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流年- 第82部分

方洛径自坐下去，从这个方向，不仅能看到远处的群山，还能看到公园正前方在草坪里肆意玩耍的孩童，他们这时候在追逐着一个气球，欢声笑语不断。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严老念完开朗地笑了出来，声音浑厚。

人和人的际遇就是这样奇妙，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有可能让两个原本不在同一条直线上的人拉到一起，成为朋友，或者更亲密的关系。

如果那天没有偶然路过公园，或许方洛和严老不会见面，不会认识，更没有像如今这样可以平静地坐在一块，像一对相识多年的朋友。

忘年交。

方洛觉得自己和严老的关系或许能称得上这样的关系，虽然没有太多的言语交集，但是方洛却能理解和体会严老的心情。

“老爷子，看你还健硕得很，为何如此感慨？”

严老摇摇头，看着远处嬉戏的孩童，笑着说：“想感慨就感慨，哪来那么多的原因，纠结宝贵的时间去追问，还不如享受眼前的一切。”

“老爷子这是在将军我。”

“哈哈，方洛你小子就这一点好，跟你说话很有意思，不说太透就明白。其实人和人最重要的就是交流，而交流也是一门艺术，分中低高等，爽快的人最愉悦的就是高等的交流不费心费力，一点就明。”

方洛靠在椅子上，没立刻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老爷子，你说人这一辈子应该追求什么，金钱，地位，还是飘渺的大道？”

严老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浅笑了一下，答：“不管追求金钱还是地位或者你所说的大道，其实都没有错，最主要的是你追求得心安理得就行。”

心安理得？

方洛想了想，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其实重生以来，方洛一直在纠结于一个问题，那就是当他重生后第一眼从公车上眺望二中蓝色大门的时候，脑子里跳出来的是去追求曾经令自己黯然伤神的女孩，而其他却感到很模糊的是：他不确定当他这个愿望达到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其他的事情却没有来得及去追寻或者错过了。

而严老说得对，心安理得就行。

一老一小在公园的长椅上一直聊到日落西山，当这个城市的灯光准备要取代白日里的光芒时，严老颤抖地站了起来，方洛忙去扶他。

“这本书送给你。”

方洛接过来一看，竟是美作家罗伯特？西奥迪尼的《影响力》，这本书方洛听说过，却从未读过。

严老从长椅上站起来，便有一个中年男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从另一侧搀扶着他走出树林。

“方洛，这是本好书，希望能对你以后有所帮助，就像刚才我跟你说的一样，不管以后你做什么事，求一个心安理得便行。”

透过公园的栅栏，方洛看到严老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然后消失在西邻的暮色里，轻轻点了点头。

揣着书，方洛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直到石秀在客厅里喊吃饭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为了工程的事，方大勇已经出差潮州那一边，没有半个月是不会回来的，苏明春这阵子也是忙得天昏地暗，柳如梦跟着他东奔西走，倒落下苏珊儿一个人在家。

“哪天有空让珊儿来家里吃饭，她一个人在家，很多事都不方便。”

方洛点头应承下来。

之前想好的开网吧事有些不顺利，方洛搞定了在海西路靠近临江一家原本搞体育服饰向外招租的门面后，却不料有小混混上门收保护费。

自从杨在天对白人街进行整顿以后，西邻的黑道势力都偃旗息鼓，方洛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收取保护费。跟杨维说了之后，第二天那个上门跟方洛收钱的小青年就屁颠屁颠地谄笑着更方洛道歉，让他别往心里去，方洛事情忙得很，也懒得搭理他。

装修的事宜方洛想了很久，为了能使网吧的整体格局显得雍容大方一点，有格调一点儿，他一个电话打给了李继良，说借用以纯的装修团队一用，费用照算。

李继良听说方洛要给网吧设计装饰方案，第一时间愣了好久，心想这网吧的装修跟以纯装修风格截然不同，一个南一个北，难以搭调起来，方洛这是唱的哪一出戏？不过方洛说了合适的价钱，李继良也心动，反正办事处里的人也是闲得淡出鸟来，索性大手一挥打发他们去了西邻。

2001年西邻为数不多的几家的网吧装修惨不忍睹，或者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装修，简简单单一间大屋子，摆上参差不齐的电脑就成事了，一点儿也不规范。

等以纯的人马到位后，方洛结合后世那些装饰十分讲究且吸引人的风格跟这帮人大致说了一番，又大费口舌地强调自己想要的效果，因为都是搞室内设计出身，方洛一说他们就立刻听懂，有了资金，有了风格和理念，设计团队热情高涨。

趁装修的时候，方洛在周末跑了一趟邕城，如今的西邻完全不能支持大规模大批量的装机，而且一些配件也不是很好。

邕城的西关电脑城方洛大学期间就常来，对装机算是有心得，被奸商宰的几率很小。周末电脑城很多人，大部分除了来配机之外，还有不少人来淘盗版的游戏光碟。

逛了一圈，方洛便确定了代理商，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一开口就说要配上百台机子，让代理商哭笑不得。

好在方洛来之前早有准备，一番解释后也算通过，但是为了防范代理商因为自己人年纪小而宰自己，在谈话过程中，方洛也时不时透露一些本事，毕竟这十年电脑的发展历程方洛一步都没有落下，也算是历史的见证人，内行人一听便明。

谈妥了装机的事宜后，方洛给石林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到了邕城，他因为在基层调研，让李玉琳来接方洛。

石之水周末难得在家看京剧，见方洛来，有些老怀高兴，非得拉着方洛跟他杀几局象棋以满足他的棋瘾。

第二天从省委大院出来的时候，李玉琳开着大众宝来准备送他去车站，却不料方洛说想去七中看一下。

李玉琳不知道方洛去七中做什么，原本说好好的转学七中到后来就没成，如今方洛却提出去七中看一看，这让李玉琳心里有些难言的复杂。

七中位于邕城青山路，与青秀山公园毗邻，掩映在绿树之下，气势庄严的大门像一座奔腾而起的雄鹰。

周末学校无人，李玉琳带着方洛沿着校道逛了一圈，她的母校就是七中，因此很熟悉，偶尔能碰上老师，也能聊上几句。

逛了一圈没费多少时间，临近中午两人离开二中去车站，李玉琳坚持让方洛吃完饭再走，在车站附近一家称得上雅致的餐厅吃过了饭，方洛便登上了西邻的班车。

到家后，方洛抽出一点时间做高考模拟试卷，做到一半就接到了方明的电话，电话里头，方明说三月份又到了产脂的季节，现在方明手里忙着在汶里经营有间客栈，无暇分身去弄松脂这一块，而今天黑子打电话跟方明希望能接手，方明也不好擅作主张，特意打电话跟方洛商量一下，看看可不可行。

黑子想要搞松脂这一块有点出乎方洛的意料，他想必从其他渠道了解了方明现在做的事业，以为有间客栈是依托当初搞松脂挣出来的，殊不知这其中有严老十万的投资。

“黑子这人我不太了解，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让他做吧，本来当初松脂只是一个不太挣钱的行当，如今有间客栈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也不必去理会松脂那一块儿，因小失大这样的蠢事起码我们不做。”

因为花山松脂的农夫关系在方明手里头，黑子想要搞着一块，如果没有方明的许可，农夫未必见得会买黑子的账。

聊完了松脂的事，方明乐呵呵地跟方洛说有间客栈在汶里已经成功开起了三家分店，而且都是装修老房子开起来的，风格特点和花山并无两样，虽然汶里古城的影响力比不上花山古城，但是旅客却也不少，据方明称，三家分店如今客满率已经达到90，如果等到西邻市政府对汶里古城重视起来，那么到时候涌进汶里的游客只会与日俱增。

2000年的中专生毕业生格外吃香，待遇甚至比正经大学毕业都要好，因此方洛在网吧的技术人员招聘上遇到了一些小阻碍，淘汰了好几个眼高手低的人之后，方洛才挑中了两个人，都是男孩，一个叫李坚，很秀气，带着眼镜，斯斯文文，乍看以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方洛看中他身上有一股执拗劲，有钻研精神。另外一个叫方立成，和方洛同姓，有点儿大众脸，属于八面玲珑的人，技术不错，口才了得。

还在装修当中的网吧二楼有一个休息室，在休息室里，方洛跟两个人阐明了网吧的大体思路，其实说是技术员，还不如说是店长，因为方洛不可能蹲在这里守着，网吧的一切事物都需要两个人来做。

“李坚，你是店长，而方立成是副店长，我希望你们两个能精诚合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报告。”

将手机号码留给两人，同时将网管的招聘也一同甩给两人。

……

……

植树节的当天，二中浩浩荡荡一群人沿着海堤路离开市区去郊区，苏珊儿从五班的队伍溜到后面，和方洛一块儿。

兰菲看到两人在一块，经过的时候重重哼了一声。

苏珊儿不明原因，奇怪地看着兰菲甩手走到前面的身影，问：“她这是干嘛？”

方洛摇摇头，没有说话。

兰菲自然是觉得谢缙刚走，方洛就黏上苏珊儿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而感到不满，想来这并没有可指责之处，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

上周让李玉琳载他去七中，方洛其实也不奢望能遇到谢缙，他只想感受一下她就读的学校是什么模样，或者能从依稀的校园一隅感受她的气息。

“方洛，后天就是我生日，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方洛笑了笑，说：“珊儿又大一岁了，恩，我想想啊，对了，你喜欢什么？”

苏珊儿对方洛这种语气十分不满，撅着嘴道：“方洛，你才多大啊，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我跟你同岁好不好，再说，总不能让我告诉你喜欢什么才送我什么礼物，那也太没有诚意了，小气鬼。”

对于苏大小姐的逻辑展开能力方洛是习以为常，一句话就能上纲上线到小气鬼的高度。

“什么礼物当然要保密，反正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方洛，你说去唱歌还是在家里搞个聚会？”

方洛知道她想用自己的零用钱置办，说：“你的意愿是？”

“我想去K，怕不方便。”

“那就去K歌。”

偌大的荒山站满了人，以班为集体，各自将任务的树苗种在事先挖好的坑里，下山的时候方洛偶然看到了王朝和蒋大凡。

“怎么没看见叶沧澜？”

王朝回答：“叶老大去北京了，听说是为了戏剧学院的面试。”

方洛有点失望，原本想从叶沧澜的嘴里能知道谢缙确切的地址，没想到连他也离开了西邻，估计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夏。

分别之前，方洛邀请两人去参加苏珊儿的生日聚会，两人听说有很多美女，两眼发光地连连说好。

……

还有一章，估计是十二点。

　　　　　　　　133　我们十六岁

当晚，苏珊儿到方洛家吃饭，石秀在厨房里忙碌，硬是不让两人帮忙，赶着两个人到客厅里老老实实看电视。

吃饭的时候石秀问苏珊儿生日怎么过，以往两家人吃个饭就算是庆祝，但是今年苏明春和柳如梦这段时间都不在西邻。

“阿姨，我打算跟同学去唱歌。”

石秀对新兴的KTV不太感冒，但是也没有反对，吩咐方洛一定要照顾好苏珊儿，直到方洛的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才放心。

送苏珊儿回家的时候风很大，方洛下了楼又折回来多拿了件外套给苏珊儿，苏珊儿比方洛矮一点儿，身材苗条曲折，穿方洛的外套有些宽松。

苏珊儿缩手到衣服里面，撑起肚子的部分，笑着说：“方洛，你看看像不像怀孕？”

方洛顿时一汗，心说你这个玩笑也太强悍了吧。偏偏这时候张鹏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看到苏珊儿挺大的肚子，再听她刚才的话，愣了半天。

因为没有听清楚，张鹏只听到了怀孕两个字，看到苏珊儿的肚子，他的大脑有些迟钝和短路。

方洛两个人却没有看到他，张鹏在暗影里，两人在明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公车上人很少，一般西邻的公车过了晚上九点都没有什么人乘坐，方洛和苏珊儿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风从车窗两边呼呼吹进来。

“方洛，谢缙去了哪里？”

方洛转过头，“啊？”

苏珊儿见他的样子显然没有听见自己刚才的话，微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

谢缙已经离开了，方洛还在，至少这就足够了。苏珊儿在心里这样子告诉自己，然后笑着看窗外的夜景。

从苏大小姐家出来，要走过临江二桥才有公车站，那里可以乘坐公车一路直达水利院，方洛经过苏荷酒吧的时候遇到一个熟人。

兰薇穿着粉红色的裙子站在门口单手环肩坐在台阶上抽烟！

脚步声惊动了她，她抬起头，看到是方洛，瞬即笑了笑，拍着旁边的台阶，问道：“介不介意坐下来聊聊？”

酒吧里面优雅的爵士乐穿过玻璃门，传到门外，和呼呼的风声交杂在一起，有一些道不明说不清的迷离感。

“抽烟对身体不好。”

方洛不知道该说什么，问道淡淡的烟草味道，顺口道。

兰薇怔了怔，笑着将烟头掐灭，吸了吸鼻子，说：“谢谢提醒。”

方洛没有问兰薇为什么坐在这里，而兰薇也没有解释，两人有些默契地干坐在台阶上，酒吧门口有人进进出出，带着不解的目光看着两人。

“要不要进去喝一杯？”

兰薇提议。

方洛看了看时间，点头。

酒吧里三三两两几桌人，服务员拖着酒盘上酒，空气中弥漫着葡萄酒的熏香。

兰薇点了百利甜酒加苏打水，而方洛想了想让服务员来一杯伏特加加橙汁。

百利甜酒是专为女士提供的，女人喝醉一般形象不太好，因此这种酒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兰薇看到方洛点的酒，笑着问：“你经常来？”

方洛摇摇头，回答：“只来过一次，伏特加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苍凉的西伯利亚，我比较喜欢这种感觉。”

兰薇撑着下巴，手指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