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月光-那段青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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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月光-那段青春往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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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点一过,窗外下起雪来,好几桌素不相识的客人喝到了兴头上,竟联合开赴中央大街,酒吧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侯老板带着醉意说这中央大街可真是火,过节3天都赚飞了。说完一屁股拍在了我的桃木琴凳上,眨巴着通红的眼珠喷酒气。我连忙欠身让出大半地方,按错了好几个键。说到底,这琴凳毕竟姓侯,若是姓张,我早放狗了。 
  “这弹琴坐的板凳为啥这么长呢?”侯老板挪动屁股罩住我腾出的面积,大红脸上满是坑洼,一对红眼珠在我脖子上滚来滚去,“给情人坐的吧!” 
  我尴尬地站起来,闪到一旁。菲菲在吧台里紧着冲我使眼色,要我赶快收拾谱子走人。我像排雷似的从侯老板鼻孔底下撤过谱子,含混地说:“侯老板,今天学校有点儿事情,我先走了。”然后飞快地奔向吧台拿大衣。 
  “走?”侯老板斜眼睛看过来,“小杨,开我的车送张小姐回去。” 
  我边推辞边抱着衣服奔向门口,可一出门差点儿让佳美给蹭上,小杨把后车门打开,正好把我圈了进去。 
  小杨憨厚地说:“上车吧,大过节的,送送你。” 
  我回头看了一眼,侯老板没跟来,盛情之下只好上了车。小杨把车子重新发动,一阵白雾在车外蒸腾起来。我在心里默念着,快点开,快点开…… 
  车子开动前一秒,侯老板从另一侧坐了进来,车身颤了颤,一溜烟开上了干道。 
  “杨师傅,把我放下吧,我想自己走……”见这情形我近乎企求。 
  小杨一言不发,一脚接一脚轰油门。我轰然鼓出一头冷汗。 
  “大哥今天送送你,别跟大哥那么见外呀!”侯老板涎脸一抬屁股,“嘭”地把我挤在车门子上。 
  “侯老板,请您放尊重点儿。”我把书包塞在身边,隔开他粗笨的腰肢。 
  “嗯?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真不懂事儿!”一阵令人作呕的酒气灌进了我的耳朵。侯老板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我已经谋划着在必要的时候跳车了,望了一眼窗外,晕。小杨在绕道,这么快的速度,这会儿却刚开出F大街。 
  “杨师傅,拜托你停一下好吗?求求你了。”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棵救命稻草身上,巴望着他千万要良心发现,救我这一次。 
  “哼,侯老板逗逗你,怕什么?大学生别那么小家子气。”小杨在后视镜里暧昧地瞄了我一眼,继续把车开得飞快。 
  “小杨,慢点儿,我有点儿晕,哎呀——”一只嵌着祖母绿的胖手搭在了我的新牛仔裤上,令我想起了洗手间里的方便面。 
  “再不开门我就跳了!”我推开那只恶心的胖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车门开关,小杨应该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闹出飞车坠人的惨剧,乖乖停车最好。 
  “咯噔”一声闷响,车门开关全部锁死了,看来他铁了心要为虎作伥。我蒙了,一阵空前的恐惧沿着脊椎传遍了全身…… 
  那一声闷响像是个信号,侯老板闻声立刻敏捷得像个小丑,一把拽过我的书包和大衣抛到身后,伸出一只胖手掰过我的肩膀,另一只顺势往我领口里塞。我彻底傻掉了,拼命抵着那只手,可最后发现就算连脚都用上了跟一个粗壮男人相比,也根本就是螳臂挡车,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小杨那双冷漠的眼睛猥琐地挂在后视镜里旁观着这一切,绝望的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眶,风雪中黯淡的街景在窗外颠倒,沉沦……车停了,一轮红灯高悬,我挣扎出来拼命拍打车窗,周围有十几辆车,可所有的眼睛都隐在贴膜的车窗里,心无旁骛,抑或冷眼旁观,活像一个个巨大的黑洞,一口口吞噬掉我最后的希望。那双肥手暴怒地卡住我的脖子:“你他妈的别不识趣,要把老子惹火了……” 
  “老板,有交警!”小杨“咯噔”一声把锁解了。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抠开车门,一股新鲜冰冷的空气终于钻进了鼻孔,我用力蹬开那个肥硕的大肚子,翻身几乎是爬出了车门,跌坐在隔离带的黑雪上。那辆车擦着我的鞋底开走了。 
  一瞬间,冲向绿灯的车辆全都冲我厌恶地鸣着喇叭,我从脏雪上慢慢爬起来,只见路晓滨他爸酒店的霓虹招牌在不远处变幻多姿,绚烂极了。 
  刺骨的寒风打透了我的前胸后背,我终于明白了当日韩放跟在我身后的感受。我抱着肩膀,在风雪中踯躅而行,雪片和着泪水在脸上结成了冰,举头望去,夜空中居然还悬挂着一轮高远而模糊的月亮。 
  黯淡月光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夜晚,我侥幸逃脱了,可心里却是那么的痛。 
  艰难跋涉到西侧门,我已经被速冻了,手指完全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按对了邱雪的手机号码,响到最后却没人接,寝室电话也没人接,子衿的寝室亦然。这才想起今天是圣诞节,万人空巷去狂欢的夜晚。我的钥匙还在书包里落在汽车上,这下连寝室都回不去了。 
  真奇妙,我不再觉得冷,大概已经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回光返照的境界,一会儿,眼前将会出现这世上最为幸福的景物吧,随之我也将灰飞烟灭……   
  《一样的月光》12(2)   
  韩放像个气宇轩昂的王子,立在门灯下,亦真亦幻。 
  我无言地站住,大雪在我们之间纷飞。 
  “张卓然,你耍什么票,大衣呢?” 
  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那副理直气壮多管闲事的表情,我竟心头一热。我实在太冷了…… 
  “你怎么了?”他警惕地跑过来,边脱衣服边上下打量着我。 
  “流氓……哼……”跟见到了亲人似的,我冲口而出,泪如泉涌。 
  “什么?”韩放登时急了,双眼直喷火,脱下衣服把我缠裹着进了宿舍门厅。 
  “是哪个混蛋?快告诉我!” 
  “酒吧老板。” 
  “FOX酒吧?” 
  “嗯。” 
  “在酒吧里?” 
  “在车上。” 
  “他怎么欺负你的?没……不可挽回吧?”韩放上下三路打量着,好像自己的财产被人血洗了一样。 
  我摇摇头,从里往外哆嗦着。 
  韩放嘘了口气,口气骤然严厉起来:“你缺心眼是怎么着,那种坏蛋你还坐他的车?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到酒吧弹什么琴打什么工啊!你以为外边都是好人吗?挣钱不要命!” 
  真没人性,还说这种话,这不痛打落水狗吗?我哭得更凶了,他却丝毫没有停嘴的意思。 
  “还化得这么妖艳,大冬天穿这样的毛衣,你就不能穿个高领……”他还越说越来劲儿了。 
  “别人都欢欢喜喜过节,凭什么我不能?”我终于喊出了这句天大的委屈。 
  他终于住口了,七荤八素地盯了我半天,歪着头小心翼翼端详起我的脖子,“咝……” 
  我知道我的脖子一定被那个死胖子残害得面目全非了,不然为什么韩放把眉头拧成了一个大S。 
  我抽抽搭搭扭过头去照镜子,只见几块淤紫从耳根延伸到锁骨,触目惊心,那老东西还挠人……我想起了我妈在电话里嘱咐的话,咧开嘴极不淑女地哭上了。昨儿个还站在这儿英勇不屈地跟温冰叫号呢,今儿个就踩上狗屎了。如果从竞选那天开始就是个梦,我宁愿马上被人一个耳光抽醒,带着5个手指头印儿去主持我的圣诞舞会,大不了戴上面具,也比受这份罪强。可这一切却恰恰不是梦,是铁铮铮的事实,我再也回不到那个光灿灿的舞台,再也进不了演播室,只有大过节地沦落在二流酒吧里被满脸麻子的老色鬼欺负的份儿,这什么破世道啊! 
  我把视线切回了罪魁祸首的脸上,他早已固化成一座凝重的雕塑。他愣了半天忽然把我扳在胸前,对着我身后的墙壁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保护你。” 
  我没推开他,因为挺暖和的,只是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一滴滴渗进了他的毛衣。 
  我在邱雪的蛋糕床上安详地睡了一宿。 
  26号这一天可真清静,姐儿几个都上图书馆闭关去了,我也不敢往家里打电话,因为我妈的担心终于被证明不是多余的了。我躺在床上像天女散花一样抛着鼻涕纸,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发烧的命,平均每个月都要发一次。 
  子衿在电话里狂喊:“就是那个蠢了吧唧跟小时候被猪亲过似的巨丑无比的臭不要脸的侯老板?他快了他!”迷糊中我发现子衿的语言越发经典了,我须仰视才得见了。 
  周一,韩放没来上课,我把伤痕累累的脖子缩在高领毛衣里,有种不祥的感觉。 
  吃过午饭,正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给韩放打个电话,寝室电话铃突然响了,劈醒了好几个午睡的姐妹。我顺手接起来,没想到是韩放:“我在你楼下,下来吧。” 
  我穿好衣服跑下楼去,只见韩放站在门厅里,手里还拎着我的书包和大衣,眼角一块乌青。我头顶立刻炸开一个霹雳,乌鸦嘴,果然给我料中了,他去FOX了。 
  我指着他的乌青眼,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给你报仇雪恨了,看看包里少没少什么。”韩放把书包举过来。 
  “你……” 
  “我什么,你怎么那么软弱?哦,你还打算就这么算了呀?” 
  “那你也不能去打架呀!” 
  “我不过是总指挥,用不着动手。” 
  什么?还总指挥?我晕。 
  “总之不用你管了,那老色鬼让我给治了。”韩放把受伤那边脸往后藏。 
  “别躲了,我都看见了,你的脸怎么弄伤的?” 
  韩放有点儿尴尬:“呵呵,我爸知道我动用了他的熟人去砸场子,昨晚一怒之下掴我一耳光,磕桌角上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心想韩放那白净的小脸弄成了这样,我是难逃罪责的。 
  “想什么呢?别想了,他罪有应得,我心甘情愿。”韩放轻轻拽了一下我的高领,验了验伤,眉头又拧出一个小S,怅惘地说:“那次在松峰山看到你的胳膊伤成那样,我的心都碎了,这次又……你就不能小心点儿吗?”这家伙居然还敢提松峰山。 
  “怎么会,那时你身边不是有温冰吗?”原想挤对挤对他,可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韩放脸色果然一沉。 
  “大爷,把东西放你这儿寄存一下。”韩放把大衣和书包塞进门房窗口,招呼我来到门外,向体育场走去。 
  大操场一片白雪皑皑,连个猫脚印都没有,犹如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在阳光照耀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样的月光》12(3)   
  韩放拉起我的手,先朝我放了3秒钟的电,而后郑重其事地说:“我韩放活这么大只发过两次誓,第一次发誓要替最好的哥们儿路晓滨报仇,打怕体育系那个欺负他软弱、调戏他女朋友的篮球队长,虽然被开回家蹲了一年,可还算是有成效,那小子现在见了我们绕道走。” 
  “第二次……”韩放加大了电流,“我发誓要追到我喜欢的女孩,补偿她所受的委屈,一辈子保护她,让她永远幸福快乐。” 
  一片纯白和一片宁静…… 
  我的眼睛四处飘忽了一圈,雪挺白,天挺蓝,又绕回韩放脸上,长得挺帅…… 
  “那些委屈和挫折都过去了,我保证。”韩放冲我绽放一个干净的笑容,“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正琢磨着在什么电影里听过这台词,韩放忽然抓起了我的手,沿着台阶跑下看台,踏着齐膝的白雪奔跑起来。 
  “张卓然——” 
  “什么——” 
  “做我的女朋友——” 
  “……好吧——” 
  我们在飞溅的雪沫中放声大喊,响彻一片寒冷的宁静,两串披靡的脚印依次绽放在身后。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一样的月光》13(1)   
  月台上,我拿出两本簇新的日记,白皮的塞进行李箱,蓝皮的交到韩放手上。 
  “从现在开始,我们为自己和对方写日记吧。” 
  “干什么,打电话不成吗?弄得跟国务院似的。”韩放果然不情愿,我噘嘴。 
  “好好好,你说怎么个写法?” 
  我又笑了:“从这个寒假开始,每天发生了什么事,有了什么感想,或者有什么话想跟对方说却又不好意思说的,就写下来,开学之后再互相交换,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对方都想了什么,做了什么,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交换一次……”我跟卖保险似的眉飞色舞,“这样,无论未来怎样,都可以留下一段真实的回忆,不是吗?”林筝在松峰山评论韩放和温冰的话我还忘不了。 
  可韩放却不会明白其中的含义,用温热的手掌覆住我冻红的脸,笑起来连声音都是暖和的:“你以为咱俩是马克思和燕妮呀,这辈子我都不想当什么伟人,太累!我只想和你快快乐乐地过以后的日子。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写确实挺有意思的,依我看应该再加上一条,必须发誓用百分之百的诚实去写,这样我就一劳永逸了,有什么搞不懂的,就直接在日记里提问,你必须痛快如实地回答!哈哈,我真同情路晓滨,那哥们儿最近总是仰天长叹,女人心,海底针呀——”瞧他那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好像他手里捧着的不是日记本而是老巫婆的水晶球。 
  我叉起腰气哼哼地看他得意,邱雪说韩放特有IQ,还果不其然啊,总有本事让事情顺着他的意志发展。 
  “那两个学生,你们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有话开学再说吧,我要关门了。”一个列车员晃荡着钥匙喊道。 
  环顾左右,发现月台上真就剩我们俩了,韩放连忙把我和行李都塞进车厢,前脚刚跳下车门,火车便徐徐开动了。我用手掌在爬满冰花的车窗上焐出一小块玻璃,只见韩放背着那个装着我们爱情蓝皮书的绿书包在月台上久久伫立着。这幅影像一直萦绕了整个枯燥的寒假。 
  …… 
  又见到了韩放和蓝皮书,居然是在车厢里。 
  韩放逆流而上找到了正排在下车队伍末尾的我,虽然寒假里天天聊电话,可见了面彼此感觉还是有点儿不真实。韩放把我和行李箱一起拖到旁边。 
  “急什么?让他们先走。”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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