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巾帼多英雄。在人类文明史上,无数杰出的妇女为了改变自己低下的地位,进行了不屈的抗争,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有多少妇女,为了事业的成功不得不牺牲自己生活的幸福。这样的例子还少吗?这是她们时代的社会制度和文明程度的残酷的裁决!今天,我们能够同男子一道分担社会的责任是来之不易的。面对历史和未来,我们丝毫不能退却,我们必须选择和献身于事业。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社会里,这就使我们的事业同千百万人的幸福联系在一起。事业,不再是个人奋斗的题目了。女性在事业上作无谓牺牲的时代正在结束!我们要在事业和生活之间构筑坚固的桥梁,我们这一代人的事业就是通向一个崭新时代的曲折的路。沿着我们的足迹,人们找到的不是一个事业的畸形儿,而是一个创造生活的强者,一个开拓事业的富翁。(掌声)我是含着热泪观看电影《人到中年》的,它带给我的,不只是短暂的感情激动,而且是长久的思想共鸣。我在想,昨天的陆文婷是否象今天的我们,明天的我们是否象今天的陆文婷。(议论)我们还很年轻,人生的路才刚刚起步,似乎没有资格来回答这个严峻的问题。我们面临的矛盾是几千年历史的结果,就连我们自己的思想也深深打上了这些旧观念的烙印。我们的对手,不只是根深蒂固的旧观念和习惯势力,我们还必须同自己的软弱和不觉悟进行长期艰苦的斗争。初具科学知识的人都懂得,女性在智力上与男性相差无几;前人的经验也告诉我们,女性同样可以在事业上获得辉煌的成绩。只不过作为女性,要多付出三分汗水、五分勇气、七分毅力、十二分的艰辛。(议论、笑、掌声)。我们既要事业又要生活,这就注定我们将终生忙碌。
我们认了!(长时间地热烈鼓掌)这种忙碌的生活,使我们失去的是无知和怯懦,失去的是整个社会和历史对女性的不公正;我们失去的是威胁着我们女儿、孙女们的黑色阴影,我们得到的将是一种崭新的生活。
让怯懦的人接下去徘徊吧,让俗人们接下去议论和怜悯吧。同伴们,我们走着自己的路!弱者,你的名字不是女人。(掌声)
野人族
杨平
每星期我们自动群集于此,那情景实在令人感动!全世界的和平主义者一起示不过如此。我们交谈、歌笑、奔跑、相互招手又自行其事!不论人数多少,时间长短,或聚或散,各种气氛都浓烈美好!
我们年轻、自信、真诚、朝气蓬勃!一如传道书上的记载,太阳每日东升,一代消失,另一又代兴起——我们就是那兴起的旺盛的一代!幸运满足,筋骨结实!
目光永远明亮地遥望未来!不失落,不邪恶,不抽大麻烟,也不需要迷幻药和避孕丸——那是荼物!生活就是这样,简单,轻松,无忧无虑。没有人会阻挠你,而你也不想善意地干涉谁——眼前的一切,精彩,慷慨,美妙得令人不敢置信!
生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生活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如果,你喜欢复杂(像心血来潮的女孩忽然打扮自巳):搭车走过一条街,轻快又庄重,庄重又轻快的,一路进出文具店和百货公司收购印制精美的香水小卡片,某日某时,一次下午茶的邀请。是的!这就是你所要做的全部。即使在电话里也不必多说一个字,面对着好朋友也不要求任何承诺。而到时每个人都宛如小草萌发的春日原野自四面八方出现!有的带花,有的满身饰物,有的已调好每一根琴弦,有的尖叫拥抱献上一盒子祝福!而真正的高潮是一座3层14英寸的冰淇淋蛋糕(每个人都兴奋地拍起手)!
真正的节目——也在一次仪式庄严的默祷之后展开。带动唱的摇摇笑出一整夜群情激动的歌乐!
——而一切只出于友谊!地球上最高贵的人际情操!
因此,我们永不寂寞!永不缺朋友!生活永远充满情趣!我们中间永远有好口才的主持人,射飞盘的高手,英俊小生,时髦美女——一如有诗人,有歌者,有爱漂泊的浪子,有爱表现的单车少年!迷恋山水又肤色健康,我们是一群自成种族的小小吉卜赛!从一地到一地,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个体!每一天都是新奇的一天!
每一件事都包容着喜悦又闪动着迷人的不可知:一朵红花落下来了,欢乐!一片荒地开满了牵牛花,神奇!一列火车隆隆地驶过去,有趣!一次约会——在一秒钟内结束,另次约会成了终生事业!
无论世界多大——我们坚持一份自我!无论世界多小——我们步伐从容,心情畅快!无论多得意——我们不随波逐流!无论多感慨——就算在寒风凛冽的日子,我们仍拥有一条牛仔裤、一张性格面孔;仍然可以享受一卷好音乐(在自己房内)、一枚新鲜草莓(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一捧清凉洁净的溪水(在湖畔)、一午夜的众叛亲离——在渴望孤独时。
下班以后,上学之前,所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你可以高挑着眉,我可以沉默、睥睨;意气飞扬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散步,清歌,呐喊及打电玩——偶尔,也看看书(像高文化的雅痞坐在晕黄的咖啡厅),报名夏令营,买排行榜上的磁带,看一场排长龙的电影……平时,慢跑,吹口哨;假日,吃汉堡,登山健行!在冰宫——有些人技艺超群,有些人只会飞燕式;来到地下舞厅,人人都让自己的心灵敞开,放纵如八声道的电子摇滚乐,扭转如闹区广场前的街头舞者!汗流浃背地到再也忍不住的那名女子面前:“我是庞克少年!我喜欢蓝天白云!我的心燃烧,血沸腾!
我相信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善良!正直!热情!强壮!拥有一二五机车!我已整整爱你3支歌了……”是的,造化是伟大的!邂逅是浪漫的!际遇是美丽幸福甜蜜——或者痛苦黑暗混乱,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过去的已逝,未来的太遥远虚幻,人生充满了奇迹也交织着各种迷离!再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宇宙本质!再没有人比我们更会享受青春!看!一句话里流露出无尽的爱意!听!金色的浪涛隐藏着一波波讯息!看!摩托是通往高山的唯一工具!听!时速一百的风声是快感的呼声!在20世纪的今日!在汪洋恣肆的大台北盆地!在分秒逼近的月圆之夜——我,也许你已渐渐感到:10到12点,当当的钟声响起,传说中神秘的狼人也会出现!
——却不是咬啃,不再叫嚣嗜血,残暴激情!
是的,我们是野人族!滚滚乱世中的一股清流!我们生活得愉快而灿烂!单纯又缤纷!我们行动!冒险!休闲!幻想!我们拥抱大地!热爱世界!
我们是生命的追求者!
夜
《散文》
施沁
夜,披着神秘的黑面纱,一弯明月镶在光滑而虚无飘渺的额,点点星光衬托出迷人的线条,轻云是你手挽薄纱的晚装,微颤的晚风是你平静的鼻息。噢,夜,动人的夜!夜,可曾有人看清过你?有人喜欢你的安静,令亲密的更为亲密;有人诅咒你的冷酷,令恐惧的更为恐惧。
诗人赞美你,在逃者感激你,你包容一切:和谐、争斗。你是冷眼的旁观者,你是软弱的见证者。
夜,让我看清你,那高高在上,握着生之权仗的是你吗?你明亮的眼透着寒光,你高挺的鼻写着高傲,你薄薄的唇抿着残酷。你的胸膛虽然美丽洁白,却冰凉刺骨。无边的威严是你的宝座,软弱的心灵在为你颤抖。
夜,让我看清你,那近在咫尺,带着含蓄笑容的是你吗?你明亮的眼透着温柔,你小巧的鼻写着调皮,你玲珑的唇滴着甜蜜。你柔软的胸膛,有着母性的博大。
浓浓的浪漫是你的秋千,轻轻荡起无边的和谐。
夜,我无力拒绝你的来临,也无法挽留你的离去。多少次甜蜜,多少次落寞,多少次争斗,多少次恐惧,都因你而起。噢,让我又爱又恨的神秘的夜。
夜行者梦语
读书
韩少功
人类常常把一些事情做坏,比如把爱情做成贞节牌坊、把自由做成暴民四起,一谈起社会均富就出现专吃大锅饭的懒汉,一谈起市场竞争就有财迷心窍唯利是图的铜臭。思想的龙种总是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一次次收获现实的跳蛋。或者说,我们的现实本来太多跳蚤,却被思想家们一次次说成龙种,让大家听得悦耳和体面。
如果让耶稣遥望中世纪的宗教法庭,如果让爱因斯坦遥望广岛的废墟,如果让”“弗洛伊德遥望红灯区和三级片,如果让欧文、傅立叶、马克思遥望苏联的古拉格群岛和中国的“文革”,他们大概都会觉得尴尬以及无话可说的。
尼采说:上帝死了。对于有些人来说,上帝死了,人有了更多的责任。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上帝死了,人就不再承担任何责任。我们周围拥挤着的这些无神论者,其实千差万别。
个人从政治压迫下解放出来,最容易投入金钱的怀抱。中国的萨特发烧友们玩过哲学和诗歌以后,最容易成为狠宰客户的生意人,成为卡拉OK的常客和豪华别墅的新住户。他们向往资产阶级的急迫劲头,让他们的西方同道略略有些诧异。而个人从金钱的压迫下解放出来,最容易奔赴政治的幻境,于是海德格尔赞赏纳粹,萨特参加共产党,陀斯妥耶夫斯基支持王权,让他们的一些中国同道们觉得特傻冒。
一百二十个雪兵
羊城晚报
曾有情
一条曲曲弯弯的驮路,从远处麻花般扭将过来。又伸向远处。两间土筑简陋房,如这条绳上结的疙瘩,牢牢地任野风怎么也解它不开。
一个兵站。
一个西藏兵站。
一个只有一人的西藏兵站。
它立在4800米的海拔高度上,夹进喜马拉雅山脉如同皱纹的一道山沟里,受着恶劣气候的摧残,全年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是无雪期,可以通关。在这段黄金时间里,借助这个一人兵站,山外的连队和山里的边防哨所之间才有了联系;九个月的大雪封山期便是长长的一段没有踪迹的空白记忆。
你被派往兵站,孤单地守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寂寞里,从你肩章上的一条细杠便可看出你是个新兵,刚刚开始打磨这第一冬的经历。你呼吸着稀薄而生硬的空气,时间算是最难熬的了。“时间该枪毙!”你骂道。每天闲得身上的所有器官都仿佛成了假的一般,除了大声诵读几张陈旧的报纸让自己的语言功能不至于因为无人对话而丧失,你选择了另一项神圣而充满诗意的活动:堆雪兵。于是,你这就来到了屋外的雪坝上,目光均匀地摊开,整个雪兵的巨幅场景就移进你的视区,你开始检阅你的作品,然后再进行新的创作。雪坝上已呼啦啦站立了20多尊英武的雪兵,气宇轩昂,保持着良好的军人姿态,使你心里涌起许多甜蜜。零下三四十度的酷寒把你的构思保质保量地固定下来。在这些作品里寄托你的深沉、奇想和情感。只有这样,你才觉得自己没有远离人群,仍然毛茸茸地生活在战友当中。于是,你和你的影子,你的雪兵,构成一个丰富的世界,一人兵站便成了一个大大的军营。
你注重在雪兵的姿态上雕琢出风格与生动来。挎枪的、掮枪的、握枪的,光是带枪的就能分辨许多丰富。你用不很富裕的军人式思维铸造朴素的艺术。
堆雪兵大多在正午,正午的阳光稍稍暖和一些,便于在雪地工作。现在你开始拢雪,你的双手运动着很有弹性,把一堆厚厚的凉凉的积物,塑造起来,铸一个高高的雪柱,大约可以分辨出人形之后再作改进与润色,各部位就刻画出精悍。你在雪地找寻了半天,相中一颗光洁的圆石子,掏出小刀,在石子上雕出帽徽的坯形。
八一。麦穗。天安门。金齿轮。辉煌而神圣的组合,很像。你将帽徽嵌入雪兵的棉帽上,顿时,在你的心谷有一支思绪的马队纵横驰骋。
你最后一次堆雪兵是在一个下午。寒流压得温度计里那根细细的水银柱一个劲地矮下去。你总是风雨无阻,把自己整个浸进寒冷里,继续你热衷的事业。风雪像疯狗一样撕咬你的全身。你选择好雪兵的站址,开始行动。你军装上的一颗纽扣在活动中被磨掉,你吐了一点唾沫在纽扣上,往扣眼处一摁,立时就冰冻得如同针缝。这个温度是对生命的诅咒数字。
当然是由下往上进行啦,你蹲着正塑造雪兵的两条腿雪筑的腿长得很快,一会儿你的手就快够不着了,便下意识地往上直身子。你慢慢地用了用劲,膝盖像木头弯了一样拉不直了。你再集中起全身的力是,仍不能起身。你陡然缓过神来:腿冻坏了。
你是新兵,你没有在高寒条件下劳作的经验,停止不动就意味着冻伤冻死。你只觉得起初全身有酷寒在扼杀你的体温,渐渐地就平静了,血液已在膝盖以下凝固,双腿失去了知觉,因而被你忽略。
你想了不少的办法,揉搓、捶打都没有使腿活过来。你面部放射出的青春的光晕转入呆板。你不想死。你和死神本来是谁也不认识谁的两个路人。你年轻轻很有奔头。再说即使要死,也得漂漂亮亮地倒进烈士墓里,死他个光荣,死他个人样。
这样,即使远方亲人眼里每年的这一天都是一个泪盈盈的雨季,也有所安慰啊。于是,你就向这个冰雪世界播撒珍珠,将悲情铺排得很遥远很宽阔……好久过后,你便收了泪,心里反而敞亮起来。死就死吧,无可奈何,那就绝不能太窝囊。你感到死神的影子在眼前疯狂地舞蹈,由远而近向你逼来。你想该做些如今该做的事情。你继续完成你的雪兵。手已够不着多高了,只好在雪堆的双腿上草草地安了一截短短的身子,并匆匆铸了颗头颅。雪兵身体的比例严重失调,个子很矮,流露出来的神采却十分威武,你把你所有的阳刚之气都交给了它。雪兵就替你豪迈地站着,给了你合作后的欣慰。
你将目光从矮个子雪兵身上扩散开去,发现所有雪兵都无比雄性,藐视风寒,你仿佛听到一首无词的合唱悲壮地响起,凝聚着雪兵,同时也召唤着你。你这时意识到能和这支队伍从形式到内容合成一体是你的福气和造化。
你的心脏已渐渐进入封闭状态,很快就会告别这个世界的一切念头,被完全冰成冰雕。你得赶在这个时刻到来之前设计属于你的含义。你清楚冰冻的持久会给你一个真实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