音量说起“悄悄话”。
小李先生说:“爸爸……”
我的天,这就开始叫爸爸了?这,这孩子认贼作父的本事怎么就这么高?这潜力我以前可没看出来啊。咳,认贼作主这词不大恰当,可我这会儿除了这个词儿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又听他接着说:“……你是想追求妈妈吗?”
另一位大李先生一本正经的回答:“当然,送红玫瑰的寓意只有一个嘛。不过看起来你妈妈好象不是太……”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那就太好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当我完全透明不存在一样。
我抱着玫瑰花颤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抽疯吐血的冲动。
玫瑰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啊?你说它为什么这样红?
代表热烈的爱情?
我呸,绝对不是。
这是代表了我要吐血的心情!
然后这束玫瑰为先头部队,李汉臣这坏胚子的花招儿一样一样接着来了。先是去购物,只要是儿子用得着穿得上,或是儿子稍微表现出一点兴趣的,他一张卡扔出去可劲儿的刷可劲儿的买。
拿不了?没关系,给送家去。
现在还用不上?那不用愁,搁上个一二三四五六年的,也就用上了。
没吃过?那是一定要买来尝尝鲜的。
吃过了?喜欢吗?喜欢啊,那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装上车给送家去。
我跟在后面,看着儿子乐得眼都睁不开,嘴也合不上了,反对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口。李汉臣这厮的用意我当然明白,这分明是糖衣炮弹啊。糖衣是针对儿子的,炮弹就是冲我来的。虽然儿子不至于浅薄到因为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就马上对他死心蹋地,但是他说的话,做的事,甚至每句话的语气,看儿子的眼神,都是真诚关爱到没掺半点杂质。儿子虽然不太清楚一些人情世故的东西,可是小孩子最敏感,什么人真心对他好什么人是假意和他客套他绝对不会分不出来。更何况,他一直这么憧憬着“父亲”这个角色。李汉臣就恰到好处的,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成熟,稳重,高大,英俊,有求必应,贴心大方。儿子会不喜欢他?那绝不可能!
中午饭李汉臣先生倒没再摆谱,买了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方便食物就在街边坐着吃,磁浮车就停在一边,他的风衣也脱了,外套也脱了,衬衣扣子松了两个,袖子也卷了起来,和儿子抢小吃抢得不亦乐乎。我终于也摆脱了活动花瓶的命运,那大把玫瑰花丢在了李汉臣的车里,吃了两口东西,实在没什么胃口再吃,只喝了一点水就觉得肚子涨了。
“妈,你累了吗?”儿子到底还是和我亲近,贴心的问。
“嗯,也不是……”
李汉臣微笑:“你妈妈做信息员那工作,是不是一天到底总是坐着不动的啊?”
儿子点头说:“是。”
“所以她体力不够啊,才走一点儿路就累的呼哧呼哧了。你可不能象她那样,吃的又少又不肯动,就算有衡体仪保健器一个劲儿的用着,身体也不会真的好。”
儿子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你XX的李汉臣,我,我……
他似乎察觉到我即将爆发的怒气,语气忽然一转:“吃饱了,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儿子摇摇头,看看我,说:“妈妈累了,我们回家吧。”
我愣了一下,高涨的怒气就象被一根针轻轻扎破了一个口子,一下子全泄的一干二净无影无踪。
儿子一直都和我生活在没有人气的地方,要说他对外面的世界不好奇不向往那是假的。看他上午玩的这么开心就可以知道,他以往的生活是多么的枯燥贫乏。
可是,可是,明明还很想继续下去的儿子,却说要回家。
因为他说,我累了。
我嘴唇动了一下,还没说什么,李汉臣先说:“好,那就回家。”
他这话说的那么顺当。
回家?那是我和儿子的家,又不是他的家!他倒说的顺溜!
他那个荒唐的又突然的提议,我可没有答应呢!
早上他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呆了足足的半晌,一直到儿子从外面再跑进来,我才醒过神儿。
他说:“不必急着回复我,这是大事,你应该好好想想。但是,我希望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和儿子生活在一起,我会担负起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会尽力让你们生活的快乐幸福。”
“你考虑一下。给我点时间,让我靠近你们,也让你们可以了解我。”
“我希望,我们……”
我们什么呢?
他没说完,儿子就进来了。然后,玫瑰花儿也送来了。
从送花这件事可以看出来,他的求婚不是刚才的突发奇想,不然他不会事先就去订花。这么大,这么美的玫瑰花,也不是说一声,就能随时随地的得到的。据我所知,双文星上应该不适合种植这个品种的玫瑰花,这些应该都是太空船从别的地方运来的,每朵花都价值不菲。
我们坐上他的车回去,儿子依旧对车子,对车外的风景兴趣浓厚。
他们父子的侧面看起来,还真的很象。
不是单纯的鼻子眼睛相象,而是那种整体的轮廓和感觉。
血缘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我茫然的抱着那一大丛花,被浓郁的香气包围着,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第9章
现在的场面如何形容?一家团圆?
看起来,是这样。
李汉臣和儿子两个人挤在小小的沙发上,一起在儿子感兴趣的游戏世界里沉浮。我可以想象出儿子一定在兴致勃勃的向他介绍游戏里的一切,带着一点骄傲,和更多期望肯定的心情。
就象我曾经进入那个游戏的时候,他那样兴奋的在向我做介绍一样。游戏里的世界,游戏里的人生,对于儿子来说,在现实中得不到的,他在游戏中寻觅到了另一个天地。现实中他没有朋友,现实中没有人和他一起成长,现实中他得不到应该拥有的童趣和快乐……
我亏欠他太多。
而现在的情形是,他显然很重视这个犹如从天而降的父亲。
我坐在小小的厨房里,乔乔递给我一杯水,然后尽职的在一旁忙碌着准备着晚餐需用的材料。
我都不知道我在为什么苦恼。
因为李汉臣?
是因为儿子?
还是因为我自己?
我有点头痛,抱着脑袋趴在小小的金属桌面上发呆。
我没问过李汉臣,当年他是为什么要逃亡的,他也没有问过我。一开始我们只是陌生人,刚见面的时候,我甚至被他掐死。那时候大家的第一要务都是保命,第二第三要紧的还是保命。对于旁人的身世,没有深究的精力和必要。
虽然后来我们勉强算是共患难……后来发生了意外的事情,我怀了孕。
可是我仍然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做过些什么,将来又会做什么。
那个时候也没有时间考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彼此依靠,彼此取暖,人在不可抗拒的动荡中,所有的顾虑都来不及去顾及。
如果那时我们一直守在一起,他没有一去不回,我们在一起生活,一起流亡,一起抚养孩子,那么现在的情形是什么样呢?我想不出来。也许我们会生活的很和睦融洽,也许已经劳燕分飞,甚至反目成仇。
可是我们那时候什么也没来得及做,选择的权力不在我们手里。
一切都交给了命运做裁决。
现在他又出现了,他还愿意,再将这条断掉的线接续起来,在已经隔了八年之后。
但是现在……情形已经不是那样了。
人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能走那条路,所以反而不用踌躇。
可是现在不是那样,我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
这位从天而降的李汉臣先生,身上的疑点太多。
首先他找到我们的效率,就令我得先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联邦是号称自由民主平等,当然特权特例这种事情从古就有,现在不会消失,可预见就算再过个一亿年也还是会继续存在。可是象他那样轻描淡写的说“让警察部的朋友帮忙”,奇*書网收集整理把儿子的身份卡片号码挂在通缉排行里,这绝对不是一件靠普通的特权可以办到的特例。儿子可以不明白,甚至觉得很有趣,进而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爸爸大增好感甚至有点崇拜他,我却不可以糊涂。
其次就是他来到这里的速度。
这里是一颗新的移民星,开发建设时间在四五十年左右,但是移民陆续迁至只是最近三五的事,这里是星系的边缘地带,一般的民用通航,从联邦核心地带来到这种边缘地带,怎么说也得半个月以上的时间。他来的太快,他是怎么来的?说起来的时候他轻飘飘一语带过。他越是说的不详细我想的越是详细。
还有就是他花钱的方式。老实说,有钱不是错,如果这也是错,那么恐怕所有人都会跪求老天爷一定要让自己大错特错一错再错。不过他的卡片支付额度绝对不是一般额度。刚才买下儿子非常感兴趣的那套游戏配套设备时,我看了一眼卡片的颜色。
是和我,和儿子一样的普通级别卡的颜色。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那套游戏配置,一般卡绝对付不出来,要知道身份卡片里的金额只是供给一般的福利和生活保障,能用这个卡刷出那套价值不菲的东西,起码应该用张上面有金属标印的财产卡片吧?而如果能用身份卡片刷出这么高金额来,那他的身份卡片就绝对不是平民级别,不可能和我们这种卡片一个外型一个模样!
乔乔把晚饭准备材料端给我看,我有点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过头,李汉臣站在那里,笑容淡定沉稳:“要不要出去散步?”
“小白呢?”
“他说有好几天没上游戏了,加上新买的游戏加速卡,他正新鲜呢。”他指指沙发:“喏,看样子就知道他挺投入的。”
儿子平躺在沙发。他若只是打算玩一会儿,都会坐着玩,设定好时间,到时候就会自动退出。但是现在是躺着,也就是说他肯定晚饭也不打算爬起来吃了。
我看看他,有点犹豫。
他明白我顾虑什么,说:“不必走远。我来时看到楼下有个小小的茶室,我们去那里坐一坐。”
我点点头,就这么空着手跟他下了楼。
楼下的小茶室我每天来去都可以看到,但还是头一次进来。进去扫一眼,找一张比较不显眼的桌子坐下。
小小的液晶面板上列着不同的茶品,李汉臣微笑看着我。
“绿茶就好。”
他点了两杯绿茶。
“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和以前看起来还是一样。”
我低下头,看着放在面前的茶杯。这种白色的杯子造型很怀旧,上面还有些蓝色的花纹。但是这种花样是被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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