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攻击。”李彦直道:“不过却要作出一个攻击的态势来。”
安排好了之后。才携了王牧民之手到妈祖庙前问他此次巡岛的经过。
自李彦直安澎湖、抚大员,附近的海贼、渔民多服其威德。王牧民在这样地局势下再去巡岛,虽然也遇到了好几伙海贼,但全部都望风归顺,不但没有抵抗,甚至还给王牧民提供粮食和消息。给他的船队带路,所以王牧民地环岛一周进行得比预期的要顺利,提前遇到了杨舟,汇合之后便从南部回安平村。
李彦直之前派去通知王牧民的信使没赶上王牧民的船队,但王牧民还没入安平村,便见到了澎湖方面派往大员向陈羽霆报信的信使,王牧民从这个信使口中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急忙赶来澎湖,在中途却遇上了霍伯特。霍伯特哪里是他的对手?甫一交锋就落荒而逃。王牧民赶着他直追到一触即发地战场上,又吓走了宾松。
听了王牧民的汇报后李彦直微感失望。道:“这样说来。这环岛一周也没收获了。”
“是。”王牧民道:“没有二公子的消息。”
李彦直哦了一声,道:“没有消息。嗯,那也是好消息。”这句话却不知是在安慰他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不过关于二哥,宾松那边只怕反而有点消息。”
“哦?”王牧民对李介失陷的事情最是上心:“是什么消息?”
李彦直便先给他介绍了林道乾,跟着命林道乾将遇到那个倭奴的本末给王牧民说了一遍。王牧民听完怒道:“定是那田大可勾结倭奴,坑了二公子,又勾结了佛郎机人,连三公子也要害!哼!我们这就发兵,先把这伙西番铲平了,然后再去找田大可算账!”
“铲平他们,我也想。”李彦直道:“不过也得我们能铲平对手才行啊。我们现在的海上力量,比他们还是不如的。”
王牧民也不是纯粹的莽夫,闻言道:“那是。不过嘛,反正他们就在北面,也不怕就被他们逃了。咱们且再,待吴平回来就夹击他们!”
商议未定,派到白沙岛负责哨防工作地蔡二水遣人来报道:“那个阿拉贡又来了,说要求见孝廉老爷。”
蔡大路按着伤口,不悦道:“他还来干什么!”
林道乾却笑道:“我看多半是来求和的。”
李彦直也笑道:“那咱们见见他,看道乾说的对不对。”
林道乾没有猜错,阿拉贡果然是来求和的。尽管王牧民的船队并并不足以压倒宾松,但宾松也不想冒这个险,毕竟他已经坐拥巨富,因此派了阿拉贡来,希望能与李孝廉和解。
这是阿拉贡第二次来见“李孝廉”,上次来时李彦直扮成一个侍卫,他也没有注意,这次重来,因形势有变,澎湖机兵接连取胜,所以阿拉贡的态度也就更加谦卑,见到李彦直后给他磕了头,然后才敢问:“您就是孝廉老爷?这回不会是假地了吧?”
李彦直笑道:“我现在假装来干什么?”又问:“你这是第二次来了,是想来干什么啊?”
阿拉贡道:“我们船长想和孝廉老爷和解。”
“和解?”李彦直哦了一声,说:“怎么现在就来和解啊?不如咱们再打几次,直接决出胜负,不是更爽快?”
阿拉贡听他的口气似乎不愿和解,更认定他是成竹在胸,却还是没有就此露出馁态来,道:“孝廉老爷虽然打败了哈罗德,但主要是靠运气,若是我们宾松船长和孝廉老爷你来真的,胜败就难说了。所以我们船长劝孝廉老爷一句,还是见好就收吧。免得到时候吃更大的亏。”
李彦直轻轻一笑,不置可否,且问:“那宾松他打算怎么和解?”
阿拉贡说:“我们船长愿意归还吉贝屿,等风向顺了就回欧洲去。哈罗德的事情,我们船长也就不打算计较了,不过还请孝廉老爷归还我们的希拉里修女,我们愿意以王晶凯先生来交换。”
卢复礼等想起王晶凯还在他们手中,便有些投鼠忌器,又想如今己方的海上力量又不占优势,若是和解,对双方来说也有好处。
蔡大路等却想这些西番在澎湖杀了这么多人,又将这一带搞得鸡飞狗跳,就这么与对方和解,实在是心有不甘!
两拨人一起向李彦直望来,但目光中所隐含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李彦直心想:“现在和解我方显得被动,虽然可以减少伤亡,但主战派会很失望。这对士气是很大的打击。二哥都还没救出来,真正的敌人都还没现身呢,接下来还应该有硬仗要打,此时宁可有所损失,也断断不能折了士气!”微一沉吟,便道:“好,我愿意和解。”
阿拉贡大喜,蔡大路等却大显失望,阿拉贡道:“那好,我现在就回去回复船长!”
不料李彦直却又道:“!我还有两个条件。”
阿拉贡微微皱眉:“还有条件?”
“嗯。”李彦直道:“首先嘛,王晶凯是我派去出使地,你们扣住他太没理由,本来就该放人。我不会拿希拉里修女去和你们交换地,因为她不是被我抢来的,她是自愿跟我回来地。”
阿拉贡心想这个虽然对佛郎机一方不太公平,但也还有得商量,就问:“那么第二个条件是什么呢?”
“什么第二个条件?”李彦直道:“刚才说的是理所当然之事,当然不是条件了,我的两个条件都还没说呢。”
阿拉贡一愕,李彦直也不理他的反应,径自道:“宾松这次来东海抢了不少东西,也杀了不少人。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只要是他抢的东西,一律留下,第二,他船队中凡杀害过东海子民的,全部交出来,由我依律审问定罪。我中华子弟,素来大度,只要他答应了这两个条件,我不妨与他和解,不计前嫌,放那些没犯罪的人回欧洲养老去。”
此言一出,卢复礼心中惊疑:“这样的条件,宾松他们如何肯答应?”蔡大路等却欢呼雀跃,个个叫好。
阿拉贡憋得一张脸如同涂了猪血一般,好容易才叫了出来:“孝廉老爷,你这样说话,太没有诚意了!”
“诚意?”李彦直道:“我不和强盗谈诚意,要谈诚意,让他先把吃下去的脏东西先吐干净了再来!”
第二卷 孝廉蹈海 之四十五 曰林曰沈谁家战舰
送走了阿拉贡以后,卢复礼对李彦直的看法提出质疑:“这样的条件,他们会答应吗?”
李彦直道:“当然不会答应。”
卢复礼道:“既然这样三公子你为什么还提出这样的条件?”
李彦直反问道:“若按照他们提出的条件,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卢复礼回答不出,李彦直又问:“那现在就算我们不答应和谈,他们又能拿我们如何呢?”他将手指往澎湖湾的方向一指,道:“宾松现在摆明了是不愿冒险,就算他敢冒险,也未必能杀进澎湖!如果不进湾,那么他最好的结果也只是灰溜溜逃回欧洲罢了,也就是说,不管咱们答不答应和解,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都是如此!既然如此,我们还何必自己贬自己的士气,去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再说,我还不打算让他们这样便宜就回欧洲!”
蔡大路有些兴奋地问:“那是要打了?”
“也不打。”李彦直道:“咱们就先跟他们耗着!牧民,你这就进驻西屿,控制吼门水道,虎视大员海峡。还有,派遣小船回浯屿,让张维给沿海各处岛屿传信,就说这拨海盗是我李彦直的敌人!谁敢接济他们,也就是我的敌人!哼,吉贝屿上没什么补给,我料他们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
阿拉贡回到吉贝屿,转述了李彦直的意思之后,宾松一伙气得暴跳如雷。可是要他真冲进澎湖湾与李彦直决一胜负他又不敢,要他这就放弃吉贝屿回南海却实在像是落荒而逃,脸面挂不住。
王牧民来了之后,澎湖机兵地底气又壮了不少,活动范围也更广了,以前破风只敢在吼门水道外头徘徊,现在王牧民却好几次将船逼到了吉贝屿附近。差点就引发了海战,又频频派遣船只在澎湖西边巡弋。露出截断大员海峡的意向!这段时间里张维在月港又购入了两艘三桅帆船,这时也收到了消息,将帆船开了过来,于是澎湖水寨的实力便越来越强,而吉贝屿那边却更加恐慌了。
卡尔森等都埋怨起来:“这些中国人太狡猾了!只会说大话,打又不打,就赖在湾里不出来和我们耗!”
不过他们也真的耗不起。眼见船舱里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又没法从沿岸的接济体系中得到补给,宾松在吉贝屿上停了三天之后终于忍耐不住,决定趁着风向尚凑和,要赶紧回满剌加去!
这日看看风向向南,宾松就下令扬帆,先向西南,直接越过西屿,准备回南海了。
李彦直听到消息。心道:“张维都已经收到了消息,吴平怎么还不回来!若他早回来一两日,这伙佛郎机也许就跑不了了!就算没法将他们全歼,至少也要留下他们一般船只!”亲自驾驶了破风并张维送来的两艘三桅帆船,与王牧民合兵一处,王牧民建议走西南水道在半路截击他们。李彦直却道:“现在他们这样警惕,又很明白我们可能会在南面拦着,伏击是收不到奇袭效果地,到时候只能陷入混战。截击不如追击,我们尾随其后以观变吧。”
王牧民道:“这样岂非等于把他们放走了?”看李彦直见问不答,心下恍然,便知李彦直在兵力不占明显优势之前不愿意和这群佛郎机人在海上决战。王牧民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够爷们,但李彦直的考虑却比他现实得多:因为他不止要胜利,还要确保在澎湖列岛与大员地基业,他口头虽然强硬。但实际上一开始就不打算打可能会导致实力大损的战争。
宾松一来是要保持一种仪态。尽量避免逃走的形象,二来也是要控制船队的队形。以免露出破绽被对方有机可乘,所以海盗船队的行进速度并不甚快。而李彦直也没有拼命追击的意思,两支船队一前一后,跟得有些紧,却又维持着一定的距离。宾松见到背后有这样大地船队尾随,非但不担忧反而放心,心道:“这大概就是那个孝廉老爷的全部家底了。若是他还有足够在南方截击我的船队,早就主动来攻击我了,不会等到现在。”
宾松料定李彦直是要将自己送出南海,而李彦直确实也是打算赶着这伙西番贼寇出海峡就算了。虽然这个结果并不美满,但也是他眼下能达成的最佳效果了。
就这样,海盗船队慢慢越过了西屿,到达大员海峡的中流,机兵团的船队渐渐放慢了速度,双方距离渐渐拉开,佛郎机海盗们都松了一口气,均想:“这些中国人毕竟胆小,只会说大话罢了。”
就在他们开始松懈之时,了望手忽然发出了警报!
“前面有大量船只!”了望手惊呼道:“两艘大船,还有许多的小船!就在西南海面上,正朝我们这边移动!”
“难道是伏击?难道那个孝廉还有力量?而且怎么会从西南面过来?”宾松心中一凛,现在他手头仍然拥有以圣约翰号为首的四艘大船,包括一艘四桅广船,一艘三桅福船——这两艘是袭击那支广东船队后夺到地,此外还有一艘三桅福船本属哈罗德,吼门水道一战之后被宾松趁机吞并,所以这伙海盗的总体实力虽然削弱,但宾松的实力却反而大了。再加上霍伯特的两艘船还跟着,因此西南来的这支船队实际上要比这支佛郎机海盗船队弱小得多。可是由于接连的不利,这支船队地海贼们却已显得有些疲弱!再说后面李彦直还跟着呢!所以宾松不愿意冒险,当即下令,要舵手稍微调整航行方向,以避免和西南方向开来的船队发生正面冲突。
如果对面开来的是一支刚好路过的船队,那么见到宾松所显示的诚意之后多半就会向另外一侧让让,这样双方就能避道对开、擦肩而过!
就在海盗船队调整方向之后,对面那支船队确实也调整了方向,但却是调整了继续向海盗船队开来!
“是挑衅!”
不!
“是伏击!”
宾松终于不抱顺利走出海峡的希望了!
“备战!”他高呼着让大副去传令:“备战!全员备战!”
李彦直那边这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听说南方有船队迎面开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吴平回来了!为了避免吴平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他马上也下令船队加速全进!
“备战!”王牧民叫道:“难得吴平来得这么及时!咱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可是当三支船队更加靠近,靠近到眼睛能看清旗号时,无论是机兵船队还是海盗船队,双方都大出意料:从西南开来的那支船队,主舰桅杆上挂的既不是李彦直的李字,也不是吴平地吴字,而是一个“林”字!稍小地那艘大福船,则挂着一个“沈”字!
“林?沈?”那是谁啊?
宾松和李彦直几乎同时冒出这个疑问!
但就在他们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炮声就已经响起了!
“不管了!”宾松在圣约翰号上叫道:“总之前面后面都是中国人,都是冲着我们来的,给我打!冲过去!”
“不管了!”李彦直也在破风上叫道:“总之来地也是中国人,对手也都是番鬼,给我打!截住他们!”
第二卷 孝廉蹈海 之四十六 虽兵虽贼一致对外
宾松所率领的海盗船队此刻处于心理上的疲弱期,他钱财已足,就不想冒险和李彦直火拼,没想到被李彦直赶到大员海峡的南出口时,却又遇上了这么一支截击的船队。
那支主舰上挂着“林”字旗号的船队,放过了佛郎机船队冲在最前面的圣约翰号,却集中力量先攻卡尔森所在的四桅广式帆船——这也是整列船队中的第二艘船。这次林字旗船队来攻用的是小船突进的战术,此时风浪不劲,大船转动不便,当两支船队一接近,“林”字旗船队马上派出二十几艘轻便小船直冲广船,这艘广船的载货量比圣约翰号要大,但武装程度却不及圣约翰号,也不如圣约翰号灵活,船上炮火也不够,圣约翰号放慢了速度,侧舷发炮助攻,但那些小船行动极为灵活,操舟者又经验老到,在海面上就着海风海浪来回穿插,不久便逼近广船。
由于广船与忽然出现的截击者陷入胶着状态,本来落后了一小段海程的澎湖机兵船队便迅速赶上,宾松看看形势不妙,赶紧驱使位于船队最前方的圣约翰号转舵,回船靠近广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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