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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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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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荷包里不仅碎银充足,还带了几片金叶子,之所以做出节俭状,是因为符合他现下的身份,外加上不愿太惯着黄锦。

毕竟要在府学待上不少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再劳动黄锦。若是单为蜡烛一项,就源源不断地送银钱过去,说不定就要被黄锦视为肥羊,再开口时不知怎么挨宰。

要是他还在十二房,自不会算计这几个银钱;可到了外九房,寒门学子的身份,手中太阔绰,就太显眼了。

“别心疼银钱,往后点两只蜡烛……”

王琪见道痴应了,心情大好,也不嫌热,勾肩搭背做哥俩好的模样:“苍天不负苦心人,二郎这般懂事刻苦,一定有好结果的。哥哥我等着,我这人啊,自己个儿看不见书去,却最敬重读书人……”

说说笑笑,他拉着道痴转身回乐群院去了。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处,门口影壁后,探出两个小脑袋瓜……

第十章 人情到底,世子施恩

“没想到,王二哥的日子过得这么苦!”

皱着小脸,满脸同情的,正是陆炳。

另外一个,则是小郡主。她脸上有些迷茫:“炳哥哥,那个什么三郎是王二郎的亲弟弟?既然是亲兄弟,为何一个日子富贵,一个却紧巴巴的?”

道痴等人进府已经小半月,足以使得世子对这几人的消息探听的清楚。陆炳同道痴最近亲,自然格外留心道痴的消息,因此倒是对道痴的事情知道的七七八八。

“王三郎是王二哥嫡兄,王二哥原本是庶出,排行第四,过继到族叔家,才开始排行为二……”

陆炳道:“王二哥亲生父亲家,三代为宦,比较富足;过继的那家,日子比较窘迫。”

小丫头小脸绷得紧紧道:“王二郎亲爹那么有钱,又不是养不起孩子,为何将儿子过继出去?”

陆炳道:“好像是嫡母不慈什么的,听说王二哥打小就被送到寺里养,他爹爹原阖家在湖广任上,回安陆后才将王二哥接下山,不过没几日就将王二哥过继出去。听殿下的意思,殿下与王爷曾在街上碰到过王二哥。王二哥估计是被嫡母打出门,连衣服都给剥了,穿着僧衣,饥寒交迫的,在街上盯着点心铺子移不开眼。王爷实在看不过去,还送了一包点心给王二哥。殿下以为他是哪个寺里的小沙弥,当时还比较好奇,想要留着他说话。结果他道了谢,匆匆忙地就走。”

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听出不妥当。这盛夏天气,饥能挨着上,想要挨寒受冻可是不容易。

小丫头在旁听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道:“他亲娘呢?”

陆炳叹气道:“听说是生下王二哥就死了,王二哥连亲娘都没见过。”

小丫头哽咽道:“他爹与他嫡母都是坏人,王二郎太可怜了。”

陆炳应和道:“是啊,实在是太可怜了……嫡母且不说,到底不是她生的,可爹是亲的啊,还能这么狠心,说不要儿子就不要了。我爹说了,王二哥他爹不是因惧内才不要儿子,是为了升官发财,王二哥嫡母娘家是京城里的权贵;我娘说,多半是大人造的孽,迁怒到孩子身上。”

对于一个九岁、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不管是功名利禄,还是妻妾争宠,都太复杂。

他们两个,只是简单地将王二郎看成一个没了生母、嫡母不容、生父厌弃的小可怜。

两人站在影壁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王二郎这么可怜,自己应该帮帮他。

小丫头摘下自己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塞到陆炳手中:“炳哥哥,这些给王二郎花吧……”

竟然是半把金瓜子。

陆炳摇头道:“王二哥又不是下人,怎么好给他这个?”

小丫头疑惑道:“那给他什么?要不叫人预备蜡烛?”

陆炳眼睛一亮,道:“这倒是好主意,我只说是听闻他夜里苦读,给他准备的,要是王二哥不要,我也学王七最后那一句。平素里还觉得王七哥嘻嘻哈哈的不靠谱,关键的时候还真有做哥哥的样子。”

小丫头点点头道:“王七虽胖些,可三姐姐说的不错,他待人还挺实诚……”

折返回乐群院的道痴,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坐在书桌前,开始寻思影壁后到底是谁。他方才虽没有去影壁后将人揪出来,可清楚地听到了后边的呼吸声。他本以为是黄锦与高康这两个小太监,没想到回到乐群院,看到这两人正同刘从云说话。

那影壁后是谁?听着呼吸声,不像是只有一个人。

道痴实在猜不出,便也不再继续想这个问题,拿去书卷又开始读书。毕竟方才兄弟两个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之处。

等到次日傍晚,世子带了陆炳过来乐群院,还带了几匣子的羊脂白蜡,道痴就认定,在影壁后的是世子与陆炳。

世子的白蜡,不是送给道痴的,而是送给六位伴读,并且提了管事疏忽,乐群院的分例本就是白蜡,而不是灯油之类的话。还特意吩咐黄锦与高康一句,若见几位公子的蜡烛差不多,就去库房领。

他既这般说,道痴也就这般听了,心中不无感慨。

换做其他人,怕是多会借着由子送自己几匣子蜡烛;世子小小年纪,却晓得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如此处置此事。

为了蜡烛小事,世子能专程来一趟,众人都觉得受宠若惊。

世子只做随意状,与大家闲聊几句,放任陆炳去寻道痴;而后自己应酬了几句,便打着寻路炳的名义,去了道痴房间。

在众人面前,道痴不好明说;现下无人,他便起身,对世子躬身道谢。

人情既然送出去,世子即便不宣扬,也没有否认的意思,扶住道痴的胳膊道:“说起来,还是二郎跟孤见外。孤早说过,府学里你们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管开口。若不是陆炳告诉孤,孤还不晓得此事。”

听他这般说,道痴很奇怪,影壁后的两人,不是殿下与陆炳么?

不过既然是陆炳将此事捅到世子跟前,那多半是昨天傍晚的偷听者。对于这小家伙搬出世子,而不是自己过来“雪中送炭”道痴很是佩服。他是世子的伴读,这样卖好的机会,最适合上位者对下位者。

在权贵眼中,有了这样的“雪中送炭”收获的就当是沉甸甸的忠诚。

陆炳若是卖好给道痴,就有逾越之闲。

陆炳站在世子身边,心里正在发愁,不知该怎么见小郡主。小郡主给他送来的那两匣子蜡烛,还在他屋子里搁着。

说起来道痴还真是高看他,他本没想着在世子跟前多嘴。毕竟他与小郡主偷听,就已经是不光彩,四处宣扬就更不妥当。

等到捧着蜡烛临出门时,陆炳却被范氏拦下。范氏三言两语问清楚缘故,并不反对儿子助人为乐,可是并不赞同儿子出面。

陆炳便遵从范氏安排,将此事禀给世子。世子对道痴本就有些好奇,听了此事,仔细思量一番,便打算成全道痴。

所谓的成全,当然不是指几匣子蜡烛,而是请人每隔三日为道痴补一次课。

王府属官中,进士出身的有限,举人生员却比比皆是。对于道痴这样有志于科举的人来说,随便拉出个举人秀才指导几句,都比自己摸索强了不知多少倍。

世子能做到这一点,道痴心中不无触动。

就是其他伴读,看在眼中,望向世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心亲近。

乐群院中,气氛越发好。

吕文召见状,越发用功。世子倒是没有特意再给安排老师授课,只是让给道痴补课的先生,顺带也指教下吕文召。

见了吕文召“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模样,道痴压力倍增,毕竟跟着一个先生补课,要是成绩相差太多,面上也过不去啊。

他悄悄问王琪道:“吕文召是长子,读书又这么刻苦,成绩定是不菲。为何不好好在家里读书,反而送到王府来?”

王府伴读,未来的王府属官,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份既体面又有前程的差事;可对于立志于科举的人来说,不过是鸡肋。当然,像道痴这样另有所图的,不包括在内。

王琪听到道痴问这个,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声来:“二郎对吕家知道多少?”

道痴老实道:“除了晓得是大族伯的连襟,其他基本不晓得。”

王琪忍着笑意道:“你就没留意沈大郎与刘三郎对吕大郎苦读的反应?”

道痴摇头道:“只顾着看书,还真没留意旁的。”

王琪“哈哈”笑道:“吕家的外号,就是‘监吕’啊。他们家族人也有在外做官的,可都是纳监,没有一个有正途出身的。说来也邪性,不是没出过功课好的子弟,可多是没下场就夭折了。也不知是为遮羞,还是为了保住血脉,吕家传下家训,子弟不许下场应试,若想走仕途,就只能通过纳监。”

道痴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此事,不禁好奇道:“既然不能下场,那吕大郎这么刻苦作甚?”

王琪冷哼道:“换做旁人,我还要赞一声少年意气;换做吕大郎,那就只有老天晓得他在忙什么。你别看他天天手不释卷,只要近前你就晓得了,三、五天都不翻一页,那是读书才怪了!”

道痴立时无语,原还以为这个吕大郎只是个不通世事的书呆子,没想到这书呆子还是山寨版的……

第十一章 谁家儿女高声问

同道痴在王府的惬意生活相比,十二房的气氛则显得过于压抑。

随着道痴跟着宗房嫡孙王琪入王府为世子伴读,十二房将庶子过继给外九房为嗣之事,也成为众所周知之事。

换做出继的、过继的是其他人家,或许还有人会猜测是不是内房想用一个庶子,换外房一个房头的产业。可是出继的是族中权势仅次于宗房的十二房,继承的是族中数得上的单薄人家外九房,谋财这一条是怎么也立不住脚。

也有人说王青洪的不是,可在王氏族人眼中,王青洪这位探花老爷是王氏族人的骄傲;若是十二房真有什么不好,那也不会是王青洪的责任,各种非议都落到王杨氏头上。

虽说十二房在任上十来年才回来,可当年王青洪回乡守制时,王杨氏也跟着在安陆生活了三、四年,同族中女眷自然也有往来。

原本对于这位诰命淑人,族中女眷多是羡慕之;即便有嫉妒之心,也畏与十二房的权势,不敢说出来。

现下终于找到由头,这些人哪里会放过,不能说千夫所指,也就要差不多。各种有的、没的恶性都落到王杨氏身上,以讹传讹的越来越多。

王杨氏为了庶子之事,不仅同丈夫生了嫌隙,连儿女这边也有了隔阂。只是她是好强的性子,自认为没有做亏心事,当然不肖就此事多言。

她却是忘了,还有“三人成虎”这个说辞。

不仅王氏族人议论纷纷,连外头也都晓得,王家十二房有个妒妇。因着王杨氏,少不得有人提及十二房的几个嫡子女。三郎聪敏,连族长都赞的;五郎还不及周岁,哪里能挑出错处;剩下的就是十二房的大小姐王容娘。

作为闺阁小姐,王容娘回乡后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见过的不过是族中的伯娘、婶子、嫂嫂、姊妹之类。

然而,只一条探花老爷家的千金,就足以让族中姊妹嫉妒她。

在诋毁过王杨氏之后,王容娘没有幸免。在人前寡言被当成是傲慢无礼,打扮得鲜亮被当成是骄奢,打赏下人被说成是招摇,出门次数少都被当成是瞧不起族中的穷亲戚。

一个十四岁、人前文文静静不曾有半点失礼的小姑娘,在众人嫉妒诋毁下,就成了傲慢跋扈的恶女。

王杨氏本就因替婆婆“背黑锅”心中郁闷,可孝道当前,总不能撕破脸揭开此事,那样的话,不管外人到底信不信,她都会再添一条“不孝”的罪名。可听了外头对女儿的诋毁后,她实在是心火难忍,立时呕了一口心头血,晕死过去。

许嬷嬷吓的不行,忙将王杨氏扶到榻上,吩咐人四下禀告。

为了外头流言之事,三郎已经退出宗学,如今只在家中备考;因此,他与容娘得了消息,都飞速赶来。

看着王杨氏面带苍白,嘴唇青紫,嘴角挂着血丝,三郎除了揪心,就剩下迷茫;王容娘到底年长些,要镇定的多,蹲在榻前,一边询问使没使人请大夫,一边拿了帕子给王杨氏擦了擦额头冷汗。

“踏踏踏踏。”

外头的脚步声略显急促,随着帘子挑开,王青洪急匆匆地打外头进来。

容娘站起身来,将榻前的位置,让给王青洪。

王青洪顾不得同儿女说话,疾奔上前,看着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的妻子,脸上满是愧疚。

三郎耷拉下脑袋,掩住脸上的迷茫;容娘则是看着王青洪,小脸清冷。

王青洪没有问,妻子为何会晕倒,他即便居家闲养,可又不是聋子、瞎子,自是晓得妻子的“冤屈”

族中长辈端着架子来,跟他说什么“修身齐家”;有交情的几位族兄弟并不相信外头的传言,当面向他求证将庶子出继的真相是什么。瞧着那架势,都是为他抱不平的,就等着他说一句,众人就要为他“辟谣”

不是没有人质疑过那庶子的人品,想着是不是太过不堪,才被十二房所弃,委实是外九房的名声在那里摆着,道痴又入王府为伴读。要是真有不好,王宁氏怎么会认下继孙,族长太爷怎么敢送人入王府?

既然隐情不在孩子身上,那就在大人身上。

关系到老太太还有寺里那位,王青洪哪里能吐露实情,只能含含糊糊说是长辈做主。

在众人看来,王青洪既是一房之长,那能做他主的长辈,便只有宗房太爷。宗房太爷是出了名的宽和,哪里会胡乱插手族人家务?

王青洪这一句含糊的话,传到外头倒像是越发证实王杨氏的嫉妒跋扈、凌虐庶子,使得族长太爷都看不过眼、开口提了出继的法子。

王杨氏嫉妒跋扈的名声出来,王青洪“惧内”之名就跑不了的。他素来性子刚硬,哪里受得了“惧内”之名,心里也一直憋着一股火,搬到书房去住,有些不知怎么面对妻子。

事情越描越黑,王青洪除了闭门不出,再也不敢多言,只想着过阵子传言总会消散。

没想到,等来的,是妻子的倒下。

过了两刻钟的功夫,大夫终于到了。因大夫上了年岁,须发皆白,又是常来王家出诊的,所以倒无需避讳。

许嬷嬷在塌上摆了方凳,老大夫望闻问切一番,又就着许嬷嬷的手,仔细看了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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