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精神上也许不会,可如果我找不到精神以外的她,她会很伤心的。她的办公地方有紧急事情。您在这儿很久了吗,神甫?”
“我在恭候我们那些寻求帮助的信徒。是的,我在这儿已将近一小时了。”
“几分钟之前有两个女的进来。一位特别高,很吸引人,穿着浅颜色的外套,我记得头上还扎着一条黑头巾。另一位是位上了年纪的夫人,没有那么高,身体不好。您是否碰巧见到她俩了?”
教士点了点头。“是的,那年纪大的女人一脸痛苦,脸色苍白有点儿悲哀。”
“您知道她往哪里去了?我想她那位较年轻的朋友已经离去了。”
“一个忠实的朋友,我可以这么说。她陪伴着那个可怜的人去忏悔,送她走进了忏悔室。在令人绝望的时候,灵魂的净化给予我们无罪的力量。”
“去忏悔?”
“是的——右边第二间忏悔室。她找的是位仁慈的忏悔神甫,我该再加一句。是一位来自巴塞罗那大主教区的特邀教士,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可惜这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他将回西班牙去……”高个子教士皱起了眉头。“岂不奇怪?几分钟关我好象看见曼纽尔神甫离去了。也许他请别人代他一会儿。没关系,那位可爱的太太由可靠的人照看着。”
“我敢肯定是这样的,”伯恩说。“谢谢您,神甫。我等她。”贾森沿着过道往前走到一长溜忏悔室前,他的目光落在第二室上,那儿挂着一小根白布条说明有人占用。一个灵魂正在净化。他在前排位子上坐下,然后跪 下,慢慢地低头朝后瞄着教堂的后部。高个教士站在入口处,他的注意力是在闹哄哄的街上。教堂外,可以听见警笛声自远而近。
伯恩站了起来,朝第二室走去。他撩开门帘。往里瞧 ,看见了他预料到的情况,只是方式仍然是个疑问。
雅格琳·拉维尔死了,尸体是向前扑倒后翻滚到一边的,靠着祈祷凳,面具似的脸向上仰,眼睛睁得很大,死时盯着天花板。她的外衣敞开,里面的衣衫浸透了血。凶器是一把又长又薄的拆信刀,插在她右乳上方。她的手指抓着刀柄,涂指甲油的指甲和她的血是一个颜色。
在她的脚旁有个手提包——不是十分钟前她紧紧捏在手里的白色手提包,而是一只时髦的缀着圣·劳伦缩写字的昂贵皮包。这样做的理由在贾森看来很清楚,包里是这场悲惨自杀事件的证明,这个悲伤过度的妇女承受不住不幸的沉重负担,在寻求上帝赦免的同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卡洛斯干得周密,周密之至。
伯恩拉上门帘,从忏悔室走到了。在塔尖高处的某个地方,安吉勒斯晨钟庄严地敲响了。
出租车在塞纳河畔纳伊的大街上无目的地转悠,贾森坐在后排位子上,思想在飞奔。
没有理由再等了,再等也许是致命的。策略应随着条件的改变而改变,而现在条件已经大变。拉维尔被人跟踪了,她的死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事情有点乱套。来得太快了,她仍有可利用的价值。过了一会儿伯恩明白了。她不是因为不忠实于卡洛斯而被杀,而是因为她违抗了卡洛斯的命令。她到蒙索公园去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在古典服装店还有另一个他知道的住处传递人,一个灰发的电话接线员,名叫菲利普·丹朱,这个人的脸引出激烈和黑暗的形象,还有破碎的闪光和嘎嘎的声响。他在伯恩过去的经历中出现过,这一点贾森可以肯定;正因为这一点,这个被追捕的人必须小心从事。他不知道这个人对他意味着什么,但他是一个信息传递人,也会被人监视,就象拉维尔被人监视一样。因为另一个陷阱里的诱饵等陷阱一收口就迅速被除去了。
只有这两个人吗?还有别人吗?也许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店员,或许根本就不是店员而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名正言顺每天在圣奥诺雷呆上几小时为时装业效劳但同时又从事对他或对她来说更为重要的事业的人。或许就是那个体魄强壮的设计师勒内·贝热隆,此人的动作是如此迅速和圆滑。
伯恩突然全身发紧,脖子向后紧贴在靠椅上。一个新的回忆出现在脑际。贝热隆。暗褐色的皮肤,挽起的袖口紧裹在手臂上更突出了宽阔的肩膀……宽而狭的腰部以下是粗壮的、灵活异常的大腿象野兽也象猫。
这可能吗?会不会其它猜测仅仅是幻想,仅仅是一些他以为是卡洛斯的零碎形象的凑合?这个不为他的传信人所知道的刺客会不会深藏在自己的组织中,控制和指导着每一个行动?他是贝热隆吗?
他必须立刻去打电话。多浪费一分钟,寻找答案的时间就少一分钟。浪费太多就意味着不会有答案。但是他不能亲自打电话;事件接二连三发生得太快,他得静一静,储存他的情报。
“一看到电话亭就停下来,”他对司机说,后者由于圣体教堂附近的骚乱,仍惊魂未定。
“随您的便,先生。但是,先生,请您明白,现已超过我向车队报到的时间了。超过很长时间了。”
“我明白。”
“那里有电话。”
“好,开过去。”
红色电话亭上精致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光,从外面看它象是座大玩偶房子,但是里面尿味冲鼻。伯恩拨了地坛旅馆的号码,把硬币塞进去。要420房间。玛丽接了电话。
“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时间解释了,我要你给古典打个电话找贝热隆。丹朱可能在交换台前;假报一个名字,告诉他说你已经用拉维尔的不公开电话找贝热隆有一个多小时了。说事情紧急,你必须和他通话。”
“他接话时我说什么?”
“我想他不会来接电话,可是如果他来接了,就把电话挂上。假如不是丹朱回话,你就问贝热隆什么时候回来。我过三分钟再打电话给你。”
“亲爱的,你好吗?”
“我经历了一场具有浓厚宗教色彩的活动,以后再告诉你。”
贾森的眼睛看着手表,细长、精致的秒针的细微跳动缓慢得令人太痛苦了。他开始从三十秒钟倒数,计算着在喉咙口能感觉到的大约每秒二次半的心跳。他在还有十秒钟时开始拨号,还有四秒钟时塞进硬币,在超过倒数五秒钟时要通了地坛旅馆交换台。电话铃刚响,玛丽就拿起话筒。
“怎么样?”他问道。“我以为你还在谈话。”
“对话很简短。我看丹朱很谨慎。他也许有一张知道那个私用电话号码的人的名单——我不知道。可他的口气迟疑、犹豫。”
“他说了些什么?”
“贝热隆先生地地中海物色衣料去了,今天上午走的,过几星期才回来。”
“很可能我刚在离地中海好几百英里的地方看到了他。”
“哪里?”
“教堂里。假如那是贝热隆,那么他是用一把非常锋利的锐器给人赦罪的。”
“你在说些什么?”
“拉维尔死了。”
“噢,上帝!你将要做些什么?”
“找一个我认为认识的人谈谈。如果他有头脑的话,一定愿意听听。他已经注定要给消灭掉了。”
30
“丹朱。”
“德尔塔?我不清楚什么时候……我想我在任何地方都听得出你的声音。”
他说出来了!这名字已被说出来了。这个名字对他毫无意义。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又意味着一切。丹朱知道。菲利普·丹朱是他忘却了的过去的一部分。德尔塔代表该隐。德尔塔代表该隐。德尔塔。德尔塔。德尔塔。他从前认识这人,这人掌握着答案!阿尔法、布拉沃、该隐、德尔塔、回声、狐步舞……
美杜莎。
“美杜莎,”他轻声说了一遍这个在他耳里无声地尖叫着的名字。
“巴黎不是三关,德尔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债务了。别再想偿还的事了。我们现在为不同的雇主做事。”
“雅格琳·拉维尔死了。不到三十分钟前卡洛斯在塞纳河畔纳伊杀了她。”
“别骗人了。两小时前雅格琳已经登程离开法国了。她本人从奥利机场给我打的电话。她去同贝热隆碰头——”
“在地中海找衣料的样品吗?”贾森打断了他的话。
丹朱停了一下,“那个在电话上找勒内的女人。我已猜到了,这改变不了什么。我和她通过话,她在奥利的电话。”
“是别人要她对你这么说的。她说话平静吗?”
“她心慌意乱,但谁也不会比你知道得更清楚为什么。你在这里干得真了不起,德尔塔或者该隐。不知你现在自称什么。当然,他心烦,所以要离开一阵子。”
“所以她死了。你是下一个。”
“过去二十四小时对你是很值得的,现在可不是了。”
“有人跟踪她,你也有人跟踪。每时每刻都在监视。”
“如果有人跟踪我,那是为了保护我。”
“那么为什么拉维尔会死?”
“我不相信她死了。”
“她会自杀吗?”
“决不会。”
“打电话给在塞纳河畔纳伊的圣体教堂所在教区。询问那个在忏悔时自杀的女人。你损失不了什么吧?过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伯恩挂上电话走出电话亭,到人行道上另找出租车。再一次给菲利普·丹朱打电话至少必须在十个街区以外。来自美杜莎的人是不容易相信的。在他相信之前,贾森不愿冒着被电子扫描器找到哪怕只是电话的大概位置的风险。
德尔塔吗?我想我在任何地方都听得出你的声音……巴黎不是三关。三关……三关。三关。该隐代表查理,德尔塔代表该隐。美杜莎!
停止!别想那些事情……你不能想那些,集中考虑现在。现在。你自己,不是别人说你是什么——甚至不是你自己认为你是什么,只是现在,现在有一个能给你答案的人。
我们现在是在为不同的雇主做事。……
这是关键。
告诉我,看在上帝份上,告诉我!他是谁?谁是我的雇主,丹朱?
一辆出租车简直就在他腿旁紧急停了下来。贾森打开车门进去。“旺岱广场,”他说,知道那地方靠近圣奥诺雷。把正在迅速成形的策略付诸于行动,必须尽可能挨近些。已经掌握了优势,问题是要把这优势用于双重目的。应该使丹朱相信那些跟踪他的人是他死刑的执行者。但是那些人不知道另外有个人在跟踪他们。
旺岱广场和往常一样拥挤,交通也和往常一样混乱。伯恩看见街角有个电话亭,就走下出租车。他走进电话亭拨了古典服装的号码。从他在塞纳河畔纳伊挂电话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四分钟。
“丹朱吗?”
“一个女人在忏悔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知道的不过如此。”
“算了吧,你不会就此罢休的。美杜莎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给我一分钟让我把交换台的线路停一下。”静了大约四秒钟以后,丹朱的声音又响了。“一个头发灰白,身穿昂贵服装,手拿圣劳伦手提包的女人。形容的这个样子的女人巴黎有上万个。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抓一个女人杀了以后又给我打电话?”
“嘿,当然,就象圣母玛丽亚抱着基督尸体那样,我抱着她走进教堂,她创口的血一滴滴洒在走道上。理智点,丹朱让我们先说显而易见的事。手提包不是她的。她拿的是一只白皮包。不大可能为一家竞争对手做广告。”
“这更使我相信,死的不是拉维尔。”
“也更使我相信。手提包里的证件证明她是另外一个人,很快就会有人去认领这具尸体。没人会触动古典服装店。”
“就因为你这么说?”
“不,因为这正是卡洛斯在五个我能说得出的杀人案里所使用的方法。”他真的说得出来。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一个人被干掉了。警察相信他是某一个人。死得象个谜,凶手不知是谁,后来他们发现这人是另外一个人,此刻卡洛斯已到了另外一个国家,已完成了另一个契约。拉维尔是这种方法的一个变异,仅此而已。”
“空话,德尔塔。你从不多说话,可是真的开了口,空话总是很多。”
“假如你三、四个星期后还在圣奥诺雷——这是不可能的——你就会看到事情是什么结局。在地中海一架飞机坠毁了,也许是一条小船失踪了。几具烧焦的尸体,根本无法辨认。或者干脆找不到了。然后尸体是谁查明了。拉维尔和贝热隆。其实只有一个是真正死了——拉维尔。贝热隆先生亨/(原书如此,应为享)有特权——这种特权比你知道的更多,贝热隆又回去做生意至于你呢,你是巴黎尸体认领所的一个数字。”
“那么你呢?”
“根据计划我也得死。他们期待着通过你来抓住我。”
“符合逻辑。我俩都来自美杜莎。这一点知道——卡洛斯知道。他们估计你认识我。”
“你认识我吗?”
丹朱停顿了一下。“是的,”他说,“我对你说了,我们现在是为不同的雇主干活。”
“这就是我要和你谈谈的。”
“不谈,德尔塔。但是为了旧时交情,为了在三关你为我们大家做的事——接受了一个美杜莎的忠告:离开巴黎,原则你就是刚说过的那个要死的人。”
“我办不到。”
“你应该离开。假如有机会,我会亲自开枪,领一大笔赏金。”
“那么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原谅我,如果我觉得这大有油水的话。”
“你不知道我想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了得到它愿意冒多大的危险。”
“无论想要什么都得为它冒风险。但是真正的危险是你敌人方面的。我了解你,德尔塔。现在我必须继续接线。祝你狩猎有收获,但是……”
现在我到了使用他剩下的唯一武器的时候了,也只能有这个威胁能使丹朱继续通话。“既然蒙索公园已经失去作用,你找谁去请示?”
丹朱的沉默使气氛愈形紧张。当他说话时,他的声音如耳语般低。“你说什么?”
“要知道,这是她被杀的原因。你也一样。她去了蒙索公园,所以给杀了。你也去过,照样也得死。卡洛斯不能让你活下去,你知道得太多了。他为什么要让这个安排遇到危险?他要利用你来把我诱入圈套,然后干掉你,再另开一家古典服装店。作为一个美杜莎对另一个美杜莎说话,你能怀疑我所说的吗?”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气氛也更紧张。显然这个从美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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