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问问张小翩。”我把球往他怀里一扔说。
“张小翩,你过来。”高光接住球,大喊道。
“啥事呀?”张小翩不耐烦地跑过来问。
“唐建国进精神病院了吗?”高光认真地问。
“听他妈说的。”张小翩心不在焉地说。
“瞎说,那不是唐建国在墙角站着呢吗?”于涛用手指着唐建国说。
“出院了呗。”张小翩往墙角望了一眼,转身跑了,继续和周丽萍跳皮筋。
我看见唐建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小翩,那样子怪吓人的。
“唐建国,过来一起踢球!”高光没好气地喊道。
唐建国没理他,高光生气了,骂道:“操你妈,唐建国,我喊你,你没听见哪?”
唐建国还是不理他,高光急眼了,抱着球跑了过去。唐建国畏缩地站在那里,但是他没看高光,还是紧盯着张小翩。
“唐建国,你装逼是不?”高光气哼哼地走到唐建国身边骂道。
唐建国不理高光,也不看高光,高光气急了,他一脚把足球闷在唐建国身上,张小翩老远就看见了,她赶紧跑了过来。
“高光,你怎么欺负人呀!?”张小翩责备道。
“我欺负他怎么了?”高光吹胡子瞪眼地说。
“你欺负人就不行!”张小翩顶嘴说。
这时,周丽萍和几个丫头也走了过来。
“张小翩,你好吗?”唐建国见张小翩过来帮他,满脸堆笑地问。
“我很好!”张小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
“夏老师好吗?”唐建国一脸傻笑地问。
“唐建国,我警告你,别再打夏校长的主意。”张小翩严肃地说。
唐建国嘿嘿地笑着,我感觉唐建国变了,变得我快认不出来了,变得像一个傻小子。
“夏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自己和自己‘那个’。”唐建国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下流动作。
“你胡说!你胡说?”张小翩脸红红地反驳道。
“谁胡说?夏丹还和你‘那个’呢!”唐建国继续肆无忌惮地说。
张小翩“啪”地给了唐建国一个大嘴巴。唐建国被这突如其来的嘴巴打蒙了。
“张小翩,你也不是好东西!”唐建国傻站了半天大喊道。
张小翩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
“唐建国,夏老师自己和自己怎么‘那个’呀?”高光不怀好意地问。
唐建国学着夏丹在床上的样子做起来,那动作很下流,几个女生不好意思地跑了,只有周丽萍还在。
“唐建国,夏丹和张小翩怎么‘那个’呀?”高光对这种事情特别感兴趣,越问越有瘾。
唐建国又学了起来,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唐建国也傻笑起来。我觉得唐建国确实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走,唐建国,和我们一起踢球去。”于涛觉得唐建国可怜解围地说。
“踢球没意思,有胆量咱们爬烟囱。”谁也没想到,唐建国敢和我们叫号。
锅炉房的烟囱有四五十米高,过去看别人爬上去过,但是我和于涛、高光谁也没有爬上去过。
“害怕了吧?没胆量了吧?谁不敢爬,谁是二逼。”唐建国看了我们一眼,嘿嘿傻笑着说。
“唐建国,你敢爬,我们就敢爬。”高光最怕别人将自己,这小子是宁可被打死,也不能被吓死。
“男子汉说话算话。”唐建国继续将高光。
“算什么话,谁也不许爬!刘宝林、于涛、高光,我看你们也病了。”周丽萍呵斥道。
这时,唐建国已经攀着大烟囱上的钢梯往上爬去。
“二林子、于涛,上!不能让唐建国看扁了。”高光毫不犹豫地说。
其实,我心里特不想爬。因为我心里很怕,但又怕高光、于涛笑话。更主要的是,周丽萍也在这儿。我在心爱的女孩面前不能掉价。
高光、于涛已经随着唐建国往上爬去,我也只好怯生生地跟着往上爬。
“快下来,刘宝林,你下来!”周丽萍在烟囱下面大喊道。
周丽萍没喊高光、于涛和唐建国的名字,而唯独喊我的名字,这让我很感动,更增强了我往上爬的勇气。
我越往上爬,胆子越大。烟囱似乎在晃动,我的腿肚子有些发抖,双手紧紧抓着钢梯,这时,唐建国已经爬到了一半了。他像一个蜘蛛,不停地往上爬,高光紧跟其后,于涛在我和高光之间,腿肚子好像也在抖。
站在大烟囱下的周丽萍拼命地喊,但是,耳边的风呼呼地响,根本听不清她在喊什么。大烟囱下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仰着头往上看,还比比画画的。
供暖期已经过了,大烟囱不再冒烟了,放眼望去,我看见了开化的大沙坑,看见了我们学校,还有学校对面的炉灰山。
炉灰山上还有训练的汽车爬上爬下,远处的火车冒着浓烟慢吞吞地驶出水果仓库。汽笛的长鸣让我想起了我和周丽萍扒火车的日子。黑压压的工人村棚户区像电影里演的贫民区,马路上车来车往,好不热闹。
于涛有些胆怯了,他站在半截腰不爬了,我追上了问:“于涛,怎么了?”
“二林子,大烟囱在晃,好像要倒。”于涛畏惧地说。
“晃是在晃,但是倒不了。”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颤。
“咱不上了,太危险了。”于涛满脸冷汗地说。
正在往上爬的高光,发现我俩不往上爬了,回头往下喊着:“二林子、于涛,上来呀!”
“高光,算了,太危险了,下来吧!”于涛抬头喊道。
“怎么?害怕了?瞧你们俩那点胆量,还不如唐建国呢!”高光故意激我们。
“高光,你等着,”于涛就怕高光激,他说,“我非爬上去给你看看!”于涛往上爬去。我也紧跟其后。
这时,唐建国已经爬到了烟囱顶上,正坐在大烟囱顶上望风景。这家伙似乎什么也没扶,就这么坐着,我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小子要是掉下去,非摔成肉饼不可。
“唐建国,你小子扶着点铁栏杆。”我觉得唐建国不太对劲,便使劲冲他喊道。
唐建国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他大声朗诵着诗:
打吧,我的宝贝,
倒下也不怕,
毛毛雨一样的皮鞭,
主宰着我的情感,
席卷着我的爱。
我听了这首诗,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高光他爸诗集里的诗吗?张小翩说这是一首反诗。唐建国怎么会念?对,一定是张小翩告诉他的,狗日的,张小翩,说话不算数,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了唐建国,也不知道大烟囱下的周丽萍听见了没有。要是听见了,一定会气坏的。
“唐建国,你瞎念什么,别念了!”我大声喊道。风声在我耳边呼呼掠过。
“爱情,你们懂得什么是爱情吗?”唐建国站在大烟囱上做着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里的动作大声说,“爱情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搞破鞋,就是耍流氓,就是手淫,就是道德败坏,就是男人和女人一起睡觉。夏丹、张小翩,我们一起睡觉吧!我们搞破鞋吧!我们耍流氓吧。”
高光听见唐建国的演讲也不敢往上爬了,他向下大喊:“于涛、二林子,这小子满嘴胡话,怕是犯病了。”
“怎么办?”于涛惊慌失措地问。
“高光、于涛,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弄下来。”我提心吊胆地说。
“太危险了!”高光也六神无主地说。
“唐建国,下来吧!你不下来,我去找夏丹校长了。”我在下面声嘶力竭地喊。
唐建国听见夏丹的名字,情绪有些激动,他威胁说:“刘宝林,少跟我提夏丹,你再提夏丹我就跳下去!”
我一听吓坏了,连忙改口说,“唐建国,你别当真,我说着玩的。”
这时,高光已经接近了唐建国,可是,唐建国站在大烟囱上,高光无法控制住他。唐建国回头已经看见了高光,见高光想要拽他,便肆无忌惮地说:“高光,有胆量你上来,咱俩一起跳下去。”
“操你妈!唐建国,你装什么疯?快下来。”高光蛮横地骂道。
“有本事咱俩跳下去单练。”唐建国视死如归地说。
“你他妈的真疯了,跳下去就成肉饼了!”高光也被唐建国的勇气镇住了,他真怕唐建国玩儿真的。
“成肉饼好啊!这叫爱情肉饼,让夏丹、张小翩吃了,就可以永远活在她们心里了。”唐建国毫不畏惧地说。
“你放屁!为女人丢命不值得,快下去吧!”高光骂骂咧咧地说。
“要下去,你下去吧,胆小鬼,我在这儿等夏丹和张小翩。”唐建国美滋滋地说。
“二林子、于涛,咱们下去吧,这小子不听劝,我没招了。”高光向下大喊道。
我一听,连高光都害怕了,赶紧往下爬去。于涛也紧跟着往下爬。我们仨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吓了一身冷汗。
“于涛,快去找你爸吧,唐建国要是跳下来,就出人命了。”周丽萍手足无措地说。
“我爸是抓坏蛋的,不管这事。”于涛不情愿地说。
“刘宝林,你快想想办法吧!”周丽萍被于涛气得团团转,使劲冲我喊。
“张小翩呢?张小翩来了也许能劝他下来。”我灵机一动地说。
“我去找她。”周丽萍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大烟囱底下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唐建国又开始朗诵起高光他爸的诗,我越听越害怕,觉得唐建国要出事。天边的夕阳通红通红地映照着大烟囱wωw奇書网,唐建国就像一朵夕阳中的彩云,完全融在了天幕中。
远处有几只乌鸦呱呱地叫着,飞了过来,唐建国突然不叫也不闹了,他静静地坐在烟囱上面,两条腿耷拉着,凝视着远处的乌鸦。
张小翩和周丽萍终于跑过来了,张小翩喊:“唐建国,我是张小翩,你快下来!我有话告诉你!”
唐建国一下子站在了烟囱上,他大声喊道:“张小翩,你等着我,我来了。”
唐建国说完,纵身一跃,伸展双臂,从大烟囱上跳了下去。站在下面的人一阵惊呼,十几秒,只十几秒,只听见“咚”的一声,唐建国摔在了张小翩的面前,唐建国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染红了地面。
张小翩吓傻了,所有的人都吓傻了,可能是锅炉房的人报了警,不一会儿,来了很多警察,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于涛他爸指挥警察在大烟囱下面围起了警戒线,又向我和于涛、高光询问了情况。
张小翩被吓得住了院。唐建国的死轰动了全校、全区,夏丹知道后也十分震惊,很多人认为是她害死了唐建国。唐建国的父母也来过学校闹过多次。夏丹没敢见,她每次发现唐建国的父母来,都让打更老头挡在校门外。
夏丹因为这件事,也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夏丹公开了她和高光他爸的恋爱关系,两个人经常在学校出出入入,让王德良看了不是滋味。
第十七章
84
唐建国死后,张小翩一直也没来上学,她一直住在医院里,听周丽萍说,张小翩现在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唐建国从烟囱上跳下来摔死在她眼前,我以前以为像张小翩这样的女孩子被国民党抓去打死都不会叛变,现在这个观念动摇了,我觉得女人就是女人,不应该让她们经受太多的痛苦,否则,这个世界还要男人干什么?
从那时起,我才明白女人生来就是被男人爱的,只有被男人爱着,宠着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女人。
可是,唐建国和张小翩之间能叫爱吗?不叫爱又叫什么?还有唐建国和夏丹之间能叫爱吗?最起码对唐建国来说,是一种爱。他爱夏丹,或者叫暗恋夏丹。而夏丹毁了唐建国的单相思,唐建国病了,他深深地陷入这种无可能的暗恋中不能自拔。
每当我想起唐建国,就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其实,唐建国很有才能,他的画比我画得好,尤其那张大卫,让我从心里佩服。
唐建国不死,或许能成为大画家,唐建国是死在了青春期里,死在了对青春期的困惑里,他把青春献给了夏丹和张小翩,而夏丹此时正在高光他爸的怀抱里,张小翩正躺在医院里回忆他死去的恐怖。
唐建国死了,没有人给他开追悼会,我在心里默默地追悼他。周丽萍这些天也不敢一个人在家睡觉,老做噩梦,半夜经常吓哭,她让我晚上陪她。
我妈自从做了大手术以后,就一直与病魔抗争,我爸一直围着我妈转,没有人阻拦我去周丽萍家。再说,我爸亲眼目睹过周丽萍她爸的死,心里也可怜周丽萍,|奇+_+书*_*网|对我去周丽萍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去周丽萍家回家越来越晚。再加上高光他妈和王德良也进入热恋状态,我也不便打扰,最近也一直没去王德良家学画,心里只想着周丽萍,连高光他妈想得也少了。
那天,我去周丽萍家,想从后窗装鬼吓她,我刚走到后窗,就被周丽萍的举动惊呆了。她正站在镜子前一件一件地脱衣服。那是她家立柜上的镜子,可以照着全身,她只穿着内衣,依在镜子前,久久地凝视着自己,然后,她慢慢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乳房,脸上显现出饥渴的神情。
周丽萍性感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慢慢地把正在抚摸乳头的手伸进了三角裤的下面,那样子像是在享受,我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我看见周丽萍的乳房圆润挺拔,两个乳头红红的,一点也不像我妈的乳房。
我妈的乳房在我的记忆中乳头周围有太大太深的乳晕,颜色是深古铜色的,而且微微发黑。而周丽萍的乳头在乳房的圆拱上微微突出,粉红粉红的,让人看了就想含在嘴里。
周丽萍像被梦魇着了一样,站在镜子前,饥渴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抚摸着呻吟着。我突然想起,唐建国临死前说,夏丹自己和自己“那个”,还做了下流的动作。那动作就像现在周丽萍的样子,难道周丽萍也在自己和自己“那个”?
我忽然明白了女人自己和自己“那个”,就像男人自己手淫一样。男人可以自己手淫,难道女人也可以手淫?我惊诧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夏丹会像周丽萍那样照镜子。可惜,我看到的是侧身,要是能看到正面就好了。
我心想,唐建国可能看见过夏丹的正面,他偷看了夏丹那么多次,一定看到了她的正面,唐建国死了也值了,他和张小翩“那个”过,还看见夏丹照镜子,他一定像我一样疯狂地手淫。
我一下子理解了唐建国的死,是啊,夏丹是他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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