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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伸手半途捞了过去:“我看看是什么宝贝?”
待看清了是一个竹根雕成的蚂蚱,嫌弃道:“什么破烂东西!”一把塞给瘦高个。
瘦高个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望望一脸渴盼的德清,终于点了头:“如此,你把信件和这个玩意留下,我们马上走!”
德清大喜,跑回课堂把信件和竹蚂蚱交给最后录取的那个黑小子,拜托他:“待会我小姑婆会来接我,请帮我把这些交给她,多谢。”
然后她小跑着回来,伸手就去拽陆逸的大袖子,却被大胡子抓住肩膀、一手提了起来:“一会我们骑马,你跟着我!”
一行人就要出门而去,不妨后面又追上来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先生,我也跟你一起走!”
德清回头一看:黎嘉铭、刘镜湖两人如法炮制,一人托了一张字纸,字纸上放着各自的随身信物,居然也要求同行。
大胡子很是兴奋:“好啊,好啊,小公子又多得两个伴读!”
瘦高个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他们递上的留书和信物,仔细看了一遍,而后上下打量两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刘镜湖身上,皱着眉头道:“你就算了!”
德清暗笑,穿得华丽身份高,绑匪担心他的家人纠缠不休,不想惹这个麻烦呢。
刘镜湖对着瘦高个深施一礼,道:“在下不是本地人士,行至乐阳本就为着游学。在乐阳得遇陆先生,是生平之幸,今先生再度游学,在下不想错过求学机会,求壮士成全。”
顿了顿,又道:“本人有一辆马车,拉车的马可卸下来跟你们一起赶路,绝不会耽搁你们的行程。”说完,居然躬着身不肯起来,非要瘦高个答应的样子。
瘦高个却不肯点头,旁边一个胖子附耳对他说了一句什么,他这才冷冷道:“既如此,日后不可擅自离开,我们放你、你才能回来!”
后面还有几个人要跟上来,大胡子大嗓一吼:“都回去坐着,不许再跟出来!若不听话,出来一个砍一个!”剩下的人一下子都没了勇气、缩了回去。
一行人上了马,往平岭镇方向风驰电掣而去。陆逸、原武单独骑着马被裹挟在队伍中间,德清、嘉铭、刘镜湖分别与人共骑,不一会就跑出了十几里地,永和村、绿水镇都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德清并不害怕,她看出这些人虽狠厉,但也不像是亡命之徒。他们既然晓得尊师重道,行事应该也不会太离谱,只要自己不闹事,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她之所以冒险跟着陆逸,一方面是打算继续为德方偷师读书,更重要的则是打算以后借他的名头行事——陆逸通读百家典籍、踏遍千山万水,见多识广,以后但凡自己有什么出格的想法、举动,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两刻后卢氏到先贤祠接人,只接到一张纸头和一只竹蚂蚱,她听了德清同窗们的描述之后非常担心,快步赶回永和村,吩咐侄孙顾敏行即刻前往小姑姑家送信。
天黑时仁厚夫妇才接到信,着急的不得了,赶紧请来杨老爹一同商量。杨老爹看了德清留下的东西,却抚须大笑,道:“她跟着先生、同窗在一起,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下与陆先生共患难,先生可不就会高看她一眼,多教她点东西?”他自己少年时费了老大劲才能出去游历,如今心下羡慕着德清的机缘呢。
顾氏很无语:“爹,绑匪不是善与之辈,我担心德清有性命之忧。再说,德清她是个女孩子,下个月就满七岁了,与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这——唉,要不,您跟仁厚出去找一找?”
仁厚也道:“爹,我们马上去找吧。”
杨老爹道:“你们听我说,根据传话,陆先生也是同意德清跟着走的,既如此,他必会照顾德清。你们不用担心,德清把书读完了,肯定会毫发无损地回来。不是说,有人想跟去,绑匪还不让跟么?所以说,不是谁想跟就能跟的,如果绑匪是为了掳人,可不是越多越好?”
顾氏想了一下,觉得也有些道理,暂时打消了让公爹、丈夫立即去寻德清的念头。到了晚上,却又长吁短叹,对丈夫道:“仁厚,我还是不放心,明日你去打听一下平岭镇那边有没有这么一户人家,我总要晓得德清在哪里了才能安心。”
仁厚答应了,却哪里打听得出来?他又去了黎家村,向黎母栾氏打听黎嘉铭的消息,栾氏也是一片茫然。栾氏也很不放心,但是打听不出结果,便想着自己儿子一向懂事,既是他自己要求跟着去的,在一起的还有同窗、陆先生,渐渐地也放下心来,一天天过着日子,等着儿子学成归来。黎有财看出妻子的担心,借着到平岭镇砍毛竹的机会,也费力打探了一番,也没有打听个出所以然来,回家之后唯有对妻子倍加呵护。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坏消息传来,杨老爹又每天安抚仁厚夫妇俩一番,顾氏这才慢慢接受了事实。最不习惯的却是德正,日日找自家的二姐,却被告知:到大舅舅家去了,很久才会回来,日后跟着哥哥玩。
平阳县城的李家却在第二日才接到刘镜湖被绑匪掳走的事情,刘镜湖的两个舅舅均赋闲在家,当即便要上马出门去寻找,却被李老太太叫住了:“看镜儿的留书,倒不像是被强迫的。师从陆致远一直是他的心愿,陆致远也是个懂分寸的人,有他在身边,镜儿想来无事,我们就等着他回来吧。”
大舅舅李项道:“镜儿是妹妹唯一的骨肉,万一有闪失…。。”
二舅舅李功则道:“镜儿从小身边都不缺人服侍,这一去,就他一个人……”
老太太道:“平日就是你们护他太过,老在他耳边念叨这个、念叨那个!弄得他如今十岁的人了,连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现下正好,让他磨练磨练,也知道些人间疾苦……”
却说德清一行人,跑到天黑时在一家小客栈匆匆用了晚饭,然后继续赶路。天亮前终于停了下来,眼睛却被蒙上黑布,接着又骑了约一个时辰,这才彻底停下来。德清根据颠簸的程度,估计刚才是在山岭里面行走。下马之后,脸上的黑布被解开,德清睁眼一看,果然是在大山里边!她粗粗打量了一下四周,顿时呆住了:这里竟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山谷!
她正要好好观看一番,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她下意识的一蹲身,险险避过袭来之物。其余之人却没有那么好运,她清楚听见了黎嘉铭、刘镜湖的闷哼之声。
德清正纳闷,一道嚣张的声音传到耳边:“谁是先生,赶紧站出来,跟我比试比试!弹弓打得比我好,我就服他!”
第9章 009 小霸王头回遇挫
德清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看到山坡上走来两男两女四个孩童:打头的男孩子披散着一头两尺来长的乌发,眉梢眼角都散发着张扬;另外一个男孩子紧跟在他身侧,长得宽额、厚唇,一副憨直模样;两个女童大概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她们的小脸似红透的苹果,只是看起来一个活泼娇俏,另一个娴静温柔。
四人就这样从暮春的花树间走来,万道霞光照在他们身上,似给他们披上一层薄纱,让他们看起来轻盈、剔透,而女孩子的笑声,则似银铃一般清脆,一声一声在山谷里回荡。
德清一时微微愣神。
大胡子首先迎了上去,恭敬地对那张扬男孩道:“少爷,这回我们给你请来的,是全天合朝最好的先生,三年五载之后,包管你中状元!”
男孩子“哼”了一声道:“王四叔你又吹牛了,哪里有最好的先生?我虽然书读得不多,可是‘文无第一’还是知道的!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考文状元?”
活泼女孩子接口道:“就是,就是,景宏哥哥说得对,我们要考,也是考武状元!”
瘦高个有些尴尬,咳了一声之后,对站在一边不语的陆逸道:“陆先生,这位就是我们徐府的小少爷景宏、您的学生。后面那几个,是少爷的玩伴。”
陆逸不动声色,瘦高个轻轻推了一下徐景宏,徐景宏却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声道:“连胜,把你的弹弓给这位陆先生,我跟他每人十粒石头为数,若他打下来的鸟儿比我多,我就拜他为师。”
被称为“连胜”的厚唇男孩犹犹豫豫不肯上前,那个活泼的女孩子抬手朝他的后背狠狠一推,连胜踉跄着被推上前来。男孩子满脸通红,他对着一言不发、只是含笑静静望着他的陆逸,怎么也送不出手上的弹弓。
徐景宏嘴角一瞥,威胁地喊了一声“连胜”,连胜一咬牙,终于伸出双手递出了自己的弹弓。
不曾想,陆逸这时候却一个转身,然后一边迈步行开去,一边对瘦高个道:“我既然到了这里,就是客人,客人来了没有不拜见主人的道理,你还是先带我去见见你们口中的老太太吧。”竟完全不理徐景比试弹弓的要求。
徐景宏快行几步堵住陆逸的路,轻蔑笑道:“怎么?不敢?这点本事都没有,你还是不要去见我的祖母了,赶紧从哪儿来、从哪儿回去!”
陆逸突然笑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战场上以己之长、攻人之短可打胜仗,可是日常如此对待朋友,就是德行有亏。我是你的祖母请来的客人,并不是你的敌人,还请小公子让路。”
徐景宏一怒,又一笑,道:“你是承认自己不如我了?不如我的人不配做我的先生,赶紧掉头回去,不用去见我的祖母!”
陆逸绕过他,脚步不停:“谁说我要做你的先生?我只是你的祖母请来的客人罢了。我从来不随随便便做别人的先生,我的学生都要经过考试方能入学。你看看,他们才是我的学生。”陆逸伸手团团一指德清、黎嘉铭和刘镜湖。
刘镜湖第一个被点到,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行了一礼道:“在下刘镜湖,见过徐公子。”然后便依旧站回到陆逸的身边。
黎嘉铭也是上前一步,一边行礼,一边道:“敝人黎嘉铭,初来乍到,以后多有打扰,请徐公子包涵。”行完礼也是退回到陆逸的身边。
徐景宏并不回刘镜湖、黎嘉铭的礼,他双手抱胸站在地上,眼光放肆的来回扫视被点到的三个男孩子,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瘦高个很是着急,不断对徐景宏使眼色,可惜他根本不理会。刘镜湖、黎嘉铭对景宏的无理并不已为意,低头静静站在陆逸身边,一言不发。
德清最后一个被点到,她有样学样走上前,也行了一个平辈礼道:“在下杨德方,徐公子好。”
徐景宏睨了她一眼,突然一笑:“杨得方?具体是哪几个字?”
德清想不到他对自己有兴趣,硬着头皮答:“木易杨,仁德之徳,方正之方。”
徐景宏哈哈大笑:“方正的方?可是我看你脑袋圆圆、脸蛋圆圆、眼睛圆圆,明显名不符实嘛?不如改名杨徳圆!或者,叫你小徳子?”
德清心里暗骂,却笑着道:“姓名长辈所赐,不敢改!另外,我们家乡不兴起小名,请徐公子尊重我家乡的风俗。”
话落,转身对瘦高个道:“叔叔,老太太恐怕等急了,我们快走吧。”
瘦高个自知搞不定自家少爷,更搞不定淡定的陆逸,闻言立即道:“房子建在山谷另一边,上了前面这个坡,再往左拐一拐就到了,快随我来吧。”当先迈开步子爬坡。
徐景宏却道:“杨小子,你既进了我们卧牛山、枫叶谷,就得守我们的规矩,以后你就是小德子!”说完,突然起步,然后一阵风似得越过众人跑到了前头,三拐两拐地一会就不见了影子。
德清理论不成,埋头直往前走,不想才走了几步,那个活泼的小女孩突然窜到她身边,热情道:“小德子,我是关亦华,以后就是你的大姐姐。对了,她是关亦婉,是你的二姐姐;他是连胜,是这里的大哥。”
德清对她的自来熟很无奈,却道:“原来是关姐姐,以后请多包涵。对了,姐姐称我德方就好。”
关亦华却嘻嘻直笑:“小德子就很好,姐姐以后一定照顾你。”德清很无语,快走几步追赶前面的陆逸等人。
落在后面的关亦婉拉住姐姐的衣袖,小声道:“他不喜欢‘小德子’这名字,姐姐还是不要那样唤他罢!”
连胜也道:“给人起诨名是无礼之举,大妹妹还是不要跟着起哄的好。”
关亦华停下脚步,瞪了他们一人一眼,大声道:“公子说的对,这里是枫叶谷,他们既来了,就得守谷里的规矩!别说他的名,就是他的姓,让他改的时候也得改!”
一行人爬过一道坡,越过一条小溪谷,前方一里处,一片掩映在烂漫花树间的白墙黑瓦的屋宇隐约可见,远远看去,那片屋宇竟有几十间之多,德清等人很是吃惊。
半刻之后,他们走到那片屋宇前,发现是依着山坡地势而建的一处大院子,院墙高约两丈,里面套着几座小院子,房子高低错落,站在院门前的平地向上看,每一间房子都落在眼底。房子一律白墙黑瓦,并没有过多的装饰,面前的院门,两扇六尺阔的大门都取自整块木料、并无拼接痕迹,看起来非常厚重、结实,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来自哪一类林木。这一座院子看起来年代并不久远,德清越发纳闷。
此时院门前已经站了一行迎接的人,当中是一位满头白发、脸色光润、拄着拐杖的的老太太,老太太左边是一个二十八九的美妇人,右边却站着刚才那位徐公子,大胡子、胖子则站在徐公子的后面,也不知这两人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跑到了这里。
老妇人看见陆逸,几步上前,一脸激动道:“你真是凤郡陆家的陆致远?”
陆逸一愣,觉得老太太的面孔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身边的原武却呆住了,嘴里喃喃道:“徐景宏,徐家……原来是徐家,竟是徐家!”
陆逸探头到他耳边,小声问道:“哪个徐家?”
原武犹在震惊之中,却不忘答道:“冀州徐家。”
冀州徐家?不是二十年前已经灭门了么?陆逸心里打鼓,还待再问,老太太已经近前,他深施一礼道:“见过老太太,在下的确为凤郡陆致远。”
徐老太太示意他起来,道:“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陆氏之人,我的孙儿能够托付给你,我死而无憾了!”
她转身唤孙子:“景宏,还不快来拜见先生!”
徐景宏不甘不愿上前,一言不发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