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水调歌头》二首,至以《持志存心》为题,则自有诗馀,从无此例。苟欲讲学,何不竟作语录乎!
△《铁庵集》·三十七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方大琮撰。大琮字德润,号壶山,莆田人。开禧元年省试第三人。除右正言,疏论天下大势,复言理乱安危之要。迁起居舍人,兼实录院检讨官,奉祠去职。寻改集英殿修撰,知广州。调知隆兴。卒谥忠惠。《宋史》无传。其事迹略见《福建通志》中。今按周密《齐东野语》,称闽漕方大琮与王臞轩友善,而集中亦有将乡漕之命语。则尝官福建转运使。又集首原题宋宝章阁直学士。则不终於集英修撰。盖《通志》所纪,历官犹未备也。《宋季三朝政要》载:“理宗端平三年,大琮为右正言,上疏极论济王之冤。侍御史蒋岘劾其鼓扇异端,与王逸、刘克庄同日去国。”盖亦謇谔敢言之士。故其奏疏多能疏通畅达,切中时弊。
经义亦颇有可观。虽文格稍涉平衍,而要非游谈无根也。原集久佚,此本乃其族孙良永、良节等蒐辑编成。盖散亡之馀,已非全帙矣。
△《壶山四六》·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考南宋文士号壶山者有四。其一为宋自逊,字谦父。方回《瀛奎律髓》所谓谒贾似道获楮币二十万以造华居者也。其一为徐师仁,字存圣。
所著有《壶山集》七十卷,见於《续文献通考》中。其一为黄士毅,字子洪。自莆徙吴,不忘故乡,因号壶山。从学朱子,尝编类其语录以行世者。其一则方大琮也。四人之中,师仁事迹已无考。自逊为江湖游客,未尝仕宦。士毅则藉承师荫,列名道学,亦非显官。惟大琮曾任闽漕,而此集第一首即《除福建漕谢乔平章启》。其中所云“竟坐非宜言之诛,当伏不可赦之罪”者,亦与大琮疏论济王被斥事迹相符。似当为大琮所作。第今所传大琮《铁庵集》,为其族孙良永等所编,取入四六启劄六十四首,多不与此相同。而此本所收八十馀首,其数转浮於本集。良永等既加搜辑,不应疏脱如是,其偶未见此本耶?以其属对亲切,工於剪裁,当南宋骈体之中,尚为佳手。疑以传疑,姑附录於《铁庵集》后,以备参考云尔。
△《默斋遗稿》·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游九言撰。九言字诚之,建阳人。由古田尉知光化县,充荆鄂宣武参谋官。
端平中,特赠直龙图阁,谥文靖。其集《宋史·艺文志》不著录。此本为浙江鲍氏知不足斋所藏。凡诗一卷、文一卷。厉鹗《宋诗纪事》录九言诗四首,其前二首即采之此集。然所载《金陵野外废寺》一首云:“池塘淡日蒹葭冷,篱落西风橘柚黄。”此本“淡日”作“淡月”,“橘柚黄”作“橘柚香”。《听郑三弹双韵子歌》一首云:“眼前犹听旧歌词。”此本作“眼中犹有汉威仪”。均字句小异。盖传写者不一本也。其馀《美人倚楼图》一首、《溪上》一首,则均为集中所不载,鹗从《诗家鼎脔》录入。而此本之末,鲍氏又从刘大彬《茅山志》补录词三首,从曹学佺《宋诗选》及《槜李诗系》诸书补录诗六首。疑此本亦由掇拾而成,故搜采有所未及欤。其诗格不甚高,而时有晚唐遗韵,不涉於生硬杈桠。
其《义灵庙迎享送神曲序》,记台州司户滕膺拒方腊之乱甚详,亦足以补史之阙也。
△《履斋遗集》·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吴潜撰。潜字毅夫,宣州宁国人。嘉定十年进士第一。官至参知政事、右丞相,兼枢密使。进左丞相,封许国公。后谪化州团练使,安置循州卒。事迹具《宋史》本传。是集为明末宣城梅鼎祚所编。凡诗一卷、诗馀一卷、杂文二卷。
盖裒辑而成,非其原本。如诗馀中有《和吕居仁侍郎》一首,居仁即吕本中字,吕好问之子也。为江西派中旧人,在南北宋之间。宝祐四年,潜论鄂渚被兵事,称年将七十。则其生当在孝宗之末,何由见本中而和之?则捃拾残賸,不免滥入他人之作。本传载潜绍定四年有《论京城大火疏》,又有《豫畜人材疏》。端平元年有《陈九事疏》。为江西转运副使时有《奏造斗斛等十五事疏》。知太平州时有《论急救襄阳疏》、《请分路取士疏》。知镇江府时有《言边储防御十五事疏》。为浙西制置使时有《申论防御江海疏》。为吏部尚书时有《乞遴选近族疏》。
为左丞相时有《令朝臣各陈所见疏》、《论鄂州被兵疏》、《劾丁大全等疏》。
今皆不见集中。则其散佚者尚多。又如《题金陵乌衣园·满江红》词:“天一笑,满园罗绮,满城箫笛”句,乃用杜甫“每逢天一笑,复似物皆春”语。甫则用《神异经》玉女投壶天为之笑事,本非僻书。而鼎祚乃注“天”疑作“添”。则其校雠亦多妄改。然潜原集既佚,则收拾放佚,以存梗概,鼎祚亦不为无功矣。
潜诗颇平衍,兼多拙句。求如《送何锡汝》五言律诗之通体浑成者,殆不多见。
其诗馀则激昂凄劲,兼而有之,在南宋不失为佳手。杂文虽所存不多,其中如与史弥远诸书,论辨明晰,犹想见岳岳不挠之概。是固不但其人品足重矣。
△《臞轩集》·十六卷(永乐大典本)
宋王迈撰。迈字实之,兴化军仙游人。嘉定十年进士。调南外睦宗院教授。
召试学士院,改通判漳州。应诏直言,为台官所劾,削二秩。淳祐中,知邵武军,予祠。卒赠司农少卿。事迹具《宋史》本传。然考周密《癸辛杂识》有载迈为正字时事,而本传不言其为此官。则史文亦有所阙略也。迈所著文集,《宋史·艺文志》不著录。惟明钱溥《秘阁书目》载有《臞轩集》七册。王圻《续文献通考》亦有《臞轩集》二十卷。是明代尚有传本。今世所存只《臞轩四六》一卷,皆启劄骈偶之作。盖即从集中抄出别行,偶然独存者也。今以《永乐大典》所载,兼采他书所引附益之,共得文一百七十一首、诗四百四十三首、诗馀五首,釐为一十六卷。计其篇目,约略得十之七八矣。迈少负才名,而史尤称其练达世务。盖非徒以词藻见长者。考其初以殿试第四人出佐长沙幕,刘克庄作诗送之,有“策好人争诵,名高士责全”之句,见於《后村集》中。是当对策时已有伉直之目。厥后历官所上封事,类多区别邪正,剖析时弊之言。如《谏乔行简再相》及《禋祀雷雨应诏》诸篇,敷陈皆极剀切。其於济王竑事,反覆规劝,更见拳拳忠爱之心。《癸辛杂识》称迈因轮对追论史弥远擅权,词气过戆,帝以狂生目之。
迈后归里,遂自称“敕赐狂生”。其事为本传所未载,亦足以见其气节。今集中诸疏并存,尚可考见一二。集中诗文亦多昌明俊伟,类其为人。读者因其言而论其行,固不徒取其文辞之工矣。
△《东野农歌集》·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戴昺撰。昺字景明,东野其自号也。天台人。石屏居士复古之从孙。嘉定十二年登进士第。授赣州法曹参军。其自序有“效官秋浦”之语,则宝祐中又尝为池州幕僚。不知其终於何职也。其诗世有二本。一为两淮所进,题曰《戴东野诗》,只一卷。卷首又题曰《石屏诗集附录》。盖本缀复古诗后以行者。一为浙江所进,分为五卷。其编次稍有条理,而诗视两淮本较少数篇。今以浙江本为主,据两淮本增入诗十一首。又据《宋诗抄》增入诗三首。凡百有馀篇。考卷内有宝祐改元癸丑修禊日昺自跋曰:“抖擞破囊凡百篇录之。”则昺所自编不过此数,可以称足本矣。昺少工吟咏,为复古所称,有“不学晚唐体,曾闻大雅音”之句。
今观所作五言,如“眼明千树底,春入数花中”、“秋床梧叶雨,晓袂竹林风”、“清池涵竹色,老树蚀藤阴”、“草润蛩声滑,松凉鹤梦清”,七言如“野水倒涵天影动,海云平压雁行低”、“飏柳轻风寒忽暖,催花小雨湿还晴”。格虽不高,而皆清婉可讽。亦颇具石屏家法也。
△《敝帚稿略》·八卷(永乐大典本)
宋包恢撰。恢字宏父,建昌人。嘉定十三年进士。历官刑部尚书,签书枢密院事。封南城县侯。以资政殿学士致仕。卒赠少保,谥文肃。《宋史》本传称恢诸父皆从朱子学,少时即闻心性之旨。历官所至,破豪猾,去奸民,治蛊狱,课盆盐。然於《贾似道传》又称似道行公田法时,恢知平江,督买民田,至以肉刑从事。两传皆出托克托手,乃贤奸迥异。盖《宋史》於道学诸人,例多褒美。虽有恶迹,亦讳之不书。而似道传中则偶忘刊削此事,故有是矛盾也。恢平生不以文名,史传亦绝不及其著作。惟元刘埙《隐居通议》有云:“恢以学文为时师表,平生为人作丰碑巨刻,每下笔辄汪洋放肆,根据义理,娓娓不穷。盖其学力深厚,不可涯涘”云云。独推重之甚至。今观所作,大都疏通畅达,沛然有馀。其奏劄诸篇,亦剀切详明,得敷奏之体。虽附合权奸,不免负其所学。置其人而论其文,固亦不失为儒者之言矣。《隐居通议》又称恢“平生最疑《周礼》,以为非圣哲之书。遂著书剖其非,号曰《周礼六官辨》。景定壬戌,恢与刘克庄同侍缉熙殿,克庄奏之。有诏宣取,欧圣弼为作进表。虽所辨未当,而表则极佳”云云。此事本传失载,而《六官辨》亦不在集中。意其有别本单行,故未经收入欤?集为恢所自编。《宋史·艺文志》、马氏《经籍考》皆未著录。世亦别无传本,原目已不可考。今从《永乐大典》采掇编辑,共得文七十馀首、诗八十馀首,釐为八卷。
而以恢自识及门人郑无妄书后附於末简。尚略见是集之始末也。
△《清正存稿》·六卷、《附录》·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徐鹿卿撰。鹿卿字德夫,号泉谷,丰城人。嘉定十六年进士。官至礼部侍郎,以华文阁待制致仕。卒谥清正。事迹具《宋史》本传。其所著有《泉谷文集》、《奏议》、《讲议》、《盐楮议》、《政稿》、《历官对越集》诸书。今俱散佚。
此本乃明万历中其十二世孙鉴巡按福建,於家乘中蒐辑刊行者也。鹿卿博通经史,居官廉约清峻,多惠政。凡所建白,皆忠悃激发,不少隐讳。今观是集,如都城火,则上封事言惑嬖宠、溺燕私、用小人三事;迁国子监主簿入对,则陈洗凡陋、昭劝惩等六事;为太府少卿入对,则言定国本、正纪纲、立规模诸事。大抵真挚恳切,深中当时积弊。刘克庄以董子之醇、贾生之通许之,虽标榜之词,不无稍过。要其纯忠亮节,无愧古人,固非矫激以取名者所得而比拟矣。
△《寒松阁集》·三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宋詹初撰。初字以元,休宁人。始为县尉,以荐入太学为学录。尝上《乞辨邪正疏》,忤韩侂胄,罢归。所居曰流塘里,故其诗文名《流塘集》。《宋史·艺文志》不载。诸家书目亦不著录。据其子阳跋,称旧有二十一卷,后毁於火。
阳於族人处乞得残本,归而藏之。又有其十六世孙景凤、十七世孙璧二跋,称嘉靖戊午,景凤等始鋟於木。因其读书之处,改名曰《寒松阁集》。分为三卷。首卷《翼学》十篇,述学问大旨。又《序经》二篇,《序论语》上下篇,义如《易序卦》之例。次卷为目录五十五条,分上、下二篇。三卷为古今体诗四十九首,又附以往来书简。末有宋饶鲁、李士英及明嘉靖间田恬等跋。据璧跋,是集之刻共四十一版。此本版数相符,盖从刻本影抄也。核其立言大旨,如与詹体仁论道,体仁摘其《咏水》诗“野人见清不见水,却道无水亦无清”之句,深以为疑。盖不免稍涉於禅。至《翼学·大道章》所言器理有无之旨,目录第一条所言知止运用二段工夫之说,则又皆力辟释、老。观其目录载“或问:‘尊德性,道问学,朱子本来自全。陆子前面,只尊德性一边,因朱子方走道问学。’曰:‘此非学者所可轻议。’”则所学实介於朱、陆之间,似明代调停之说。其书晚出,真伪盖不可知。然景凤作《詹氏小辨》,其言驳杂恣肆,殊无忌惮。而此集议论颇醇谨,殊不类景凤所为。疑以传疑,姑以其言有可取而录之。其所自来,存而不论可矣。厉鹗《宋诗纪事》所录初诗,即据此本,盖亦未敢确指其赝。惟其字曰“以元”,鹗书乃作“子元”,与原跋不合。名字世系,其子孙所述未必误。鹗书盖传刻之讹也。
△《沧浪集》·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严羽撰。羽字仪卿,一字丹邱,邵武人。自号沧浪逋客。与严仁、严参齐名,世号三严。今仁与参诗集无传。惟羽集在。其《沧浪诗话》有曰:“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也。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果也。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
云云。其平生大旨,具在於是。考《困学纪闻》载唐戴叔伦语,谓“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即”。司空图《诗品》有“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语。其《与李秀才书》又有“梅止於酸,盐止於咸,而味在酸咸之外”语。
盖推阐叔伦之意。羽之持论又源於图。特图列二十四品,不名一格。羽则专主於妙远。故其所自为诗,独任性灵,扫除美刺。清音独远,切响遂稀。五言如“一径入松雪,数峰生暮寒”。七言如“空林木落长疑雨,别浦风多欲上潮”、“洞庭旅雁春归尽,瓜步寒潮夜落迟”。皆志在天宝以前,而格实不能超大历之上。
由其持“诗有别才,不关於学。诗有别趣,不关於理”之说。说止能摹王、孟之馀响,不能追李、杜之巨观也。李东阳《怀麓堂诗话》曰:“严沧浪所论超离尘俗,真若有所自得。反覆譬说,未尝有失。顾其所自为作,徒得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