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欲望解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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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为欲望解解毒-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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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道:“、、、、、、这几天总是下雨,阴雨连绵,心情也糟透了。阿桐的妈妈医生说只有几天了,我每日里在医院帮着忙,却似乎又什么忙也帮不上。看着老人一天比一天地垂危,所有的人包括我和阿桐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向死神。人生有时候是如此的无可奈何!我们抗争,我们努力,我们竭尽所能,可是,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这就是作为人的脆弱的一面吧。阿桐总是忍不住伤心流泪,作为亲人,她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看到她虚弱伤心的样子,我又不知该怎么劝慰她,有时,我竟然会这么想:也许,早一天结束,对阿桐和她的妈妈彼此来说都会是一种解脱。虽然这么想很残忍,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我唯有不停地劝慰阿桐,想开点,人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可阿桐说,她的妈妈一辈子太苦了,她一想到这些,心里就难过得受不了。是啊,对于人生来说,人似乎有选择的权利,却又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当跌宕起伏的命运超过了人的能力所能承受的范围,人也就无能为力了,这就如同驾一叶小舟在海上航行,当风浪的起伏已不是小舟所能承受时,小舟又能怎样呢?、、、、、、”

我写道:“、、、、、、小水,这两天还好吗?身体和心情,都好些了吧?总是没来由地突然地特别特别地想你,恨不得立刻就飞到你的身边去,可是,我知道,现在我必须克制这种情感的冲动。连绵的阴雨依然在不停地下。忽然记起以前我们一起漫步这个城市街头的情景,有一次也是下雨,我们俩躲在一把伞下,衣服都淋湿了,可我们却走得满身是汗,一点儿也不感觉冷,你的手在我的手中,你拥在我的怀中,我们在雨中深情地拥吻,那种感觉是多么的温馨而又美好!有时候,走了很多的路之后,虽然觉得很累,但是心里却是无比的畅快,就好像从阴郁的山谷,终于爬上了山顶,豁然开朗,一览众山小了。小水,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时刻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幸福而甜蜜的,就连现在这么静静地想念你,我也觉得是如此的幸福,小水,也许我对你的这份情感,已超出了你我的想像,只是,它需要时间去证明,希望你能给我证明的机会,好吗?、、、、、、”

阿桐的妈妈终于在一个午后去世了。

那天,连续下了近一个礼拜的连绵的秋雨也终于停歇了,深秋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很吝啬地洒了一些下来,但也足以让人眼睛一亮,精神为之一振。

阿桐的妈妈那天下午病情似乎突然好转了许多,竟有些认得阿桐和我了。我们都挺高兴,觉得病情是有了转机了,却不知那根本就是她临去世前的回光返照。

阿桐的妈妈用浑浊的眼光看着我们,她指指阿桐,颤抖着说:“阿------桐------”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阿桐凑上去:“妈?”

阿桐的妈妈又指指我:“晨------?”

我也忙凑过去:“阿姨,没错,我是晨曦!”

她却说:“我想吃馄饨。”

医院里哪来的馄饨?只有去大门外路边的小吃店里买。我说我下去买。阿桐的妈妈却示意我留下,让阿桐去买。

阿桐走后,阿桐的妈妈把手伸向我,把她那只已瘦如枯柴般的右手伸向我。

我握住了那只颤颤巍巍的手。

她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慈祥而又急切。

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一时说不出来。

我这才明白,她是想让阿桐离开,然后,跟我说什么。

我紧握她的手,那手冰冷着。我看着她,等待她。

“晨------曦------”她说。

我凑近,倾听。

“阿桐------是我的------女儿,”她说,“她是个好女孩,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她喜欢------你,我------知道,我死后,就把她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我明白,老人这是在托孤,她一死,阿桐等于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我心里一酸,唯有不住地点头。

老人见我点头,才像是放下心来,她用她虚弱的力气紧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那只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松开她的手,静静地坐在床边。

她则静静地躺着,不再说话。她仰着脸躺着,大睁着一双浑浊的充满血丝的眼睛,默默地望着病房里那雪白的屋顶,脸色枯黄,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偶尔眨一下眼,谁看了都会以为已是一具尸体。

我想跟她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从何说起?于是只得作罢,也只好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一边。

这时,天终于放晴,深秋的午后的阳光,透过大团的云彩从天空时隐时现地泻下来,窗外一片明净,我想,空气此刻也是格外地清新吧。但病房里却仍是浊气氤氲,门外的走廊上不时传来喧哗、骚动和脚步声。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进来,看看没什么问题,便微微冲我一笑,转身离开了。

我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又开始想念起小水了。想她好看的笑容,想她温软白皙的手,想她偎在我的怀中安睡,想她总是喜欢用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仔细地探究和追寻、、、、、、

小水,我的小水,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她还好吗?、、、、、、

第八章 疼痛与呼喊(2)

阿桐的妈妈突然剧烈地咳嗽,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忙从床边的桌子上拿起纸巾放在她的唇边,接起那口痰,然后扔进痰盂中。

我又拿起毛巾,在她的脸上仔细地擦拭了一番,然后,她复又那么静静地躺着,我复又那么静静地坐着。

过了一会儿,我站起身,趴在打开的窗户上,往楼下张望。

一个停车场,停满了车辆。一条水泥路延伸到大门外,有纷纷的行人和两辆正在行驶的车子。路两边,栽种有常绿的冬青、松柏和香樟树,让人看不出深秋的样子,但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坛上,那一簇簇正在争奇斗艳竞相盛开的各色菊花,却泄露了秋的秘密。

正在这时,阿桐回来了,她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桶,来到病床边,将桶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便有腾腾的热气冒起来,和着鸡汤馄饨的香味。

我让到一边,阿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用一把小勺子,喂给她妈妈吃。没想到老人吃得很香,很带劲,不一会儿,竟将阿桐买回来的馄饨扫荡殆尽,还咂咂嘴,仿佛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和阿桐都挺高兴,觉得老人的病情真的是好转了,能吃下东西了。

吃完之后,老人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我和阿桐坐在旁边守着她。

也许真的是母女连心,是有心灵感应,一个小时后,阿桐忽然感觉不对劲,便唤道:“妈,妈------”

老人一动未动。

我将手伸到老人的鼻下,似乎已没了呼吸。便赶紧按急救铃,又跑去叫医生。

等我领了医生护士急急忙忙又回到病房时,阿桐已哭成了泪人:“妈------”

医生翻翻老人的眼皮,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肺,然后摇头宣布老人已无生命体征,已是溘然长逝了。

阿桐扑上去,抱住她妈妈的遗体,撕心裂肺地哭。

我的眼泪也滚滚而下。但我还是强忍悲痛,走过去劝慰阿桐。

医生和护士都退了出去,临走时嘱咐我待会儿过去办手续。我点头表示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桐直到嗓子都哭得哑了才稍稍平息。

我一直在旁边陪着她流泪,却并没有过多地去劝慰她阻止她。

当一个人悲痛至极的时候,是需要有所释放的。

此后的事情自不必细说,总之,办各种手续,料理后事,直到一切事情都结束,而我也是一直帮着和陪着阿桐把所有的事情都办理完成。阿桐虽然很能干,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女孩子,又遭此打击,难免会手足无措。我想我是该帮她一把的。

这之后,我便暂居在阿桐家,一方面,陪陪阿桐,她妈妈已死,我再一走,那种孤独,她如何能忍受?另一方面,又担忧着欣欣和小水的情况,我又去了欣欣的住处一次,但她始终不愿见我,用阿桐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她一听是我,立刻挂掉,我只好将我想对她说的话都发了手机短信给她,她也该概不回复。

我继续给小水写信,虽然从她的家乡回来已经十多天,我也已给她写了十多封信,她一封也未回,但我始终坚信她会认真仔细地读完我的每一封信,我写给她的每一句话都会到达她的眼睛,到达她的心里。

我在给小水的信中告诉了她阿桐妈妈去世的消息和经过,继续向她诉说我对她的思念和我的忏悔,我写道:“小水,我亲爱的小水,我心爱的宝贝,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度日如年,都是漆黑、凄冷、寂寞而又无助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如此重复,让我难以承受,但我知道,这每一天,又都是在考验着我的承受力和我的爱的真诚与否。”、、、、、、

又过了两天,仍没有收到小水的任何片言只语,心里不觉更加的怅惘和失落,就好像心脏被硬生生剜去了一个大洞,却又一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这个大洞填补上,于是,就那么空着,怎么样也无济于事,无能为力。身体因为愈发的消瘦而似乎变得轻飘飘的,有时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纸做的人,就连说话时的语言也是轻若柳絮,虚无缥缈,阿桐有时都听不懂了,问我说什么,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要说什么。每日里枯燥无味,吃饭、喝水、睡觉、给小水写信,好像就只有这么几件事可做,或者说,就只有这么几件事我可以做了,别的事我也做不了了,没办法胜任了。在这种百无聊赖、不胜悲哀的情绪里浸泡,我无法挣脱,也没有想过要去挣脱,有时想,就这么被淹没了就算了吧,却又冥冥中又觉得还有一线希望,而这一线希望却又掌握在遥远的小水手中、、、、、、

那只白色的猫小雪,不知怎么,从昨天开始不吃东西了,而且是不吃任何东西,连水也不喝一口,我和阿桐都很着急,心想它是否生病了,准备它若再不好转就带它去宠物医院看医生。我用手爱抚着它身上的毛,它的眼睛仍像以前一样一眯一眯地,却并不感觉是享受和快乐,倒似是充满了幽怨和不开心。我想,作为动物,它也有它不快乐的时候吧,便也没有过多地在意。

这是一个午后,我仍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给小水写信。

我一边写,一边便不知不觉沉溺于一种我无法挣脱的情绪之中,这种情绪,既似有无可奈何,又似有无限的伤感、怅惘、忧郁和苦痛,而且绵延不绝,一直、一直延伸到不可知的未来的日子里去。而我,对于这种情绪,既无法逃避和排遣,又不能将其存放或藏匿在某处,只能无言地承受它的煎熬和折磨,我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地写着,写着,心灵却在上述的情绪里沉浸、漂泊。写至半途,整个人竟奇怪地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不知不觉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那个可怕的恶梦又一次袭来:黑暗的林子,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小水,漆黑的夜晚,小水苍白而又冷若冰霜的脸,她一个人默默地行走,穿越那阴暗的密林,终于来到一棵树下,她将一根灰白的绳子搭在了树杈上,然后,缓缓地将绳圈套向了自己的脖子,她轻轻地说道:“妈妈,我来了,我来陪你了、、、、、、”忽然,那棵树,在我的梦境里成为一个特写,那不正是小水刻上我和她的名字的那棵树吗?那不正是我与小水热烈拥吻时依傍的那棵树吗?不!不!天哪!上帝!、、、、、、

第八章 疼痛与呼喊(3)

我从梦中惊醒,全身被汗水湿透,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我环顾四周,屋子里空无一人,阿桐也不知什么时候上何处去了,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是一种强烈的预感或感应,我想:小水出事了,是的,我的小水一定是出事了!

我站起身,想去收拾东西,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微微地发抖,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咬着牙硬撑着收拾了几样必带的物件,然后又给阿桐留了个字条,告诉她小水很可能出事了,我要立刻赶过去。写完字条之后,我拉开门走出屋子,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长途车站。

半个多小时后,我乘上了一辆去小水家乡的车,我在心里祈求车子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到了晚上,终于来到小水家乡的那座小城,一下车我就从公用电话拨小水的手机,可是,提示音显示:“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我心里一紧,不祥之感更甚。我没有她爸爸的电话号码,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赶往她家了。

门紧闭着,和上次来时一样,小水家的门紧闭着。

我按响门铃,按了好久,才听见有脚步声过来门边。

我的心咚咚地狂跳。

我多么希望是我的小水来开门,多么希望小水亭亭玉立微笑地站在门前,惊喜地问我:“你怎么来了?”

可是,拉开门的,是小水的父亲!

而且,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红肿的双眼,憔悴而忧伤的面容。

我的心更加紧张地提了起来。

老人看到是我,呆了一呆,一言不发,将我让进屋。

我走进屋,顿觉气氛不对,然后,客厅上首的一张桌子上,摆着小水的像框,黑色的像框!

我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我转过身,望着小水的父亲,我说不出话来,我什么也不敢说。

小水的父亲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小水没有了,我的乖小水没有了------”

随后,我听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父亲的号哭,那哭声是如此的凄厉、悲惨和震撼人心。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跪倒在小水的遗像前。

我的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我的心像要爆炸似地痛!

我想哭,却哭不出声;我想喊,却似乎嗓子已失声!

我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我无声地用双手握成拳头在空气中捶打着!

终于,有一个闸门被冲开了!

我从嗓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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