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陆尔容冷笑:“你敢说你在外面没女人吗!”
李彦直哼了一声,不答,陆尔容冷笑道:“我看你就是在外头看多了脂粉娇娃,如今回到家来对着我这个黄脸婆,觉得厌倦了是不是?所以就不高兴了是不是?既然如此,我看还是把那些狐狸精接回来吧!也免得整天惦记着,在家里就没好心情!反正你现在是迟早要登上九五大位地人了。哼,冯保那太监都带回来了。三宫六院,总要置办地。”
李彦直烦躁道:“我让冯保进府是因为他能办事,你……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伊儿察言观色,对陆尔容道:“姐姐啊,莫生气,我看啊。王爷他不是这个意思。”又对李彦直道:“王爷,最近秋风起,你忽而不乐,莫非是想家了?”
李彦直大喜,转怒为笑:“你小妮子,真个是蕙质兰心。”
陆尔容嘟哝道:“想家,想家,这里不是家吗!”
“不是这个意思。”伊儿道:“这个家。是老家地家,是家乡的家。秋风起乡愁,就是这个意思。”
陆尔容便不说话了,李彦直也就不和她吵,日子依旧平静地过。
过了有两个多月,已经改称张大总管地张管家。和冯保一起笑嘻嘻进来说:“王爷,大伙儿送您一份礼物呢!您移金趾,去瞧瞧?”
李彦直笑道:“什么礼物?”
冯保道:“主子,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一行人到了郊外,在一片树林之后,忽听鸡鸭鹅叫,又见猪狗猫跑,茅舍瓦屋,小溪池塘——这京畿附近,竟忽然冒出一个福建乡村来!
李彦直见了又惊又喜。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却就拥过来了一帮乡亲。陈风笑、吴牛、陈老康等都在其中,李彦直眼眶一热。道:“诸位,诸位……唉,为了李三一点思乡之念,奔波到此,可真是罪过啊罪过。”心里一个恍惚,便如忽然回到了童年。
李彦直回顾张管家道:“这是你的主张?你地能耐?”
张管家一时不好回答,旁边冯保忙说:“这时王妃地意思,张管家督建有方。”
李彦直一听,便知道这里头冯保起了很大的作用,心想这个小子,真是贴心贴意。
这个村子地筹谋着真是不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起了这么一个似模似样的附件乡村,真不知花了多大地人力物力,他随行漫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座社学旁边,见上面有两块石壁,一块刻着《大学》,是一块从别处移来的旧壁,另一块却刻着他在金水桥上的训示,乃是一块新墙,几个不到十岁的孩童正在墙壁下划沙为字。
李彦直走到旁边,见他们划地正是《大学》,笑问道:“你们懂得这《大学》说的是什么意思么?”
几个孩童都摇了摇头,冯保在旁边凑趣道:“这几个孩子虽然也都聪颖,可又不是天纵英才,小小年纪,哪里能懂得圣贤之道的意思啊?天底下不足十岁就能无师自通、读懂《大学》的孩子,那是百年难逢啊。”
李彦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多半是从哪里打听到了我儿童时的事,所以拿来奉承我。”不过还是笑逐颜开。
忽有一个孩子站了起来,丢了树枝,说:“谁说的,我就懂!”
李彦直一奇,道:“你懂?那可要说来听听。”
那孩子不过六七岁地年纪,看看周围地形势,眼睛一转,闪出一丝狡黠地光芒来,忽又蹲了下来,说:“其实我不懂。我只是描着这些字,照着样子画。”
众人大笑,纷纷道:“这个孩子,就会自夸。”
李彦直便离开了,要去祠堂看看,走出十余步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那孩童也正抬头望着他们地背影,一大一小四目相对,那孩子赶紧把头低下了。
将到祠堂时,忽有锦衣卫来报,说城中有人谋反,李彦直眉头微皱,张管家看了那密报后道:“这么小的事情,也报上来?”要将人喝退时,李彦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锦衣卫头目将事情报上,却是有张姓老者、许姓女子、杨姓青年以及一未知名书生四人,正在一小客栈中筹谋非常之事,这四个人似乎都与金水桥下那些畏罪自杀者有关。
李彦直成为朝政执掌者,冒出些反对他的人那是正常事,尧舜都还有人造他们的反呢!他看了这份密报之后笑道:“这些民间草根之士啊,但有一腔热血,可惜不知为政之难。”就交给了张管家说:“酌情处理。”
他也没透露自己的态度,张管家甚是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理,事后找冯保私下里商量,冯保道:“如今王爷初登大位,以后还要更上层楼。在大典之前,万万不可有意外发生!就是一丁点微小地火头,也得给他扑灭了!”
“扑灭?”张管家皱眉道:“王爷没说要下横手吧?对这些读书人,他素来优容,若是……”
冯保一声冷笑,说:“王爷的雅量仁慈,天底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不过王爷要建立的是千秋大业,古今凡欲成大事者,哪能有白无黑、有善无恶?贤圣之名是王爷的,至于那些污浊昏黑之事,咱们这些底下的人不做,难道还叫王爷亲自动手?”
张管家道:“可要咱们……咱们把这火给扑灭了,万一王爷不是这个意思,回头问起来……”
“所以要做得妥帖好看!”冯保道:“就弄一场意外之事,神不知、鬼不觉,叫天底下的人都忘了有过这么一些人、这么一件事。其实王爷日理万机,脑子里装着多少事情啊!只要此事不再被捅出来,他不会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的。”
他回到李彦直身边时,李彦直正躺在一条竹躺椅上,眼前是两条小溪汇流处,背后是一处老屋,李彦直正看着溪流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虽然不言不语,身上却自有一股领袖风范。冯保和一众亲随,不敢上前打扰,立于十余步外,就仿佛是他的影子。
《陆海巨宦》完
番外 前方——黄金大陆
刘洗。
秋,镇海公、武英殿大学士领海军都督府左都督李彦直门下刘洗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一天,海面刮着些微的风,他正在和胡宗宪喝着酒,这是刘洗从满剌加带来的最后一瓶葡萄酒了。喝到朦胧时,胡宗宪突然问他:“刘兄弟,你的志向到底是什么?”
当胡宗宪说完这句话,刘洗愣了起来,他放下杯子,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与家乡不同的景色,他也有些茫然。当在普坨山他找上李彦直时,他不过是想找个安身之地。可是,这几年来,他目睹了张琏他们的一个个飞黄腾达、各霸一方后,心中也有一些不甘。凭什么?他们归如三公子麾下比我还晚,凭什么骑在我头上?
那一天的晚上,刘洗突然找到李彦直。
“都督,刘洗想离开了。”
李彦直有些吃惊,他有些不清楚刘洗的意思。放下笔,问:“怎么了?”
“我想跟都督借一些人,自己去闯闯。刘洗听那些过往的佛朗机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片广阔的大陆,那里遍地都是黄金,到处都是珠宝金银。刘洗知道都督是想开疆扩土,现在中原已定,刘洗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了,所以就想去西方那片大陆看看,为都督打前站,功名我已经博下了,也想找些孔方。”
李彦直沉思了一下,然后注视着刘洗:“你决定了么?”
刘洗点点了点头。
“好吧,”李彦直沉吟了片刻,“我拨给你几艘船,你就去收拾收拾吧。”
刘洗走后,胡宗宪走了进来。
“都督。”
“你说,我是不是把你们都留在身边太久了?现在他想走,心里有些不舍。”李彦直道。
“都督,洗兄弟有一封信要宗宪转交给您。”胡宗宪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
当夜刘洗一个个的去找了同属李彦直麾下的同僚们告别,他知道,这一次远去,可能这辈子也无法在回来,东方的大陆,不知有几千里,山高水恶,九死一生。与他交好的同僚自然百般劝告,说现在中原已安,南洋已定,正该享用九死一生拼下来的成果,何必再去风浪中讨危险?但刘洗却不为所动,众人见他心意已决,便都有些感伤,即便是平时与他有些心病的,见他就要远走,也都准备了些物事相送。
半个月后,当刘洗要起程时,这座港城的大腕门全部集齐。在一片“珍重”声中,刘洗的三艘四桅福船、两艘佛郎机海盗船、一艘广船和两艘新式护航舰扬帆了。
船上人不多,但带的东西却不少:光是那艘广船上的陶瓷,就足够让这支舰队在欧洲潇洒两三年了。当然,船舱中储存得最多的,还是武器。
岸上,胡宗宪问李彦直:“都督,属下见您自从看了洗兄弟的信后,微笑至今,不知洗兄弟说了什么让都督如此高兴?”
李彦直笑道“还记的你出海之前,我交给你的那个任务了么?”
“都督是说关于卫所兵将的事?”
“正是,浙江、福建、山东、和南直隶的卫所兵将我们解决了,但从农村溢出来的失地‘流民’,却还是各地的一大隐患啊。要是不设法解决这些人的生计与去路,只怕日久生弊。”
“莫非洗兄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胡宗宪问。
“恩。”李彦直把那封信交给胡宗宪,眼望着刘洗元去的帆影,“刘洗说招募失地农民去东方殖民。”
“可都督,他们愿意去么?”
李彦直从怀中摸出一黄一白两锭东西——黄的是黄金,白的是白银——笑道:“他们会抢着去的。”
刘洗的意思是告诉他所募集的私兵:他们只要出海,在海外(不属于大明辖地)所获得的一切收益尽归个人所有,不论他们获取财物的手段。胡宗宪不知道那些地方的富庶,但是李彦直知道啊!
李彦直知道,当刘洗带来无数的金银从那片大陆回来后,在中国城市里流浪的失地流民将为之一空。
船上,刘洗正大声吆喝着:“兄弟们,哥哥我不是带你们去送死,知道么?我们的目的地到处都是黄金,知道那些番佬为什么都那么有钱么?因为那边有无数的金矿啊,只要带一把锄头过去,回来就是一舱的金银!只要我们去了,他奶奶的,我们绝对会比他们更有钱!在这里,哥哥我说句话,咱们这次出海赚的钱,给李都督八分之一,哥哥我要八分之一,剩下的,就都是弟兄们你们自己的了。我姓刘的说话算话,说话不算我是娘们!!”
刘洗的发小赵二狗子凑到刘洗的面前,说:“哥,您要的也太少了吧?还有那八分之一,都督他会稀罕吗?”
刘洗没有理他,他正在看李彦直给他手画的一副地图,他嘀嘀咕咕的道:“都督画的地图倒是有摸有样,他说从这里往南走,过了爪哇和麻逸,下面有一个和大明一样大的岛,这还是岛么?这个岛有点像是苹果,恩,再从这里再向西,一路上散布着无数小点点,是一些岛屿,在往西就到了东大陆了——他奶奶的,什么东大陆啊!既然有那么多的黄金,以后就叫它黄金大陆,北边这个就叫北黄金大陆,南边就叫南黄金大陆!哈哈!”
过了一会他又想:“不过话说回来,都督怎么能把那边的情况说的这么清楚,就像他去过似的,就是真去过也没这么准确吧?连河流都清清楚楚的……”
大船忽然一阵颠簸,把刘洗甩得跳了起来。
“大风啊……”赵二狗子惊呼。
“怕个鸟!”刘洗站在船头,指着一个扑过来的大浪叫道:“这都还没进大洋呢!就这点浪花,怕它个鸟!给我迎上去!冲过去!没什么能阻止得了我们的!因为前面有黄金,黄金!满大陆的黄金啊!”
夕色之下,李彦直站在海岸边,望着无穷无尽的大海。
“都督,海边风大,不如先回去吧。”李义久劝道。李彦直却摇了摇头。一个曾在船上经历过狂风暴雨的人,还会害怕在岸上吹点海风么?
风大,浪大!
“不过,这些都阻挡不了弟兄们前进的步伐吧……”
后记
关于《陆海》,我很不满意,前面节奏把握得不好,乱了布局,数据便扑街得非常难看,后期极力挽救,却已回天乏力。如今我的人气低迷到了极点,但是我不会就这么被吓退、放弃码字的。
下一本小说其实已经开了,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法全力以赴,接下来几个月,我要先处理一下工作上和生活上的事情,等工作顺了就继续发文,一来想存点稿子,二来我不希望发文中途出问题而断断续续。
具体发布情况,若是对阿菩下一本书有信心的读者,可发邮件到,可送祝福送鲜花也欢迎板砖,懒得评论的读者也可发空邮件,只要标题上写“陆海读者”或“阿菩读者”即可,以便新书发布时第一时间通知大家。或者登陆新浪阿菩的博客,那里会有我的一些动态。
在此,我要感谢编辑老T,感谢胡说,感谢锐利,感谢长天,感谢荆棘,感谢夹子,感谢帽子……这一连串的名字也写不完了,总之是感谢起点这个平台,在未来我希望能够在这个平台上长久地写下去。此外还要感谢几位在这里不大方便说出来的前辈与朋友,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陪伴着我走到现在的读者。如果没有你们,我怕早就熬不下去了。在未来,也请你们继续支持我。
过去这半年多,虽然书扑得很难看,但人却成长了许多,中间悔恨过,彷徨过,言语举止失措过,但现在心境却已变得平和。未来无论命运如何,我都会更坦然地去面对。
人不再年少,但心还没老!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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