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侬,我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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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侬,我农-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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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蟒饿极,首先发起了进攻,一边张嘴来咬牛头、一边用尾巴来缠牛身,牛奋力猛冲、抬起蹄子狂踩,一时斗得难分难解。过了一刻,蛇占了上风,用自己三丈的身子把牛牢牢缠住,越缠越紧,牛虽然还在挣扎,却已经力不从心,只不过在耗时间而已。

杨裕谷从车帘缝里瞧见,提起自己的厚背刀,轻声道:“这个畜生为害乡里,眼下它正忙着对付牛、无法分身,我这就出去结果了它!”

德清拉住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得外面一声大喊:“畜生!还我牛来!”然后便传来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

德清听出是赶车人的声音,与自己爷爷对视了一眼,飞快掀开车帘跳了出去。

大蟒被石头砸中,并不放弃被缠住的牛,越发紧了紧自己的身子,然后张开大口朝赶车人袭来。杨裕谷一手把赶车人拉开,举起手中的刀就向蛇头横劈过去,另一边,德清则握紧手中的匕首,朝蛇肚子狠狠刺了进去,然后往下一拉!

大蟒觉察到危险,一偏头躲开杨裕谷的攻击,然后立即又向他咬过来,德清则一击得手,在蛇肚子上拉开了一条两尺多长的大口子,蛇血喷涌而出,淋了德清一头一脸。大蟒受伤吃痛,大怒,终于松开了缠住的牛,然后一甩尾巴就向德清缠过来。

德清被蛇尾扫了一下,痛得发麻、几乎摔倒,却强忍着,举刃对着蛇肚子又刺了下去,然后自己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匕首上,把大蟒钉在了地上。大蟒中部身子被定住,再缠不起来,卷起尾巴狂扫向德清,德清被抽中几计,顿时头昏眼花。大蟒挣脱不得,又奋力摆头过来攻击,要一口吞了德清,但是每每头部离德清还有两尺远,却突然避了开去。杨裕谷眼尖发现了这个异状,在一次大蟒刚刚掉头时候,瞅准了时机一刀横劈,一下子把整个蛇头都劈飞了出去!

蛇头一失,蛇身瘫了下去,德清怕它死得还不透,双手握住匕首,又是狠狠一拉,直拉到尾巴处才罢。终于完事了,德清看着血淋淋、皮肉外翻的蛇身以及自己通红的一双手,突然一阵干呕,“哇”的吐了出来,匕首顿时脱手,“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德清一阵后怕,又觉得自己残忍,一边吐,一边哭叫“爷爷——爷爷——”

杨裕谷牵着她走到路旁的沟渠,一边用手拨水洗去孙女身上的蛇血,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不怕,不怕,山蟒已经死了!山蟒接连出来害人,早就该死了,你做了一件大好事……”

两刻之后,德清这才慢慢镇定下来,这时刚才四散奔逃的乡民们围了过来,一个个热情地邀请祖孙俩到自己家做客。杨裕谷看到孙女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也不客气,选定一位张姓老丈,跟着他回家去梳洗、用膳。

张老丈是个通透人,看到德清魂不守舍,回家之后便取了廊下的几味凝神草药熬汤给她沐浴,德清换了三盆浴汤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对守在浴房门口的杨裕谷道:“爷爷,我好了,你不用担心。”

张老丈儿子、媳妇都不在了,只守着一个孙子过活,恰这两日孙子上山打猎,家里只剩了他一人,他极力挽留祖孙俩安心住几日,待他孙子回来了再带他们去寻药。杨老爹看他家里还宽敞,也正需要熟悉沅江河谷的人带路,便同意了,德清惊魂未定,也没有反对,祖孙俩便暂时在张家住了下来。

晚上用膳的时候,张老丈看着德清手腕上的木镯子,“咦”了一声道:“小公子手上的镯子,可是硫磺木打造的?”

德清摇头笑道:“镯子是小辈老家一位长辈所赠,小辈并不知它源自何木。硫磺木是何物?”

张老丈道:“这硫磺木只长在南疆的云山上,生长很慢,百年树身不过寸阔,珍贵可比檀木,却生有异香,专克虫蛇,比檀木更难寻。公子手上这一个木镯子,我闻着有硫磺木的气味,纹理也颇为相像,恐怕就是了。”

杨裕谷想起刚才与大蟒搏斗时的异状,点头道:“是了,刚才那山蟒一直忌惮着这个镯子,不敢下口,这才被我趁机斩掉了头颈。”

德清听了,右手覆在左手的镯子上,想起那张自信从容的脸、阳光一般的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心渐渐定了下来:也不知道,黎嘉铭现今在做什么呢?静静温书,还是忙着下地?

其实,身在象州的黎嘉铭这一阵子既欢喜又有些尴尬:他现年三十二岁的娘亲栾氏,居然有了身孕!栾氏生黎嘉铭之时伤了身子,多年未孕,他父亲黎有财今年已经四十有七,乍闻妻子有喜,自然高兴得手舞足蹈。黎嘉铭自己已经到了说亲年纪,对一些事半懂不懂,一家子早晚都在一起,他有时会觉得不大好意思。栾氏多年之后重新有孕,心里也是无限欢喜,可是单独对着儿子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日,栾氏看到儿子对着南方凝望,便轻声道:“南疆云城虽然已经打起来了,但是你八妹妹去的是越城,我听说越城与南诏国不通,当不会有战事,你安心等她回来就是。”

黎嘉铭眼光避开栾氏的肚子,轻声道:“即使没有战事,南疆哪里都有毒蛇猛兽,八妹妹年纪那么小,杨爷爷年纪又大,唉——当时真该劝她不要去。”

栾氏笑了:“傻小子,要是因为赶考路上有险阻,就让你不考秋闱、春闱,你愿意?”

黎嘉铭也笑了:“这哪里能比?读书人考科举天经地义,她一个小女孩儿,那么痴迷于水稻育种,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这也是八妹妹的——娘,你进屋去吧,你现下¨wén rén shū wū¨——还是多躺着的好。”

栾氏看着面红耳赤的儿子,决定把话说开了,于是笑道:“我不累,你弟弟这会子还小着呢。不过,待他生出来,便会跟你当年一般,一年一年的很快就会长大。以后你带着他读书、考学,等我和你爹老了,你们也有个照应。”

黎嘉铭挠了挠头,依然红着脸道:“娘说得对。我只是有些担心——弟弟他与我年纪相差太多,不知道如何哄。”

栾氏道:“长兄为父,我与你父亲年纪都大了,以后你恐怕得既做哥哥、又做严父呢,倒是难为你了。”

黎嘉铭终于笑了:“娘,你说什么呢,你和父亲一定会长命百岁。”

第29章 029 初收获越城沦陷

“阿清,你过来这边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天绝’?”

德清听见杨老爹惊喜的叫声,不慌不忙从一个小水塘边站起来,慢腾腾朝十丈外的另一个水塘走去——那里,杨老爹正小心翼翼地准备挖出一株野稻。

南疆民风开放、对女子束缚小,如今德清完全当地女孩子的打扮:一身色彩斑斓的裤褂,小腿上缠了绑腿、脚踝上系了银铃、臂上套了木钏,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顶,耳朵上坠了两串一寸长的玉石耳环,走起路来,全身叮叮当当直响。尽管顾氏曾戏言德清为“晒不黑”,但大半年户外山野活动下来,尽管她每次出行都尽量作了防护,现下她裸/露皮肤的颜色也比半年前深了不少。

大半年下来,祖孙两人几乎已经走遍了沅江河谷的南岸,碰到过毒蛇、也遭遇过猛兽,期间杨老爹还病倒了半个月。他们已经收集到了几十种不同的野稻种子,却始终没有找到不育系“天绝”。而保持系“永生”,只有通过与“天绝”杂交之后才能判定,现下找不到天绝,德清无法断定手中已有的几十种野稻是否包含有 “永生”。

虽然德清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天绝”,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没有一点影子,有时便显得焦躁。杨老爹的劲头则明显比她足,每天都是兴冲冲出门,背篓、弓箭、厚背刀一样不拉地背在肩上,一日下来,即便没有找到任何野稻,也会提了一两只野味回到寄宿的人家以充作饭资——沅江河谷南岸是丘陵地势,稀稀落落住了人家,半年来祖孙俩基本上能找得着晚上落脚的地方、还能吃上热饭热菜。

八个月下来,祖孙俩收获的希望明显少于失望,但是杨老爹总是愿意相信明天会更好,受到爷爷的感染,德清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她有时不禁想,如果爷爷能把人生余下的日子都这样过下去,恐怕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祖孙俩顺着沅江河谷南岸一天一天往下游找,这一日,他们已经走到了距越城百里的大瀑布附近。这一处地方的小水塘很多,十几天来德清已经找到了好几种不同的野稻。不过,杨老爹每次发现新的野稻,都以为就是“天绝”,如此三、两次之后,他自己依然兴奋着,德清却已经很淡定了。因此,这一次她也是散步一样走过去,为了不扫爷爷的兴,只是最后几步才小跑起来,她这一跑,脚上的铃铛便清脆的响了起来,惊得头顶树桠上一只毛色鲜艳的野鸟“扑哧”拍着翅膀飞向了远处。

杨老爹待她走近了,把野稻连着泥水捧到孙女面前,兴奋道:“阿清,你看看,你看看,这株野稻上的种子都是瘪谷!多半就是‘天绝’!天绝,我们找到它了!”

德清低头一看,发现这一株水稻上的穗子的确都处于直立状态、种子的确都是瘪谷,赶紧道:“爷爷,把它放进水塘里,我仔细瞧瞧。”

杨老爹看到孙女严肃的样子,觉得有戏,立即把稻株放回了原处。德清蹲下/身子,用指甲小心拨开一粒稻谷检查,发现谷壳之中并没有胚乳和胚芽,心中狂喜,接下来一连又剥开了几十粒谷粒查看,跟第一粒一样,所有剥开的谷粒都没有胚乳和胚芽!这的确是一株不育稻种!然而,现下不是稻子扬花季节,看不出这株稻种是雄/性不育还是雌性不育。如果是前者,她南来的目标就达成了一半;如果是后者,祖孙俩还得继续寻找下去。

德清与杨老爹两人又把附近的几个小水塘搜寻了一遍,发现只有这个小水塘长了这么一株水稻,这的确是一株不育水稻,至于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天绝,有待进一步确认。而要确认,只有等它发了新芽,几个月之后再一次开花了才能再见分晓。

德清用匕首把野稻截成两段,然后把三寸长的下半段连着根、泥一起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祖孙俩一路商量着回到了十里外的临时落脚处。

安顿好之后,杨老爹向主家李老丈询问:“南疆气候暖和,我们祖孙俩打算安顿下来慢慢找药,下一季打算赁几亩水田种稻子,不知哪家有多余的肥田出租?”

李老丈已经收留了德清祖孙俩半月有余,对祖孙俩的脾性也大致了解,以为他们这是没找到要找的药材、盘缠用尽回不了家乡,很是同情,想了一会,道:“我们大树村的黄家刚分了家,二十多亩水田也分给了三个儿子,听说黄老二打算带着妻女到越城做买卖,估计他手中的水田得赁出去,明日我帮你们问问他罢。”

三日后,杨老爹出面赁了黄老二家三亩水田,第二天便雇了人犁田,然后自己与小孙女把收到的几十种稻种都分别播种、育秧,一个月之后,几十种稻秧分别被栽种在用茅草做墙隔开的小块水田里;那株只留了三寸长茎杆的不育水稻,则单独种在了隔开一个角落里。

插秧之后至杨花之前的空闲时间,祖孙俩除了拔草、除虫,有时也到附近的山上打打猎、挖挖草药,日子过得飞快。两月之后,终于等来稻子扬花时节,那株不育稻种也开了花,由于是不育稻是再生稻,稻秆、稻穗都比其它水稻短,但是令德清狂喜的是:它居然没有花粉——是一株真正的雄性不育水稻!

德清开始忙碌起来。不育稻共有五个分蘖,抽了五个稻穗,她把这五个稻穗细细做了划分,然后分别收集了另外几十种稻子的花粉,一一给不育稻授粉——德清要从这几十种稻中找出保持系“永生”来。

半个月之后,几乎所有人工授精的稻粒都灌了浆,德清对自己的授精技术很满意,但是这些杂交种子种下之后,其中是否有雄/性不育植株,她心里很没底。如果这几十种稻种之中没有“永生”,也不知道这一株“天绝”还能不能再一次抽薹、开花,等待下一批筛选。

杨老爹则乐观得多,他亲眼见到过“天绝”长瘪谷的样子,看到它如今不但重新抽了薹、开了花,而且经孙女鼓捣一番之后,居然还长出了真正的谷粒,他既觉得神奇、又无比骄傲。

又过了一个月,稻子陆陆续续黄熟,德清和杨老爹亲自动手,挑选几十种稻子中稻秆硬、稻穗长、颗粒饱满的穗子一个个剪下来,小心晒干、脱粒、分装,等待下一季播种;挑剩下稻穗则全部混在一起,雇人收割、晒干后充作租金以及两人的口粮。另外,他们从“天绝”上一共获得了二百多粒珍贵的杂交稻种。

忙完这一季,已经到了年底。祖孙俩到附近的山上打了两天猎,收获不小,除了几支野兔、几只山鸡之外,居然还猎到了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祖孙俩把野猪肉切成小块,除了自己留一块,其余的全部分给了大树村人,答谢他们对自己祖孙的照顾。先前李老丈把祖孙俩描述成落难之人,大树村人本就比较同情他们,偶有想欺负一下的,待看到杨老爹给大家表演了一番厚背刀法之后,也熄了这个念头。再后来,祖孙俩老老实实种稻子,虽然种法颇有些奇怪,但是基于他们是外乡人,也就表示了理解,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收获稻谷之时还出了不少力。因此,祖孙俩挨家分猪肉答谢,村民们也不客气,算是初步接纳了他们。

过了大年初一,祖孙俩就开始雇人犁田,然后播种、育秧、插秧,接着便是等待花开。花开时节,正是三月底。杨老爹有了上一季德清的言传身教,天天盯着那两百多粒、四十多种杂交稻种的穗子,每一支抽薹,他都要按德清教授的方法、剪下一粒颖壳来检查是否含有花粉,生怕错过了那一株。

这一日早晨,德清还赖在床上,杨老爹突然把门拍的“砰砰”直响,大声喊:“阿清,快起来!三十九号没有花粉!三十九号没有花粉!它是‘长生’!三十九号是‘长生’!”

德清立即清醒过来,飞快爬了起来,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就往外跑,杨老爹看她那样子,反倒镇定了下来,转身拎起她的一双鞋,然后跟在她后面跑到了稻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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