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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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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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芸听到这里,倒也有几分信了。那碗下了砒霜的莲子羹事关敖老太爷、大奶奶、茹月三人,又是敖家的丑闻,子书他确实没法说出口。也便只能看着这罪名落到自己头上。想到此,竟有些心灰意冷了。 
  那孔一白瞧着沈芸的神色,心下窃喜,又说:“一白对芸儿真情似海,天地可表,日月可鉴,你若还不信,便请将我这颗心剖出来,孔一白死在你的手中,也该瞑目了!”说着,便抓起桌上的餐刀塞进沈芸的手里,将胸膛挺过去。 
  沈芸怔怔地看着他,孔一白索性眼睛一闭,她叹了声,将刀子放在桌上,慢慢站起来,说:“孔一白,我心很乱,想先回房间了!” 
  孔一白睁开眼说:“好,我这就送你回房。” 
  沈芸却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了,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转身慢慢走去了。孔一白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怅然地叹息一声,这个女人的心思他到现在还琢磨不透。便在这时,曲廊里转出一人,径直走到孔一白跟前,正是那个胡林。 
  他看着孔一白的神色,轻声道:“义父,我倒有一计谋,准保您能得偿所愿!” 
  孔一白转头看着他,“噢,说来听听。” 
  胡林抓起餐桌上的那半瓶红葡萄酒,轻轻摇了摇,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很简单,只要您把那从泰国买来的‘迷魂散’在这酒里加一点,叫那位三奶奶喝了,管保她乖乖地听您摆布!就跟那个方文镜一样。” 
  孔一白盯着胡林,猛地脸色一变,甩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竟将他打了个趔趄,喝道:“混账东西,你居然能想出如此龌龊的念头,真是叫我齿冷!” 
  两个在一旁伺候的女仆乍瞧到孔一白突然翻脸,吓了一跳,胡林捂着腮帮子忙说:“义父,是孩儿唐突了,是……”孔一白却已哼了声,转身而去。   
  5、行刺(1)   
  孔一白在那孤岛上又呆了一天,才回了南湖楼。沈芸跟他一起有些恹恹的,连谈话的兴致也少了,这让他觉得很沮丧。没错,这只蝴蝶是从那敖家飞出来了,可依旧不属于他。虽然面上两人把话挑开了,似已透明无碍,但那种疏离感却是真实可触的,之间便像隔着层玻璃。 
  也许是相隔了十八年,感情早已生疏,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但孔一白怀疑自己还能等多久。如今很多事如同上弦的箭,处在待发之势,正应了“山雨欲来风满楼”那句话,黎明前的那段时间最黑暗,暴雨来临前的平静最压抑,孔一白此时多想芸儿能用柔情来填补他的空虚,而不是给他冷遇! 
  不过,他人虽心痴,却非一味地实心眼。便像蜂儿游戏花丛间,这朵花上的蜜少,便会另飞去别的花枝上,寻些安慰。这不,才回到南湖楼,茹月便适时出现在他面前,正好替代了沈芸,丫环出身的她果然更会侍奉人,眼快手巧,颇能消解寂寞。孔一白在享受中不免想到,无怪敖老爷子打她的主意,原来真真的是块活宝,只可惜敖子书那书呆子降她不住,便也无福消受。 
  晚上,孔一白有夜读的习惯,倒也不一定真看书,大多时候只是在静坐冥想。他觉得自己便像只蜘蛛,布局,结网,不动声色地守在上面,等着猎物上钩,所以走每一步棋都事关全局,不由得他不小心。今晚他事儿想得更多,赏书大会到的那天,也便是他计划成功之日,他终于可将四大书楼一鼓捣毁,消却心头的愤恨,到那时,嘉邺镇唯有南湖楼耸立不倒,他孔家重振有望,好不痛快!想到这里,孔一白禁不住放声狂笑起来。没错,他是钟情于沈芸,但跟那深仇大恨相比,这情事终究要稍逊些。 
  约九时许,他听到外面脚步声细碎,门一开,却是茹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进来,笑着说:“先生好像碰到了开心的事,不过,要是喝了我专门为您炖的这碗汤,管保您更美。” 
  孔一白从她手里接过碗,凑上去闻了闻,果真浓香扑鼻,不禁叹说:“好汤,你平常是不是就给老太爷熬这样的汤喝?难怪他高寿啊!” 
  茹月轻声说:“这是小时候娘教我的方子,专门熬给男人喝的汤,里面有笋、有黄酒、有老母鸡,还有参,男人喝了,身体会变好。” 
  孔一白便喝了一口,赞叹不已,“茹月,这汤你经常熬吗?” 
  茹月摇摇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不是,长大以后,这是我第一次给男人熬。” 
  孔一白听到她的语气有异,抬起头,见有两行泪水正从茹月的眼睛里挂下来,不禁诧道:“怎么了?”茹月赶忙扭过头去,孔一白站起身来,从后面搂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 
  茹月伸手去抹眼泪,半晌才说:“我这样真心对您,从没想过自己会得到什么,只是您不该瞒我。” 
  “什么事瞒你了?” 
  “我遵照您的吩咐,上风满楼把你那芸儿迷倒,又将毒死老头子的罪名安在她的头上,可先生却暗地里派人把她给救走了,你心里全都是你那个芸儿,是不是?” 
  她转过身看着孔一白,对方脸上一点表情没有,也凝视着她。茹月一咬牙,又说:“还有前阵子各大书楼丢的那些书,原来都是您派人偷的,是不是?”孔一白这才有些动容,茹月趁热打铁继续说:“您还让人陷害敖谢天,说那些事都是他做的,是不是?可您能杀了谢天,能杀了方文镜,却偏偏就对你那个芸儿下不了手?你总想留着她!” 
  孔一白的拳头慢慢攥紧了,目光像刀锋一般犀利,茹月却并不怕,脸上反而露出笑容,知道刚才的话击中了对方的要害,“我知道您现在想什么,您一定是想把我也杀了。” 
  孔一白冷冷地瞧着茹月,这女人的目光平静如水,全然不惧,反倒是他心头生起寒意来。茹月叹了声,幽幽地说:“那您就杀吧。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您。” 
  孔一白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呆呆地瞧着面前这个女人,便好像以前不相识,她居然能这般揣摩透他的心思。这些细微的变化当然逃不过茹月的眼睛,她颤声道:“我把自己全给了您,可您还瞒着我那么多的事。您为何要这么对我?”她说着,猛地伸开胳膊死死地搂住孔一白,喃喃地说,“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您冷落我;我什么人都可以背叛,就是不想背叛您,因为我的命是您给的。可是,我不想您隐瞒我,哪怕是一点秘密。因为我这辈子被人耍弄得太多了,只要您真心对我好,只要您还把我当人看,茹月这条命就是您的!” 
  孔一白被她狂热的这番话说得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好,好,这样跟我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茹月的泪又下来了,慢慢松开胳膊,幽怨地看着他说:“可你心里只有那个女人,是不是?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得到她!你想让她对您死心塌地,对不对?好,我帮你。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跟她没法比。但我也有我想要的,你必须给我。” 
  孔一白脸上泛出一丝苦笑,“茹月,以往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他今天始才感觉到这女人的可怕,他和她正是对手。 
  茹月脸上也露出了冷笑,“没错,这些天我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人都小看了我。”转头一看桌上的那碗汤,神色便活泛起来,叫道:“哟,这汤放凉了,我再下去给您热一下。”   
  5、行刺(2)   
  “不用了,再温,汤就不新鲜了。”孔一白端起那碗汤,笑着说,“不知怎的,我看着这碗汤便想到送了老太爷命的那碗莲子羹,砒霜确实是最便宜下汤里的。”茹月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孔一白已顺手将汤泼出窗外,将空碗丢给了她,大笑着走出门去。茹月瞧着他的背影,眼里露出惧意,牙齿生生地将嘴唇咬出血来。 
  这晚上,两人各怀鬼胎,都睡得不踏实。以往,他们经过一番柔情蜜意之后,身子还会贴得紧紧的,说些动情的话儿,而今茹月给孔一白的感觉却是,像怀中搂住的是一条蛇。茹月也觉得孔一白的动作粗暴,不再像从前的温情体贴。 
  月光从窗户射进来,照进卧室里,地板上像落了一层雪霜。茹月听着孔一白辗转反侧,心里也是烦躁不已。窗帘的纱被风轻轻吹起,像有只手在那里挑着,慢慢拂动,她正要侧过身去睡,突然,身边的孔一白慢慢伸过手来,她开口想说话时,早被他一把捂住了嘴,黑暗中,孔一白的右眼闪着怪异的光。 
  茹月这才感觉出屋里还有人,汗毛登时竖了起来,透过帐子,她瞥见一个黑影正慢慢地接近床头,他探头看了看帐子里的人,手一晃,亮出光闪闪的利刃。茹月只觉心差点便蹦出嗓子眼。蓦然间,孔一白狞笑着坐起来,茹月也尖叫一声。 
  那黑影僵在那里。孔一白喝道:“谢天,我知道是你,不管怎么说,你总要念着她往日对你的好吧!” 
  黑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握刀的手颤抖着。茹月惊恐的尖声叫着:“谢天,真是你?你就这么狠心,想杀我!” 
  屋外传来喧哗声和人在楼梯上的奔跑声,谢天低声喝道:“我不杀你,我来是要他命的!” 
  手中的刀闪电般刺向孔一白的胸膛,茹月惊呼起来,孔一白一把将她抓起挡在身前,谢天的刀眼看要刺中,却就势一偏,削向他的脑袋。孔一白却一把将茹月推到他的怀里,自己早跃下床去。 
  还没等蹿到门口,谢天的刀早飞了过来,孔一白闪身避开,咚地扎进门板上。他大叫一声,飞身旋起,谢天探手一抓,将他右肩头“哧啦”一下扯烂,孔一白在空中便出脚踹去,两人都像旋转的落花般错身而过。孔一白的肩头受伤,谢天更是吃惊不小,叫道:“你怎么会《落花诀》?” 
  两人又同时跃起来,在空中连出数掌,最后一掌各拍中对方胸膛,又一起向后跌飞。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灯光先射了进来,几名护卫举起手枪对准谢天射击,他一个空翻闪开,飞起一脚将一张桌子踢得飞起,砸向门外,护卫赶忙闪身躲避,再要瞄准目标时,见他的身子已撞向窗户,连带着玻璃木框一起朝楼下坠去。 
  孔一白抢过手下人的枪,冲到窗前照着地上连连射击,但谢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气得全身哆嗦,冲手下人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护卫们慌忙冲出门去。茹月刚才被他推到谢天的怀里,脖子遭刀划了下,已淌出血来,瘫在地上只知道抽泣,孔一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管不问,只捡起衣服来披了,走下楼去。 
  这一夜,南湖楼的人都不曾安歇,如临大敌。经了这事后,孔一白对茹月越发得厌恶,若非是她,谢天也不会迁怒于己,被他盯上总是个麻烦,看来,这小子确该除去了。方文镜已是废人,尚有利用价值,沈芸身处孤岛,形同软禁,四大书楼尽在掌握中,看来下一步的棋正是拔除这个敖谢天,从此,落花宫便将不复存在。 
  三天后,孔一白去敖家吊唁老太爷,眼见那三家书楼借题发挥,又想将风满楼的书分而藏之,便像当年分南湖楼的书一样。孔一白不禁冷笑,可不知,这四家书楼的书都将归他所有,也好,索性便加上把火,叫他们彼此间闹得越凶越好,他不正想看一场闹剧上演吗?只是这些杂碎永远想不到,笑到最后的却是他孔一白,是他南湖楼。 
  办完老太爷的丧事后,孔一白便接了女儿女婿回家小住。不知为何,近段时间他觉得和雨童之间的距离有些远了,难道真像老话说的那样,女生向外?他确需跟雨童好好谈谈了。而叫子轩同来,却是要跟他商议下赏书大会的事,自己托上面的关系,委任他做本地的督学,当然别有用心,这人用好了,当是一步绝佳好棋。 
  敖子轩近来的心情却坏到了极点。他没想到去省城这段时间,家里竟然发生巨变,风满楼受潮,爷爷故世,母亲失踪,三大书楼居心叵测,茹月飞扬跋扈,敖家上下一盘散沙,简直是临近了末日。特别让他气愤的是,那个茹月居然敢当众诋毁母亲,大伯大娘和大哥居然也任她作威作福,像是有什么把柄被抓着,敢怒不敢言,子轩当然不会容得她如此放肆,厉声呵斥,那当众的一记耳光登时便将她的气焰灭了。他是周名伦的女婿,又是上面委任的督学,那几个楼主眼瞧着他发威,也就不敢造次了。 
  事后,敖子轩从大哥口里得知,风满楼正是因为母亲出手才得以保全,只是说到那碗莲子羹,子书又支支吾吾起来,说得颠三倒四。敖子轩听说沈芸居然身怀那样神奇的武功,惊喜交际,他从小就觉得母亲非比寻常,老觉得她是天上下来的,因为父亲才像一朵花般落在敖家。说她害死了爷爷,他绝对不信,但说起她是落花宫的人,子轩却是有些信了。   
  5、行刺(3)   
  他私底下跟周雨童说起这些事,雨童也觉得婆婆定是不甘忍受这里,救得风满楼后就飞走了,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诗句的意境多美,在她心目中,落花宫的人也飘逸如仙,并不像那些人口中所描画的,尽是些偷偷摸摸的屑小。反倒是那些表面看起来光明磊落的人,却显得诡异无常,言行举止间透着阴沉之气。这其中就包括自己的父亲。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觉得周名伦陌生了呢?好像是到得嘉邺后,周雨童就感到父亲像换了个人似的,行事诡秘,不依常理,还有手下那些人也一个个阴阳怪气的,叫她瞧得不舒服。近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好像都跟父亲有挂连,如今的他出现在广庭大众前时,总像戴了面具,叫人揣磨不透。还有茹月嫂子跟他之间,也传出了风言风语,叫她羞得不行。所以,这趟周名伦去吊唁,顺便要接她回去小住,周雨童正中下怀,是该好好跟爸爸谈谈了。 
  这次回来,她看到南湖楼比以前更森严了,一问胡林才知道,原来前两天落花宫的敖谢天夜里行刺周名伦,之后便加强了戒备。子轩的二哥为何要刺杀爸爸,难道也是为了茹月嫂子?周雨童当然清楚敖谢天跟茹月当年的事,便更加为父亲不值了,所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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