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闯荡金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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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闯荡金三角-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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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说过。”我摇摇头。

“不要说别人,我与我婆娘结婚两年了还得用翻译,你觉得奇怪吗?在这里却是非常普遍的事。说不定,你还会再找一个泰国女人做婆娘,我问你,不找翻译行吗?”贺万成笑哈哈地道。

宋宏江,1912年出生在安徽省凤阳县,他的家庭是一个大地主。宋宏江十六岁时到上海读书,后进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就读步兵科。毕业之后,任过排长、连长、营长、团长等职。大陆解放时,他从福建跑到台湾。1952年,他又被空投到金三角,增援李弥的“云南反共救国军”,被李弥任命为五军的一个团长。在缅甸时,他娶了一个缅甸巴依姑娘为妻,这个巴依婆一共给他生下七个娃娃。他随残军进入泰国之后,又被段希文任命为五军军事总教官。

宋宏江在上海时,曾经娶过一个女人,与那个女人结婚不到半个月,他便离开了她,宋宏江走后,这个女人怀了宋宏江的骨血,十月分娩,宋宏江的女人生下了一个男孩。大陆一解放,这个女人便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带着这个娃娃生存在上海。在娃娃五岁时,得了一场重病。临死前,她才把宋宏江的情况告诉这娃娃。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宋宏江的儿子通过各种渠道,想找到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1985年秋天,宋宏江突然接到转来的儿子的亲笔信,宋宏江高兴得立刻回了信。一个月之后,儿子又来了信,并给他寄来二十多张照片,有儿子、媳妇、孙子的各种生活彩照。

宋宏江再也无法平静,他看着双目失明的儿子的照片,老泪纵横。他心里像被毒蛇吞噬着,非常内疚,感到对不起娃娃,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娃娃都已经五十多岁啦。看着儿媳和小孙子们那一张张可爱的面孔,他羞愧难言,是高兴,还是悲伤,他不知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年近八十的宋宏江如同神经病一样,自接到儿子这封信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他依然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信和照片,看了多少次,他自己都无法记得了。夜深了,宋宏江手中拿着信,漫步在美斯乐的街上,每走到一个路灯底下,都要看一次照片和信,他无法入睡,儿子那充满骨肉之情的信,把他搅得每一根神经都剧烈地跳动。

这一夜,宋宏江的神经已经有些错乱,但是,长期的军队指挥官生活,已经养成他一种冷静、沉着的作风。他来回漫步在美斯乐的街上,从村头樱花树边,走回美斯乐街的尽头原中文学校门前,又从中文学校门前走回村头樱花树边。每走到一个路灯下,不是看看儿子的信,就是看看儿孙们的照片。这一夜,他不知在美斯乐这条街上走了多少个来回,看了多少次儿子的照片。雄鸡叫了三遍,天已经发亮,勤劳的美斯乐人已经从晨曲中起来,匆匆忙忙地行走在美斯乐的街头。可是,这位久经战场的国民党老指挥官,却突然被一块小石头绊倒,倒在了美斯乐的大街上,昏死过去……

宋宏江被送进清莱医院抢救,他从昏迷中醒来,可是,却永远也站不起来了,他的下肢已经全部瘫痪了。昔日雄姿英发的宋宏江,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

23还要澄清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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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罢中饭,我与贺万成一同来到宋宏江家。

宋宏江住在美斯乐大街的南头,两层木结构与红砖相结合的房子就是他在美斯乐的家。第二层楼正好与美斯乐大街一样高,下层才是他家的住房,美斯乐村因为是建在一个山谷的半山腰中,所以各家的房都是依山而建,宋宏江的二层房的顶房正是大街的门面房。从门面房进去下楼,底下一块有百十平方米的平地,又建了几间平房,余下的空地便是院子。

宋宏江一听说我来了,就大声地叫嚷着:“快进来,快进来。”

我一进屋,只见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头半卧在木板床上。他秃顶,后脑上稀少的头发已经全部苍白,不过,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依旧还保存着一个军人的神色,他的牙齿已经脱落了,下巴上长出一寸左右的胡须,白得发亮。

我见到宋宏江的第一眼,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同情感。我走到宋宏江面前,双手抱拳道:“宋先生,打搅你啦。”

“快坐,快坐,那里有烟,贺先生,替我招待一下客人。”宋宏江坐在床上道。

“我自己来。”我说着,从贺万成手中拿过他刚拿起的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着,然后坐在竹椅子上。这时,宋宏江的太太送来一壶茶,宋宏江对他太太道:“这位就是张先生,他的家与我老家只有百十华里,他才是我真正的老乡呀!”

“张先生好———”宋太太用中国话对我说。说句实话,她讲的中国话我实在不能恭维,连半生不熟的程度都达不到。

宋宏江笑道:“张先生,我宋某人戎马一生,到头来成了这个样子,你不会笑话我吧。”

“哪里话,我来到美斯乐之后,很多人都说你宋宏江是一条汉子。”我道。

“我们这里审查得很严,如果对你有什么怀疑,一定会杀掉你的。”

“我在美斯乐还有这种危险吗?”

“当然会有的!不过,有我出面担保,他们就不会怎么样了。这样,明天我让贺万成去雷村长那里,把你的情况向他说清楚,保准没事。”

从那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去宋宏江那里聊天,我给他介绍大陆的很多事,他给我讲述他一生在国民党军队中的风风雨雨。又过了几天,我正在房里看泰国中文报,贺万成进来说:“张先生,有位朋友跟我非常要好,他叫马季司,原是美斯乐的一位师长,想跟你聊聊。咱们去见见他。”

“好!”我说着,便随贺万成下了楼,来到贺万成的房间里。

一进门,只见屋里坐着一位身体瘦弱、个头颇高的白面老人,年纪约在六十五岁以上,不用说,这便是贺万成说的那位朋友马季司先生了。

马先生是专门负责美斯乐情报的,又兼任台湾中央情报局泰北情报站的美斯乐情报点的工作。马季司先生说,不管你是不是特工,我和宋宏江,还有贺万成都会全力保你。

“我向你们保证,我的确不是什么特工。”我道。

“如果是这样,我与马先生商议过了,咱们就一同去见见中央情报局泰北情报点的李处长,你看如何?”贺万成道。

“行!见见这位李处长有何不可。”我说。

“那好,明天上午,我把李处长约到我家,我再开车来接你。”马季司说。

“没问题。”我回答。

24结为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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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十点多钟,马季司先生开了一部马斯达车,来接我和贺万成。我与贺万成上了车,直奔马季司家。

马季司的家住在美斯乐南山的一个丘岭上,整个丘岭上种的全是咖啡树。我见到了这位李处长,他年纪约在六十五岁左右,身体稍胖,四方脸膛,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我们的车在院子里刚刚停下,他便走到车前,我从车上下来,他上前握住我的手道:“张先生,自从你一踏上泰国领土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你,今天总算见到你啦,怎么样,来泰国还住得惯吧?”

“托你的福,总算脑袋还长在我的脖子上,怎么样,今天不会是要砍我这个‘特工’的头吧!”我并不客气,因为我一生最恨这些搬弄是非的人。

我们进屋之后,马季司让手下送来茶水,我无心理会这个什么处长,所以,我一直不说话。

“张先生,生我气啦?”李处长问我道。

“我有什么气可生,今天我来到你们这一亩三分地,你们爱把我当成什么就当成什么。有什么话,请你直说。”我道。

“对对对,有什么话直说,张先生也是个爽快人。把事情弄清楚对大家都有好处。”马季司道。

“张先生,不是我们找你的麻烦,今天咱们都说实话,我也不瞒你。因为我们在中缅的情报站报告说,有一位姓张的人,年约四十岁,身体稍胖,他在缅共中央住了好多天,后又化装成缅共的高级军官,从板桑到达河套后,便潜入泰国北部,据查此人系中共派遣的高级特工干部。我们接到报告之后,立刻采取追捕的措施,并通知三、五军所属各地清查。全部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你来美斯乐之后,雷将军也派人去我处报告了你的情况。张先生,现在美斯乐有两位老将保你,就算你是中共特工,我们也不会伤害你,只要你把情况讲清楚就可以啦,希望你说实话。请原谅我说话太直。”李处长道。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确不是什么特工,请你相信我的话。”

“我再问你,以上我缅甸情报站的报告内容像不像说你?”李处长问。

“是说我,没有一点虚构。”我道。

“你对此如何解释。”李处长说。

“这得从头说起。”于是,我便从我在九华山自杀说起,一直说到我来到美斯乐,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自白,使他们三人像听故事一样入神,我讲完之后,李处长感叹道:“真像一篇神话故事!”

“怎么,你不相信这是真的?”我问。

“相信,我真的相信,因为你所讲的,是无法编造出来的。”李处长道。

“现在你还相信我是特工吗?”我问。

“不过,如果你能证实你是一位学者,比方说,你是个画家,你如果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是一个千真万确的画家,那么,一切误解就会全部得到澄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处长说。

“如果你能弄到宣纸和墨,我会立刻给你画上几幅画。”我道。

“好,如果你真是个画家,那么,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因为我十分喜欢收藏书画。”李处长道。

他们三人都大笑起来,一阵大笑之后,李处长又道:“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谢谢你啦!”我道。

“应该谢谢你!使我结识了你这样一位知识分子。”

25躲避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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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摆脱了国民党情报机关的怀疑,我可以大胆地在泰北生存了。可是,泰国情报机关对我的追踪却越来越紧。就在我与李处长等人会面的当天下午四点多钟,大批军警突然闯进美斯乐,进行全面搜捕,说是要抓一名潜入泰国北部的缅共高级干部。贺万成得到消息之后,来到我的房间。

这时,我刚刚认识一位美斯乐的青年人,他叫伍丕荣,年约三十岁左右,高高的个子,英俊潇洒。据他自己介绍,他父亲原是一位生意人,在大陆解放时,便带着一家人跟随地方马帮进入缅甸,后又来到泰国。由于他们家的人与段希文手下的官兵都有直接亲戚关系,他们就随五军来到美斯乐安了家。父亲在美斯乐街头依旧做他的生意。伍丕荣是美斯乐中学的毕业生,所以,他的国语(普通话)讲得还不错,我与伍丕荣认识,是我在贺万成家里画完画之后,有几张画放在咖啡厅里,被伍丕荣看见。他与贺万成咖啡馆的那位经理关系不错,可以说都是朋友,通过咖啡馆经理的介绍,吃过午饭后,伍丕荣便在经理的陪同下来见我。我们俩一见如故,我很喜欢这位青年人,他也很尊重我。正当我们俩谈得热乎时,贺万成慌慌张张进来向我道:“张先生,不好啦,泰国军警对美斯乐大搜捕,你很危险!”

“这可怎么办,看样子,今天泰国军警是有备而来。”伍丕荣道。一场危难又要落在我的头上。

“人不该死有救。”这是老古语,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我早不认识伍丕荣,晚不认识伍丕荣,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认识了他,并且,就在这个危急关头,他却正在我的身边。

“贺先生,你这里有办法吗?”伍丕荣问。

“没办法,我能把他藏在哪儿呢?万一出了问题可怎么办?”贺万成道。

“张先生,你信得过我伍丕荣吗?”伍丕荣问道。

“信得过。”我答道。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快收拾东西,我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伍丕荣道。

“对对对!丕荣有办法,你就跟丕荣去吧,在他那里先躲几天再说。”贺万成赞成道。

“好吧,我现在就跟丕荣走。”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出了贺万成家,跟着伍丕荣从美斯乐村北面的山坡上进入了一片树林,伍丕荣带着我在树林里转来转去,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我们来到一个盖有十多间房屋的大院里,伍丕荣带我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糟味,于是我问伍丕荣:“这里是酿酒的地方?”

他微笑着道:“是的,你看,这里位于深谷之中,树高林密,十分隐蔽。我与父亲在这里盖了十多间的房屋,还有几十间猪圈,主要生产一些白酒。我们的白酒都是用米和玉米为原料生产的,因此,剩下的酒糟可以喂猪。”

“为什么要把酒厂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我问。

“泰国对酒管理得很严,严禁私人造酒,所以,为了防止酒厂被人发现,我们必须把酒厂放在最隐蔽的地方。”

“过去生意还不错吧?”

“过去当然不错。因为过去美斯乐人都会加工海洛因,而提炼海洛因,必须用白酒。各家各户都做海洛因生意,你想,那该需要多少白酒?”

“如今这些房子没有什么用处了吧?”

“怎么会没有用,今天你来这里,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他说完,我俩都大笑起来。

26生存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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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伍丕荣废弃的酒房里住了三四天,每天,都是伍丕荣把饭菜送到这里。说句实话,伍丕荣一家对我的照顾,至今还记忆犹新。到了第五天,伍丕荣又来给我送饭,并告诉我,宋老先生要我到他家去一次,他有事找我。于是,我吃了点东西,便与伍丕荣一同去了宋宏江家里。

宋宏江一见我便道:“我真没有用!不能亲自照顾你,让你受委屈啦。”

“没关系,伍丕荣对我很好,请你放心吧。”我道。

“伍丕荣是伍老先生的儿子,很能干,人又热心,你在他那里我非常放心。丕荣,这几天麻烦你啦!”宋宏江道。

“宋教官,你是我的老师,在学校上学时,你常常说我们是中华民族的子孙,只要是中国人,都是同胞!张先生有难,我应该帮助。”伍丕荣说。“真不亏是我的好学生,我替张先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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