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斯本想将白露救下,但怎奈电光火石根本不容他出手,白露和王顺就已然毙命。黎斯冷冷地望着一脸魔鬼面容的松寿道人。
白珍珠难过地叫了出来:“白姐姐!”
小哑巴挣断浮尘,刚想对松寿道人下手,却听到身后传来阴险的笑声,小哑巴回头,却发现刑彪已悄悄从后面擒住了师赏。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推王顺出来,后由松寿道人缠住小哑巴双足,其实就是为了给刑彪争取可以一举拿住师赏的时间和时机。刑彪将黑刀抵在师赏脖颈侧。
“杀了他,杀了他啊,小哑巴!”师赏大喊,“我等了二十年就是为了除掉这些叛徒,小哑巴,杀了他!”
小哑巴闻言,靠近刑彪。
刑彪看到小哑巴面无表情,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阵寒意,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了恐惧。刑彪握紧了黑刀,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小哑巴,你再往前走一步,我立即杀了师赏。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与其任你宰割,不如拉一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小哑巴的脚步停住了,师赏又喊:“我不怕死,杀不了他们,我惨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小哑巴继续走前一步,刑彪手下微用力,黑刀在师赏脖颈上刮出了一个刀印。刑彪形似小丑般歪嘴喊道:“再走一步,我立刻就砍掉他的脑袋!”
小哑巴清澈幽深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纠结,一抹痛苦的神情蔓延入那眼看不透的深泉。小哑巴抬起的脚缓缓收回,她看着师赏,终是微微摇了摇头。
“哈哈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师赏看着小哑巴,摇头,“你终究迈不出最后一步。”
“五色修罗赋予形人师无尽杀机和智慧的同时,也将人类的情感赋予了形人师。这情感便如同一张大网罩在了形人师心中,心生羁绊。小哑巴朝夕同你相处,早已对你有了亲情,她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向前迈出的一步而不顾你的性命呢?师赏,你千算万算,却最终没有算计到这一点。”黎斯看着一脸暗淡的师赏,道。
“说的好,说得对!天下无敌的形人师,一旦有了人的心,又如何可以纵横天下?我错了,我大错特错。”师赏的目光倏然变得决绝,脖颈猛地一低,冰冷的刀锋已然刺入他的血肉。但横地里猛地伸出一只手,飞速地点住了师赏的几大穴道,让师赏失去了行动能力。
“想自行了断,然后再让小哑巴杀了我们来给你报仇,想得倒是容易。”松寿道人收手道,“刑堂主,现在可有办法离开金岛?”
“有!虽然海船都被罗海教叛徒遣走了,但还有一只被藏起的海船在山洞里,可送我们离开金岛。”刑彪道。松寿道人点头,用半截浮尘抵住师赏。
松寿道人盯着小哑巴道:“如果不想师赏死,就留在蚁骨楼内,不要下楼!否则,最多就是同归于尽!”
松寿道人同刑彪两人架着师赏,下了蚁骨楼。小哑巴果然没有下楼,她甚至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连动也没有移动半分。白珍珠拉了拉黎斯的衣袖问:“黎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黎斯微微一笑,一口甜血喷了出来。原来他根本早就中了白露的毒粉,方才面对师赏,只是强装自己没有中毒,实际跟松寿道人一样是将毒粉逼到了经脉角落。此时毒粉冲出血脉,运转体内,黎斯只觉身体内有无数金针刺扎着心脏,疼痛难忍。
其实黎斯方才一直在强忍,否则他早已出手制止松寿道人同刑彪了。
“黎大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白珍珠看到黎斯口吐鲜血,一张脸变得煞白,紧张得哭了起来。黎斯摇摇头说:“我没事,丫头你放心。”
不远处,小哑巴突然转过了脸,看着黎斯同白珍珠。
她的神眼再一次变得飘忽而清澈,如同眼中飞落下了漫天的风雨,小哑巴倏然走到大床旁,猛地一掌将大床击得粉碎。大床内有一个金色扭曲的形人师图案,在形人师图案中心,有一个黑色按钮。小哑巴按了下去,蚁骨楼陡然轰鸣,顺时天崩地裂,蚁骨楼轰然塌陷。
黎斯只觉得落入了一个深渊,身体似漂浮于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漫无目的地漂浮。
许久……许久,当黎斯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有如碎裂一般疼痛难忍,白露的毒粉也在蚕食黎斯的意志。而白珍珠又躺在同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黎斯发现自己跟白珍珠又一次回到了蚁骨楼下神秘的地穴里。
“丫头,醒醒。”在黎斯的呼唤下,白珍珠终于醒来。她并无大碍,只是被吓坏了,缩在黎斯怀里哭泣。
恍惚中,一阵轻若梵音的话声从地穴里不知何处袅袅传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很快乐,因为有许多爱她和她爱的人在她身边,她可以每天醒来都看到他们的脸,但小女孩当时并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幸福。直到有一天,一伙黑衣遮面的凶徒闯进了小女孩的家园,屠杀了她所有的亲人。小女孩看到那些平日里微笑的脸一张张倒在血泊里,她觉得心都要碎了,碎得一点都不剩。小女孩侥幸逃出了那场劫难,也遇到了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他是小女孩的长叔,平时最疼爱小女孩,喜欢给她讲述一些神奇的故事。就当小女孩泪流满面地想要冲出去跟长叔团聚时,一柄锋利的匕首突然刺进了长叔的胸膛里,长叔临死前抓住了那个杀害他的凶手,不想让他回头发现小女孩。小女孩藏进了树林里,长叔死了,那伙杀害他的恶人将他埋进了一个深坑里。等到恶人离开,小女孩跌跌撞撞地爬出来,用手一下一下地挖开了深坑,她扑到已死的长叔怀里,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一样在长叔怀里委屈痛哭。只是小女孩知道这一次,长叔不再会轻拍她的背脊安慰她,不再会偷偷放两个甜果在小女孩的衣兜里,不再会对小女孩微微一笑,笑容像和煦的阳光那样温暖,不会,不会……永远不会了!小女孩在那一晚哭干了这一世的眼泪,她回到了家里,将被杀害的亲人一个一个埋葬,将仇人的脸一张一张镂刻在心底,用血封印。小女孩带走了家族的圣物,形人师之术。从此,朝朝暮暮、日日夜夜地都将在仇恨中度过,同死神共眠。”话声轻轻收尾,白珍珠被这个凄楚的故事所感动,早已泪流满面。
一身青裙的她出现了,温婉轻柔,言:“我就是那个女孩,师碧然。”
此时,在广饶深蓝色的大海深处,刑彪辨识着方向,掌舵海船向最近的陆地驶去。松寿道人在船板上看守师赏,松寿道人冷冷地道:“师赏,你这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就不怕我将你扔下海?”
师赏闭着双眼,不看他。松寿道人突然看到了什么,他一把扯过师赏,将师赏的前襟撕碎,师赏的脖颈上一圈青色的印记触目惊心。
松寿道人的目光却渐渐变得疑惑和不解:“你的脖子明明被刑彪的刀锋所割破,为什么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
师赏缓缓睁开了双眼,但依然一句话不说。刑彪听到了松寿道人的话,也走了过来,突然一刀刺进师赏的肋下,白刀进,同样白刀出。
“这怎么可能,见鬼了?!”刑彪无比诧异地看着师赏,“你究竟是人是鬼?”
师赏望着两人,突然收手成掌,一掌刺进了自己胸膛中。在松寿道人跟刑彪无比惊讶的目光里,他缓缓将手抽了回来,张开,手掌中心有一颗石头,散发着五色光华。
“这是……五色修罗!”松寿道人双眼欲裂,他不敢相信地重新看向师赏,终于恍然明白了师赏为何一路无话。
松寿道人一字一字说出口:“你才是真正的……形人师。”
师赏微笑地看着他,点点头。
“轰!”一声巨大的震鸣后,海面回复了平静,只余下残破的几块木板,随着海潮渐行渐远。
“师碧然?”黎斯也是处于震惊中,问,“你的长叔就是师赏?”
从一个黑色石门中走出来的正是小哑巴,不,应该叫做师碧然。师碧然轻轻点头,言:“是。”
“师赏早死,那么被松寿道人和刑彪劫走的师赏……又是谁?”黎斯问师碧然,但很快他自己想出了答案,“他才是形人师。”
师碧然颔首:“我说过,我的杀局天衣无缝。先前我以腹语暗中代替形人师说话,其实就是让他们将形人师劫走。因为在形人师体内装有暗火金雷,苍茫大海上,他们二人再无生还的可能。”
“他们以为劫走了师赏便可保住自己的性命,却不料走入一条不归路。”黎斯缓缓摇摇头。
“我见过你,就在那晚,是你将我带进地穴里的。”白珍珠看着一身青裙的师碧然,白珍珠那晚虽然没有看清楚劫走自己那人的脸,却记起了她所穿的青裙。
“我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你,只是你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我。仇恨吞噬了我,我再不能回到当初。我好怀念自己小时候,那般的无忧无虑,那般的甜美快乐,即便哭泣也有人安慰。”师碧然轻语,语声凄婉。
四周石壁突然开始落下石块,黎斯感觉到整个地底深穴开始轻轻地抖动。
“怎么了?”黎斯问。
“金岛其实是千年前师从老祖宗镇压第一代形人师的所在,师从害怕形人师为祸人世,便将他镇压在此。但师从老祖宗却没想到,他伤到了形人师的心,形人师自毁五色修罗心后长眠金岛,师从老祖宗为之后悔了一辈子。所以这座金岛不是真正的岛屿,而是一座机关岛,它已带来了太多的悲剧,也隐藏了太多秘密,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将会带来更多的杀戮。我已启动了机关,金岛很快就会沉入海底最深处,长眠。”师碧然注目黎斯和白珍珠,伸手指向自己方才走出来的黑色石门,说:“从我来时的门离开,门径后通往金岛一处秘洞,里面有一艘为你们准备好的船……走吧。”
“那你呢?”白珍珠关心地问。
“我……”师碧然微笑,轻轻闭合双眼,“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家,不想也不会再失去第二个。”
“走!”师碧然说,“再晚就来不及了,不要回头,一直走出去。”
白珍珠还待再说,黎斯抱起白珍珠走向石门。白珍珠在黎斯怀里流泪,悄然回过头,黑色地穴已经开始崩塌,大片大片的黑色如同飞翔的黑鸟落入深渊,师碧然面对黑暗,最后一次睁开了双眼,微笑,再微笑,转身,跳下了深渊。
“不!”白珍珠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金岛已经从海面上消失,白珍珠缓缓醒来,看到了黎斯,流着泪水问:“黎大哥,师碧然……会死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黎斯望着平静的海面,目光深邃地说。
《天朝名捕②眩鬼双生》
卷一 眩鬼双生
第一章 秋风瑟瑟杀肃容
“从来不想,从来不想……离开你!”蒋遥倒在少女的怀中,喃喃语着,少女将脸遮挡在纸扇后。他嗔怪道:“你总是这样说,让我真的信了,你可怎么办才好?”
蒋遥推开纸扇,抚摸着少女的面颊,柔声道:“瓶儿,你莫不是不信我说的?”
“我信。”银瓶儿的目光落在蒋遥的脸上,那面容宛若女子般姣好,她只是笑,道:“但有些事情,总不会随你我的意思去发生。就像,你们蒋家可能容纳我一个青楼出身的烟花女子吗?”
“为什么不行,我喜欢的是你,你喜欢的是我,只要我们愿意,谁也阻拦不了。”
云州城内,东城角。
“下门板了!”清风药堂年逾六十的老掌柜林善喊下了门遮板,堂里的伙计都去了后院忙碌,傍晚时分收了一批野莲,要在夜幕降临前摘捡出来,堂里就只落下了林善一人。
林善同往常一样,从柜台下摸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黏直了笔尖,在本子上划划点点。
堂内不知何处漏风吹得柜台上的烛光摇曳,林善抬起头,端起蜡烛走到门口,将一扇漏有缝隙的窗户板压紧。突然,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传来。
林善转头:“哪位?”
无人回应,“咚咚!”的敲门声变得急促,林善提高了嗓门:“哪一位?”
“林大夫,我是隔壁的李福,我们家有人要死了。您快点来救命啊!”门外传来了隐约的哭声,林善听出声音就是李福。来不及去叫伙计,林善拆下门板,拉开清风堂的大门。
李福一个人站在渐渐浓黑的夜里,睁大了双眼瞪着林善。林善被他神情吓了一跳,连忙问:“李福,谁病了?你娘?”
李福摇摇头。
“不是你娘,那是谁?你刚才说要救谁的命?”林善不解地问。
“你。”一声冷漠的声音倏然传至,一柄漆黑更胜夜色的长剑贯穿了李福的胸膛,又刺进了林善的胸口。
“啊!”林善闷哼一声,人重重地倒了下去。
林善最后的一瞥里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跨过自己的头顶,走进了清风堂。
九月初一,辰时,黑道日,诸事不宜。
十几名云州城府衙捕快已将清风堂围合得密不透风,林善在云州城里也算得上有头脸的人物,尤其是十几年来坚持不懈地施医赠药,在云州百姓心中,林善是一位真正的善人。
“林大夫被哪个混蛋害死了,杀这么一个大善人,要遭受报应的!”
清风堂外,人群涌动,险些冲散了围在外面的捕快。堂内,气氛同样紧张,一张黝黑面孔,身穿紫色官衙服的捕头文铁树摸了把额头的汗水,这个案子不仅仅百姓施压,城令庞大人也同样要求尽快破案,这如何能不让毫无头绪的文铁树一头汗水。
文铁树低下头,仔细观察着李福同林善死亡时的位置,林善跟李福一人死在门内,一人死在门外,会不会是李福想冲进清风堂内,但林善却拦住不让,纠缠间,两人双双毙命。文铁树很快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两名死者都死于同一把长剑下,怎么可能是纠缠间误杀呢?
“文兄,这边看来。”一声听上去有些耳熟的声音从旁侧的人群里传来,文铁树立马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他,半边长发遮挡住了左边脸颊,大致能看到发下隐藏着一块青色胎记。不是那人,又是哪个?
文铁树双眼一亮,真是他,那自己可有救了。
“蒙兄,真是你?”文铁树出了清风堂,引着一名高个男子进了堂内,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白发白袍的老者,文铁树目光刚落在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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