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老头不知为何感动地哭。“零零那孩子是个好女孩。我们这幢多数住着老人家,子女都搬出去住,做事很不方便。零零常常帮我们这些老骨头,我们都喜欢她。这幢楼是因为多了她的笑声,才有生气。可是……”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被凌封悦硬拖着来的Kenny医生微蹙俊眉,嫌眼前的老头有点烦人。
“我是市人民医院的心脏科医生,请问你可以带我去她家吗?”若不是凌少叫他来,他才不肯动身了。
“最近她病得很重,又不愿意去医院。我们帮她请医生,她又不肯。这位小姐你劝劝她吧,让这位医生给她看看病。哎……真不知那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Kenny医生闻言,嘴角不由得斜到一边去。
“她的父母呢?”凌封悦的眉头轻拧,很不喜欢对方误认他是女生。
“没见过。”老头摇摇头。
“请问能帮我开一下她家的门吗?”
“可以。”老头打开上锁的抽屉,掏出一条粘着501字样的钥匙,带着他们朝501房走去。
昏暗的楼梯走道充满湿气,冷绝的气流在狭窄的周围漂浮,还带着一股异味。
凌封悦不由得捂住鼻子。
“环境是差了点,你应该有钱人家的女儿吧。”老头斜眄他一眼。
环境真的有够……天啊,他快窒息了。Kenny医生脸色难看地眯起双目。
凌封悦不作声,继续往上走。
母亲离开后,留下一栋住宅给他。那里幽静得像鬼屋,加上有好几年没人住过,教人避之不及。与之相比,这里的确有点……
“对了,你是不是叫凌封悦?”老头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他反问。
“零零总跟我们提起她一个长得很美叫凌封悦的同学。我猜你可能是她。”
凌封悦恢复沉默,一步接一步跟着老头走上五楼。
“到了。”老头拿出钥匙打开门。
一股浓厚的药气味扑鼻袭来。
无奈地摇摇头,老头拍拍他的肩说:“拜托你了!”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走下楼。
瞥了一眼老头有点蹒跚的背影,凌封悦没有任何表情地走进501房。
※※※
她病了。一连病了几天,勉强下得了床。
可她不能去看医生,不然她就必须杀人。她不想这样。清醒时的悲伤,连昏迷中也要怀抱痛苦,她好累。如果当初就那样死掉的话,也许是件好事。
在模糊的记忆中,她努力翻寻快乐的回忆。她不愿意在紧闭双眸的同时,也紧拢着眉心,感觉好拘束,好痛苦……似乎永远都被那个女人掌握着,无法从厌恶的感觉中解脱。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只是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孤独中。
用优雅的动作和如同天使般容貌,还有犀利恶毒的语言鞭策别人的女人又出现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想反抗吗?生气的话,恨自己吧!怨恨的话,恨社会吧!憎恨的话,恨救了你的我吧!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为什么要跟他说同样的话?我讨厌这句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这句话不是他说就没意义了……
你这个疯女人,你的报应就是被他憎恨!被自己爱的人憎恨!
是呀……他一出生就憎恨我这个双手沾满无数人类鲜血的女人……他恨我……他不曾对我笑过……他也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妈妈……
报应,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是魔王的女儿!
魔王?魔王,他是魔王。他逼女儿,他逼娜娜去碰那些用绝望的眼神望着她的人……他不是娜娜的……不对,你太多话了。是不是刚才打你的那几十鞭太少呢?
无情的黑蛇又落在女生青紫色的肌肤上,她一直忍受着地狱般的生活。
之后,她大病一场,没人注意到她的虚弱,也没人去理会她的感受。她就像现在一样一个人躺在床上,独自面对孤独。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她从没有奢望过会有像童话中的白马王子救她于苦海。因为王子会第一时间被巫婆毒杀而死,而且她也不是公主。
蓦地,一阵陌生的脚步声传到她的耳里。虽然头脑依然昏沉,几乎不是清醒着。但是受过训练的她还可以分辩出四周的动静。
快而不急的脚步声,两个人,应该不是小偷吧。
伍零零眨动沉重的眼皮斜睨出现在房门口的背影。
是她?不,不是她!
她应不应该自嘲了。她最恨之人的儿子会来看她这个随时对他下手的人。
凌封悦一脸冷然的神情,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放下手中的东西,他走到床沿上,伸手碰触她烫得惊人额头,随即沉下双眉。
“Kenny医生,麻烦你了。”
“是是是,凌少爷。”打开药箱,Kenny医生熟练地取出注射的器材,然后随手将一支消过毒的温度计插进伍零零的嘴里。
……
38.5摄氏度。
小巧的针筒对正一个小瓶子吸入透明的绿霉素。先为她试针看是否对绿霉素过敏,然后他才放心地为她注射。当他抬起她的右手时,她赶忙用剩下的力气缩回去。他顿了一下,轻拉过她的左手。她没有缩回。在她的手下搽上些酒精,他很快为她注射完毕。
站在一旁的凌封悦莫名地舒了口气,“谢谢你,医生。”
“真的要谢我的话,周末过来医院帮忙吧。”Kenny医生笑着收拾好注射用具,接着又从药箱里头拿出几瓶装着不同药的小瓶子。
他很谨慎地把药片倒在平铺在桌面上的四张长方形纸上,包好,用个小纸袋装好。
“……凌同……咳……”伍零零想说些话,甫发出声音,蓦然惊觉自己喉咙间的干涩、粗渴。
凌封悦见状,从购物袋里取出一瓶预先准备好的温蜂蜜水。斟到杯子里走到床边,他温柔地扶起她,抬高杯底,让她慢慢喝下去。
一阵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苍白的脸上,伍零零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去端倪他的容貌。
带点淡紫色,像水晶般闪闪发亮的发,粉蔷薇的唇瓣,丝般的肌肤。长而密的睫毛下,那对如精雕细琢无垢的眼睛,不可否认,当她望着凌封悦时,是有那么怔愣,她几乎看痴了他绝美的容貌。他漂亮得不可言喻。
全都是遗传了她的基因吗?
确定自己可以发出声音了,伍零零深呼吸了一下,道了一声谢谢。
搁下杯子,凌封悦用眼角的余光瞅着她,久久不发一语。
“药我开好了,凌少爷。你们两个慢慢聊吧,但不能太久,病人要多休息。”他还是第一次见凌少爷这么关心其他人。“我的任务完成了,先走了。记得,周末要来医院!”
挎上药箱动身走人,Kenny医生临走前回首提醒道。
Kenny医生一走,室内一直保持安静。男女双方似乎都不肯开口。
睥了她一眼稍泛血色的小脸,凌封悦掀动粉唇问:“借厨房用一下,行吗?”
“呃……可以。”伍零零斜依在床上,凝视他朝厨房走去的背影,一种奇怪的情感在她心中萌芽。
为什么他会来的?明明是那个人的翻版,性格一样冷得吓人。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像憎恨那女人那样憎恨他?
几次不动声色地帮她,却冷冰冰地对她说他不是为了帮她才那样做。
她抱着双膝,把头贴在上面。双眼透过房门可以清楚看到凌封悦在厨房里煮食物的颀长的背影。
不,他没有她的金发和蓝眸;没有恶毒的语言。他有独特的冷漠,像冬时结冰的湖……
用汤勺轻轻搅拌了一下带猪肉块的白粥,凌封悦伸手关掉电热壶的电源。洗了一个碗和汤匙,他把煲好的瘦肉粥盛满碗里,用汤匙搅拌着粥,好让它不那么烫口。用托盘把一碗粥和一杯开水端进伍零零的房间,他顺手捏了一包药片,放在靠床的小桌子。
本能伸手吃些食物的她,才发觉右手沉重得抬不起来。
这只该死的手!
察觉到她右手的异样,他主动端起碗,舀了一勺送进她微张的小口。
羞红小脸的伍零零一口接一口吃掉清淡的粥,贝齿轻嚼口中的肉块。
她好想挖个洞钻进去,直到她忘记这个情景才最重新见人。
终于解决完那碗粥后,他递给她一包药和一杯温开水。
不想麻烦人家,伍零零用完好的左手接药,张开口,连同温开水一起咽下去。
好苦喔??
苦涩的药让她不由得皱起小脸。
待她吃完药后,他收拾好食具回到厨房。洗好碗后,他一条龙服务动手打扫这间大约80平方米的单元房。先是厨房,接着是客厅。
凌封悦打开紧闭了几天的窗户,很意外地发现一小盆打着红色花苞的仙人掌。瞥了一下正望着自己的伍零零,他把整理的垃圾拿到楼梯间的大桶扔掉。回到屋里,他把购物袋里的食物放进空荡荡的冰箱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准备动身走人。
“记住定时吃药。如果发现身体仍不适,打我的手机吧。”他递给她一张写着号码的纸条。
睇视手中的纸条,伍零零抬起头望着他,咧开嘴笑了。
“谢谢你,凌同学。”她真心感激他。
“不用谢。”他的语气仍然充满冷漠。
拧上背包,凌封悦踏出501房。
郊区
夜幕低垂,明月高挂夜空,四周是一片静谧,连蛙鸣虫叫声都停止,宛如都沉浸在睡梦中。
不着灯火的房间里,响着水溢出浴池边的声音。,美丽的少年迈开颀长的双腿踏进泛着热气的清水中,身体依在浴池边上,他任由热水驱走一身的疲累。
温和的夜风从微启的落地窗缝里拂了进来,淡青色的窗帘随风飘起。一缕皎洁的月亮照了进来,落在清水满池的大浴池上。微泛波纹的水面把月亮反射到雪白的天花板上。整个房间里无须人为的灯光,这里拥有自然界美丽的闪耀。
仰视头顶美丽的水纹,凌封悦低首凝睇胸前发亮的夜明珠。他取下脖子上的项链,把它放在掌心。
这是一条手工精致的吊坠项链。一条纯金打造的龙环绕着这个夜明珠。龙上的每一片鳞片,龙须、龙眼、龙爪,一点也不含糊。历历在目。可见它的制造者一定是一个很细腻的人。但是着个设计并不是作者,他只是照委托人的要求打造一对吊坠项链。
那位委托人就是他的母亲??艾琳娜。
望着这颗被金光环绕,像在遥远沙漠的彼端闪烁着光芒的绿洲的夜明珠,他的视线像被它吸引住。
过去的记忆在荧光绿中浮现起来……
喧闹的机场,一位脚踩三寸高跟鞋,身穿米黄色洋装,戴着墨镜的金发美女,拖着一个小小的皮箱穿过人群。
那种惹火得令人垂涎三尺的美丽身材,娇艳欲滴的红唇,叫人的目光不由得追随着她。
忽地,艾琳娜?冯?史迪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望着眼前熟悉的人儿,她的表情由惊愕转为欣喜。她迈开步子走到寒着稚脸的儿子跟前,摘下墨镜朝他展示一个迷人的笑容。
“谢谢你来送我,真是很意外。”
“……”
见他不作声,她垂下修长的羽睫。“……我可能回不来,你自己要保重。”
“……抛夫弃子?”12岁的男生开口。
愣了一下,她轻笑道:“想像力太丰富了。有空多笑笑,脸绷得太紧会变丑的。”
“不用你管。”
习惯了儿子冷冰的说话方式,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挂在身上的包包里拿出一个羽绒盒子,打开后取出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
“这本来是给你爸爸的。但现在由你来保管吧。瞧,一对的。你的是龙,我的是凤。”她拿出藏在衣底的吊坠给他看。“如果在那家人住不好,就回到属于你的大屋去。我已托你小兰姑姑和罗黑鹰叔叔帮忙照顾你了。”
“请乘搭12点钟飞往美国纽约XXXXXXX班机的乘客,前往……”
瞄了一眼机场的大电子表,她用依依不舍的眼神凝视儿子。喟叹了一口气,她提起皮箱欲要离开。
“……等等。”凌封悦叫住她,将一个小纸袋放在她的手中。
她打开一瞧,唇角漾起一抹浅笑。
原来是几块黄澄澄的小饼干。
她俯下身子,在儿子可爱的脸上烙下一个离别之吻。“谢谢你给我生存下去的勇气,我美丽的王子!”
她重新戴上墨镜,离开了。
她没有再回来。因为那班飞机在太平洋上空飞行时失事,全机乘客及飞行员、空姐全部罹难。连尸骨都找不到,只有飞机的残壳沉没在深海里。
之后,几家保险公司来找他,说是她在乘机前买了几份保险。受益人名单上写了他的名字,所有的赔偿金全划到她给他的存折上。凌家家族的人个上突然转性,对他百般呵护,脸上挂着那虚伪的笑容让他更加厌恶。
他早就想搬回她买的那栋大屋去,只不过还不是时候。现在他回来了,属于他的幽静。没有人来拜访的屋子。他喜欢这样子。
重新戴上吊坠,凌封悦踏出浴池,披上丝绸浴袍,跣足走到一架竖式钢琴前。
这是艾琳娜留给他的。
修长的手指轻碰了一下它,他掀开盖子,坐在椅子上,熟悉地弹起那首早已被人遗忘的《夜幕》。
优美的琴声飘荡在这个宁静的空间里。在这美妙的世界里,一切的伤痛,都可以暂时不用铭记。
我对什么史迪家不感兴趣,也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我只想要独自一个人生活,仅此而已……下一话, Fathomlessless Family
第五话 深不可测的家族
…………………………………………………………………………………………………………………………………………
第五话 Fathomless Family(深不可测的家族)
美国 纽约
在城外的郊区,有一栋引人注目的大宅。高厚的红砖砌成的围墙,笨重的大铁门锁住一切生物。
一条两旁种满枫树的柏油大道通一幢宫殿般的豪宅。红瓦白墙,属于西欧建筑风格。屋后出现一个阳光普照,绿叶成荫的美丽庭院。这里飘溢着花香味……鸟的叫声,在阳光下摇曳的绿树,芳香的空气。
一位约60岁的白发老人,轻挥着手中的采剪刀将一枝枝娇滴滴的红玫瑰剪掉,小心地抱在怀里。他轻步走到一张大理石砌的桌子。将手中的鲜花以单面观花束的包装方式以数张精美的塑料纸包好,他用一根天蓝色的绸带打一个蝴蝶结。
“Daddy、Daddy。”一位17岁的美丽女生蹦跳着奔向他。
她的身后一个老女佣端来下午茶。
待哑巴老女佣阿克莎摆好点心蜜饯樱桃慕斯,为他们父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