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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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回忆-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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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切知道局势何等危急,因为援军要真来的话,现在就该来了。
  广播快结束时,斯普鲁恩斯和帕格。亨利交换了一下探询的眼色,因为这时塔茨伯利说:“请我的美国朋友们原谅,这里流传着不少大难临头时说的幽默笑话,恕我引用其中的一则。这则笑话说:”你可知道美国海军在哪里?哦,美国海军不能作战,因为它跟米高梅影片公司订的合同还没满呢。‘“话又说回来,不管救兵是不是来,我仍然相信新加坡的欧洲人和亚洲人并肩团结战斗,即使为时已晚,也能自己扭转局势,打垮丧户元气的侵略者。我愿意拿我这张老脸皮作赌注,押在这个信念上,不过拿我女儿帕米拉作赌注可不行,她是个聪明可爱的年轻妇女,她协助我工作。所以明天她就要随着其他妇女儿童一起撤走了。两小时不到前,她给我讲了个故事,我要她也讲给诸位听听。好,现在就请帕米拉说说。”
  帕格拚命控制自己,好容易才装得脸色镇静,态度轻松。
  “我说的是一段小故事。”这魂牵梦萦的沙哑的甜嗓音铭刻在他心头,给他一种近乎痛苦的惊喜感觉。“最近两个星期来,我一直在一个部队医院做志愿医务人员。今天一个身负重伤的人离开病床,把我带到一旁,给我一样叫做卵形弹的东西。这是一种手榴弹。这个人脸色沉着,态度严肃,他用动听的澳大利亚口音说:”小姐,您一向待我们很好。如果您觉得一个日本鬼子打算强奸您,小姐,您只要拉开这个保险,那就一了百了啦。‘“我只有一句话要补充的”。我是被逼走的。晚安。“
  又换了原来的嗓音:“新加坡埃里斯特。塔茨伯利祝各位听众晚安。”
  斯鲁普恩斯伸过手来关上收音机说:“亨利,在马来亚和吕宋岛的作战问题上,有耐人寻味的类似情况。 白人驻军加上混合的地方部队保卫着一片片住着亚洲人的岛屿。一支亚洲人的侵略军由北到南步步进逼。守军节节败退,直退到极南端的一个有重兵利甲的海岛堡垒。咱们看来在这问题上似乎比英国人略胜一筹。等到战后,把这两场战役详细比较一下,一定颇有教益。”
  “是,长官,”‘帕格说,这一次竟丝毫也摸不准一位海军少将在说些什么。
  第十六章
  莱斯里。斯鲁特把《万湖会议纪要》影印本交给美国驻伯尔尼的公使肥这份材料说成“十万火急”。
  威廉。塔特尔是加利福尼亚铁道界一个退休的百万富翁,西点军校 毕业生。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挨了德军一块弹片,炸瞎一只眼睛,就此退出军界。这一来反而发了财。这个高个儿、大肚子的共和党元老自然痛恨新政,并且强烈反对白宫里那个信奉社会主义的狗崽子三度出任总统。可是,由于法国在一九四零年六月沦陷,共和党在七月提名一个叫温德尔。威尔基的外行政治家为总统候选人,塔特尔竟然认为还是让那个信奉社会主义的狗崽子留在白宫比较好。他领导了“共和党人支持罗斯福”的加利福尼亚支部,在大选前遭到了亲友们的唾弃,大选后捞到一份外交官的差使。斯鲁特喜欢这个自行其是的公使。如果说这个经营铁路公司的人缺乏外交经验,那他倒颇有一些起码常识,他不用犹疑再三,就可以立即对棘手的问题作出决定。
  斯鲁特有三天没听到塔特尔的音讯,后来在上午九、十点钟,这位公使打电话给他了。“哦,喂,莱斯,快来吧,咱们聊聊。”
  对美利坚合众国驻瑞士代表的身份说来,这个办公室未免朴素了些:书架上堆满看来没人翻阅的公文卷宗,黑黝黝的旧家具,三扇窗子面对外边迷雾中的秃树,碰上晴天,从窗里可以看到阿尔卑斯山脉。 公使仰面靠在一张转椅里,叉起十个粗指头搁在肚子上,海阔天空地谈着战事,弄得斯鲁特莫名其妙。他说,德国的“夏思霍尔斯特号”和“格奈斯瑙号”安然从布雷斯特开出,是英国衰落的一个迹象,比在马来亚惨败还要糟糕。“我的老天爷哪,莱斯!马来亚是在地球的另一边。可要是皇家海军加上空军都阻止不了两艘受了重创的德国战列舰在他们炮口下打英吉利海峡溜走,那准有毛勃—不是他们的情报工作有毛病,就是他们的战备状态有毛病,要不两者都有毛玻”
  斯鲁特闻到一阵带有甜酒香味的烟味儿,只见三等秘书奥古斯特。范。怀南格带了文件夹走进来,原来就是斯鲁特搁万湖会议文件的夹子。斯鲁特一看心都凉了。范。怀南格是使馆里对犹太人事务最抱反感的:到底是因为他是领事出身——前不久他才通过驻外机关事务局的途径调来——还是因为他抱着上流人士那种刻骨的反犹主义,斯鲁特可说不上来。他知道杰斯特罗跟这个家伙在佛罗伦萨闹过别扭。斯鲁特认为范。怀南格是个自高自大的讨厌鬼,荒唐地死抱着自己的家谱不放。
  “莱斯澳吉有过一些干情报工作的经历。请他参加一起谈好吗?”塔特尔说。
  “那敢情好,阁下。”
  范。怀南格笑笑坐下,架起了肉鼓鼓的短腿,把文件夹搁在写字台上。
  “那好吧,你对这材料的评价如何,莱斯?你建议采取什么行动?”公使说。
  “我认为这是份十分重要的权威性文件。 公使馆应当向国务卿拍发一份急电介绍概要,然后由特别航空信使向他呈交这份文件。”
  公使朝范。怀南格看看,范。怀南格正宽厚地满脸堆着笑容。“奥吉可不以为然呐。”
  “我的确不以为然。说得客气点,这是‘出于同情心搞的骗局’。”
  斯鲁特勉强咧开嘴一笑。“倒要领教高见澳吉。”
  范。怀南格面带笑容,喷出一口带甜酒香味的蓝烟。“好吧,咱们就从接关系的时间地点谈起吧。莱斯里,你在宴会上碰到一个漂亮姑娘。没多久,她父亲,一个叫雅各布。 阿谢尔博士的,突然请你去吃饭。你素有同情犹太人的名声,新来乍到,对伯尔尼情况也不太熟悉。于是——”
  “得了,别再说下去了——”
  “让我把话说完,老兄。”范。怀南格眼睛对着公使骨碌碌转,一手持着那头剪得短短的金发。“于是席上就有个神父提出要把有关犹太人情况的档案材料塞给你!妙啊!雅各布。 阿谢尔凑巧是伯尔尼犹太人协会主席,一个紧钉着各国公使馆给难民发入境签证的财主。但他毕竟是个老实人,所以不妨说是什么诡计多端的伪造文件者,蒙骗了他和你那个神父,大概就是拿的这份所谓文件,在阿谢尔身上说不定还诈去了一大批钱呢。当然罗,他也巴不得拿到手,这对他来说不失为绝妙的宣传工具。”
  “奥吉,你这话只是推理罢了。如果德国人以战争为借口大肆屠杀——我揣摩是这么回事——罗斯福总统利用这文件就可以调动世界舆论来反对他们。”
  “得啦,老兄。纳粹虐待犹太人这档子事好几年前就榨不出油水来了。人们对此无动于衷。至于大规模罪行嘛,这文件纯粹是想入非非。”
  “为什么?”
  “为什么?唉,请你千万别纠缠了吧,你想内阁部长级开会,讨论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计划,竟会如此平静——还写成了文件!这类事情决不会见诸于文字的。 哎,这种夸张的文字,煞费苦心的玩笑,茶余酒后的语气!整篇东西就是浅薄之徒的虚构,莱斯里,写得非常蹩脚。”范。怀南格慢条斯理地拿起文件夹,抽出那叠黑纸,散发出那股难闻的药水味。“瞧瞧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德国人拥有世界上最出色的复制设备,顺便说一下,他们复印的文件一向不是黑底白字。他们用底片翻印,印出来全是白底黑字,我是说,我钦佩你的同情心,不过——”
  “别管我的同情心,”斯鲁特厉声喝道。“我完全了解阿谢尔博士的为人。至于说到文件嘛,我说这是真的。文体华而不实,令人厌烦,就象咱们俩都啃过的多数德国官方文件一样。会上人人都是语言乏味的空谈家。人人都一味按照德国风气巴结这个主席海德里希。这篇东西活生生是日耳曼人的官腔。再说到把一个惨无人道的方寒见诸于文字嘛——”斯鲁特把脸转向塔特尔,“阁下,那可再也没比这更象是德国人的作风了。我是专攻德国政治历史取得学位的。听着,奥吉,你去念念特莱希克吧,念念卢格吧。念念拉加德吧。天啊,念念《我的奋斗》吧!希特勒无非是个自学出身的街头煽动家罢了,可是连他也使用政治色彩浓厚的术语,还使用了一种堂而皇之的冒牌哲学的道德框框,来证明他那些绝顶残忍的主意是正确的。我并不想就这题目讲堂课,不过——”
  “我念过《我的奋斗》,”塔特尔说。
  斯鲁特用拳头捶着写字台。“得了,阁下,我看哪,这份文件是一个地下德国的人、自由德国的人复制的。我看他是冒着严刑拷打、死亡威胁和暴露他那个反纳粹组织的危险干的。我看,他偷偷把一个袖珍影印机带进绝密档案室,他心惊胆战,匆促从事。复印这份文件跟偷拍照片还不是同样冒险吗。今天在德国,你要不签一张能送你上绞架的收据,谅你连这种能印白底黑字的影印纸也休想买到。”
  “你是个热心的辩护士,老兄,”范。怀南格又露出笑容了。“要注意这玩意儿注明一月二十日。一份绝密报告经过正式成文,批准,油印,归档,偷偷复制再秘密运到伯尔尼,这一切都不到三个星期?不,莱斯,我对你的同情心深表同感,可是——”
  “天呐,奥吉,”斯鲁特气炸了。“别再使用同情心这个混帐字眼啦!这种文件当然会火速送到外界来的!这文件讲述的一桩罪行,人们简直想都想不到!”
  “哎呀!我钦佩你的同情心,莱斯,”范。怀南格柔声答道,“且让我讲个小故事给你听听。在佛罗伦萨,有份文件传到我手里,也是用这一套特务活动的方式,内容涉及意大利的绝密作战计划。从文字上和外表上看,不象这份那样粗制滥造,完全无懈可击。尽管如此成还是看出是伪造的。我这样说了。可是,我们驻罗马的大使馆竟信以为真,把它交给了英国人。他们仔细分析了这文件,就一笑置之。原来满纸荒唐,目的在于把他们的整个北非战略引向邪路。因此事情很明白。那些玩意儿才是精心制作的,而这个嘛”——他用软绵绵的手指对这影印本挥挥——“是一个低级笨蛋的作品。”
  “行了,奥吉,多谢多谢,”比尔。塔特尔说。
  三等秘书满脸堆着笑容,客客气气,甚至含着歉意,把烟斗一挥,站起身来就走了。
  塔特尔把转椅转过半圈,叉起手指抱着后脑勺。“抱歉,莱斯,我同意奥吉的看法那玩意儿是毫无知识的人的荒唐空想,拼凑成一个恐怖故事,搞出一个一文不值的假情报。”
  尽管斯鲁特早就料到范。怀南格会有什么反应,可是塔特尔说出这番话来,倒真叫他大吃一惊。“请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塔特尔正在点雪茄。他津津有味地含在嘴里咂着,然后拈着雪茄朝文件夹挥挥。“就说铁路运输那一点吧。自从我到这儿来,我一直在收集有关欧洲铁路的情报。马歇尔将军叫我干的。我认识乔治很久很久啦。我给他送定期的情况简报。在欧洲的德国占领区,所有的车皮都办不了这事。莱斯里,你这里牵涉到由一个已经处于困境而且每况愈下的铁路系统来运输几百万、几百万老百姓的问题。希特勒光是运送他的军队、给养和外国劳工就搞得焦头烂额了。车站里堆满了粮食啊,燃料啊,坦克啊,还有炮弹啊,这类必不可少的物资。整师整师的官兵干坐在侧线上,因为火车无法运送他们上前线去,英国人又把他们的机车厂和铁路调车场炸得一塌胡涂。情况不会好转,只会越来越糟,明白吗?因此,这么一个周转不灵的铁路系统怎能来回运送遍布全欧洲的一千一百万人,实行什么疯狂的大屠杀计划呢?”塔特尔摇摇头。“这真是痴人说梦,胡说八道。伪造这份文件的人根本就不懂得铁路情况。可惜他没做些调查研究。”
  公使发表这番长篇宏论的时候,斯鲁特尽咬着他那熄了火的烟斗,颓然倒在扶手椅里,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阁下,我不怕被人家看作同情犹太人,容我答辩吗?”
  “要说就说吧,”塔特尔咧开嘴笑笑。
  “就是这事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只要在整个西欧撒下网,用扇形包抄的办法来个一网打颈——斯鲁特张开手指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形——”把斯堪的纳维亚国家、荷兰、比利时、法国,接下来是意大利和巴尔干国家的犹太人,统统扫到波兰和俄国沦陷区去。这些地方红十字会和新闻界都进不去。跟自由地区的居民又离得远。都是落后地区,交通不便,消息闭塞,而且反犹主义猖獗。不过,阁下,大多数犹太人都已经在波兰和俄国沧陷区了。这就是最要紧的一点。即使要搬动的话,他们也用不着搬多远。从西欧运送犹太人决不会增加铁路负担。西欧没有战事埃“
  公使抽着雪茄,睁开那只好眼睛盯着斯鲁特。“你打算怎样鉴定这份文件的真伪呢?”
  “你认为要怎样鉴定才算数呢,阁下?”
  “问题就在这里。这桩混帐事情我一点也不信。我说铁路运输问题是克服不了的。好,我不是叫你忘了这档子事。 办得到的话,搞个鉴定来,同时还要尽最大努力保 管好这份文件。”
  “一定办到,阁下。”
  “尽最大努力保 管好这份文件,可并不是说把它交到,比方说,美联社记者的手里埃”
  斯鲁特满脸火辣辣的,答道:“保证不让人看到,除非由你把它发表出去。”
  “那好吧”
  斯鲁特带了文件夹回到办公室,不由感到精疲力竭,一蹶不振,愣愣地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受了挫折,心里老是想不开,连嘴唇都发抖了,就埋头看起公文来,午饭时间也不休息。三点钟光景,一个秘书探头进来问:“你见不见吉恩。赫西博士?”
  “当然见。”
  这位瑞士外交官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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