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吓死的?”唐风惊道,“不过,陈子建的助手小卢说陈教授并没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
“这正是最让人无法解释的地方。我们后来调阅了陈子建的病历和体检记录,他确实没有心血管疾病。没有心血管疾病的人,怎么会被轻易地吓死?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干了半辈子刑警了,要说被吓死的人,我也见过,但无一例外,都有心血管方面的毛病。陈子建这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是怪了!死亡的姿势更怪!……”老金絮絮叨叨地说着。
【3】
韩江和唐风听完老金的絮叨,已是中午。两人走出刑警队,韩江问唐风:“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我想再到陈教授的实验室去看看。”唐风忽然说道。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韩江反问。
“我总觉得我们在陈教授这件事上一定忽视了什么……”唐风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还是怀疑陈教授是他杀?”
“先去看看吧!”
两人很快来到了陈教授的实验室。正是午休时分,大楼里没什么人。来之前,唐风和韩江也没通知小卢,两人对这里已是轻车熟路。老掉牙的电梯还是嘎嘎作响,走廊里没开灯,虽是白天,依旧让人感觉阴冷灰暗。
唐风见实验室的门虚掩着,轻轻敲了两下,没人开门。于是韩江不等唐风再敲,一推门径直走了进去,唐风见状,忙跟了进去。小卢不在,两人走到里面那间,只见小卢正背对着他俩,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韩江敲了敲门,小卢听见声音,猛地转过身,发现是唐风和韩江,赶忙关上了他刚才盯着的一个文档。然后他又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这才起身迎接唐风和韩江。
小卢匆忙之间的举动,没能逃过唐风和韩江的眼睛。寒暄了两句后,唐风给韩江递了个眼色,韩江心领神会,对小卢说道:“我们想再看一看陈教授做的那个头像。”
“头像?那个头像不是坏了吗?”小卢反问。
“坏了也看看。”
小卢似乎不太情愿,但又不敢违抗韩江,只好带着韩江去拿锁在保险柜中的头像。唐风却没有跟出去,他见小卢走了出去,忙坐到小卢的电脑前。小卢虽然关掉了刚才看的文档,但还是在“我最近的文档”里留下了蛛丝马迹。唐风发现最近打开的文档有四个,下面三个都是医学和人类学方面的文档,但是最上面一个文档的标题是——《西夏咒语的研究(以〈魔断百字要决〉为例)》。
唐风的心脏猛地坠了一下,他刚想点开文档一窥究竟,门外已经传来韩江的声音。他只得站到窗边,装作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那个被削去半边脸的女性头像再次出现在唐风面前。唐风盯着头像,半晌没做声,最后,他转而对小卢说道:“我想把这个头像带走,可以吗?”
小卢撇了撇嘴:“随便你们,反正这个头像已经没用了。”
唐风将头像包好,便和韩江离开了实验室。走出大楼,上了韩江的车,唐风马上说出了他的新发现:“我在小卢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文档——《西夏咒语的研究(以〈魔断百字要决〉为例)》,而且他刚才聚精会神看的就是这个文档。”
“这能说明什么?”
“从标题看,这是一篇论文。但这并不是小卢的专业,应该是我研究的东西,可小卢却在聚精会神地看。”
“也许人家现在对西夏文化感兴趣了,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那他见到我们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慌张,还匆匆把文档关上了?再者,这篇论文很奇怪,《西夏咒语的研究(以〈魔断百字要决〉为例)》?!我现在在西夏研究方面,也算是半个专家,但还从未看过这篇论文,也没有听说过这个《魔断百字要决》。”
“那是你才疏学浅了!呵呵!”韩江打趣道。
“我才疏学浅?好吧,就算是我才疏学浅。但我还是觉得小卢有问题,你要重视陈教授这条线索。”
“好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线索,赵永今天应该回来了。”韩江说到这儿,加快了车速。
【4】
回到总部,赵永已经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还没找到斯捷奇金的尸体吗?”韩江见赵永那样,就知道准没戏。
赵永失望地摇头道:“没有,我们找遍了那片区域,就是没发现斯捷奇金的尸体。”
“这家伙人间蒸发了吗?”韩江失望至极,随即又命令道:“你继续查找,有线索立即通知我。”
赵永硬着头皮,领命而去。却见唐风正在韩江的电脑前面发呆,整个总部的电脑都是不能上外网的,只有韩江的这台电脑才可以。
韩江拍拍唐风问:“看什么呢?”
唐风在网上搜索了在小卢电脑里看见的那个论文题目,但是网上什么都没有。唐风又单独把《魔断百字要决》这个题目拿出来搜索,搜索引擎产生了几十条结果,但他一一过目后,发现都是些无关的信息。
这让唐风更加困惑:“小卢的那篇论文是从哪来的?”
“不会是他自己写的吧!”韩江笑道。
“他?他有那个能力吗?”唐风陷入疑惑。
“好了,咱们再来从头梳理一遍整个事件。”韩江转了话题。
“整个事件?拍卖会?”唐风现在一提到那场拍卖会就头疼。
“不!这次咱们就从玉插屏说起,从这次得到史蒂芬家族的那块玉插屏说起。”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史蒂芬家族?”
“对!这两天我重新思考了一遍,整个事件看似是从那场拍卖会开始的,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从黑喇嘛得到敦煌的那件玉插屏就开始了。”韩江说着拿出一张纸,在上面按东、西、南、北分别写上了贺兰山、敦煌、阿尼玛卿雪山、黑水城四个地点,又继续说道,“四块玉插屏被分别放在这四个地方。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贺兰山和阿尼玛卿雪山这两块玉插屏在我们找到之前,几百年来从没有人动过,而敦煌和黑水城的玉插屏早在上世纪初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嗯,黑水城那块是科兹诺夫发现的,而敦煌那块不知是什么人发现的,最后被黑喇嘛得到了。”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两块玉插屏。你说是黑水城那块玉插屏先被发现的,还是敦煌那块玉插屏先被发现的?”韩江忽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按照科兹诺夫和黑喇嘛这两个历史人物活动的年代看,应该是科兹诺夫在1909年先发现了黑水城那块玉插屏。黑喇嘛活动时间主要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应该是在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之后,而且很可能是黑喇嘛在听说了科兹诺夫发现玉插屏后,有意寻找所得。”
韩江听了唐风的分析,想了想,道:“你说得有道理,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有没有可能,实际情况正好反过来呢?”
“反过来?”唐风惊愕,“你是说敦煌那块玉插屏早就被人发现了?”
“最起码早于科兹诺夫。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科兹诺夫在1908年和1909年两次去黑水城探险。”
“是的!科兹诺夫奉皇家地理学会委派来到中国,本来按照他的计划,这次应该考察从蒙古到四川、云南的广大区域。他第一次,也就是1908年首次找到黑水古城的时候,并没有惊人的发现。他以为那不过是一座荒芜的小城,便继续向他最终的目的地四川、云南进发。但当科兹诺夫走到青海的时候,地理学会发电报告诉他,他在黑水城发现的一些文物很有价值,让他立即返回黑水城,继续发掘。于是这才有了1909年科兹诺夫第二次对黑水城的发掘,也正是在这次发掘中,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外的大佛塔中有了惊人的发现。”
“你认为促使科兹诺夫从青海折回黑水城继续发掘的原因是什么?”韩江问。
“按照过去的认识,科兹诺夫将第一次在黑水城中发现的一些文献运回彼得堡,俄国著名汉学家伊凤阁在这些文献中发现了他从来没见过的一种古老文字,也就是我们今天已经知道的西夏文,然后才引起地理学会的重视,令科兹诺夫重新返回黑水城。”
“会不会是玉插屏呢?”
“玉插屏?你是说科兹诺夫听说了玉插屏的秘密,才返回黑水城的?”唐风陷入了深思。
“我为什么有这个奇怪的想法?你想想,黑喇嘛是个粗人,是不可能认识玉插屏上的文字的,甚至连西夏的历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知道玉插屏秘密的呢?”
唐风眼前一亮:“你是说在那支队伍中有一位高人 ?'…'!”
“一定是这样,否则黑喇嘛就算得到玉插屏,也是无法知晓玉插屏秘密的。”
“高人 ?'…'”唐风想了想,“我之前也想到了这层,但是我以为那个高人就应该是史蒂芬的爷爷马远。”
“马远?在黑喇嘛的队伍里是个识文断字的。但你好好想想,凭马远的能力,能看懂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吗?”
“难道在黑喇嘛和马远身边还有一个高人 ?'…'”韩江的话让唐风彻底迷茫了。
】
韩江在纸上“敦煌”二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圈,然后写上一个“X”,再在“X”旁边画了个问号,说道:“我们就从这个‘X’说起,这个高人的存在就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是玉插屏就是他发现的,后来他出于某种目的,将玉插屏献给了黑喇嘛。如果是这样,那么敦煌这块玉插屏很有可能是在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之前就已经被这位‘X’发现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个‘X’只是黑喇嘛的一个手下,和马远一样为黑喇嘛效力,最后又在黑鹫寺参与了杀死黑喇嘛的行动。就我而言,我更倾向于这个‘X’是前者,因为我认为这个‘X’的能力远在黑喇嘛和马远之上。”
“你的推测太让人震惊了,可我还是不能认同你的推测,真的有这个高人‘X’存在吗?也许马远就认识西夏文。”唐风摇着头,不肯轻易认同韩江的推测。
“马远会认识西夏文吗?”韩江自己摇起了头,“不会!你说过近代最早破解西夏文的是俄国学者伊凤阁,他是根据科兹诺夫带回彼得堡的文献,才破解了西夏文。你能想象马远这样一个落魄秀才会看懂西夏文?”
“问题这不就回来了?伊凤阁是最早破解西夏文的学者,而且他破解西夏文也是在科兹诺夫发现黑水城之后。假设真的有这个高人‘X’,难道这位‘X’比他还厉害?能在伊凤阁之前或是几乎和伊凤阁同时破解了西夏文,我不相信!”唐风不停地摇着头。
“这……”唐风的反驳问住了韩江。韩江憋了半天,才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还是坚持有这个‘X’的存在,不要忘了你和老马在后殿石台上发现的盟誓!”韩江提醒唐风。
“石台上的盟誓?!”唐风的思绪迅速回到了幽深黑暗的山中玄宫。
“你对我说过石台盟誓后面只留下了马远的名字,本应该还有几个人的名字,可都被人有意抹去了!”
“是啊!这事我一直感到奇怪!”
“你说这是谁干的?谁会刻上了名字,又将他们抹去?本来就在幽深黑暗的石殿中,没有人看见,为什么还要抹去?怕人发现吗?”唐风被韩江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韩江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想抹去那些字的人不是为了怕被人看见,而是……而是那些人都死了!”
“死了?只有马远是幸存者?”
“准确地说,应该是都被仅存的那个人杀死了!”
“啊——你是说那几个人都被马远杀死了?”唐风惊愕。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按照史蒂芬所说,马远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去七色锦海寻找玉插屏时遇难的,而根据你的判断,马远他们杀死黑喇嘛,在石台上刻上誓言应该是在二十年代末,最晚不超过三十年代初。那么,这中间有十多年的时间,试想一下,这十多年马远都在干什么?”
“寻找玉插屏,寻找瀚海宓城!”
“不错。在这个过程中,石台上盟誓的人一定经历了许多许多事,就像我们一样。所以到四十年代末,马远离开黑鹫寺前,当初一起和他盟誓的人应该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也就是说在这十几年中,石台上盟誓的人都死了,包括马远自己?”
“这里又出现了两种可能性,从七色锦海大喇嘛关于马远的叙述中可以看出,当时马远已经是保密局的上校,手下已经有了一批自己的人,可以算是羽翼渐丰。所以,我推测他很可能在这十几年中杀了那几个和他一起在石台上盟誓的人,也抹掉了那几个人的姓名。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些人是在这十几年中,自然死亡,或是在寻找玉插屏过程中遇难的。但如果是这样,并不能解释为什么要抹掉那几个人的名字。”韩江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按照你的推断,那个神秘的高人‘X’应该也是在石台上盟誓的其中一人。”
“嗯,我想应该是这样。现在按照我的推测,我们可以连接起整个事件的脉络了。”这时,一幅渐趋完整的图卷仿佛出现在韩江面前。
【6】
韩江见唐风还不相信自己的推断,也不解释,继续描绘起已经在他眼前展开的那幅画卷:“首先,是这个高人‘X’最早在敦煌发现了一块玉插屏,他破解了上面的西夏文,但苦于势单力孤,没有办法找到其余的玉插屏,所以很可能是他在1909年初在青海告诉了科兹诺夫一些关于玉插屏的事。因为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情况看,敦煌那块玉插屏上应该刻的就是黑水城玉插屏的存放地点,这点我们很快就可以让罗教授破解出来。”
“对!这点不用罗教授破解,我们也已经可以推断出来了。但是仅凭这个就断定科兹诺夫是在听了这个所谓高人‘X’的意见后,去了黑水城,这实在说不通。我查阅过科兹诺夫回国后写的报告,里面根本没有提到什么受‘X’的指点,才又折返回黑水城的。”唐风反驳道。
“科兹诺夫当然不可能在报告里提到这个‘X’,他希望把一切功劳归功于己,而‘X’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姓名出现在科兹诺夫的报告里,所以科兹诺夫在报告里隐去这段是完全可能的。”
“好,就算你推测得对,科兹诺夫是听了这个高人‘X’的指点才返回黑水城,也发现了黑水城的玉插屏,但是这样对这位‘X’又有何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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